童哲翻了个白眼:“想太多你。”
“书呢?”安珉突然想起来。
要是弄丢了,那他们这半个晚上就白忙活了,他在鬼门关走的这一遭也白走了。
“在兜里,放心。”
两人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白骨,花了十多分钟才走出那片坟地。回头望去,那些白骨逐渐隐藏在莫名弥漫的雾气之中,看不清楚了。
痕迹都抹除了最好,他不想明天让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他俩跑来挖坟了。
安珉收回视线,向前看去。
“走吧,去找央金大娘。”
*
两人敲开院门,来开门的依旧是那个小姑娘,穿着打扮都齐整,看起来像是没睡,一直在等他俩。
“进来吧,我奶奶在等你们。”
他们赶紧闪身进去,屋内灯火黯淡,只开了一盏小灯。老人坐在沙发上,闭眼拨弄着一串珠子,仿佛入定了似的。
待到他们在对面沙发上坐好之后,老人也没有睁眼的意思,如若不是指尖在动,让人看了还会以为已经没有呼吸了。
安珉开口问:“央金大娘,您看过那本书吗?”
他们刚才在过来的路上,已经粗略翻过了,说是书,其实更像是手册。不知道用什么皮制成的,粗线缝制起来,变成了一个二十多页的小册子。
上面的文字跟天书一样,类似于象形文字,但象的什么形他们完全猜不出来。偶尔出现的配图也画得极其抽象,难以辨认。
小姑娘翻译之后,老人闭着眼摇摇头。
他又问:“那您又为什么能辨认上面的文字?”
听完孙女的转达之后,老人终于睁开了眼睛,锐利的眼神射向安珉。
孙女坐不住了,有些局促地替她奶奶解释道:“我奶奶能感受到邪神的气息,所以从小就跟那家人很亲,她没看过书,但是学习过那种文字。”
童哲一看这祖孙两人不像是坑蒙拐骗的样子,赶紧出来打圆场:“我们也就多问一嘴,既然您能看懂,那就再好不过了。”
说着给安珉使眼色,让人把书拿出来。
安珉原本也只是为了保险而试探试探,没想刁难人,在路上他们已经都用手机拍下了每一页的内容,也不怕书被抢走。
所以他立刻将那册子拿了出来,递给央金大娘。
老人接过 ,粗糙如枯木一般的手指翻开第一页,垂眼看了片刻,不急不躁地慢慢往后翻页。大概过了快半小时才翻到最后一页,等得安珉和童哲都心急不已,一口气憋在心口。
央金将书放在桌面,平静的神情里瞧不出什么名堂。
事关性命,安珉忍不住催促:“所以书上有没有说解除的办法?”
央金显然比他沉得住气,缓缓开口,一说就是半分钟,安珉只好茫然地看着那姑娘。
“我奶奶说,上面记载了人们是如何发现神迹的,又详细写了祭祀的过程,还有关于神的一些事情。剩下的几页连她也看不懂,上面的文字太过潦草与深奥,可能是写这本书的人曾经试图让神陷入沉睡,那几页记录了他的做法,但不知道最后有没有成功。”
安珉抓住了重点:“催眠邪神?”
听起来是个办法,可为什么偏偏是这几页无法被看懂?如果连央金大娘都无法看懂,那他们还能怎么办?
安珉一把拿过册子,翻到了最后几页。字迹确实比前面要潦草许多,而且配图也变多了,像是没耐心写字,所以用简笔画代替。但那些画的个人风格极其强烈,想来这本册子的主人当时也没想过要给别人看。
童哲也凑过来,仔仔细细地看。
“都什么花里胡哨的……咋这些字看着这么不舒服呢,你没觉得吗?”童哲看了看他,“心里闷得慌。”
盯着那些文字久了,安珉的确感受到了不适,心中也更为焦躁。进度条已经走到80%,他不想在最后关头放弃,所以放低了姿态又对央金开口。
“我请求您再看看,可以吗?无论您有什么猜想,都可以说出来。”
孙女翻译过去之后,央金无奈地摇了摇头,却还是又一次拿起了书。
之后,屋子里又陷入了长久的沉寂。
安珉抑制着自己的焦急,勉强等待,忽然听见央金和孙女说了些什么,随即那姑娘对他和童哲道:“我奶奶说,如果能让神陷入沉睡,对大家都是好事,所以她愿意帮你。不过后面几页她暂时还没办法辨认,你可以先听听前面几页的内容,了解一下那个神。”
作者有话说:
谈恋爱之前先去对象老家查查户口。
第28章 不速之客
两人被安置在了二楼的一个房间,可他们一丝睡意也无,大眼瞪小眼地沉默着。
安珉脑子里还想着刚才从央金大娘那里听来的话。
邪神以前不曾有过名字,即使是在信徒之间的代号也没有,人们只称呼祂为“神”,或者“那个神”。
没有人知道祂的来历和目的,也没人清楚祂在这片雪山里存在了多久。当人们无意中发现这个存在时,已经不慎将祂惊醒了。
最初是一个人在山腰的密林中发现一处山洞,在好奇心驱使之下闯了进去。他走了很久,直到一丝光也透不进来,温度低到快将他冻死,这才停下来。
他点燃火把,看见了面前一个斑斓而庞大的冰块。
很快,那个不具名的东西动了起来,分裂成数不清的细长东西,他意识到这是蛇的形状。
密密麻麻的冰蛇盘桓在山洞中,覆盖了岩石,火把能照见的范围里全是它们在蠕动。而那些蛇的表面并不是光滑的模样,似乎长了很多细小而密集的东西,闪着幽幽的暗光,倒映着他手中的火光。
那个人逃了出去,在离开之前,他看见数不清的蛇凝聚在了一起,逐渐变成了人类的形状,庞大而畸形。
祂在学他。
逃出去之后,他将这个经历告知了族人。然而几日之后他便疯了,嘴里总是在念叨一句话——
“那些全是眼睛。”
祂的存在传播开之后,说不清人类是出于恐惧还是敬畏,总之一场原始崇拜就此开始。
除了祷告,祭祀必不可少。
因为人们熟知,想要从神那里获得什么,就必得付出些什么。
作为祭品,人们挑选出来几个人牲,送到雪山脚下的祭坛上。先在四肢分别割开四个口,待血流满整个祭坛,再砍掉他们的手脚。
光秃秃的人棍是为了模仿蛇类。蛇总是要爬行的,于是有人在那些祭品脖子上套上绳索,拖动他们,围绕祭坛“爬行”九圈。
若在这个环节就死了,那便证明神没有接纳他们,他们的死亡没有丝毫意义。真正被认可接纳的祭品会在拖行中活下来,然后被摆成跪拜的姿势,慢慢死去。
在此之后,便是生人的虔诚祝祷。
人们祈祷风调雨顺,不要有雪灾;也祈祷老人长寿,年轻人强壮,婴孩源源不断出生。
祈祷结束,开启三日的狂欢。
信仰就化为祭祀祈祷这种实质性的东西,人们企图以此沟通那个神,并坚信他们做的一切都会被看见。
神可是有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他们的。
他们的祭祀,他们的一举一动,甚至他们内心的想法,通通都会被神所察觉。
后来发生的事情逐渐超出人们的预料,他们的声音被听见了,神还给他们的却不是祝福,而是诅咒。
大雪变成了常有的事情,人们不敢再踏进雪山一步,因为那会使得雪更加肆虐。族群里的婴儿越来越少,大人也染上了不知名的病,疯子越来越多,嘴里叫嚣着未知的语言。
怪异而恐怖的氛围笼罩在这一片广袤的土地上。这种氛围一旦降临,就像被污染的水一样迅速蔓延。
一开始人们还以为是他们的信仰不够虔诚,于是有了越来越多的人牲,血垢越来越厚的祭坛。
但事情继续恶化。
直到最后,人们终于将那个神定义为最邪恶的存在,并抛弃了祂。
“我不敢睡。”经历了长久沉默之后,安珉终于率先开口。语气平平,似乎没有任何情绪。
童哲也沮丧地回应:“你怕邪神已经追过来了吗?”
安珉摇摇头:“我怕做梦,梦见自己变成被砍去手脚的人牲,被拖着在祭坛上爬。”
童哲崩溃地低头,狠狠揉了揉自己的头发,随即又将那本册子拿了出来,不知第多少次研究那两页。
看了一会儿,又愤而合上了,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要不咱明天直接进山,别管这上面到底写啥了,猜不透就不猜,找到洞穴之后跟那东西拼了!”
安珉摇摇头。
“哎你这……我也知道胜算约等于无,但这样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邪神追过来了怎么办?不还是绝路?”
“我是说问题不在那个洞穴,你看这个。”他把册子拿了过来,翻开前面的一页,指了指一处简笔画。
童哲看了看:“这应该就是讲那些人怎么发现的邪神吧,画的像是树林。”
安珉又翻到讲如何催眠邪神的那两页:“你再看这个。”
他指了指另一处简笔画,画得很简略,两座山的模样,一共就两条曲线。
“什么意思……山?树林不也在山上吗?”
“依照这个作者的表达习惯,这里指的应该是海拔更高一点的地方,是被雪覆盖的,不是树林。”
童哲心里一凉:“那咱们还得登雪山了?开玩笑吧!!我从小到大去过海拔最高的地方也就两千米的山了,那时候都累得半死,雪山?!这个人他当时怎么上去的,条件那么差,竟然没死在半道上?”
“而且还活着回来了,写了这本册子。”
“所以,在他成功催眠邪神之后,邪神一直安生到这个时代,”童哲推测道,“直到你又把人家唤醒了?”
安珉全身都没动,只有那双眼珠子转向童哲的方向,给了一个冰冷的眼神。
当然了,也就他这个倒霉蛋能获此殊荣了。
童哲抬手示意自己说错了话:“不揭人伤疤是基本美德,我闭嘴。”
“央金大娘说她明早会把这两页的翻译结果告诉我,不管正不正确,我们都得赌一把。”安珉揉了揉自己胀痛的太阳穴,“先闭眼休息一会儿吧,至少养好精神,明天一早我们就去镇上买装备,进山。”
童哲不为所动,安珉以为发小还有什么重要的见解,疑惑地看过去:“怎么了?”
“……明天周一,你要提前请个假吗?”
淡定了半晚上的安珉终于崩溃了,捂着脑袋痛苦地低嚎一声。
“他大爷的世界上为什么有如此折磨!!!”
他好想辞职,可是内心又极度矛盾。如果自己能活下来,那辞职之后找工作又是一项艰巨任务,而且也不能说走就走。
但他能活下来吗?
安珉深呼吸了半分钟,平复情绪之后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请假信息,果断发了出去。
“你怎么说的?”童哲问。
他疲惫答道:“精神失常,去医院检查了,如果检查出问题还要住院。”
说完就往床上直挺挺一躺,双手交叉放在腹前,安详得像走了三天一样。
童哲也没好到哪里去,在床的另一侧躺下,歪七扭八地占据了一大半的位置。
“期待明天的太阳。”
安珉呢喃着附和:“期待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灯光昏暗,因此两人没有关灯。虽然心中焦躁万分,一点睡意也没有,但他们也渐渐沉入了安宁的氛围之中,在睡梦和清醒之间游走。
估摸着还有一两个小时天亮的时候,安珉突然听见了笃笃笃三声轻响。
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片刻后,又是三声响动,比之前更大声了一点。
是从门口的方向传来的。
他猛地睁眼,一转头,与发小惊恐的眼神对视上了。
童哲用口型问他:“央金吗?”
安珉摇摇头,他感觉不像。外面敲门的东西一直不说话,如果是央金或者她孙女,一定会开口的。
敲门声突然变成了拍门声,门板被重重拍打了三下,让人联想到砸门的动作。
这不是经典的恐怖桥段吗?安珉想,一般影视剧里出现这种场景,门外面不是鬼就是妖魔,门里面的人不论开不开门,第二天都会被发现死在房间里面。
然而他已经觉得,这世界上没有比邪神更恐怖的东西了。
如果是隋辰追了过来,哪儿还会这么有礼貌地敲门。应该是直接神不知鬼不觉来到他床边,将他像前几次那样缠绕起来,喝干他的血,拆了他的四肢。
安珉有种预感,外面的是人。
他这么想,便坐起身,准备去打探打探。然而童哲一把扯住了他胳膊,比他更快下了床。
就在童哲小心翼翼控制着脚步声,走到门后时,一阵激烈的拍门声和一道中气十足的嗓音同时响了起来。
“睡这么死吗!开门啊!央金让我来找你们的!”
两人纷纷松了一口气,童哲一肚子火地将门拉开,一边骂:“既然是人那么鬼鬼祟祟的干什么!这不是会说话吗,一开始嘴巴被胶水黏上了?”
门一打开,一个二十岁上下的男生站在门口,还拖了个行李箱。长得挺帅,一身的潮牌,头发染成了暗绿色,大半夜的脑袋上还架个墨镜,推在了头顶。
男生一见到人就堆起了热情但流于表面的笑,也不管自己被骂了,态度极其友好。
“晚上好晚上好,我刚从外地赶过来,你们进度到哪儿了?”
童哲皱着眉回头看向安珉:“你认识的?”
安珉也一脸茫然:“不认识,你谁啊?”
作者有话说:
快了快了,隋辰就快出场了。但其实邪神始终都在雪山之下,安珉也算是和邪神近距离接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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