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吧。”
吴德良说着,便抓起浮雨的手臂,尝试着用小刀在其手腕上割开一个小口子。
很快,那专属于海妖一族才拥有的墨色血液,就如涓流般潺潺的涌了出来。
那血液在恶寒的空气中冒着热气,伤口划得深沉而疼痛,但也就在这仅仅十秒钟不到,血就缓缓的止住、凝固下来,海妖手臂上的伤口,也在一点一点的自动愈合。
果然,正如传说所言,海妖并非凡物,有着超强的力量、灵性、以及世间罕有的自愈能力,这对这个时代的生物界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惊喜发现。
“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吴德良眼前一亮,便举起小刀准备再一次对被下了药迷晕昏睡的浮雨下手——
“父亲!”吴钦瑞终是忍无可忍,怀揣不安的阻止道,“还是不要这样吧……”
操作在兴头上却被中途打断,吴德良眉宇间尽显不悦:“你说什么?”
吴钦瑞试探的说:“他……还活着,我们这样做,未免太残忍了……”
“我当然知道他是活的,只有活剖,才能更准确的探测到海妖身体里的脏器运行,以及他们与人类的差别。”
“可这样做的话,他会活生生疼死的!他死了,我们……我们不就白抓了?”
“你这小子,脑袋有问题么?海妖的寿命长达数千年,若以其心脏或是血液为引,让我好好用作研究,就一定可以制作出长寿秘诀,到时候人类也可以长命百岁!这样看来,死了这么一只牲口又能如何?”
“可是父亲,我们不该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凌驾在他们的性命之上!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个体,他们是无辜的啊!”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没有什么无不无辜,只有你死我活,如果海妖的灭绝,可以换来人类的生命变得更加强大而不是脆弱衰败,那他们是死得其所。”
吴钦瑞着急道:“父亲!不要这样啊——”
“钦瑞啊,想想你妹妹。”
“?!”此话一出,吴钦瑞僵在了原地,登时脸色一片惨白。
“海妖的嗓音如同天籁,若能以其声带为药引,我相信以我的能力,定能研制出令失声之人重新发声的药物,这样的话,你的妹妹就有救了!”
“可是万一失败了呢?我们是普通人,而他们却是身怀灵力的生物,万一我们人类的身体根本驾驭不了海妖体内的成分和机能,到时候我们弄巧成拙、两败俱伤,我们就会成为毁灭海妖一族的千古罪人!”
吴德良挑眉,蛮横的说:“不可能失败,我吴德良走到今天,字典里就没有失败这两个字!赶紧过来帮忙,我要抽他的血,帮我拿针管。”
“……”吴钦瑞沉着眸,一动不动。
见吴钦瑞原地不动,吴德良的暴脾气又上来了,但是在实验室里,他不能大声吼叫,否则过大的分贝会影响实验效果:“混蛋小子,不帮忙就滚出去,别在这妨碍老子。”
“父亲,算我求您了行吗?放了他吧,一直这样下去,他太痛苦了!”
“闭嘴!他痛苦,你妹妹就不痛苦了?是一只畜生的命重要,还是你妹妹重要?吴钦瑞你可好好掂量掂量。”
“当然是真真重要,但我们可以想其他的办法救真真,没必要伤及无辜的性命啊!”
吴钦瑞知道,父亲根本就是在拿自己失声的妹妹吴真真做幌子,实际他不过就是想利用这只海妖,去填补他自己的那份永远填不满的野心。
即便他吴德良是他们兄妹俩的亲生父亲,他也并不是真心想救那个,因他而失声的女儿!
吴德良咒骂道:“混蛋,你的性子,就是随了你妈,优柔寡断!妇人之仁!你是我吴德良的儿子,却至今什么成绩都没有,只会捣鼓你那几台不成气候的破机器,再这样下去,你这辈子注定窝窝囊囊,永远都别想出人头地!”
一听这话,吴钦瑞也难忍胸中怒意道:“你骂我就骂我,骂我妈干什么?我妈那是心善!你有什么资格说她?她为什么离开你?还不是因为你变态又残忍!换谁谁受得了你?”
“放屁!心善?那是伪善!做作!为了畜生的性命而阻挠人类伟大科学的进化发展,这才是真正的恶毒残忍、浅薄无知!”
吴钦瑞:“你——”
吴德良不耐烦的打断道:“来人,把这小子丢出去!看着就碍眼!”
“父亲!算我求你了!放了他吧!求你了——”
吴钦瑞拼命的恳求吴德良放了浮雨,可那无德无良的变态父亲,不仅无动于衷,反而头也不回的叫保镖把自己的儿子给拖出了实验室。
-
深夜时分,吴家的院子里静悄悄的。
所有人已经全部睡下,吴德良研究浮雨的血液研究到凌晨,任何一个普通人都抵不住这黑白不分的疲惫,也回屋休息了。
趁着现在,吴钦瑞蹑手蹑脚的悄悄溜到实验室,门口有值夜班站岗的保镖盯着,他只能从后窗往里翻了进去。
“嗯?!”吴钦瑞绕到实验室后边,刚要翻窗户,忽然有人在背后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吴钦瑞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叫出了声,还好他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回过头,一个女孩站在自己的身后,张了张口,笨拙的比划道:“唔……唔哥……哥……”
女孩是吴钦瑞的妹妹,在她这个年纪原本应该和其他同龄人一样去读高中,却因为一场大病而失去了最基本的语言能力,逼不得已辍学回家养病的……吴真真。
吴钦瑞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是父亲的保镖发现了他:“呼,真真啊,你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干嘛?吓死我了……”
“哥……唔……唔……”
吴真真不会说话,只会叫哥,她指着实验室的窗户,咿咿呀呀的比划了半天,吴钦瑞才看明白:“真真,你知道吗?父亲今天抓到一只很漂亮的海妖,想拿他做实验,用他的声带和脏器做药引,来治你的病。”
“呜呜……唔……哥……唔……”一听这话,吴真真吓得眼泪都出来了,拼命的抓着吴钦瑞的胳膊,不住的摇着头。
“傻真真,哥哥当然知道,你也不想父亲做这么残忍的事情,对不对?”
“嗯……嗯……哥……哥……唔……”
吴真真指了指窗户,做了个逃跑的手势。
“你放心,哥哥现在就是要偷偷帮助那只海妖逃出去。”
“嗯嗯嗯!”
“真真,太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好吗?”
“唔……哥……我……唔……”吴真真摇头,表示想和吴钦瑞一起。
“不可以哦,真真要听话,我们两个在一起这样太显眼了,很容易被父亲的人发现的,到时候就更帮不了那只海妖了。”
“唔……”吴真真失落的撅了噘嘴,拍了拍吴钦瑞的肩膀,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就转身偷偷溜回了房间。
“小心点,天黑,别滑倒!”
吴钦瑞望着妹妹的背影,宠溺又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丫头,总是冒冒失失的。
吴真真是吴钦瑞最为宠爱着的妹妹,两个孩子都遗传了妈妈的温柔,但他们的母亲,却因为忍受不了吴德良的暴戾和变态行径,而选择了离异。
吴德良家底敦实,吴母只是个贤惠的普通人,吴德良想要两个孩子继承他的衣钵,便直接赶走了吴母,吴母法律上请不起律师,争不来两个孩子,只能忍痛离去。
自从与母亲分离了以后,吴钦瑞便不再奢望家里会有父爱的存在,他的父亲除了研究各种各样惨无人道的实验,对他们兄妹俩根本漠不关心。
因此,吴钦瑞就又当哥哥、又当爸爸的把自己的妹妹拉扯长大,兄妹俩相依为命,互相都把对方当做唯一的寄托和希望。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吴钦瑞想带着吴真真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没有人情味的家,离开吴德良的掌控,寻得一方平凡而静谧的小小天地,过着安稳、踏实而幸福的生活,让妹妹快快乐乐的成长。
目送着吴真真回到房间,熄了灯,吴钦瑞才壮了壮胆,转身动作灵活却又很小心的从窗口,翻进了那间实验室。
实验室的窗户其实是封死的,但吴钦瑞偷偷配了一把锁,方便随时溜进去。
从小到大,吴钦瑞就对吴德良那些各种血腥残暴的变态实验司空见惯,因此他没少在半夜的时候,偷偷从这里溜进实验室去放走一些关在笼子里的小白鼠、小白兔、猫啊狗啊什么的……
但今天他要放走的,既不是小白鼠、也不是小白兔,而是一只活生生的海妖,这是有史以来对他最大的挑战,他的成功几率不高,而且就算真的成功了,吴德良注定跟他没完,但他知道,如果他不这么做,那只海妖就再也没有活路了。
吴钦瑞成功的翻了进去,发现鱼缸里的浮雨已经被拎了出来,用坚硬的麻绳捆绑在了吴德良一直用来解剖各种生物的手术台上。
他傻眼了,这才仅仅不到一天不到,吴德良这个变态,就把这只海妖折腾的遍体鳞伤、惨不忍睹。
海妖分明天生拥有着超强的自愈能力,可即使这只海妖一直在不停的自愈,身上那些伤痕却还是那般清晰可见、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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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你要……干什么……”
浮雨即便身体虚弱,但异于人类的感官还算敏锐,感觉到动静,他艰难的睁开眼看见了吴钦瑞,他想警惕,却连瞪眼的力气都没有。
“你放心,我不是来害你的,我是来帮你逃走的。”说着,吴钦瑞就伸手去解捆绑在浮雨身上的绳子。
“我认得你……你们……是一伙的……”
“对不起,我是他的儿子,但我不想害你,更不想伤你,我阻止过他,可他把我给扔出去了……”
闻言,浮雨顿了顿,用尽全身的力气呢喃出了两个字——
“禺……槐……”
吴钦瑞一怔:“什么?”
“他……还……活着……吗……”
“他?谁啊?”
“和我……在一起的……”
“和你在一起的?”
吴钦瑞迅速消化着浮雨口中断断续续的嗫嚅,脑海里似乎划过一个声音,那声音清澈却狠厉,一字一顿的控诉着人类,诅咒着自己永远都不会放过那群人类……
思及此,吴钦瑞恍然大悟:“你说的是不是那只长头发的小海妖?”
浮雨闭上眼,压下伤口处的一阵钝痛,深深的喘了口气,重复道:“他还……活着……吗?”
“额,应该活着……吧……”
这个问题,吴钦瑞也不知该如何作答,毕竟他虽然是没忍心开枪杀死那只小海妖,但保不齐别的人撞见,会毫不留情的杀了他。
见吴钦瑞模棱两可的回答,浮雨沉下眼眸:“他……若死了……就……连我……也一起……杀了吧……”
“那可不行,你不能死,至于那只小海妖……我觉得他应该也不会死的,总之,我先给你松绑。”
吴钦瑞使劲浑身解数,去拉扯浮雨身上那粗粝的绳结,可那绳结里边包裹着的竟是钢丝,一来二往,把吴钦瑞的手都划破了,也仍旧解不开一分一毫。
浮雨的视线飘过吴钦瑞被钢丝划破的手掌,淡淡的说:“你……为什么……帮我?”
“因为我讨厌我父亲的做派,拿鲜活的生命当实验品,简直是个变态。”
“你……父亲……你们……亲生的?”浮雨的目光向上扫过,如此近距离便清晰的望见了眼前男子那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如同调色盘似的伤痕。
“那不然咧?”
“看你……满身是伤……我还以为……你……也是……他……抓过来的……实验品……”
“哎,别提了,我从小挨揍已经挨习惯了,这回放了你,我肯定还得挨揍,不过没关系,我扛揍。”
“……”
这一刻,虚弱的浮雨似乎心有感应,眼前这个人虽然是那个变态的儿子,但好像心肠并不似他父亲那般疯魔、歹毒。
半天了都解不开浮雨身上的绳子,吴钦瑞有些烦躁的骂了一句:“嘶,妈的,这破绳子怎么这么难搞……”
可就在这登时之间,实验室的报警器骤然发出了尖锐刺耳的轰鸣。
吴钦瑞浑身一僵,脸庞骤然煞白一片,他心惊肉跳的转过身,果不其然,吴德良带着五六个彪形大汉,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站在了他们的身侧。
吴钦瑞张了张口,瞠目欲裂,不知所措道:“父亲……你怎么会……”
“呵呵,傻儿子,我就知道你会来坏我的好事,所以特意在麻绳的钢丝里裹了一根电子感应线,只要你一碰,我这边就能立马得到显示。”
“父亲!”
吴钦瑞绝望至极,急得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满眼的泪水狼狈的横流,他分外清晰接下来不论是他、亦或是那只海妖,都即将要面临着什么,更深知自己已经无法帮助这只无辜可怜的生灵,他眼下唯一能做的,只剩下向吴德良卑躬屈膝,奋力的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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