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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仆刚一说话，就觉得喉咙一阵腥甜，咳了好几声，嘴角又流出了血。
凛烬生那一掌带着几乎致他于死地的狠决。
可眼前又是怎么回事？断风是锦荣仙君的武器，又怎么会保护他？
面前的断风虽然依旧是锈迹斑斑，却稳稳挡在了仙仆面前，凛烬生面色浮现一丝了然。
而虚空之上的慕初白神色一紧，定定的看着那仙仆。
“拿起它！”凛烬生大喊着。
仙仆此时也忘了找凛烬生算账，被他的声音驱使着伸手想将那长枪拔出来，可他使了半天的劲，断风枪依旧纹丝不动。
相反他却费尽了力气，狠狠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凛烬生简直没眼看了，他微弱地察觉到某一处有一丝气息波动，还好目的达到了。
他刚想出手，但孟浮光的速度比他更快，举剑一挥，极快地刺向了那一处。
虚空中那道白色身影瞬间消失，同时霁华的剑尖刺穿了一人的琵琶骨，周围景色一变，跌落出了一道人影，正是慕初白的本体。
凛烬生扬眉看了眼孟浮光，他怎么知道自己打得是这个主意？
“还是被你们找出来了。”
慕初白捂着伤口，吐出一口血水，“可那又怎样，没有我的允许，你们依旧出不了这镇天符！”
凛烬生并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蹲下身极有耐心地开口，“你也看出来了吧，这位小仙仆就是洛行川的转世。”
“不！不可能！”慕初白极快地否认。
“我们掉落诛仙台的时候，是你集齐一些元神后在启动招魂仪式吧？”
凛烬生缓缓说着，不然诛仙台也不会发生异动，将仙仆也吸进了无渊。
一开始他也只是猜测，直到看到断风枪后，便更加证实了这个猜测。
断风枪虽是仙器，但也能自动护主，在主人消失后便陷入尘封，却又在见到那仙仆时露出了锋芒。
虽不知道是何人将洛行川的一些元神从镇天符中抽了出来，再点化成为仙人，但面前的仙仆就是曾经的昆仑山仙君洛行川！
“不是！他不是！”
慕初白想极力证明什么，可是却无从说起。
“锦荣仙君那般风华绝代，曾以一人之力挡住妖魔鬼冥四界的进攻，苦守昆仑十日，怎么会是眼前这连断风都拿不起的废物！”
“他是仙山之君，是仙界人人赞叹的传奇，也是我这一万多年来的信仰，绝不可能是这平平无奇的小仙仆！”
慕初白声嘶力竭，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个事实，他也曾怀疑过这小仙仆就是洛行川，可他不仅连断风都拿不起，连身上的锈迹也无法除去。
“你错了，他可以是庇护众生的仙山之君，也可以是快乐的小仙仆，他不止是叫洛行川，他也可以叫任何名字，成为任何人。”
凛烬生脸上带着嘲弄，执着了万年之久又如何，他的情谊也不过如此，曾经的威风凛凛的锦荣仙君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不是！我说了他不是！”
慕初白双瞳再次变得血红，双手也长出了尖锐的指甲，唇边露出了两颗尖牙，身后涌起九条巨大的尾巴，狭长的狐狸眼透着一股勾魂夺魄的美。
“他在妖化。”孟浮光将凛烬生拉至身后，九尾狐一族为妖身时，力量会得到强化。
“我要抽出他的元神，复活锦荣仙君！”
慕初白面容变得可怕，活像一只地狱恶鬼，伸着尖锐的指甲朝着仙仆而去。
仙仆还处在自己是洛行川的震惊中未回神，别说慕初白不信，换作他自己，也是不信的。
慕初白的速度实在太快，又带着极致的疯狂，孟浮光赶过去时，他尖锐的指甲已经刺穿了仙仆的胸膛。
“月羽仙君······”
仙仆看着慕初白近在咫尺的妖化面容，心底却恨不起来，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感觉自己的胸口痛得快要死了。
不过这次真的要死了吧。
如果他死了能换回锦荣仙君，那他是乐意的。
锦荣仙君不该是他这么一个废物模样······
仙仆气息渐渐变得微弱，神识也变得涣散，而慕初白在镇天符内聚集的元神一同涌入了仙仆体内。
慕初白觉得虚空中似乎有一只手轻轻抚了抚他的狐耳，落下了一道极淡的声音。
“初白，放下执念吧。”
“锦荣仙君！”
慕初白瞪大了眼睛，可却怎么也见不到人影，他清楚的记得，那就是洛行川的声音！
可他再怎么呼喊，也没有人回答他了。
他的手还停留在仙仆的胸膛，他并没能抽出仙仆的元神，反而连同他在镇天符内聚集的元神一同消散了，
“怎么会这样？”
慕初白眼神空洞，全身血液像是凝固了一般。
“不！”
为什么会聚集不了元神！
为什么这仙仆死了元神就消散了！
第14章 真相
慕初白接住了倒下的仙仆，他的胸口还有一个血洞在不断往外冒着鲜血，他拼命用手按住，那些鲜血依旧从他指缝中流了出来。
“不，不要，我该怎么救你，该怎么救你？”
“你救不了他，是你亲手杀死了他！”
凛烬生默然地看着他，语气带着冷意，他从胸口逼出了一把剑，那柄剑是木头雕刻而成，材料极为普通，却因他心头血的滋养，成为了血器。
他举剑向着慕初白的胸口刺去，却被他的狐尾挡了下来，尾尖一扫，便将凛烬生击飞了出去。
孟浮光见状上前接住了他，两人相看了一眼，并未说什么话，却默契地一起朝着慕初白攻去。
慕初白化作一只巨大的九尾狐，长甲划过，两人灵活躲过，落在地面上立马留下了几道爪痕。
他的狐尾极度灵活，一击砸下便是一道巨坑。
凛烬生左右躲闪，在他身旁上下穿梭着，看准时机，握剑一挥，便斩断了一条狐尾。
慕初白赤红着双目，断尾虽疼，但他的心早已麻木。
他原本想镇守昆仑，护住洛行川所在意的一切，可最后却让他发现了血淋淋的真相。
他想复活洛行川，筹谋了几千年，期待了那么久的希望，终是落得一场空。
他为什么没有在万年前那场灭族就死去？
为什么他成仙的天劫偏偏要在那时候来？为什么死去的是洛行川而不是他？
他心底涌起巨大的恨意，恨这世间的一切，恨所有人！
“你们陪我一起下地狱吧。”
慕初白也不再与两人缠斗，而是催动了镇天符所有的威力，一瞬间万鬼哭嚎，尖锐的哀鸣仿佛要撕裂耳膜，失控的妖魔朝着包括慕初白在内的三人攻去。
孟浮光被升起的封印禁锢在原地，开始疯狂抽取他身上的仙力，手中的霁华也因主人的仙力流失而变得暗淡。
凛烬生举剑抵挡着，在镇天符内，限制了他吸收妖力的能力，只好凭借那把木剑击杀着妖魔。
慕初白眼中没有一丝神采，他任由那些妖魔撕扯着自己的身躯，面上突然露出一丝疯癫的笑。
洛行川的元神在这里，只要他死了，就可以永远与他在一起了。
此刻，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旁的仙仆还有着微弱的呼吸，他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变成了洛行川，握着断风站在昆仑山顶，一次又一次击退了来犯的妖魔，斩杀后的妖魔尸体化为流沙铺满了昆仑山脚。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击杀了多少妖魔，可进攻的妖魔还是无穷无尽，他只知道，他不能退，他身后是昆仑山子民，是他的信徒！
昆仑仙山决不允许任何一只妖魔进入！
仙仆不知道这个梦到底要继续到什么时候，但他涣散的意识似乎在慢慢聚集，痛感也越来越强烈，眼皮的沉重感也在减轻。
许久，他睁开了双眼，胸口上的血洞已经愈合成了一道血痕，他看见四周漂浮着众多的妖魔，那只巨大的九尾狐就这样躺在那，忍受着数百只妖魔的撕咬。
“月羽仙君······咳咳咳”
仙仆扬着嗓子叫了一声，因牵扯到胸口传来了一阵疼痛，咳了好几声。
凛烬生挑眉看向他，这仙仆没死确实让他有些意外。
慕初白眼中恢复了一些神采，看到活过来的依旧是仙仆，眼底刚升起的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昆仑山发生的事不是这样的！是锦荣仙君自愿献祭的！他没有被凡人逼迫！”
仙仆做的那个梦让他亲身体会了那十日的场景，直觉告诉他，那并不是梦，而是锦荣仙君所经历的一切！
可慕初白并不在意他说了什么，他还沉浸在洛行川神魂俱灭的悲痛中，他要这些人一起陪葬！
见周围的妖魔越来越多，仙仆急得满头大汗，他回想起梦中的场景，手中捏了个决，将镇天符稳定了下来，那些妖魔也纷纷退回了封印之中。
慕初白这才凝眉看着那仙仆，他为何会能更改自己对镇天符的控制？
“昆仑山的事，不是你说的那样！”见众人没有了妖魔干预，仙仆又慌忙重复了一遍。
他不想让历史尘封，更不想被人曲解。
“我不信。”
慕初白神色黯然，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他一阶小仙仆又如何能知道万年前的事。
若不是真的，那他所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已经不在乎真相了，他只知道，洛行川死了，并且永远也无法复活了。
“凛烬生，你应该知道，我说的不是假话。”
仙仆此时只好求助于凛烬生，他是邪祟，能看清人心，更知道自己说的话是真是假。
“你可以对我用搜魂术！”
仙仆怕他们不信又说了一个法子，他想还原当时的真相，昆仑山的凡人并没有杀害锦荣仙君，他不愿让昆仑山的生灵背负这样的罪孽。
凛烬生脸上没什么表情，仙家的事跟他这只邪祟一点关系都没有，但看着仙仆极力想证明什么，他勾了勾手指，一道神识便击入了仙仆额头，伸手一拂，虚空中便出现了一帧帧连续的画面。
昆仑山上阴云密布，山外是数不清的妖魔，四界大军压制，誓要攻下这座仙山向仙界狠狠示威。
而被众仙舍弃的昆仑，此时也仅仅只有洛行川一人支撑着，他战袍破损，身上布满了道道血痕，鲜血从握着长枪的指尖滴落。
他费了大半仙力击退了上一波攻势的妖魔，这才换得片刻喘息机会。
昆仑山的人族已经被他全部护送在仙君府，众人脸上全是慌乱，有父母将自己的孩子紧紧抱在怀中，也有相爱的男女互相依偎着，也有从前并不相识的人在经历这次危机后团结在一起互相安慰着。
他们心底想升起更多的希望去说服自己可以活下来，但又被绝望所笼罩，挣扎不已，神色痛苦。
他们知道这里已经被遗弃了，此时只有锦荣仙君还不愿放弃他们，但妖魔迟早会攻上来。
“你们没有被遗弃，昆仑山也不会沦陷。”
洛行川眸光坚定，他的声音并不大，却有一种莫名让人信服的力量。
“我会开启镇天符，将昆仑山上的妖魔全部除尽。”
洛行川握着长枪朝着虚空一划，仙君府的上空便出现了一道金色的纹印，耀眼的光辉洒下，将昆仑山沉积多日的阴霾照亮了一隅。
“镇天符！”
众人惊呼，这是他们第一次见昆仑山的护山神器。
“可是，若想催发镇天符的全部威力，需要元神献祭。”凡人中一位对神器有所研究的术士突然开口。
洛行川没有答话，眼眸柔和，却带着赴死的决心。
有人还想说些什么，但天空再次暗了下来，传来了妖魔震耳欲聋的嚎叫声，仅是这一点异动，便让周围的妖魔察觉到了危机，再次发起了攻势。
洛行川静静的立在镇天符散发的光辉之下，手持断风，像一位永不可战胜的神明，白袍泛起淡淡的光辉，姿态优雅，清隽无双。
“洛行川，你已是强弩之末，今日，我们势必拿下昆仑。”
妖魔叫嚣着，层层围困在仙君府四周，数量之多一眼竟然忘不到边。
他们已经在这耗费许久，只要攻下昆仑山就能去支援攻占仙界的主力军队，到时候就能将这些高高在上的仙人踩在脚下，狠狠碾碎他们的傲骨！
洛行川没有丝毫畏惧，足尖一点腾空而起，眼神凌厉而狠决，手中长枪一转，用尽了全部仙力向着妖魔大军刺去，如蛟龙出海一般横扫一切。
一瞬间，无数妖魔发出惨烈的叫声，仙器的威力尽显，向四周扩散开来，将围上来的妖魔击退了数里。
一些修为高的妖魔勉强稳住身形，脸上虽然恼怒，但他们也看出了，这是洛行川拼尽全力的最后一击，这一击过后，他再无还手之力！
洛行川从空中落了下来，强忍着体内的气血翻涌，但唇边还是溢出了一丝血，他此刻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就连飞升也做不到了。
见到这一幕的妖魔们神情大悦，刚想上前给洛行川致命一击，但横扫一路的断风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后折返回来对着那些妖魔击去。
妖魔们大惊，险险避开，还没缓过神来，就见那势不可挡的断风击入了洛行川的胸膛。
“我洛行川以身献祭镇天符，护我昆仑山众子民世代安康，无灾祸之扰，妖魔尽灭！”
一瞬间，仙器悲鸣，枪声微微颤动着，他知道主人的心思，但还是做不到一枪击杀他，几条游龙之影在洛行川周围盘旋，众人只觉得耳边围绕着一阵悲戚的鸣动。
洛行川脸上浮现淡淡的笑，他伸出手握住枪身正准备再推入几分赴死，可一双手与他一同握住，站在镇天符之下。
正是之前那位指出镇天符需要元神献祭的术士，他缓缓一笑，“仙君，你已经为我们做得够多了，就让我同你一起守护昆仑！”
“还有我们！”
前一刻还畏惧死亡的凡人，此刻却争先恐后地上前，“虽然我们的元神不及仙君，但能镇压这些妖魔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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