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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早已过世”
“救人”这词一出，叶汀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极速后拉，瞬间回到多年前他与蓝岚一起制作电子心脏的场景中。
真是尘封许久的事情了。
距离太远，发生的事情也太多。不知道蓝岚在普蓝城现在生活如何，至于那个孩子就更不知去处了……
趁着回忆的这会儿功夫，魏同已经改变想法带着叶汀横穿了刚刚的六边形房间，现在两人正走在一个很长的走廊里。
弧形的走廊宽到三辆装甲车都能并列行进，地面与墙面全是明暗不同的红色与之前白到发光的皓白实验基地氛围完全不同，每隔一段距离天花板就会用三根铁丝悬挂一串横向黑色几何图形，布满死亡气息。
走了几分钟，他们的脚步停在一个隔着门都能听到噪音的房间外面。
“不继续研究脑机技术也可以，就直接研究仿生人吧，你是不知道这生意在玄青城很受欢迎。”
魏同心情不错地指了指身前那扇门，然后佯作可惜地叹了口气：“只是现在研究出来的仿生人没什么特殊技能而且寿命也很短，里面那些给你用来研究永久性电子芯片和心脏，应该是够用的。”
叶汀察觉到关键词怔在原地没说话，只听旁边这人又接着补充了一句。
“你之前做过的，没错吧叶教授。”
他怎么知道。
不过这瞬间叶汀真正脱口想问的其实是，电子心脏最后成功了吗？
这句话在心里转了两圈还是没有问出口，他只是表情复杂地看着魏同。
后者笑而不语，向前走去同时刻意慢慢打开房门。
顿时血腥混着铁锈扑面而来，同时又像是夹杂过期消毒水形成一股刺鼻的气味。
直到门被完全打开，叶汀才看清楚房间里真实模样。浑浊的空气笼罩，天花板锈迹斑斑诸多管道早已堵塞，墙上大片大片血印呈喷射状，地上满是无人打扫的垃圾还东倒西歪摆放有五六十张实验台，台子上有很多动物血淋淋的尸体，就那样直接无处理地躺在上面。它们的肢体干瘪泛黑自然下垂，好像还能听到凄厉的嚎叫声，触目惊心。
这根本不是用来做实验和研究的地方。
这单纯只是魏同用来威慑叶汀的方法。
窗外鸦雀低飞，走廊里叶汀凝固在原地，眼眶瞬间充血。
就算是他这个从小见惯战争画面的人，一直以来接触过的也都是冰冷的机器，这么多活物的尸体近距离摆在面前，从心底涌上来的已经不是害怕，而是生理上的难受压抑。
接下来可能是出于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叶汀突发一阵虚弱的头晕。
他眼前黑白花不断闪动，还忍着面无表情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这点微不足道的反应却被旁边的人看在眼里。
魏同又靠近了一些，轻声问：“要不要我每天杀一个给你送过去进行实验？”
气味弥漫而出，愈加浓烈，意识也跟着无限旋转起来。叶汀灵魂跟不上身体反应，彻底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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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极速前行的车内，林枫烨在键盘上疯狂敲打，嗒嗒声此起彼伏。两只手，十个手指头，一个电脑，一百多个按钮，光是听声音都能感觉到这些完全不够他施展的。
保时捷又极速飞过一个十字路口，林枫烨手下的声音动作却戛然而止。
他猛的发现如今的赭红城已经被人暗中设下屏障密闭成了一个铁桶，完全找不到突破口。
这世界上能让林枫烨认证没有突破口的情况基本不存在，只在最近越来越多。现在这种感觉就和之前他查不到叶汀的身份信息以及侵入玄青城信息网失败的时候如出一辙，让人莫名恐慌。
“他是主动去的，一定是想到了什么方法。”
林枫烨双手揉按太阳穴像是自言自语，好像只有这缕信念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魏同肯定是想好了对策才会出手的……”楚绛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凸起，两秒后松开紧咬的后牙轻叹了一口气，“但，他不会对叶汀怎么样，这点可以放心。”
“你怎么知道。”
“叶汀对魏同还有很大的用处，那个人之前的计划还没有彻底完成。”
“你怎么知道。”
“他顶多是找到一个点进行威胁，然后好生照看着直到叶汀完成他交代的所有事情。不过就算真到了那个时候也不用担心，因为他是个非常贪婪的人，一个结束会又生出另一个更不切实际的想法，叶汀这种等级的天才他不会轻易放手。”
“所以我说！你怎么知道！”
“……”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了解魏同！！”
“楚绛，回答我。”
咔嗒——
林枫烨语气像是沉到寒潭谷底，情急之下他直接发狠将腰间的枪抵在楚绛的太阳穴上，眼神更如利刃出鞘般紧盯，车内气氛突然剑拔弩张。
楚绛的手依旧稳稳操控方向盘，沉默良久才开口，声音不高但吐字清晰。
“他是我哥，异父异母的那种。”
他说完这话的时候刚好前方经过一个拐角，急转弯带来的离心力让两个人身体无限倾斜。
“你说什么？”
林枫烨一瞬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什么毛病，手上早就把枪丢到后座上转为紧握拳头，恨不得直接击碎挡在真相前的各路阻隔。
开车的人一脚踩下油门，胸腔起伏明显但面不改色，他只是轻轻叹气自我平静数秒然后彻底卸下了斯文话少的表象。
“如果说实话可以让你信任我，那我现在都告诉你，”楚绛的语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出生就带着重病，魏同看不惯我也不想让我分去他半点准局长应得的东西，所以在皓白实验基地一个角落关着我。后来是叶汀救我才保下一命，我来你们调查组也是因为他，就这么简单。”
这……简单…………吗？
林枫烨感觉这信息量太大，惊讶之余极速在脑子里顺了一下前后逻辑。但这事情听上去明显是在揭一个人的伤疤，而且自己都跟着一起疼。
如果叶汀在的话，他会安稳坐在后座不动声色在脑中盘清事情所有原委然后万事皆收胸腹内，但林枫烨向来习惯打直球。
“等等，为什么关禁你？如果真如你所说，那就算将你放置不管也不会耽误他当局长。”
楚绛好像想到了这人会问出这话，直接回道。
“首先，你要知道赭红城上任局长是位像杜珺一样的女局长。”
林枫烨一愣：“难道，江局长是。”
“没错。”楚绛眼神终于柔和几分，“她是我的母亲。”
“魏同的父亲死后不久我的母亲也因病去世了，你应该听说过当初赭红城有一段无主的时期。”
林枫烨想了想，当时自己还小也还没加入调查局，只是听周围居民到处传闲话。有段时间皓白区里一直有传言说赭红城即将自取灭亡，但传了没几天后面就无人再提此事了。
楚绛目不斜视，继续说道：“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在城区最乱的时候是魏同找到了靠山扶持将一切扳回正轨。一个年纪尚小且有绝症在身的人和一个能将城区拯救于水火的人，就算我是老局长亲儿子也没人会站在我这边。”
林枫烨没有反应，但他知道楚绛说的是对的。现在的局长选举早就不是一脉相传的时候，大家注重的是谁更能为他们带去安全感，如果同时能带动积极发展获得利益就再好不过，而魏同明显更能满足这些。
“可就算这样他还是关了你。”
“这就是我要说的‘其次’。”楚绛压着情绪开口说道，“他关禁的同时还在为我治疗，后来从赭红城转去皓白实验基地，我记得请了当时普蓝城最好的疗愈医师。”
林枫烨皱着眉将手放在下巴不断摩挲：“这个魏同真是个混蛋。他这是要排除竞争的可能性同时还要一直吊着你为他维护名誉！无耻！”
“就是如此。所以我的病无论如何都是治不好的，因为他压根就没想治好我。”
楚绛眼角带着血丝，说话的同时直接冲过一排红色信号灯。
这种情况，林枫烨没想着安慰身边的人，已经过去这么久的事情当事人都能从头到尾讲出来，他这轻飘飘几句安慰没有必要。
在司机又超速闯过一个路口之后，林枫叶才尽量用正常的语气提示了一嘴“遵守交通规则注意安全。”
月亮悬挂在漆黑的夜空，空气中的雾气消散了大半。周围灯火通明的霓虹光亮打在车内两个人的脸上，映衬出并严肃冷酷的神情。
林枫烨垂下眼，眉心蹙了蹙。
他转念想到当时的叶汀，【救人】的做法无异于在魏同这心机怪的眼皮子底下起义，要想达成一定是经历了太多波折。
那该怎么承受住。
楚绛借着看后视镜扫过一眼，他像是看穿了林枫烨的心思，说道：“放心，叶汀救了我这件事只有我本人和那个医生知道。”
“……”合着结果压根没告诉叶汀还完全瞒过了魏同啊！
黑客支配电脑还行，用人脑此刻内核过载导致有点卡顿。
林枫烨发现这逻辑不顺还好，越顺越复杂，此刻他的心境比知道钱蔚与杜珺有个孩子还要波动。
遇到不理解的事情就找叶汀几乎成了林枫烨的条件反射，然后他转身面对心里的空白之地心中一凛。
两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分岔事情搞得头晕目眩，只有车子还在风驰电掣奔向目的地。
林枫烨急忙甩开一脑袋浆糊，沉声道：“楚绛，我相信你。现在我们是目标一致的队友，而且当务之急是把叶汀救出来，魏同这人是肯定不能放过，其他事情过后再论。”
楚绛眼神闪动没有说话，几秒后才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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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两个人继续一言不发，如果车里还有第三个人恐怕都要被这二位的气场直接压成肉饼。
着急的人还能靠着硬踩油门得到抒发，而没有开车任务的人只剩下满腔怒火，任由浑身血液像沸腾的开水。
在抵达目的地之前，林枫烨坐在旁边再次偷偷搜索魏同的身份信息，他发现所有人之前压根没有注意到这里提及【魏同有个早已过世的弟弟】这一条。
早已过世…
现在联想楚绛刚才那席话……还有点后脊背发凉。
第32章 “嗤嗤——”
翌日。
喧嚣褪去，嘶吼声愈发刺耳缭乱然后突然变得朦胧，最后浸没在一片漆黑中。
叶汀突然睁开双眼但是浑身的肌肉还是紧绷着的，他大口大口喘气像是挣扎了半天终于醒来。
机器不时发出滴滴声，等到眼前的暂时性失明恢复，他才发现自己此刻正躺在一个单调的红色宽敞房间里，床上用品、支架、墙壁、地面甚至身周的仪器以及一些用来隔挡的数字屏全都是红色的。
到处都是刺激视觉神经的鲜艳颜色，明显不想让人安睡。扶着床板坐直，他抬头望去，根据窗外景色的角度能大概判断出这是晕倒前所在那层正下方的某间屋子。
情况跟十五年前如出一辙，门外依旧有人看守，门里依旧有无数监控。
那种窒息的感觉原封不动卷土重来。
叶汀戴上眼镜，脚踩在地面上像是在一个海绵周围挂满千斤重坠，骨头都软绵绵支撑不起。
他一步一顿慢速走到窗前仔细看了看外面。赭红城的建筑和街道布局俯瞰起来像一个巨型蜘蛛网，左右对称疏密有致，沿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划分为四个区，规模总体比不上排名第三的娱乐大城绀紫城。
杜珺说过【城区的内在实力都是不为人知的】，这句估计是连普通百姓们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叶汀更不会被这表象欺骗。
目前所在的总局大楼坐落在蜘蛛网正中心，也是蜘蛛丝粘性最强的部位，足以死死缠住所有落入陷阱的猎物。
大楼的外部在飞行器上一览无遗，整体像被一刀劈开的半个圆柱体，红色荆棘外观的围栏将弧长那面装饰得像有无数向上燃烧的火苗。
叶汀对这东西非常熟悉，毕竟都是出自他之手。
荆棘围栏远不只是看上去带刺那么简单，任何触碰到它的人或物都会被即刻启动各项扫描，不仅是瞳孔指纹还有身体指数与外形容貌。虽听上去繁琐但所有这些会在眨眼间完成检测，如果与数据库不符或是被重点标记的追捕目标，那人会瞬间被无数无限延长的荆棘刺五花大绑，进退两难。
一时间分不清这玩意的目的是禁止外入内还是围困局内人，总之研发者叶汀觉得这机关的外观看上去让堂堂总局更像是一个关押大楼。
“嗤嗤——”
叶汀耳朵敏感得一动，他收回向外的视线警惕地回头，房间里一直响有各类仪器微弱的声响，但刚刚的那一声明显不像是机器的动静，倒像是……某种动物发出来的。
难道被包裹成这样的地方还有老鼠能钻进来不成。
叶汀心里觉得不可能但还是弯腰在地上找了找，暗红色的地板加上昏暗的光线十分考验眼神。在内心十分好奇且专注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某个瞬间好像看清了这黑暗中的世界，尽管平时是没有夜盲症的，但也从未像现在这样看清过暗处的东西，甚至连盘踞到一处的电线有几根都清晰明了。
不过等到他被发现这件事分心后，四周就又沉到昏暗中。
叶汀心情奇怪地揉了揉眼睛，蹲在地上俯下身。
“原来不是老鼠啊。”
他在床底最靠内侧的角落里发现一只貌似松鼠的生物正窝成一团瑟瑟发抖，发出的声音断断续续时大时小，稍显撕裂的声道隐隐透出倦意。
叶汀伸长胳膊努力触碰到那一小团，比想象中要高一大截的体温把他吓了一跳。
那小家伙倒是并没有受惊被吓跑或者呲牙进行攻击，而是乖乖地被人捧了起来，还好像终于找到了依靠一般紧紧抱着人类的手指。
看这状态和毛上已经僵硬的黑红色血痂，大概率是从上面那屋子里逃出来的试验品。
叶汀近距离观察这只松鼠，左右轻柔摆弄后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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