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道:“昨日我让手下的人去找癞疤头,怕官府的人不重视,用得是宝物失窃,抓捕窃贼的借口,昨日上私宅要用,甚至于在皇兄面前,都从未提过一句癞疤头这个人。”
萧文星说道这里看了一眼房门:“而今天,禁卫军却将此人送到了府上。”
聪明如裴恒已经大概明白了他要说什么了。
萧文星又说了一句好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父皇生下十几个皇子,如今就只剩下我与皇兄两个了。”
“我素来懒惰,母后疼惜,不曾强逼着我读书,长成现在这个草包样子,要是让父皇知道了,怕是都能气活过来了。”
萧文星最后幽默了一下,可惜听众不捧场。
“王爷将这些告诉我,就不把我将此泄露出去吗?”
萧文星刚才的那些话,在裴恒看来意思再明显不过,惠庆帝生性多疑,不愿意留下能与他竞争皇位的兄弟,所以那些皇子无一幸存。
但是他又不愿意天下人说他心性凉薄狠辣。
所以留下了尚且年幼的胞弟,彰显他宽厚待人的明君品德。
但是这个胞弟又不能太优秀,太得民心,反而越混账越无能越好。
安王这些年恐怕都是在藏拙。
至于当初年幼的安王如何得知这些,又如何做到这些,听他之前的意思,太后应该有不小的功劳。
惠庆帝的多疑,身为裴家人,裴恒再清楚不过。
所以即使现在知道安王之前那样都是伪装,也丝毫没有要揭发他的打算,之所以那么问,只是裴恒对萧文星将此事告诉自己的原因,有些在意。
萧文星眼神飘了一下,很快又落到了裴恒身上,他二姐曾经告诉过他,撒谎的时候,越是要直视对方的眼睛,这样才不让人怀疑。
“你会吗?”
萧文星像是在问他,却又像早已知道了答案,心中十分笃定。
裴恒张了张嘴,想说会,好让他没法这么得意。
可是不知为何竟然没说不出口。
裴恒皱眉,却听见萧文星自嘲般的笑了一声:“也许是因为一个人背负这些有些累了吧,想找一个人陪着自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裴恒的心像是被什么重重的敲击了一下,突然慌了神,不敢再与他对视。
“我,我,”他‘我’了半天,最后只说了一句:“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此时手足无措的他,竟有几分与昨日醉酒的样子相似。
萧文星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原本装出来的自嘲,也多了几分真实。
他站起来,转身走向门外:“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处理癞疤头的事情。”
裴恒心下一慌,掀开被子想把人追回来告诉他。
可是刚掀开一角,又想到了什么,表情几番变幻,最后又泄气般的坐了回去。
萧文星似有所觉,往外走的脚步一顿,但是身后一片安静,他最终还是没有回头,抬脚打开门走了出去。
……
癞疤头这个人惠庆帝既然派人送来,还言明任由萧文星处置。
那萧文星就不可能蠢到把人送到衙门去。
他直接去找了郑天和,让他把癞疤头关押起来,审出他做的那些坏事,尤其是被他抓走的那些孩子的下落,看看能不能把人救出来。
郑天和原本在演武场习武,听到他的来意,立刻长剑一收,离开演武场去办此事。
萧文星看着眼前空空荡荡的演武场,突然拔出放在一旁的长剑,一个飞跃跳到演武场里。
他刚习武不久,并不懂什么剑法剑招,不过他现在也不是要练剑,只是心中烦躁,需要发泄。
……
裴府书房中,几乎是一夜未睡的裴远,终于等来了弟弟报平安的消息,这才松了一口气。
随即就感受到了腰部大腿根处传来的如被蚁嗜般的刺痛感,眼底划过一丝恨意。
可他能做的也只是继续坐在那里,等最痛的一阵过去。
门外响起敲门声:“大公子,宫里的太医来了。”
裴远自从被留在京城,无法再上战场之后,就不在让手下的人称其为少将军,所以即使他们私底下依旧叫他少将军,却没有人当着他的面这么喊。
宫里的太医……
裴远露出嘲讽的表情,自从他双腿被废,惠庆帝就经常派太医前来,打着为他治腿的旗号,不过是为了确定他的腿是不是真的残废不能用罢了。
可明明知道是试探,他却不能不去应付。
裴远自己转着轮椅到了门边,被外面的阳光刺痛了眼睛。
裴远缓了缓,才对门口的下人道:“那就去见见吧。”
“是,”下人立刻走到他身后,帮他推着轮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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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远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后一点一点的放松了下来。
为了方便裴远行动,裴府所有的地方都能推过轮椅,一路畅通无阻,裴远很快就被下人推到了前厅。
前厅里坐着两个人,一个穿着太医服,头发花白的老太医,和一个年轻男子对坐着,无人说话。
裴远进来的时候,两人立刻就站了起来。
裴远看到那个老太医的时候,眼神动了动,他虽不能起身行礼,但还是很客气的朝老太医点了点头:“葛老。”
老太医年纪很大,但是精气神却跟年轻小伙儿一般,动作干脆利落,提着带来的药箱放到了桌子上:“皇上挂念大公子伤势,特派老朽前来探望。”
裴远没有动:“有劳皇上挂念,裴某一切如常,辛苦您跑一趟。”
老太医将东西放好,指着对面:“大公子,既然老朽已经来了,不如就让老朽给你探探脉。”
裴远一个眼神扫过去,老太医浑身的寒毛都站了起来,心中不由叹息,这个小崽子还跟以前一样啊,就是个杀神。
人老成精,即使心里有些发毛,但是表面依旧淡定,态度坚决。
他们都知道,今天这个脉是探也得探,不探也得探。
裴远示意将他推过去,伸出手:“有劳。”
裴远本就重伤为愈,昨晚心中担忧又是一夜未睡,即使不探脉光看他的苍白的脸色,就知道他现在情况有多糟糕。
老太医掐了一会儿脉,脑海里无数方子闪过,最终只是看了站在一旁的年轻男子一眼,没有提治疗的事。
那名年轻人一直安安静静的,如同透明人一般在一旁看着,看似无害,但是老太医知道如果自己在诊治过程中,要做什么手脚要对裴远不利的话,刚有动作就会被他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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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术造诣上对方与自己差不了多少,自己能想到的,对方也能想到,那自己还有什么必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老太医放下手,例行问了一句:“大公子的腿还是毫无知觉吗?”
裴远露出一抹讽刺:“葛老没有看出来吗?”
他的样子,丝毫不让人怀疑,如果他的腿是好的话,现在已经将老太医踢了出去。
裴远的腿从三年前开始,就一直毫无知觉,这对驰骋沙场的将军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
裴府上下每个人都下意识的避开这个话题。
可是这些年宫里了的太医每次来,都要将这个伤口掀开一次。
裴远对他们怎么可能有好脸色,也就葛老德高望重,裴远给他几分面子。
老太医被人客客气气的送出了裴府之后。
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男子,一直住在裴府给裴远治疗的乔跷突然开口:“大公子先回房梳洗吧,待会儿我把药送过去,喝过了再睡。”
他的脸色不太好,任何一个大夫看到自己的病人不睡觉,折腾自己的身体,都不会又什么好脸色。
裴远却没有让人将自己推回房,而是屏退了下人,对他道:“我有一事请乔大夫帮忙。”
第33章
昨日一场春雨洗去了冬日残留的最后一点阴霾,唤醒了潜伏的生机,园子里等待了一个冬天的花草,纷纷舒展枝叶,虫儿们也纷纷苏醒了过来。
太后派了的嬷嬷回了宫,安王府后院里一些人的心情,就如同今天的天气一样,雨过天晴。
白玉荷带着丫鬟,拎着食盒走进柳娇儿的院子时,柳娇儿正在用膳。
看到她来,柳娇儿放下筷子,神色淡淡:“你怎么来了?”
“这段时间待在院子里,人都有些懒了,想着来找姐姐说说话,不打扰吧?”白玉荷一边笑吟吟的说着话,一边从食盒里拿出两盘小菜放到桌子上:“妹妹这几日无事,学做了两个新菜,尝着味道不错,特意送来给姐姐尝尝。”
柳娇儿嗤笑一声:“后院被闹得天翻地覆,你到还有心情学做菜。”
白玉荷柔柔一笑:“日子总得过不是。”
柳娇儿觉得她虚伪,但是如今还留在府里能与她说话的人也不多了,到底没把人赶走:“给白夫人上副碗筷。”
白玉荷面带微笑的坐了下来,伸手夹了点自己做的菜放到柳娇儿碗里:“姐姐尝尝。”
柳娇儿皱着眉头尝了一口,当即脸色一变,直接吐了出来,指着白玉荷怒气冲冲的道:“这么酸,你是想害死我吗?”
“酸?”白玉荷吓了一跳:“不应该呀,难道是醋放多了?”
说着她自己也尝了一口,神情疑惑:“不酸啊。”
她身后的小丫鬟立刻道:“主子我看了,您今天的醋放的跟之前一样,应该没有问题的。”
柳娇儿看到这一幕,火也发不出来了,脸上带着质疑:“你这几日吃的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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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荷点头,随后带着歉意道:“最近不知道怎么,就想吃些酸的,觉得开胃,饭用得也多些,倒是忘了问姐姐喜不喜欢吃酸了,还请姐姐不要介怀。”
柳娇儿不太相信的上下打量着她,居然发现白玉荷好像比上次见面胖了些,连腰都比之前粗了。
突然她瞳孔放大面露震惊,压低着声音问:“你上次来小日子是什么时候?”
“得有两三个月了吧,我的小日子一直不怎么准……”白玉荷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
天光越来越暗,演武场外一道身影来回踱步,肉乎乎的脸色写满了焦急。
视线在大门和来路的方向来回切换。
大门里没人出来,路的尽头也没人来,来福急的直跺脚。
这是耳边一道劲风刮过,来福疑惑转身,差点撞进来人的怀里,被来人灵活躲过。
来福看清来人眼前一亮:“怎么样,王妃来了吗?”
“公子身体不适,无法前来。”青晖丢下这么一句,就要离开。
来福扑过去要抱他,青晖一个后撤躲开,眼神狐疑:“你要干什么?”
来福挡住路,不让他走:“我不管,你没把王妃带过来,那你负责想办法让王爷出来。”
青晖转头看向演武场,平静地道:“门又没关。”
然后他就直接走了进去对萧文星道:“来福叫你出去,他在门口等你。”
“哈?”萧文星浑身湿透,满面是汗,停下动作一看,青晖已经用轻功离开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萧文星大口喘着粗气,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一看天色也不早了,扔掉手里的剑,擦着汗往门口走去。
来福果然在门口,看到他出来,谄媚上前给萧文星捶胳膊:“主子累了吧,膳食和热水都已经备好了,就等着您呢。”
萧文星走到一半突然顿住,转身往回走。
来福跟在后面走了一段,还是忍不住问:“主子,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回去休息。”练了一天的剑,萧文星也累了,声音里都是疲惫。
来福往后指了指,手指伸出去又收回来,犹豫道:“不去王妃院子吗?”
“去什么去,本王难道没有自己院子吗?”萧文星的大长腿,几步就走出去好大一截。
来福在后面倒着小碎步跟上,心里腹诽,您倒是有自己的院子,之前还不是天天赖在王妃院子里。
裴府的正院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住人了,好在每日都有打扫,不存在住不了人的情况。
来福忙着叫人把热水和吃食送到主院来,心里不由嘀咕,主子的心,海底针,早上还亲亲热热的,晚上就不愿意住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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