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上去，墙壁上挂满了照片，每一张都有着很长的历史痕迹。
不出意外, 这应该是德拉普尔家族留下的家族记录。
托尼看了两眼，忍不住朝前走了一步。
他看过德拉普尔家最后那一个人的照片，那个现在关在阿卡姆的吃人疯子, 即使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过于苍白瘦削，依稀也可以看出原本俊美的外貌。
而这外貌来源毫无疑问来自于德拉普尔家的基因——墙壁上的人, 无论男女都显得有些过于美丽了。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以人肉为美味的家族, 任何一个人看过了这上面的照片，都会被他们的外貌所蛊惑, 他们看起来那么的高贵理智，丝毫没有变态的样子——也许这就是德拉普尔家为什么一直能够持续不断的从外边吸引新的人进入？
托尼眼中露出的惊讶让伯纳感觉到了不愉快, 他不明白这种不愉快源自于哪里, 但是毫无疑问, 他不喜欢托尼一直盯着这些照片看——哪怕实际上是他带着托尼来看这些照片的。
但是他又无法说出什么来。
于是他只能巴巴的看着托尼, 好在托尼并没有看着那些照片真正意义上的入神, 短暂的惊叹过后他就收回了目光。
毕竟再漂亮的杀人犯本质上也只是杀人犯。
托尼也许会欣赏漂亮的人，但是他不会喜欢杀人犯。
等他收回目光才注意到身边伯纳的不对劲。
“怎么了，小男孩？”托尼看着伯纳疑惑的说。
此刻伯纳看着他的目光着实有些可怜，就好像受了什么委屈一样。
托尼觉得莫名其妙，他仔细想想，刚才也没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啊。
“怎么了？”托尼又问了一遍，如果不是他的手还握在伯纳手心里，也许他会拍一拍伯纳的脑袋，就好像再对那个男人说“你又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伯纳看着托尼，那双浅红色的眼睛里露出更多的委屈:“你一直在看着那些画像……”
“所以？”扬起声音。
“是因为他们好看吗？”伯纳说。
他其实不太分得出什么是好看，但是他可以分辨的出人类在看见好看的东西时表情的变化——尤其是对托尼。
托尼几乎想都没想，一下子把手抽出来拍在伯纳后脑勺上。
“你在想些什么？”他好气又好笑的说。
“我也……我也很好看。”伯纳小声的又嘀咕了一句，然后想起佩珀曾经夸赞过他的外貌，于是又直起身子，打气似的，重复了一遍，“我也很好看。”
真的，他也很好看的。
托尼翻了个白眼，脸上的表情在笑和保持冷静之间来回挣扎，最后还是笑出了声。
“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你了，男孩。”托尼说，“你让我哭笑不得，所以你是在和一堆照片争风吃醋？千万别告诉我这是实话，要不然我真的觉得在我旁边的是个彻头彻尾的孩子。”
“我……”伯纳停顿了半天，终于意识到托尼是在调侃他，他停顿了两秒，然后才对着托尼说，“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因为我表现的非常的愚蠢和孩子气。”伯纳说，“我是不是很让你失望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托尼一时间失笑，“实际上，我只觉得……好吧，其实，挺可爱的……”
伯纳一下子又精神了起来，他看着托尼，眼神充满了感激，就好像托尼对他来说无比的重要，只要给予他一点肯定，他就会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
这真是……
托尼莫名其妙有些脸红，伯纳给予了他一种被重视的感觉，这种感觉与复仇者……甚至于与他最亲近的朋友佩珀都不一样。
伯纳的重视来的过于全心全意，就好像他的眼睛里只有托尼。
这样的重视是托尼从来没有过的，不要说他的朋友各自有着自己的生活，即使是曾经与他亲密过的那些人，也不曾给予过他全心全意的注视。
老实说……还不错。
伯纳察觉到了托尼情绪上的变化，他不知道这变化来自于那里，但是他意识到这样的变化对他来说并非坏事。
他下意识的又去握托尼刚才抽走了的手，生怕他如同烟雾一样跑掉一样。
到这个程度，托尼也不能假装无视伯纳的小心思了，毕竟两个人站在别人的画像前还保持着牵手的状态，是怎么看怎么怪异。
所以他抽走了手，戏谑的抬起头:“怎么，出门还怕走丢了吗？”
伯纳看了他一眼，出乎意料的回答了一句:“怕。”
这下该托尼说不出话来了。
他白了伯纳一眼，嘴角却带着笑意。
他决定无视掉这个一直以来他都过于纵容的男人。
虽然他喜欢叫着他男孩，但是毫无疑问，伯纳是个强大的成年男人。
“找找我们的目标地吧，伯纳。”托尼说，“我们还得弄清楚德拉普尔家的地下洞穴到底存在不存在，还是说一切只是德拉普尔吃人后的幻觉。”
伯纳点了点头，见好就收的继续开始寻找地下洞穴。
很奇怪的是，他知道最后那一位德拉普尔一定是说的是实话，这座古宅之下必定藏着一个惊人的秘密。
但是他们找不到，无论是怎么找都找不到。
地下那个空洞就仿佛是不存在的东西一样。
那在德拉普尔并没有说谎的前提下，这样的情况就只有一种解释了。
那个所谓的地下洞穴并不是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简单说，那并不一定就是这个纬度的存在。
也许它被某种能量保护着……也许是某种看不见的能量。
伯纳不太确定，他所储备的知识里没有关于这个地下也没有关于德拉普尔的事情，所以他过往经验所能提供给他的非常有限。
就这样，一天就过去了，外边的天慢慢黑了下来。
托尼看了眼外边，想到安切斯特防什么似得防他们的眼神，于是冲着伯纳眨了眨眼睛:“看来我们今天晚上真的要在德拉普尔老宅凑合一晚上了。”
伯纳对住在哪里并没有太多要求，只要和托尼在一起，他就觉得可以。
于是他们回了一趟车，从车里拿出了一些外出必备的帐篷食物之类的东西——在这里托尼必须表扬伯纳。
他亲爱的男孩自从那次星之彩事件看了本登山手册以后，他就坚持出门必需携带足够的物品。
托尼当时还笑话了他，和他说他们又不是进山，在外边，只要有人，他想买的一切都可以买到。
现在回头看，是他天真了。
伯纳带的那些东西刚刚好派上了用场。
他们找了一间已经搬空了家具的房间，支起了帐篷，铺好睡袋，就像是在外边野营时一样。
两个人分吃了一块压缩饼干——其实伯纳没有吃多少，大部分他都给了托尼。
而托尼虽然并不喜欢这种食物，但是在应急的时候他也并不是那种过于娇气的人。
夜渐渐深了下来，这座早就废弃的老宅自然不会有电供应。
在安静的夜里，德拉普尔老宅里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
这样的夜晚除了睡觉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干了，没一会托尼就开始打着哈欠了。
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伯纳聊着，大致问题总绕不过伯纳为什么会成为守护者。
如果是之前，伯纳也许会告诉他因为他要保护人类。
但是现在……
伯纳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受，在记忆逐渐回归的开始，他知道自己原本以为是应该的事情，只是出于……出于某种希望。
那样的原因并不影响他继续去做那些事情，他自己其实都对他为什么会成为守护者没有太重的好奇心。
但是他不确定托尼是否会因为他的答案而感觉到失望，就像……就像……
【他终将对你失望。】
从安娜贝尔娃娃口里吐出的话再一次在伯纳耳边响起。
他不知道，如果他达不到要求，是否就会被抛下呢？
所以他犹豫着，无法吐出实话，却也无法说出谎言，就没有回答托尼问题。
许是感应到了伯纳的情绪低落，托尼已经往下坠的眼皮子抬了起来。
黑暗中他看不见伯纳的表情，只有那双红色的眼睛依旧明亮。
“从哥谭开始你就一直怪怪的。”托尼说，他支着脑袋看伯纳，“这之后你就对我格外的……”
托尼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合适的形容词。
但是伯纳知道他的意思，他明白托尼想问什么，而在托尼问出口的第一时间，他的身体就僵硬了起来。
“也许你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托尼说，“不止是因为你抽走了谜语人的灵魂，或者隐瞒了星之彩的存在，我并不傻伯纳，是从你和安娜贝尔接触开始。”
伯纳避开了托尼的眼神，眼前的男人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几个人之一，如果他想知道什么，那么没有人能瞒着他。
“也许你可以告诉我什么，如果你愿意的话。”托尼说，“当然你也可以不说，如果你觉得这是你的隐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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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德拉普尔（2）
“我对你并没有隐私。”伯纳立刻说道, 就像是表明某种态度一样。
“每个人都有隐私。”托尼回答道，“这是你的正当权利，男孩。”
“不, 我不会隐瞒你的。”伯纳回答, 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告诉托尼刚才让他犹豫的那些实话。
但是托尼立刻止住了他。
听见他略带慌张的回答, 托尼反思是不是他说话的口气有些过于强硬, 以至于让这个男孩认为他在生气？
在短暂的得意于男孩对他无保留的信任过后，他开始意识到男孩看得眼神除了专注还有恐惧。
那种恐惧并非是因为对力量之类的, 而是对他的情绪。
他发现, 伯纳的人格似乎并不那么健全，从托尼认识伯纳以来，这个男人对一些事物的认识就不那么正常, 包括在对待人方面。
托尼承认，他自己原来是不怎么关注这些方面的，某种程度上可能和他自己心理也不怎么健全有一定关系。
即使用他那些并不丰富的心理学知识和本来也有一定问题的心理来看, 伯纳的问题也显露的过于明显——尤其是在面对托尼时。
这样的表现足够显示出托尼的重要，但是……但是托尼有一个一直以来都藏在心底的疑问。
为什么伯纳会如此特殊的对待他？
也许是因为托尼善待了他？这个答案托尼自己都不会认同, 复仇者或者其他人也许开始防备了他（到后面也有点防备）但是他们对伯纳并不算差。
而托尼的好, 也并非好的那么让人感激涕零。
如果仅仅是因为对他不错，伯纳就回报他这样程度的在意的话, 那托尼就真的只能觉得伯纳的心理缺陷比他想的更严重了。
所以他思来想去，最终叹了口气:“伯纳, 你为什么这么在乎我想什么？”
“啊？”伯纳茫然的抬起头, 眼神迷茫的看着托尼。
“老实说……”托尼停顿了一下, 酝酿了一下说辞。毕竟在某种程度上, 他接下来的话可能会被误认为是拒绝一个人的好意, 尤其是面对伯纳这样一种人时。
但是他想来想去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托尼活到现在，拒绝过不少人的——当然，他现在并不是拒绝，只是好奇的问——但是他过去拒绝的那些人都是虚伪的欺骗他的，而从来没有伯纳这么真诚的。
所以要说出一点可能伤害那个男孩的话就显得如此困难了。
可是他又不可能不问。
如果他真的不问，那这件事情就会一直压在他心里——也许他还会因此对伯纳产生怀疑。
所以他最终还是决定更加直白的开口:“我是说，我与你之间，伯纳，我与你之间并没有认识很久，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在意一个认识不那么久的人是否生气。但是伯纳，刚才你误认为我在生气时，你表现的非常……非常恐惧，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是因为……”
电光火石之间，托尼想起了伯纳每一次看他的目光。
那双浅红色的眼睛里其实还藏着一点其他的情绪。
于是他说:“……因为你透过我看见了谁？”
伯纳猛地抬起头，他的眼睛撞上了托尼的眼睛，立刻，所有的情绪都被托尼那双美丽的咖色眸子吸引进去。
托尼其实也有一双非常好看的眼睛，那双眼睛有着不符合他钢铁侠人设似的湿润而柔软，又有着独属于托尼史塔克的坚定。
那一瞬间伯纳的脑子飞快的转动起来，立刻又在下一秒停止。
就像是一台永远不会停止的机器，在快速的转动中，突然被一块石头卡住。
但是这台机器的发动机还在运转，他的控制中心还在发号运转的命令。
于是最终的结果就只有在被强制性停止后，一直空转到爆炸。
他无意识的吞了吞口水，但是心跳没有因此而缓下来，反而越发坚定的在他胸口显示自己的存在。
有一瞬间，他在托尼的眼睛里迷失了。
他看见了谁呢？
不知道，想不起来了。
他只是盯着托尼的眼睛出了神。
嘴里着了魔一样的念着:“我完成我的诺言了，我替你守护那个世界到了最后，你不能抛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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