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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火庆贺完,众人开车去夜宵。
西山到美食街要一个小时,赵黎现在的情绪着实不适合开车,只能厚颜蹭了下虞讳的。
“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林津渡随口安慰一句。
“呼。”经他一提醒,赵黎想起嘴里还有狗毛。
若非警员黑脸呵斥,刚刚他能人仗狗势,趁着有警犬在,继续和狼犬互撕。
美食街,夜晚几乎可以解读成烧烤一条街。
林津渡点了份招牌小龙虾,又要了几瓶啤酒。扫码时,赵黎先一步出声:“我来吧。”
四人围着一张白色小圆桌坐了下来,林津渡没有忘记留在别墅忙活的助理,把他的聊天头像放大,然后立在桌面上。
过来上菜的老板吓了一跳。
林津渡立刻决定换成动态的,不那么吓人,他发出视频通话的请求。
十秒钟后,通讯连接成功。
“敬你。”林津渡开了瓶啤酒,往地上稍微一洒。
助理:“……”
谢谢你还惦记着我,但下次不要惦记了。
差不多同一时间,赵黎猛灌了一口啤酒,又是后怕又是庆幸:“这次多亏了你们。”
林津渡举杯:“我们这是庆功宴,该高兴才对。”
他们坐得位置离烧烤的炉子有些近,难免热,林津渡高高挽起袖子,又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粒扣子。
小龙虾上桌,红油和辣椒组合在一起,看着格外诱人。老板另送了拍黄瓜作为小菜解腻。
林津渡单独要来一个碗放在虞讳旁边,给他倒了些凉白开:“你要觉得辣,可以涮涮。”
上次吃火锅,他感觉虞讳对辣子耐受度一般。
虞讳吃了一个。
林津渡还提着水壶:“怎么样,辣不辣?”
领口比平时敞开了很多,导致他倒水的时候,虞讳可以隐约看到衬衫下冷白的皮肤。
他移开目光,喉结动了动,说:“有点。”
赵黎还在为被好友利用的事情伤怀,只有管家注意到这一幕。
他默默把杯中酒往地上一洒。
敬你,先生。
等吃得差不多,赵黎回过神问:“你不是说这是庆功宴?虞熠之呢,他为什么不在?”
真正和冉元青交恶的,是虞熠之才对。
赵黎甚至深刻怀疑虞熠之被投毒的事情也和冉元青有关,不然虞讳不会掺和进来。
一句话,给在场其他三人同时干沉默了。
酒会和虞熠之坦白的时间就差一天,虞熠之今天正好又有一个重要会议开,而原计划茶话会是要在明天开始,大家开诚布公谈一谈。
这一日之隔,使得虞熠之的全程参与度为零。
半晌,微醺的林津渡看了下圆桌,提议道:“喝酒不开车,不然打个电话让他来接我们?”
这样参与度起码能刷到一。
“……”
除了林津渡,没有人点头。秉持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最后结果是各自找了代驾。
林津渡和虞讳坐一辆车,一上车,他口中发出计算机一样的机械音:“归零,归零……”
他语气悲怆:“虞熠之,你被归零了!”
怪他人微言轻,让男主最后一点参与度也没了。
司机被这呼喊吓了一跳,险些把油门当刹车。
虞讳早就见识过林津渡的酒品,提前给代驾司机打预防针:“稍后如果听到鸡叫,不用理会。”
司机以为车上有宠物,点了点头。
十分钟后,车子走到红绿灯路口。
“咕咕咕……”
林津渡嘴里吐出鸡叫,却用曲项向天歌的姿势在引吭高歌。
夜晚开空调的少,司机基本都开窗,他的声音竟然完全压过旁边等红灯那辆车内飘来的摇滚。
旁边车的司机大受震撼,调大声音。
林津渡遇强则强,鸣叫地让周围人觉得仿佛天都要亮了。
虞讳:“……”
林津渡对这首歌倒不是有什么执念,只是当年全凭这份才艺逗得幼儿园那群小魔王们嘎嘎乐,哼着哼着就成了习惯。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第二天还在睡梦中,被一通电话吵醒。
“喂。”
林津渡被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怎么变鸭嗓了?
管家明显在那边卡壳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说:“注意节制。”
节制?
林津渡记得自己只喝了大半瓶,挺节制的。
不过管家难得关心,他艰难地扯着嗓子致谢:“好,下次一定。”
管家因为他的“坦白”,再次沉默了一下。
半分钟后,重新切回正题:“茶话会定在今天下午三点。”
宿醉让林津渡的反应有些迟钝,慢半拍地想起还有一场坦白局。
他从被窝里爬起来,弯着腰寻找不知被踢到哪里的拖鞋。
久久等不到回应的管家问:“有问题吗?”
“没问题,我不是已经同意准时参加了。”
“你什么时候同意的?”
“刚刚啊,我用手比了个欧克。”
“……”
确信对方还没彻底清醒,管家直接挂断电话。
林津渡确实没太清醒,在床底找拖鞋的时候,头撞到了床板,喔了一嗓子。
虞讳闻声而来。
一进门,只见前方三米处,青年衣衫不整地趴在地上,这个姿势让人想要忽视那窄腰翘臀都不行。
林津渡昨天醉醺醺的,虞讳只监督他完成了简单的洗漱,至于换衣服这种,他自然不可能耍流氓地代劳。
这就导致了林津渡还穿着昨天那件衬衫,领口大开,宛若一张皱巴巴地薄纸贴在身上。
更下方深蓝色的牛仔裤紧实地包裹着臀部,冲击力十足。
“在这里。”虞讳叹了口气,从床头柜侧面找到林津渡遗失的另一只拖鞋。
“感谢你让它们团聚。”
林津渡穿上跑去洗漱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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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预报骗人的鬼。报得是晴,但下午抵达虞熠之别墅,众人坐在小花园的时候,头顶乌云密布。
灰成这样,同样骗了不少人的林津渡,有些担心被雷给劈死。
作为今天茶话会的主人公,虞熠之是最晚到的,他才从公司赶过来。
匆匆的脚步在看到林津渡时一顿。
“蒲公英的种子。”他喃喃一句,略带迟疑地走到亭内。
桌上摆着花花绿绿的小点心,管家正站在一边。
谁也没有开口。
从瞧见林津渡也在这里的时候,虞熠之悬着的心几乎是提到了嗓子眼,预感到接下来会很难捱。
林津渡率先打破沉默:“今天要谈的事情有点多,具体情况,就让你哥来描述吧。”
正在喝茶的虞讳手腕晃了一下。
林津渡端起茶杯:“没事,我帮你喝,你来解说。”
虞熠之还算沉得住气,尽管有诸多疑问,但还是在一边坐下。
他先看了眼管家:“你去忙吧。”
管家一动不动。
林津渡适时道:“其实他也是我们的一员。”
“……”
这口气,就算气沉丹田也沉不下了!
生活正在给虞熠之疯狂开盲盒,在碎片化的信息疯狂冲击前,虞讳终于开口了:“这两年,你给我的感觉,越来越……”
虞讳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词。
林津渡顺便帮他嘴了一下:“离了个大谱。”
管家作为离虞熠之最近的人,适时补充:“隔三差五头疼,吃药频率见涨,抽烟喝酒纹身,深夜听歌自怜。”
从前他只当是悲伤过度,近期才知道什么叫鬼打墙式的抑郁。
虞熠之张了张嘴,硬是憋不出一个字反驳。
虞讳任由他怔然,以回国为起点,细说着那之后的事情:“你昏倒那天,我在医院第三次见到林津渡。”
“……”为什么是第三次?视频通话不小心一次,加上医院也应该是两次。
可惜虞讳没有详细阐述,径直说下去。
他的嗓音低沉且冷硬,将事情娓娓道来的时候,有一种老师在上课的感觉。
虞熠之下意识坐得很直,余光瞥见腮帮子鼓得像是河豚一样,不断进食的林津渡时,不禁神情复杂。
他怕他哥,他身边那些狐朋狗友也怕。但林津渡身上,完全瞧不出丝毫紧张。
“来一块?”
以为他是馋甜点,林津渡推过去一盏小碟。
虞熠之没有动作,沉默地消化虞讳给出的信息。
他能理解虞讳的作法,换做自己也是如此,到底只是怀疑,总不能冲上去说我觉得你有病。至于下药之事,也是林津渡意外发现画作有问题。
只是……
他从未如现在一般,看清自己的愚蠢。
从头到尾都被冉元青戏耍着,连林津渡都能看出问题,自己却毫无警觉。
等回过神来,虞熠之掌心几乎被指甲戳破。他发出一声夹杂着无尽自嘲的嗤笑:“我大概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人了。”
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那些日常的跋扈张扬,费心隐藏的性向,无一不在彰显着他的无知。
花园里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满园冰凉。
虞讳沉默,管家沉默。
林津渡嚼着东西仰头,说:“别把赵黎不当人看。”
他擦掉手上的残渣,“你最蠢,那赵黎算什么?”
昨天赵黎险些帮冉元青“带货”。
有道理。
虞熠之想了想,一秒给自己摘去了痴呆的桂冠。
酒会的事情冉家花了大代价暂时封锁消息,他只听到了点风声,刚刚才从虞讳口中得知完整的始末。
对比赵黎要在拍卖会上花钱给冉元青捧场,险些买了违禁品带走的经历,他的程度是稍微要轻一点。
林津渡还在补充:“你算是赵黎的活菩萨,要不是因为你,我和你哥也注意不到冉元青有问题,赵黎早晚要被坑死。”
他得出结论:“赵黎应该给你送面锦旗啊。”
“……”
被他一说,仿佛赵黎真的欠下一个很大的人情。
还没等虞熠之注意力转回来,林津渡拿起一枚马卡龙:“让我们为这场坦白局干杯,愿再无猜忌和秘密。”
一环接着一环,每一环节话题都在跳跃,根本没有更多功夫去钻牛角尖。
虞熠之的神情尚在变化时,对面苍白的指尖已经拿起一个,不知是无意还是巧合,虞讳选择的是和林津渡一样的粉色。
虞讳有了动作后,虞熠之下意识也拿了一枚。
管家倒抽一口冷气,盘子里那么多颜色不拿,非要拿绿色的。
先生,你糊涂啊!
管家又想敬他一杯了。
不同颜色的马卡龙在半空中轻轻一碰。
林津渡解读说:“今天,它不是甜点,是诚实的果实,我们以后都要坦诚相待。”
措辞有些滑稽,但他说得一脸郑重,谁也不好拿这个笑话他。
虞家两兄弟都不是很喜欢甜食,只是浅尝了一口,算是配合了林津渡的仪式感。
只有林津渡从容地吃完了,然后直接拍拍手。
“上次见面时,你说过有问题就报班……”林津渡像是不经意地发问:“所以除了勇气班,你还报了其他的吗?”
他也是近期有所疑窦。
如果连培育勇气都要报班,发现心理问题后,虞熠之没理由漠视。
听到勇气班,虞熠之面色浮现出一丝不自在。
林津渡眯了眯眼,果然是有。
他微笑说:“下次去的时候,带上我呗,我也想咨询一下。”
虞熠之察觉不对劲,锐利的目光死死锁定他。
林津渡不信专业的心理医生看不出来男主的问题,总觉得有些可疑。
但无缘无故,单凭臆测说我怀疑你的咨询师,虞熠之虽不至于翻脸,多少也会有几分不虞。
在这层窗户纸被捅破前,林津渡轻笑:“我真有病。”
他充满暗示地问:“你不觉得我变化特别大?”
虞熠之闻言目光沉了沉。
林津渡的变化确实很大,说是判若两人都不为过。
“其实我是双重人格,属于我的意识最近才成功占C位。”林津渡一锤定音。
这句话并非说给虞熠之听,他想看看虞讳的反应。有关惯用手的事情,林津渡一直心下难安。
虞熠之皱眉,还未说什么,虞讳却先了开口:“听说性格决定命运。”
他凝视茶杯中晕开的涟漪:“既然沉睡的另一重性格苏醒,说不定命运也会改变。”
重点不是后一句,而是前一句的沉睡一词。
林津渡手指蓦然紧了紧,对方话中的沉睡,是暗指装睡的人吗?
观表情,虞讳似乎不相信双重人格之说,那他是用什么物种来定义自己的?
一旁管家还在死死盯着虞熠之手中的绿色马卡龙。
先生到现在只知道林津渡帮助虞讳调查,还不知道被绿的事情。
不对,好像是知道装不知道。
所以先生才是真正装睡的人吗?
管家张口,再次试图点明:“我看所谓不同的命运,是因为两个性格睡的温床不同。”
温床两个字被加重音。
某人现在明显睡到了更大的金主,傍上了更大的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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