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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那人终于不在发出吵得他脑袋疼得声音了，伯纳松了口气。
他环了周围一圈，然后又看了一眼气得发抖，却畏惧于伯纳眼神，不敢说话的人。
朝着他走过去。
“你快死了。”伯纳再次说，他这真的不是什么挑衅，而是纯粹的实话实说而已。
近距离看，比之前在窗户外边看更加清楚。
就在这个人的背后，浓郁的黑色气息涌动，几乎都快成型了，稍微灵感高一点的人都看的到。
就算是没有灵感的人，光看着这个人深黑色的眼圈，乱糟糟的状态都能感觉到他的不对劲。
和之前刚进门伯纳说的那一句不同，这一次他的眼神太认真了，完全没有任何玩笑或者诅咒的意思——虽然他上一次也没有。
那人愣了半天，终于收起了脸上所有的愤怒，然后哭了起来。
伯纳想过他会激动，想过他会恐惧，但是他没想到他会哭。
还是哭得特别伤心的那种哭。
“你以为我不知道自己快死了吗？”那个人边哭，边激动得说，“我十天没睡觉了，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快死了。”
男人叫杰克，是个音乐家，十天前，他头顶上方的房间搬来了一个新的租客，自那租客来了以后，他每天都会听见提琴声音。
那声音美妙，如同来自彼界的仙乐一样，听得杰克如痴如醉，整夜整夜睡不着，即使是白天，他也总想着那音乐。
这样日日夜夜的不休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更何况杰克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音乐家。
杰克听了三天就受不了了，准备上楼和楼上的人说道说道这件事情，但是上去以后，楼上的租客却告诉他，他根本就不会拉提琴。
那他每天都能听见的乐声来自于哪里？杰克感觉到害怕了，等到晚上他再次听见那乐声时，他就更害怕了。
楼上的租客向他保证，他今天晚上不在家，杰克也是看着他离开的，所以按理来说今天应该是不会有提琴声的声音。
那这声音真的不是楼上的租客拉的？
原本的仙乐一瞬间变成了催命的乐符，优美不再优美了，杰克只觉得浑身发抖。
他把耳朵堵上也无济于事，就这样，他一夜一夜不敢睡觉，每天睁着眼睛到天亮。
“我快受不了了。”杰克抱住脑袋，“我每天都可以听见那声音，太恐怖了，那声音太恐怖了。”
他说着说着就好像发疯一样扑向伯纳，抓住伯纳的衣服，反复的说道:“太恐怖了，真的太恐怖了。”
伯纳并没有推开他，反而伸出手按在他的头顶上。
他的精神力钻进了杰克的脑袋，安抚了他暴动的情绪。
杰克慢慢稳定下来，他松开伯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我怀疑是鬼，找了几个所谓的猎鬼人，他们有的是骗子，来了后说了一大堆，做了一大堆，晚上我照样听得到声音。有的人来了，看了一眼，头也不回就走了。”
伯纳听着点了点头:“这里面那个东西不好解决。”
他虽然还不知道里面的是什么，但是从他的经验来看，应该是普通人很难解决的存在。
杰克听了他的话，又呜呜呜的开始哭起来。
伯纳被他的哭声吵得脑袋疼:“好了，我今天晚上会留在这里。”
伯纳的话根本就没有询问的意思，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陈述句，就算杰克反对也没用的那种。
况且杰克也不会反对。
杰克一下子停住了哭声，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伯纳镇定的态度给了他希望，杰克立刻说:“真的？你可以解决那些东西吗……如果你可以帮我，我会支付你一大笔钱，真的，我很有钱的。”
这次换伯纳的眼睛亮了。
他本来就只是出于职业本能来这里，万万没想到还可以赚钱？
守护人类还可以赚钱吗？
从来没有在这件事上赚过钱的伯纳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杰克还以为他的停顿是因为不相信他有钱，毕竟他现在狼狈的状态看起来确实不像有钱人，立刻就说:“我原本是一个很有名的小提琴手，我曾经……”
“你可以给我多少钱？”伯纳一点不关心他是干什么，一心一意只想弄清楚他可以拿多少钱。
“五万美金？”杰克试探的报出一个数。
伯纳其实对金钱没什么概念，也不知道五万是多是少，于是他问了一个他唯一能衡量的标准:“够去马萨诸塞州吗？”
五万买机票肯定是够了的啊……
杰克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于是看着他。
对上伯纳视线的一瞬间，杰克就觉得自己懂他这话的意思了:“不够我还有辆车，可以送给你。”
他知道了，伯纳这句话就是再暗示他钱不够。
伯纳:“……”
听他的意思五万去马萨诸塞州有点不够，有辆车好像就不用担心了。
两个人驴唇不对马嘴的说了半天，居然达成了共识。
伯纳觉得自己运气真不错，就是送个外卖，居然解决了交通工具的问题。
现在他还不知道他没有驾驶证是不能开车的。
一晃时间到了晚上，伯纳抬头看了眼外边黑漆漆的天空，又问杰克:“你一般是什么时候开始听到乐声？”
“差不多9点。”杰克回答。
伯纳点了点头，表示他明白了。
他又抬头看了一眼杰克家挂钟，到时间了。
果然，当时间准确指向九的时候，杰克哀嚎一声:“又来了，那声音又来了！”
随后他就用力的抱住头，拼了命的朝着角落里缩去，就好像周围的一切都是恐怖存在一样。
来了？伯纳集中注意力，认真倾听。
没有啊。
周围一片寂静，除了杰克的抽泣声以外，什么提琴声，什么乐声，伯纳都没听见。
伯纳自认他的灵感只可能比杰克高，不可能比杰克低，杰克都能听见的声音伯纳不可能听见。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种力量只针对一种人——音乐家。
这……怪物还有职业歧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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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活音符
没有办法听见，不代表伯纳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一把抓住杰克的手臂，强迫杰克直视他的眼睛。
【Llll mgr'luh ya（看着我）。】伯纳的嘴里吐出一种未知的古老语言，那声音有着如同深渊回荡一般的空灵，幽幽远远的，却如重锤一般打在听音的人心头。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随着伯纳的声音发生了改变，凝结成冰霜，置身其中的人忍不住瑟瑟发抖。
杰克稍微回复了几分神志，他下意识的遵从伯纳的命令，看向了他的眼睛。
那双浅红色的眼睛注视着他，杰克透过那双红色的眼睛看到自己，这才发现他是如此狼狈，整个身体都在发抖，不知道是因为耳边的音乐还是因为眼前的人。
太恐怖了，那双眼睛，冷漠的仿佛机器……又或者是神明。
杰克觉得，会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不会在乎别人是生还是死，对眼睛的主人而言，他也许只是一个成人形的肉块，连生命都算不上。
即使死了，或者消失了，他的内心也不会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杰克感觉到了恐惧，但是在伯纳的语言下，他完全生不出躲避的念头。
伯纳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眼睛给对方造成了多大的震撼，此刻他正在认真的拿着自己的精神力去连接杰克的脑子。
他的逻辑很简单，既然没有办法听见那乐声，只要他能听见杰克听见的东西不就行了？
这样的操作很简单，杰克只是一个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普通人，他拿着自己的精神力入侵他的脑子就可以了。
他这样做起来本来非常轻易，加上用语言恐吓了对方后，降低了对方的心理抵抗力，就更加轻松了。
于是他也听见了乐声。
那真是非常……不优美的乐声，伯纳搞不懂是不是因为他的脑子和艺术家的脑子有壁，反正在他听来，那是一个尖锐、疯狂、高高在上的乐调。
演奏者仿佛在糊弄一样，随意的拉了几下，仿佛他自信这样对方就足够听得如痴如醉，对听乐的人有着说不出的嘲讽。
伯纳对他的音乐没有任何感受，只有吵。
这样的音乐也会有人欣赏吗？
他不知道，他所听到的是这声音的本质，而不是作为掩饰的外表。
顺便，他还发现这音乐压根不是从头顶上传来的，而是窗户外边。
他松开杰克，任由杰克畏惧的缩回到角落里，而他自己则走向窗户边。
彭的一声，他推开了窗户。
此刻，伯纳眼中的外边已经变成了另一个空间，外边繁华的街道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片无穷无尽的黑色虚空。黑色虚空内似有扭曲的音符在飘动，那些音符不断变换着形状，就如同有生命一样，当他们注意到推开窗户的伯纳，立刻就变化的更加快速，好像加快了演奏速度。
杰克的表情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他捂着耳朵的手放了下来，那些直入心灵的乐声即使捂着耳朵也躲不开，他听着那音乐，表情中露出了几分痴迷。
但是那些乐声落入伯纳的耳朵就变得更刺耳了，半点美感都没有，听得人直想皱眉。
可惜，他的脸部肌肉不发达，扯了半天，眉头也没皱起来。
这样骇人的场景给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人看都会被吓到，即使不被吓得理智狂掉，起码也会惊讶。
但是伯纳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就好像那些扑向自己的音符根本不存在一样，满脑子都是“这些音符好像虫子啊”“这音乐也太难听了吧”之类的感慨。
那些音符疯狂扭动，伯纳就直直的盯着他们，心里研究这是个什么东西。
彭——
他听见了什么东西摔倒的声音，一转眼，他发现了杰克正朝着窗户走过去。
杰克抵抗了这音乐这么久，终于快抵抗不住了。
伯纳一把抓住往前走的杰克。
杰克是要付钱的，如果他出了事，伯纳的钱和车都没着落了，伯纳可不能让他出事。
所以他一把将杰克甩回到了沙发上，开口:【Sit mgyogor ng fhtagn（坐下，睡）。】
他再次用了之前命令杰克的语言，那种古老的语言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是不容抗拒的命令，一瞬间就击碎了音符带来的蛊惑。
杰克停止动作，晕倒在地上。
趁着这个机会，伯纳一下子到窗台上，没有任何停顿，跳出了窗台，扑向外边幽远的黑暗深渊。
那些音符停止了变化，被吓到了。
他们还没有见过这么勇的人。
伯纳随着深渊下坠，那深渊似是没有尽头一样，根本坠不到底……或者说，这样的这样的坠落本身就不一定是真实的。
那些活音符终于反应过来，面对伯纳这种自投罗网的猎物他们没有任何犹豫，欢笑一声，就扑向了伯纳，要将他吞噬进这无穷的音乐深渊。
然后，被伯纳一把抓住。
那些音符原本是无形的，他们来自于另一个纬度。
然而伯纳的手穿透了他们的纬度，将他们扯进了这个纬度，原本无形的物体到了伯纳手中，在伯纳手里化成如同爬型动物一样的生物。
那东西又像是虫子，又像是蛇，细细长长的，很小，伯纳一抓就是一大把，在他指缝间不断挣扎，发出刺耳的尖叫，拼了命的想逃跑。
伯纳的耳朵都快被这声音刺穿了，他赶紧用空余的那只手从自己身体里掏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子，然后将抓住的活音符一把塞了进去。
盖上盖子，那些一切物理方式都无法阻挡的声音消失了。
他做完这些的瞬间，身体周围变得干干净净，所有的活音符都跑了。
他们环在离伯纳一米远左右的位置，这次换他们思考伯纳是个什么东西了。
【太难听了。】伯纳终于忍不住发出如此的感慨，他用那古老的语言如此说道，【你们的声音实在是太难听了！】
空间静止了，伯纳不在往下坠，周围的活音符也僵硬了一般。
不得不说，伯纳这句话对一个以音乐为本质的生命体杀伤力太大了。
刺耳的声音又出现了，这次不像是乐声，而像是某种生物的语言，那些生物用着这种语言大声的鄙视着伯纳的审美，投诉着他不懂来自彼岸的音乐。
伯纳是不懂来自彼岸的音乐，他连来自此岸的音乐都不懂。
他又不是搞音乐的，对他来说听得顺耳就是好听，听得刺耳是难听，就这么简单。
而且这声音就是难听，明明就是难听，关他的艺术感什么事情。
那些生物愤怒的认为他没有艺术感，却又畏惧于伯纳刚才露出的那一手，伯纳都能感受到他们想躲开自己，又想将自己撕成碎片然后去上面找那个音乐家的纠结。
【你们是看上了上面的那个人？因为他听得懂你们的音乐？】伯纳停顿了一下，强调了一句，【那么难听的音乐？】
那些生物疯了，他们不管不顾的扑向伯纳，发出刺耳的声音，想通过这个方法让伯纳陷入同样的疯狂。
老实说，被这样难听的声音环绕久了，是很容易疯——吵疯的。
所以伯纳也爆发了，他手里拿着那个玻璃瓶，有多少来多少全都装进去。
那个玻璃瓶子像是没有尽头一样，所有的活音符都被他装了进入。
终于安静了。
伯纳长舒一口气，眨眼之后，他重新回到了那个房间了。
杰克还晕倒在地上，伯纳走过去，他拍了拍杰克的脸，将杰克拍醒。
杰克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看见伯纳将一个玻璃瓶子怼到他面前，那玻璃瓶子里装满了透明的不知道是什么的生物，看得杰克头皮发麻，一口尖叫噎在喉咙里叫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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