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谷富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说:“目前知道的还不是很清楚,但是能确定的是,接下来发展得会越来越快。”
阮眠思考了下世界崩塌他能回家的可能性,接受了过载信息的大脑暂时还没能反应过来,突然又听见阿谷问:“你希望这种结果发生吗?”
阮眠的心脏漏了一拍,是了,一般人听到这种情况,就算首先不是表示质疑,也该先担心这个世界崩塌以后会发生的事情,而他太过于平淡了,更甚的说,他像是在期待这种可能性。
他一时得意居然忘记隐藏自己的情绪了,对方向他透露了这么多信息,而他只是一味提问和接受信息,只有一种可能--有信息差,对方早就知道他的底细。
对方敏锐得他有些害怕。
阮眠正琢磨着用什么理由掩饰过去,抬眼的瞬间发现对方正看着自己,嘴角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对方说:“我希望。所以我可以帮你。”
阿谷直直地盯着他,阮眠无法从中解读中任何情绪,心脏跳得厉害,对方今天找他过来所表现的这些,已经展示出来绝对的诚意,可是他究竟有什么好图的呢?
有了宁钦的前车之鉴,阮眠没有直接答应,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最后败下阵来,试探着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你是在可怜我吗?”
他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原因了,这也算是勉强的一个理由吧。
莫名地,阮眠听见阿谷嗤笑了一声,随后面色变得严肃起来,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你觉得自己可怜吗?”
阮眠怔住。
他不可怜吗?被那群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被各种不知名的鬼怪缠上,明明他什么也没有做错,任何一个有同理心的旁观者只要知道他的经历都会感到怜惜。怎么算不上可怜呢?
可是被这么一质问,阮眠开始怀疑自己以前的看法了,阿谷说完之后就没有再讲话,一直看着他像是在给他时间想清楚。
他仔细回想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把自己处于一个弱者的地位,只想着依赖别人。
虽然在这个世界为了保全自己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是他时常给自己的心理暗示都是负面的,就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怜。
——这是在畏惧。
是他先畏惧他们的。
“不。”
眼里的希冀多了起来。
“愿意跟我做个一币的交易吗?”
***
阮眠回到寝室的时候脸上还热扑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下来。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从来没有如此仔细跟别人讲过自己的事情,是不敢,是怕破坏了某些规则,从而导致更坏的结果。
虽然阿谷还有些事情瞒着他,但他需要的情报差不多都知道了,更重要的是,对方很明确地跟他确定了一个阵营,并且给他提供了一个很小但对他很重要的信息。
阿谷说章宋一定会回来的。这句话让他这么多天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但是目前最好静观其变,一时半会没法把身份这件事情转变过来。
想到接下来的计划,阮眠莫名紧张起来。
对方说崩塌的契机还在试验中,等到确定之后会告诉他,只是在这之前他得帮忙做一些事情,达到双方互利。
阿谷说只有他能做这件事。
这种背负重大责任的感觉让阮眠热血澎湃,连续两天心情都很亢奋,就连睡前都在想这件事,只是被兴奋冲破头脑的他完全忘记了另一件事,直到收到顾新为的消息时才想起来。
他还得解决不跟着顾新为去国外的事情。
顾新为给他发的是条语音,背景音里有很多噪音,顾新为的声音很低,黏黏糊糊的,“宋宋~外面在打雷。”
这话刚说完就被轰隆隆的雷声盖过去了,阮眠听他的声音感觉不太对劲,果然下一句对方说:“我好像生病了。”
他的尾音接近消失,整个人说话轻飘飘的,阮眠爬起来往外看了一眼,冬雷其实很少,但是今天格外地怪。
正是晚上十点多,天气阴冷得很,窗外刮着风闪着电,他爬起来这么一会的时间身上就冷嗖嗖的,很难想象外面有多冷。
顾新为一个人回国,又住在那么偏僻的地方,这里只有章宋一个相熟的,生病了还没有个人照顾。
再加上那张看起来就很乖巧的脸,就算他不是真正的章宋,现在也不忍心了,况且他对章宋抱着一丝亏欠的愧疚感,心里顿时有些纠结。早知道就不让顾新为住那老家去了,又远又难打车。
顾新为像是也考虑到了这点,后面紧接着一条:“今天天气很不好,好像在下大雨,宋宋,我就是额头温度有点高,我还是自己找块毛巾降温吧。”
听他这可怜兮兮的语气,阮眠更加不忍了,但这么晚要过去很麻烦,那边找医生也不好找。
阮眠只能多交代他几句,告诉他一些注意事项。希望今晚能退烧,他明天再过去看望他好了。
对方根据他说的方法试着降温,过了一会拨了个电话过来。
“我睡不着~脑袋晕晕的,想听宋宋讲话。”
顾新为生病了之后声音比平时软上不少,像是无意识地贴近了手机,声音很近地传进阮眠耳里,他的耳朵一下子热了起来。
对方察觉到了他的沉默,声音顿时委屈起来,“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脑子晕乎乎的,没有看清楚时间,那你挂了吧……”
阮眠立马回道:“没有,我还没睡。”
顾新为开心地笑了声,电话都抵挡不住他的笑意。
外面在下大雨,老宅灯火通明,他双手撑着下巴坐在桌前,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漫不经心地滑动手机,声音刻意放低了些,“宋宋跟我讲讲话吧~”
阮眠体谅他身体不舒服,算是答应了这个要求,只是不太习惯,顾新为比他想象中的要热情得多,他几乎要招架不住。
他不知道讲些什么,对方状似无意问道:“宋宋有对象了吗?”
阮眠顿了一下,顾新为属于章宋父母那边的人,该不会是来探情况的吧。阮眠自然不会说那个人是宁钦,下意识想要跳过这个话题。
可是很不巧,怕什么来什么,手机铃声响了。
他开的外放,对方那边自然也听到了声音,阮眠尴尬地看着手机上空出现的另一个电话,一时有些无语。
顾新为体贴地说:“宋宋,你还有其他电话吗?你先去忙吧,我可以等你的~”
听到这句话阮眠并没有放松下来,跟顾新为告别后盯着那个来电盯了半天,等到铃声快
要结束时终于接通。
“喂?”
电话那头似乎在外边,风声很大,等了一会才依稀听见人声。
“还没睡吗?”
这句话过后又是一阵风声,伴随着稀碎的雷鸣声。
就算是睡着了不也得被你的电话吵醒吗。阮眠合理怀疑有些人没事找事,就是想查岗。
想到刚才的那通电话,他离电话远了些清了清嗓,随后说:“外面在打雷,寝室没人……”
声音越来越低,阮眠只感觉对方沉默了很久,电话几乎要被风的声音完全盖过去。
阮眠有些心虚了,他是不是装得太假了,应该声音再放轻一点的,他还没有学到精髓。
“你在外面吗?”
可能是走路的速度放快了些,他听见那头呼吸的声音粗重了起来,宁钦说:“嗯,电话别挂。”
说完又觉得这句话命令口吻过重,缓和了语气拼命找了个话题,“你刚刚在干什么?”
嘶,在安慰另一个怕打雷的人。
阮眠倒吸口冷气,他算是发现了,跟一个比自己强势太多的人谈恋爱,比当面聊天更尴尬的是煲电话粥,况且宁钦还是不太会讲话的那种。
“睡不着,刚刚在看书。”
他的声音还算平静,因为离手机比较近,听起来软乎乎的。
宁钦不知道抽什么风,这时候给他打电话,跟顾新为撞到一起就算了,也不说有什么要紧事,就像是专程来安慰他一样。
干巴巴地聊了几句后,对方突然说:“我到了。”
阮眠愣了几秒,听到敲门声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宁钦回来了?!
顾不上手机,阮眠立马从床上翻身起来,下楼梯时不慎撞到床边的柱子,他没时间在意太多,开灯在镜前打量了下自己的穿着,摆弄了下表情,确定我见犹怜后才放下心来,路过书桌前去开门的时候顺便抽出了本书摆在桌上。
开门后宁钦那张脸映入眼帘。
跟那晚一样,宁钦没有带伞的习惯,身上被淋湿了不少,大衣口袋里有个鼓鼓的东西,阮眠多看了几秒,发现宁钦的表情变得不自然起来,莫名移开了视线。
“怎么这么晚回来了?宁羡身体好些了吗?”
这两天他只顾着往阿谷那边跑,没有太在意宁钦那边的动作,只知道前几天宁羡去了医院就没有后文了。
但平心而论他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宁钦的近况。
在何允星朋友圈还是有见到的,他知道那两人是去外地旅游了,至于宁钦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他不清楚也没有那么在意。
因为他有了更在意的事情,只要能回去,其他事情都可以不在意。
宁钦刚从外地回来,身上带着掩不住的倦色,只回答了后面半句:“他情况就那样,下次还得去。”
明明只隔了几天,宁钦像是很久没见他一样,进了寝室之后一直盯着他看,给阮眠看得都开始怀疑自己脸上有东西了,实在无法忽视那道炽热的视线,阮眠追问道:“都这么晚了干嘛还回学校啊,在家里待一晚上不是更好吗?”
“我没在家,出了趟远门。”
阮眠点点头,没有深究的意思。见他不说话了,宁钦反倒不乐意了,眉头皱了又皱,纠结了好一会才别扭地说:“你没有别的要问了吗?”
阮眠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定是听错了,宁钦竟然会主动问他这种事,本来他觉得对方这时候回来就很有嫌疑了,还上赶着让他问,一定是有想让他知道的事。
但是阮眠存心想装不懂,故作懵懂地问:“你要先去洗澡吗?”
“……”
对方像是不满意他说的话,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阮眠装作不在意实则观察他的细微表情,看到宁钦吃瘪心里有些暗爽。
宁钦从口袋掏出那个鼓鼓囊囊的东西,丢在他桌上,留下一句话转身进了浴室。
“顺手买的,送你了。”
那东西外面一层柔软的细布,包裹着里面的红木盒子,碰到桌上只发出了轻微的声响。阮眠好奇地打开看了一眼,如此精致的包装,不像是随手买的。
里面是一串佛珠,上面还刻了小字。
——是很平常的“岁岁平安”。
阮眠沉默了几秒,这是觉得他遇到的鬼怪太多了,故意买给他的吗?明明知道他最怕的是他才对。
阮眠不动声色将珠子收起,把盒子盖上,想了想收进了抽屉里。宁钦出来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瞥向桌上,看到上面只有一本书心情稍微好了点。
一见他出来,阮眠准备好早就想好的说辞,在宁钦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羞涩地说:“很好看,我很喜欢。”
宁钦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揉了揉他的脑袋,刚想说什么,只听见床上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阮眠的身子一僵,祈祷着可千万别是顾新为,这个时机很巧妙,甚至有点梅开二度的感觉。
宁钦道:“这么晚谁给你打电话?不接吗?”
阮眠感觉他的语气变了,敷衍道:“估计是什么骚扰电话吧,这么晚应该睡觉了。”
宁钦明显不信,电话铃声继续响着,阮眠无奈之下只好顶着他的视线拿到了手机,果然是顾新为的。
“怎么样了宋宋?你怎么不回我了?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对面关切问道,像是被冷落了很久不开心的样子。
阮眠咬了咬下唇,听得一阵尴尬,只觉得这两人都是会挑时间打电话的。
“这边有点事,你怎么样了?退烧了吗?”
他说的这番话也是给宁钦听的,想要暗示这通电话只是普通的朋友之间的问候。
并且宁钦也见过顾新为,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应该还好吧。
阮眠是这么想的,但是宁钦并不。
他冷眼盯着阮眠接通电话时露出的一丝笑容,要是视线能穿过电话的话,那头的人已经被瞪了无数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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