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技术流的击球选手,如果要排一下最讨厌遇到的球种,那高速球肯定名列前茅。
但白河也不是未战先怯的人,他自忖难以像队长一样有着高概率初见杀的能力,所以他的策略就是观察后再寻找出棒的时机。
胜负不在于一时。
他在内心如此诉说。
无论观众席有多大的动静,此刻都已经无法传递到他的耳中。
这一刻,他似乎感受到了让所说的那种状态,高度集中之下,球场的一切都在他的脑海中清晰了起来。
下一刻,一颗棒球破空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254章
看见了。
疾驰而来的这颗棒球,毫无疑问拥有着在日本职业联赛中也首屈一指的速度,白河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危险”,趋利避害的本能在催促着他快点避开。
然而,这颗危险的投球,此时却清楚落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像是你看见一只野生的老虎向你扑过来,你明知道被扑中就会死,但又仿佛能够看透这老虎的动作,甚至感觉自己可以凭借身手躲过第一击并予以反击。
白河迅速将这种奇妙的感触归类为让向他描述过的那种状态,内心也陡然间镇定了下来。
一、二、三——打!
白河用尽全身的力气挥出了手中的球棒。
“好球!”
裁判的声音与他的空挥交相应和,仿佛是一种嘲弄在他的耳边响起。
白河抬起头,目光望向了对面的投手,两人的视线碰撞在了一起,但并未激起什么火花,他由此认知到了一点——本乡正宗并未将他当作“敌人”,只是理所当然被打败的对手。
这种认识对于自尊心极高的白河来说近乎屈辱,可他却又无法做出像样的反驳,这一球已经清清楚楚告诉了他两人之间的差距,他虽然看见,却无法打中——不,应该说他只看见了表象,根本没有预料到这一球会突然下坠。
如果是让的话肯定能够看见。
白河心中生起了一丝明悟,他还记得让对他说过,遇到第一次碰到的对手,能做事先调查的就先调查,如果不能只得硬上的场合,就要集中全部精力放在对方的投球上,不仅仅是要看清球的出球位置,还要看清楚投手掷球的手法,球的旋转方式,甚至要考虑到当前风向、气压的影响,最终才能用本能一瞬间测算出球最有可能的落点,然后将它打出去。
其他的选手对让的说法表示完全无法理解,白河虽然也听不懂,但他却全部记下,以期冀某一天能够从中悟出点什么。
现在他站在赛场上,心中已经对让的说法有些领悟。
总有些天才甫一出生便站在了凡人的终点,并向着更高的位置迈进。他没有那种超凡的天赋,也不愿意只当一个仰望者,他能做的就是从天才的身上汲取营养,将之化为自己的力量。
所以,继续吧。
白河凝望着本乡的眼中燃起了斗志。
他并不介意被本乡漠视,这是强者对弱者的特权。
但他也不会放弃抵抗,这是弱者向强者的反击。
“好球!”
或许是感受到了白河眼中不屈的火焰,本乡的投球产生了些微的变化。
这一丝变化并不是球速、技巧,而是凝聚在球中的一部分精神已经有了明确的指向——白河胜之。
“好球!”
“打者出局!”
第二个三振,同时又是高速球的盛宴,本乡的表现让整个球场的观众席沸腾了起来。
“稻城实业高中,三棒一垒手山冈。”
白河深吸一口气,提着球棒从打席离开回到了选手席,还没有坐下,肩膀上就被人拍了一下。
“打的不错。”
国友教练用淡淡的语气给予了鼓励。
“本乡正宗......”
在观众席的荣纯情不自禁从口中喃喃念出了这个名字。
看着那个在投手丘绽放光彩的男人,他的脑海中无可抑制的浮现出春甲的画面。
那一天降谷做到了最好,但他却只是一个观众。
今天恍若那一天的再现,这是属于弟弟的战场,他所能做的,只是以家属的身份坐在观众席为一方加油。
他能感觉到从心脏上传来的那一缕缕刺痛,仿佛是对他无能的控诉。
“明年,站在那个位置的会是你。”
隔壁御幸的声音把荣纯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
“什么?”
“我说,明年你会站在那个位置。”
御幸的声音十分坚定,这次荣纯终于听清楚了,却感觉到有些迷惘。
“我......能行吗?”
“什么时候荣纯你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这种时候不应该好好表示决心吗?!”
“仓持学长......”
御幸拍了拍荣纯的肩膀,没有解释自己这么说的理由,转而把目光投向了赛场。
他所说的并非单纯是安慰,只是有些理由他说不出口。
荣纯和降谷的成长他都是一路看过来的,如今这两位投手都已经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道路,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在前行。
他们才二年级,他们还有进步的时间。
连续三年被挡在夏甲门外,要说御幸真的毫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他也曾有在深夜无法入睡,想着如果时间倒退,自己接受了鸣的邀请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只是这种念头最终还是会打消,青道对他来说已经是人生中不可缺憾的一部分。
每个人都曾幻想过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越是有能力的人越会坚信这一点。
国中毕业后追寻克里斯前辈的脚步独自进入了青道,御幸心中也是有绝对的信心,认为自己可以在这支队伍中站稳跟脚,然后一步步登上日本第一的宝座。
可直到高三毕业,如今高中棒球界与他差不多划清了界限,他才发现,原来他或许并非是这部高中棒球争霸的主角,真正的主角应该是降谷、是荣纯。
说来奇妙,在一个打者普遍强于投手的时代,一下子冒出了这么多顶尖的投手改变了高中棒球的环境。他注视着两个顶尖的投手从弱小一步步成长,在他离开后,这两位投手必将成为西东京乃至整个日本真正最顶尖的投手。
在这两个投手的带领下,青道晋入夏甲乃至走到最高的位置并非不可能。
只是他看不到了。
属于御幸一也的时代已经落幕了。
接下来,是泽村荣纯与降谷晓带领青道走向辉煌的时代了。
三上三下,稻实开场的进攻在巨摩大王牌本乡正宗的投球面前被正面击溃。
但这样的结果并没有真正影响到比赛的氛围,观众会为了本乡精彩的投球欢呼,同样在稻实的防守阵容就位后,也会为了那个缓步走上了打席的“东京王子”成宫鸣而尖叫。
热辣的阳光投射在身上,满场的欢呼传入耳中,鸣的心中却是一片平静。
如今站在赛场上的他不知不觉间褪去了少年的稚气,真正像是一名沉稳的青年,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一种自信。
在本乡正宗发挥的时候,他就坐在选手席第一排的位置安静看着,脑海中静静做着模拟练习,他并没有感到一丝的焦虑,也没有因为他人引人注目而感到不满,因为他相信等自己站到那个地方,一定也会有最好的发挥。
现在当他站在投手丘,那种相信正在逐渐化作现实。
明明应该是充满了不确定因素的棒球比赛,明明是最容易受到各种因素影响的投手位置,但鸣的心中却充满了一种确信。
他抬起头,笼罩在帽檐阴影之下的双眼,此时正紧紧注视着本垒板后蹲捕的身影。
是那个人带给了他确信。
老实说,昨晚躺在床上的时候,他的内心并没有现在这样的慎重。
但在今早起床,洗漱完坐着大巴踏上甲子园赛场的那一刻,他忽然间变得慎重了起来。
这是最后一场比赛了。
不仅仅是甲子园决定结果的最后一场比赛,也是他和让作为队友站在赛场上并肩作战的最后一场比赛。
越是这种时候,他便越能感受到搭档带给他的信心。
即将失去的东西,此时变得愈加珍贵。
成宫鸣深吸了一口气,再吐出来时,浓重的、似乎扭曲了空气的气势在他的周身萦绕了起来。
不远处的让已经感受到了鸣学长的变化。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鸣学长,一种新鲜感涌上了心头,他的嘴角甚至已经微微勾勒出了一个弧度。
此时让的心中并没有产生鸣的那种离别的思绪,他的脑中已经清掉了一切会干扰他判断的情绪,思维无比清晰,整座球场的模型已经完全展开。
或许在这片球场上有无数的人都在期待着他用本垒打改变球场的气氛,但让却从来没有忘记他自身的定位。
他是捕手,哪怕有着C位的输出,他依然是个辅助。
今天,他依然会恪守这一点,带领队伍走向终点。
第255章
“巨摩大藤卷,一棒三垒手松田。”
广播通报之下,第一局下半场,属于巨摩大的攻势开始了。
三垒手松田提着球棒小跑着走上打席,他身高接近一米八,体格壮实,外貌憨厚,一看就是个力量很强的选手。
此时松田站在打席之上,空挥了两下作为准备运动,一切就绪后,他微微下蹲,直视前方,视线甫一与投手丘上的成宫鸣撞上,一股战栗感就从胸口涌向了四肢。
这家伙有点不妙。
松田如此想到。
但凡是优秀球队的选手,对于自己球队总会有一种归属感,将球队的荣誉、球星的荣誉与自己关联起来。这一点放在巨摩大藤卷这也是适用的,哪怕他们目前还称不上真正的豪门,但连续两年的比赛成绩已经足以说明这支队伍的强悍,“黑马”一词已经与他们无缘。
无论是外界还是巨摩大自身,此时都还处于一个观望状态。
新田教练的实力强吗?强,并且强的毋庸置疑,能够带出当下的这一支巨摩大队伍就是例证。
但现在的队伍所取得的成绩,新田教练到底占有多大的功劳?
这一点目前还没有人能够给出一个量化的结果,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会被本乡正宗、被他的投球所吸引。
外界包括其自身所观望的也正是这一点,在本乡这一届毕业后,巨摩大是否能够利用起这三年积累起来的口碑,吸引足够多的人才并训练出成效,决定了巨摩大究竟是昙花一现,还是豪门崛起。
而对身处于本乡正宗时代的队内选手而言,他们对于本乡都有一种带有一丝崇拜性质的憧憬,故而无论外面流传的“日本高中棒球界第一投手”的称号是谁,在他们心中,这个称呼都是冠在本乡的头上。
所以松田现在内心的战栗便源自于这种信心的动摇。
他是这一年间从二队升上来的选手,没有经历过去年与稻实的对抗,没有亲身经历过与成宫鸣的一对一,自然无法理解那种来自顶尖投手的压力。
更不要说如今的成宫已经是2.0版本,或许私下依然有幼稚的一部分,但当他站在赛场上,他便会褪去幼稚的外壳,以成熟的心态来面对对手,给对手带来的压力与去年相比可谓是云泥之别。
必须要用面对本乡的态度来面对这个男人。
松田心中产生了这样的认知,他心中那一丝由自家王牌带来的自豪感褪去,作为击球员的尊严开始占据上风,以更加慎重的态度与对方对峙了起来。
站在投手丘的鸣确实感受到了打席上微妙的气场变化,这个击球员憨厚的脸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着实有那么一点惊悚。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做出什么应对,或者说他已经将自己调整到了最佳的状态,在这个时候,无论是什么人——让除外——在他的面前,他都有信心压制。
于是他轻轻抬起腿扫了一下投手丘,扬起了一点点尘土的同时,他也已经找到了这一球迈步的感觉。
在本垒后的让理所当然般理解了搭档已经准备好了这件事,他在暗处给出信号,手套放在了九宫格的左下方。
鸣点点头,抬腿、迈步、投球,以腰身为支点,上下肢的力量得到统合,并全部集中在了那一颗球之中。
来了。
巨摩大一棒松田在成宫动作起步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准备,他的目光不敢有分毫的偏移,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迎面而来的这一颗棒球之中。
好快!
他的思绪刚刚升起,下一刻便已然与这颗球擦身而过。
“好球!”
同时测速器也亮起了“150km”的球速提示。
松田望着测速器上的数字,额头上不禁开始冒汗。
纯粹从球速上来说,这个数字并没有本乡高,不过堪堪达到150km的门槛,但对于整个日本高中棒球界来说,这样的球速已然算是高速球。
但只是论控球的话,鸣要比本乡强上一些,这种差距或许并不算太,但落在投球上又会微妙的凸显出来。
这一球并不是成宫擅长的变化球,只是简单的直球,但这种高速的投球加上精准的于最边界地方的落点,有捕手在接球时专门往好球带抓的配合,便是极难出棒的投球。
松田深呼吸了一口,给身体放松了一秒,尔后乍然间又整个人紧绷了起来。
在他不远处的让时刻关注着这位打者的一举一动,自然没有错过这位一棒身体上肌肉的变化。
该说不愧是有能力角逐冠军的队伍吗?第一位上场的打者就十分难缠。
让在心中默默将这点放在了脑海数据库中,对这个打者收放自如的能力很是惊叹。
越是身材壮实的选手在力量的收放上越难以控制,然而这个选手却能一瞬间改变发力的模式,让心中已经在思考这种特性是否形成了独特的打击模式。
他一边思考,一边给出了第二球的指示——内角偏上的直球。
鸣点点头,没有迟疑,按照指示投出了第二球。
“坏球!”
松田没有挥棒,或者说本打算挥棒但却临时改变了主意。
让仿佛在刚才那一刻听见了松田心脏的跳动,剧烈的跳动后在一瞬间有一个停顿,然后在下一刻变缓,本该挥出的球棒也硬生生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掌控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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