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每次都护着我,所以本该是我挨的揍,哥哥都替我挨了,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吴真真一直觉得,如果她和吴钦瑞不是吴德良的亲生儿女,说不定早就被那个变态当做实验品给大卸八块了。
“那你哥哥现在……?”禺槐蹙眉,只觉得吴钦瑞那边的情况不容乐观。
“呜呜,我不知道,我好怕……按理说哥哥现在应该已经出来找我们了,可他还没有来……”
禺槐沉下心,开始冷静的分析道:“我知道,你父亲无非就是想抓海妖去做实验,现在浮雨已经被他杀了,只剩下我了,如果我不回去,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话说的吴真真心慌:“禺槐哥哥,你要做什么啊?”
“真真,谢谢你,还有吴钦瑞,是你们让我知道,这世界上的人类,真的有很善良很善良的好人,我会一辈子记住你们的好,如果有机会,我会报答你们的……”
说罢,禺槐便撑起身子,一步一步的朝着巷子口走去,很快,那些追捕的保镖们绕了一圈后又折了回来,禺槐和吴真真已经依稀可以听得到他们的脚步声——
“禺槐哥哥,你不能去!!”
吴真真哭着拉住禺槐,可禺槐只是轻轻的推开吴真真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浮雨已经不在了,虽然他的死是为了保护禺槐,但禺槐深知,如果自己不牺牲,就会连累那对善良的吴氏兄妹。
浮雨,对不起……禺槐在心中默念。
到头来,我还是辜负了你为我所付出的一切,你会不高兴的吧?不过没关系,等到了阴间,你再好好埋怨我也不迟……
禺槐:“?!!!!!”
禺槐的头刚探出巷子口,忽然一个黑影闪过,迅速笼罩在他的面前,还来不及看清来的人是谁,禺槐就被再次捂住嘴,给拖回了巷子里。
“哥!!!”吴真真满眼欣喜。
刚刚那一夕之间,禺槐以为是吴德良的保镖捉住了他,不想原来竟然是被打得伤痕累累的吴钦瑞再次将他从危险边缘拉了回来!
“你这小子怎么这么犟?我要是来晚一步,你是不是又要回去送死?”吴钦瑞喘着粗气,虚弱的责备道。
“哥哥你……流了好多血!”
禺槐和吴真真怔怔的望着吴钦瑞的肩膀,被破外套胡乱的包裹了一下,鲜血却仍旧顺着布料往外印得通透,遮盖不住半分。
其实在吴钦瑞被枪打中倒下的时候,他真的很想就这么昏死过去,可他知道,禺槐和吴真真两个手无寸铁,根本不可能逃得了吴德良的眼线,所以他不能倒下,他艰难的撑着受伤的身体,胡乱的包扎了一下伤口,便马不停蹄的跑出来找他们。
“你伤得很重。”禺槐冷冷的看着吴钦瑞的肩头。
吴钦瑞脸色煞白,呼吸短促:“没事……就是肩膀挨了一枪……他还念及我是他儿子……所以只是想吓唬我……没有痛下杀手……”
“哥,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也被他……”
“傻妹妹,别害怕,你哥我哪有那么容易死?我死了谁来保护你们?”
“可是,哥你伤得这么重,我们现在哪也去不了啊……”
“我的车子停在那边。”吴钦瑞指了指巷子外,“我们必须先把禺槐送走……”
说着,吴钦瑞带着禺槐和吴真真,从巷子的另一个出口钻进了车里,可此时的吴钦瑞已经失血太多,根本没有力气驾驶,他整个人无力的靠在座椅上,强撑着一口气,体力已经透支到了极限,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
“哥你别吓我好不好……你不能有事啊!”吴真真不安的抽泣。
禺槐顿了顿,还是上前抱住了吴钦瑞的肩膀——
吴钦瑞一怔:“你要……做什么?”
“给你疗伤。”
说着,禺槐三两下扯开了吴钦瑞肩头的破衣烂衫,低下头将薄唇覆在了他肩膀的伤口处——
吴钦瑞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不禁苦笑道:“我都忘了……你也是海妖啊……你们……都是有超能力的……”
“这不是什么超能力,不过是比你们人类多出一项先天本能罢了。”说到这,禺槐的眼底闪过一抹寒意,“就因为我们会自愈,所以你们才要大肆捕杀我们,去满足你们人类的贪念……”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捕杀你们,可我……没办法阻止我父亲……”
“我知道,虽然我不了解你,但浮雨说过,你是好人,所以我不会让你死。”
吴钦瑞的肩膀是枪伤,伤得比较重,禺槐的治愈能力并不能让其完全愈合,但却减缓了他很多疼痛,也迅速的止住了血。
短暂的休息了片刻,禺槐和吴真真给吴钦瑞的伤口进行了简单的包扎,三人便驱车离开了这里。
“哥,我们现在要去哪?”
“送禺槐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我不走,裴裴还在家里等我,我要回家。”
吴钦瑞神色严峻:“都这个时候了,你不能再住在原来的地方了,你的样貌已经录入进了我家的监控器里,我父亲的追踪器很快就能够追踪到你!”
“那你要送我去哪?”
“这里离郊区不远了,那里的信号很弱,我父亲那边追踪不到,我先把你送过去,然后回去再在我家的追踪器上抹去你所在的地点追踪定位,这样一来,只要你不主动现身,我父亲就永远不可能找到你那里去了。”
禺槐看着吴钦瑞,没说话:“……”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是为你好,而且浮雨的事,我……”吴钦瑞叹了口气,“我刚刚出来的时候,已经将他的尸体藏起来了,浮雨死了,父亲也不会再用他去做实验,我会帮你好好安葬他的。”
“就算你做了这些,也改变不了我讨厌你们的看法,因为你们,我失去了所有的族人,失去了我的家园,更失去了浮雨……”禺槐咬牙切齿,“如果可以,我一定会杀了那个变态,给海妖一族报仇血恨。”
“……”吴钦瑞和吴真真沉默不言。
“我不会放过他,谁都不能阻拦我,包括你们。”禺槐道。
吴钦瑞说:“禺槐,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不奢望我和真真所做的这些,能够改变你对我们的恨意,但无论如何,我都想要你活着,因为这也是浮雨生前嘱咐我的。”
“是啊,禺槐哥哥,你一定要好好活着,这样浮雨他在天有灵……也会安心的……”
禺槐顿了半晌,忽然道——
“我想回神麓湾。”
“神麓湾?那怎么行?!”吴钦瑞慌张道。
“我想回去看看,我们的家园,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不行的,禺槐,这太危险了!”
“你不帮我,我就自己回去。”
吴钦瑞:“……”
-
第35章
神麓湾海边。
重新回到了昔日的家园,映入眼帘的却只剩下了一片荒凉。
禺槐钻入海中,金色的波浪卷发随风荡起,银白色的鱼尾在空中划过一道明亮的弧线,激起层层浪花,海水是冰冷的,可于海妖来说,这里是家,是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即便已剩凄厉荒凉。
禺槐游到漩涡的入口,那曾经会聚集灵力吸纳天地灵气而闪闪发光的海底城,早已斑驳灰败、黯然失色,海平面的小岛上,甚至还残留着七零八落的海妖残骸……
他知道,族人们、家人们都不在了。
哥哥姐姐、爸爸妈妈、浮雨,都离他而去了。
原本以为自己来到人类的世界,无论如何都能够有哪怕一丝一线可以找到他们的希望,但现在看来,这份希望,只是天真的想象罢了。
禺槐在那座父亲曾赠予自己的小岛上停留了很久,将族人们的残骸小心翼翼的收拾起来,以灵力将其火葬,送了他们最后一程。
“下辈子,我们不要再做家人和朋友了,我只希望你们都做平凡的普通人,幸福、快乐……”禺槐双手合十抱在胸前,哽咽的祷告。
“往后,永远都不要再受这样的苦难和折磨,如果这注定将是一场无法躲避的劫难,那就全部都由我来承受就好。”
“爸爸妈妈、哥哥姐姐、浮雨、我的族人们……”
“你们,一路走好。”
-
为已故的族人办好了后事,禺槐游回到岸上,看到吴钦瑞和吴真真还站在那里等着他。
“谢谢你们送我回来。”
禺槐苍白而淡淡的说,他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哭不动了,此时此刻只觉得疲惫、绝望。
纵使心中永久无法熄灭那无穷无尽的思念,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因为就算再思念,离开的家人、族人,也永远都不可能回来了。
“禺槐,还是让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吧。”吴钦瑞看着禺槐心如死灰的样子,很是担心。
“我不走了,我要留在这里。”
“可是……”
“神麓湾是我的家,即便都死了,我的族人、兄弟姐妹们的灵魂也都会坚守在这里,所以我不会抛弃他们,死都不会。”
望着禺槐那毫无光亮却不为所动的蓝眸,吴钦瑞和吴真真都已了然,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可能再劝得动禺槐的决定。
“呜呜,禺槐哥哥,我不要你死……”吴真真抱着禺槐不住的哭。
禺槐无力的扯了扯嘴角:“或许这就是我们这些‘异类’的宿命吧,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我们终究敌不过你们人类,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我认了。”
“不要说这种话,不管怎么说,我和真真都会竭尽所能去保护你。”吴钦瑞上前拍了拍禺槐的肩膀,“禺槐,我们吴家有愧于你,实在不配对你的决定指手画脚,既然你选择留在神麓湾,我们不会再过多阻拦,真真,我们走吧。”
“哥,我们真的不帮禺槐哥哥了吗?”吴真真抱着禺槐的胳膊,不舍得松手。
吴钦瑞顿了顿:“禺槐,你放心吧,我会帮你好好安葬浮雨,会每天为他上香、祷告,我和真真回去以后,也还是会尽力去阻止我父亲往后的残暴行径……虽然我们的阻止不一定会起作用,但我们不会放弃,我不想再有更多无辜的生命葬送在他的实验室里,不论是你们海妖一族,还是别的生灵,你们都很善良,从未愧对过人类,所以不该承受这些……”
禺槐点点头,“别勉强自己。”
“嗯,放心吧。”
“你们就这么回去,安全吗?那个变态,真的不会因为你们放走了我,而杀了你们?”禺槐蹙眉不放心道。
吴钦瑞苦笑:“毕竟还是那句话:虎毒不食子。其实以前我们也放走了他不少‘实验品’,其中也有很名贵的珍稀动物,父亲他就算再生气,也不会真的要了我们的命,毕竟他岁数很大了,吴家是需要有人继承的,他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他心里有数,虽然我知道他以我为耻,但没办法,这辈子也不知道是他倒霉还是我倒霉,可能是我们俩都触了霉头,才会投胎成了一家人互相伤害……”
“……”禺槐想了想,转身从沙地上捡起了一只拳头大小的海螺,划破了自己的手腕,将墨色的血液一滴滴挤进了海螺之中,加以灵力小心翼翼的固封,随后递给了吴钦瑞。
“禺槐你……这是做什么啊?”
“我的血,可以疗伤,只要不是一击致命的伤,都可以治好。”
“你……我不能收这个!”吴钦瑞怔怔的望着禺槐手中的海螺,心中百感交集。
禺槐闭了闭眼,将海螺塞进吴钦瑞的手中:“你别想太多,这只是为了感谢你们……带我见了浮雨最后一面,仅此而已。”
吴钦瑞拿着那只海螺,眼眶通红:“禺槐,谢谢你……还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禺槐转过身:“你们走吧,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们。”
说着,禺槐再次跃入汪洋深海之中,展开了鱼尾、现出了鳞纹,头也不回的向漩涡之处游去。
夕阳西下的海平面,吴氏兄妹捧着海螺站了许久,直到禺槐的背影渐行渐远,一点一点的消失在了被红晕温柔渲染的雾气之中。
-
数日后……
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时间很快、却仿佛又很漫长,漫长到禺槐忘记了黑夜和白昼。
偌大的神麓湾,曾经那么繁华美丽的港湾、那么温馨美好的家园,如今只剩下凄凉的、带着海腥味的微风陪伴着那个人身鱼尾的孤独少年。
禺槐其实很怕孤独,他不喜欢形单影只,可如今他却麻木不仁的蜷缩在海平面的礁石上,就这么数着时间,孤零零的吟唱。
再好听的歌声,天籁又如何?
如今,再也不会有那个像浮雨一样温暖的人,静静的坐在他的身边,托着腮、满目缱绻的望着他。
浮雨,怎么办呢?
我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啊……
我还是好想你,我该怎么办?
你告诉我好不好?
禺槐抬着头,呆呆的望着天空,兀自呢喃:“你在天上对不对?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变成现在这样,又爱哭、又没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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