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宋长安启唇,嗓音如沁入冰水般的清透:“你处处都比应之好,好到足以与我相配,但是裴轻寂,感情这种事情从来都不是好与不好的问题。”
“你心痴了,”宋长安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不再去看裴轻寂:“今天早点回去吧,以后只当不认识就好。”
心痴了,所求就会多,这样的人用起来会很麻烦。
他不能再让裴轻寂一次又一次的打乱他的计划了。
宋长安没再看裴轻寂,抬步从他的身侧离开,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碰到了裴轻寂轻颤的臂膀,脚步微不可察的顿了下。
就是这短暂的顿住,身后骤然传来一阵大力,他整个人被裴轻寂勒在怀里,双手正欲反抗就被裴轻寂轻而易举的桎梏。
有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处。
“裴轻寂!”宋长安的脊背和裴轻寂的胸膛相贴,有热度透过薄薄的布料染上了他的皮肉:“放手!”
宋长安的嗓音很冷,他最讨厌这种被人桎梏无法脱身的感觉。
裴轻寂真的触到他的逆鳞了。
“不要去找别人,我会配合你,我会听话,不要去找别人,宋长安,”裴轻寂把头埋在宋长安的脖颈处,喘息间带着热意,嗓音低沉暗哑,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散不出一点光:“求你。”
利用他就好。
如果不能喜欢他,那么利用他也可以。
裴轻寂的手臂紧紧的禁固着宋长安,鼻尖贴在他的脖颈处,有轻轻淡淡的冷梅香萦绕在鼻尖,却让他升不出任何旖旎的心思。
即便他现在把宋长安搂在怀里,可一颗心却惶惶不安,不敢松手,只能一点一点的加深力道。
好奇怪,怎么会这么痛苦和恐惧,像是一松手他就再也见不到宋长安了一样。
裴轻寂从来没有如此失控,甚至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对宋长安的爱意来的莫名其妙却又澎湃汹涌,这种感觉像是一个丢失了肋骨的人,一直在好好生活,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是见到宋长安的那一眼却能立刻认出这是他的肋骨,他拼命的想要把宋长安揉进怀里,好像这样才是完整的自己。
裴轻寂控制不住自己的力气,即将要被抛弃的恐慌让他不断的手紧自己的手臂。
宋长安已经感觉到了痛意,这缕痛意让他本就不愉的心情雪上加霜,烦躁感袭来,他召唤识海里的沙糊糊:“我要挣脱他。”
沙糊糊早就不爽了,忙不迭的点头:“我今天刚问巴啦啦借了积分,给你兑换颗大力丸,十秒钟之内你可以一拳把这个狗东西打到房顶上。”
沙糊糊话刚说完,宋长安只觉得四肢百骸被热意充盈,这是大力丸在起作用了。
没有任何犹豫,宋长安一根一根掰开裴轻寂的手指,身体的桎梏感消失,被勒出的痛意也随之消散。
宋长安转过身,一把推开了裴轻寂,艳丽的红色锻衫也无法染出他瞳眸里的半分暖,他看着裴轻寂赤红的双目,语气凉薄如冰雪:“你没机会了,裴……”
话未说完,宋长安冷到彻骨的嗓音骤然僵住,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般,一瞬间失声,那双泛着抗拒和不愉的桃花眼也倏然愣住,漆黑的瞳孔紧缩,视线里裴轻寂心口处的半片雪花蓝痕刺目又清晰。
裴轻寂被推的后退了两步,领口处的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散开了一颗漏出了一大片紧实的皮肉,性感又散发的野性的张力,他太过慌乱没有注意到宋长安一瞬间的变化,满脑子都是宋长安刚刚说出口的话。
“我有,”裴轻寂的脸色惨白,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被宋长安一句又一句冷漠的话冻住,没有血液供给的心脏带着撕扯般的痛,他嗓音颤抖:“我有机会,我是最好的那个选择,宋长安,没有人比我还要合适,利用我就好。”
裴轻寂抬步走到了宋长安面前,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狭长的丹凤眼里晦暗又阴鸷,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改变。
宋长安没有看到裴轻寂眼里一瞬间浓稠的晦暗,他甚至听不清裴轻寂在说什么,他的注意力全部都在裴轻寂的心口处,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半片雪花蓝痕。
竟然是裴轻寂,怎么会是裴轻寂……
沙糊糊明明说过不是……
宋长安好半晌才缓过来,他怔怔地抬眸去看裴轻寂,然后对上了他赤红的双目,和眼里汹涌的痛苦。
这副样子,近乎疯魔。
难怪他总觉得裴轻寂给他的感觉很熟悉,熟悉到他甚至去找沙糊糊确定过。
“宋长安,别换别人好不好,”裴轻寂轻声开口,像是从方才巨大的恐慌中挣脱而出,语气也变得稍微正常:“我不会再冲动,我听话好不好?”
裴轻寂嘴角努力的扯出一抹笑,像是在让自己看起来讨喜,但是那双狭长的丹凤眼里布满骇人的红意,是被无法控制的燥意逼出的色。
他看着宋长安,等着他说话,也等着自己脑海中那条紧绷的弦断裂。
裴轻寂没有任何时刻比现在还要清晰自己有多喜欢宋长安,从见到宋长安的第一眼起。
太喜欢了,所以不能放手,也不能被丢弃。
今天之前他想着如果宋长安不喜欢他,那他就死缠烂打一直追着宋长安跑就好。
可是现在他没办法这样想了,人在事情没发生的时候是没办法完全看清自己的内心深处是什么样的。
裴轻寂现在清清楚楚的感知到心里疯狂滋长的占有和掠夺,像是沉睡了许久的野兽慢悠悠的掀开了眼皮,露出猩红的瞳孔,在等待进食。
宋长安觉得这个时候应该拒绝,裴轻寂也好,荆野也罢,都是影响他任务进度的人。
他的初衷只是想早点完成任务还荆野的情债,然后重新投入任务世界赚取积分,早日退休。
理智告诉宋长安,要拒绝,然后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说不出拒绝的话,脚下也像是生了钉子一般把他死死的钉在远处,寸步难行。
宋长安的脑袋突然有些痛,是理智在被撕扯的感觉。
又来了,这种感觉又来了……
只要一面对荆野,他就特别容易被影响。
荆野是他一手养大的小狼崽,饶是一门心思的想要把他吞吃入腹,可也是真的满心满眼都是他。
他从没有见过像荆野那样矛盾的人,阴鸷狠戾的人本该拥有最凉薄的心,可荆野那颗心滚烫炙热,几乎要将他烫伤。
林无漾恍惚想起了第一次见荆野,小小的孩子抱着一个断了只耳朵的兔子玩偶怯生生地看着他。
为了做任务,他收养了荆野,一手养大了他,最后却被圈禁,占有,逃无可逃。
“宋长安,”裴轻寂抬手,似要去抚摸他:“回答我。”
“好。”
宋长安这一次很快就给了回答,没有犹豫和考虑,他垂下了眼睑,几乎是认命般的叹息。
裴轻寂的手骤然顿住,在即将触碰到宋长安脖颈的时候。
“再说一遍。”
裴轻寂的手没有动,没有拿开,也没有落在宋长安的皮肉之上,语气很轻,带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宋长安的那句好太轻了,让他听的不太真切,如果不是心口处的细细密密传来的痛意,他几乎觉得自己在做梦。
要再听一遍,才能确定。
宋长安抿了抿唇,再抬眸间,羽睫轻颤,音色很清,却略微扬了声调:“你听话,我就不换别人。”
听话一些,不打乱他的任务进度,就不换人。
没办法对荆野绝情。
他问沙糊糊的时候,就是觉得裴轻寂太像荆野了,如果他要知道裴轻寂是荆野,他不会让他树立出求而不得样子。
他是得了沙糊糊的话,才会彻彻底底的去利用裴轻寂。
如果沙糊糊那个时候没有骗他,而是说了实话,他会改变自己的任务方式。
也不会说出今天的这些话。
宋长安回忆着刚才他对着裴轻寂一句一句吐出的言语,心跳似乎都漏了一拍。
宋长安的话清晰的落在裴轻寂的耳朵里,两秒钟后他收回了自己的手,嘴角扯出了一抹又轻又柔的笑,像是劫后余生般的开口:“我会听话的。”
会听宋长安的话,所以宋长安也不能不去利用别人,只他一个就好。
他会替宋长安达到他想要的一切。
比如,让应之在痛苦中度过漫漫余生,而宋长安的漫漫余生也要跟他一起过。
如果他不能放手,那宋长安也不能脱身。
*
深夜。
宋长安坐在识海的沙发上,地下是碎成一地的代码。
因为太碎了,沙糊糊好半晌才勉强把自己的头拼出来,一颗脑袋在识海的最拐角处,颤颤巍巍的不敢说话,心里却几乎抓狂,怎么回事啊!!!
谁能告诉他,明明林无漾昨天还不确定的问他裴轻寂是不是宋长安怎么今天就确定了啊!!!
他猜到宋长安可能会认出来,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啊!!!
林无漾长腿交叠,支着头去看沙糊糊一身的矜贵敛不住,嗓音透着彻骨的寒意:“我竟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骗人了。”
林无漾相信的人很少,沙糊糊是其中之一,就是因为太相信沙糊糊了所以他在察觉到裴轻寂可能会是第一时间去问他。
如果不是沙糊糊骗他,他不会这么对荆野。
林无漾的脑海中闪过了一双赤红的丹凤眼。
沙糊糊不敢去看林无漾,艰难的调转了自己的脑袋面对着墙壁:“呜呜呜,不是你说的让我干扰,可是你说的迟了,那个时候你已经见到他了,他一出现就会影响你的任务进度,所以我才骗你的。”
林无漾半眯着眉眼,像是在斟酌沙糊糊这番话里的真假,要是之前他不会去想沙糊糊会骗他这件事情。
沙糊糊等了半天没有等到林无漾的声音,悄咪咪的转头,识海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走……走了?
沙糊糊愣了下,然后终于敢放心的去拼自己的碎片了,一边拼,一边又有些委屈。
狗荆野!!!
以前他的无漾大人最喜欢他了,现在几次三番的为了外面的野男人家暴他。
真是气死统了!!!
林无漾退出识海后躺在床上,一丝睡意也无,怔怔的发着呆。
心口处萦绕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满脑子都是今天他出口伤人的那些话和裴轻寂枯槁灰败的眸。
辗转难眠,林无漾睁开眼睛,丝丝缕缕悔意溢出。
他当时是抱着撕了裴轻寂的感情去的,所以话里半分情面没留。
他那些话说的那样重……
小狼崽最听不得这种要被扔掉的话的……
要哄一哄吗?
PS:阿漾:我真该死啊!!!
荆野抬起湿漉漉的眼眸,咬着下唇:“求您疼我~”
第45章 纨绔贵公子的包养剧本
裴轻寂和应之在宴会上不大不小的闹了一场,虽说没有记者在现场,但到底在圈子里传开了。
裴轻寂的经纪人一大清早就跑到了他家里,气势汹汹。
“出道这么多年你都没有什么花边新闻,现在倒好,快退圈了你整这一出!你讨厌应之跟我说啊,没了宋长安护着你想弄死他不是轻而易举吗?非得在宴会上丢这个脸吗?”
要不是几个人过来跟她说,她是真不相信裴轻寂能做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的事情。
“我不相信你是吃醋动的手,应之是不是说了什么?”
越想越不对劲,裴轻寂理智到近乎冷漠的程度,怎么可能吃醋到那种地步,况且宋长安为应之做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裴轻寂又不是不知道,想整他什么时候不行,为什么偏偏在宴会上。
裴轻寂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低垂的眉眼落在手中的热水上,额前的碎发凌乱的搭在额头:“事情已经过去了,之后不会了。”
在宋长安的计划完结之前,他不会再对应之做任何事情了。
经纪人看他这样子也知道问不出什么,叹了口气:“我不是怪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安安稳稳的退圈,你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位置,不能在离开的时候出什么岔子,我先走了,灾马上要开拍了,你好好休息几天调整下状态吧。”
经纪人看着裴轻寂,来的时候打好的腹稿此时一句话都说不出,她带了裴轻寂那么些年,看着裴轻寂付出的那些努力,她不想裴轻寂在最后留下什么污点。
经纪人走了之后,偌大的房间里骤然间只剩下裴轻寂一个人。
过了一会儿,一声淡淡的嗤笑响起。
裴轻寂抬眸,眼下一层薄薄的乌青昭示着他昨夜的彻夜无眠。
上午七点正是一天朝气蓬勃的开始,可裴轻寂的周身却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而他隐没在阴影里像是灵魂都变成了浓稠的黑。
一夜未眠让他的心跳快的厉害,房间内的安静的针落可闻,可他的耳朵里不停的回荡着宋长安昨天的话。
每一句都像是淬了毒的刀子,扎进了他的心口,痛意层层叠加下四肢百骸都疼的刻骨。
好半晌,裴轻寂才起身回了房间,房间内杂乱一片,地上的笔记本电脑四分五裂。
看到破碎的电脑,裴轻寂的眼神更冷了些,他找人查出的宋长安和应之交往的一切细节昨天都在电脑里呈现。
文字也能伤人。
他透过一行行文字去看宋长安是如何爱应之,又是如何一步一步将应之推上了一线的位置。
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养成了顽劣不堪的性子,却在遇到应之时一点一点拔掉身上的刺。
所以他认识的宋长安和外界传言的宋长安有这么大的区别也是因为应之吗?
被辜负,被嫌弃,顽劣的小少爷一夜之间长大。
恨也是爱的一部分,宋长安那么恨应之,也恰恰证明了他对应之曾经爱的有多深。
嫉妒像是根根细线缠绕在他的皮肉之上,然后缓慢的收紧,凌迟,带出鲜血。
裴轻寂弯下身把电脑的碎片捡起来,丢进了垃圾桶,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里覆着层层冰雪。
以前他不屑于去跟应之计较,可现在不行了,应之一定要彻彻底底的消失在宋长安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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