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诚恳道:“我相信凭借云宗主的相貌和能力,肯定会有无数修仙世家的好姑娘和好公子来找您的。”
话音落下,室内一阵寂静。
云时唇边的笑容收敛了一点,那双眸子专注地看着季辞,岔开话题:
“我听说,小辞近日又想要出宗?”
“是。”季辞大大方方承认。
云时叹息道:
“外面的世界残酷非常,不如道宗清净。”
他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季辞:
“像你这样的……在外面会吃很多苦头。”
季辞:“……”
他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
不是,在云时眼里,他季辞难不成就只是一朵无辜柔弱的娇花吗?
开什么玩笑?!
他一拳能揍死十个西域壮汉!
季辞抿了抿唇:“宗主多虑了,弟子并非你缩想象的那般柔弱。”
他一双清澈眸子抬起来,里面是坚毅的神色:
“弟子已经及冠,不过是出宗办事而已,难不成还连这点自由都没有吗?”
季辞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见云时似乎根本没在听。
他这才发现自己似乎还靠坐在书案上,和云时挨的极近。
季辞眉头稍微一蹙。
这个距离着实不太安全。
他一个翻身从书案上下来,在原地站定之后,目光便落在书案上。
那是一张质地上乘的宣纸,宣纸上用鲜艳的颜色绘着一名身姿挺拔如竹的青年。
青年躺倒在满丛海棠花下,衣襟敞开,面容清俊疏朗,眼尾飞红……
那画上的青年,正是季辞自己。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感觉头皮“砰”的炸开。
第77章 正式离宗
我焯这是什么牌子的死变态!
季辞人都傻了,他恍恍惚惚地移开目光,刚抬起眼睛,就看见云时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季辞抿嘴咬住自己的一点舌尖,一忍再忍,最终还是没忍住:“云宗主,这是你画的?”
云时微抬眉梢,笑吟吟地拿起那张宣纸,颇有些炫耀的摸了摸:“是啊,漂亮吗?”
季辞头皮发麻。
漂亮你大爷漂亮!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去计较这件事,直接岔开话题:
“云宗主,我要出宗。”
这一次,他的声音比往常更加坚定。
再不走,还不知道这变态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闻言,云时摇了摇头:“道宗平日里待你不薄。”
又是这句话,又是!
季辞现在心绪不平,不仅觉得脑子要爆炸,更觉得心脏在超负荷跳动。
他闭上嘴,不再说话。
既然云时说什么都不同意的,那就不要怪他私自出宗。
出了宗门,便再也不会回来。
道宗是个好宗门,道宗弟子也是好弟子,但是道宗长老不做人,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现在云时只要稍微碰他一下,季辞都觉得恶心。
殿内一时间陷入沉寂,许久无人说话。
就在季辞打算直接一走了之的时候,云时忽然开始动手。
他将一枚玉佩放在了季辞手心。
季辞手指蜷缩了一下,颇有些错愕地看向他。
“这是出宗凭证。”云时唇边带着笑,“既然小辞执意要出宗门,我这个做长辈的,自然也不好阻拦,你要出去,那便去吧。”
他唇边的笑容越发意味深长:
“不过,出了宗门,总也得记得回来才是。”
“毕竟道宗才是小辞的家,不是吗?”
……
到最后,其实就连季辞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离开太极殿的。
云时塞了一块出宗凭证给他,他就离开了殿门。
之后他们似乎又聊了些什么,但是季辞有些恍惚,所以记得不是很清楚。
直到彻底跨过门槛,被秦珏喊住的时候,季辞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秦珏眉头蹙的有些紧:“师兄,发生了什么?”
季辞有些脱力,他顺势靠在了秦珏的怀里,声音惫懒:
“好累啊,不想管了。”
道宗内的事情,他是一件都不想管了。
实在是耗费心神。
秦珏不明所以,他垂下眸子,正巧看到季辞泛红的耳根,不知道是因为情绪起伏过大,还是因为看到了什么……
想到这,秦珏眼底浮现一层阴翳。
他抬手按住季辞的后背,宽慰地拍了两下,说道:“没事了,师兄。”
季辞脑袋靠在他肩膀上,欲哭无泪。
云时不仅是个大变态,还是个容易移情别恋的大变态,更是个觊觎他身体的大变态!
在这个宗门,只有他的小师弟是最善良、最正直、最听话最贤惠的。
呜呜呜呜好喜欢小师弟!
季辞离开秦珏的怀抱,没注意到对方的手指似乎蜷了蜷。
靠了这么久,季辞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他笑眯眯地伸出手捏了捏秦珏的脸颊,随后说道:
“嗯,果然还是我们小师弟最好了。”
话音落下,秦珏眼睫就颤了颤。
他面上浮现出轻微的红色,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最后只是移开目光,低低地“嗯”了一声。
季辞把他的表现都看在眼里,心里一阵发痒。
害羞的小师弟也好可爱!
季辞笑眯眯地牵起秦珏的手,把那些个什么云时云间都抛到脑后去,只是把出宗凭证递给了秦珏:
“走走走,这杀千刀的地方,我真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他们行动的效率特别快。
出了掌门山峰,季辞就和秦珏一起,收拾包裹往宗门外面走。
就连院子里正在笨手笨脚晾衣服的明远,都被季辞一把收进芥子环,招呼都不打就带了出去。
天高海阔,谁愿意一直待在宗门里不出去!
就连这荆楚,他都呆的快长蘑菇了!
季辞换了身红袍劲装,黑金折扇抵在胸前,马尾高高竖起,用一根深蓝色的发带系着,折柳剑悬挂在腰间,瞧起来是潇洒意气的好模样。
他没有戴冠,因为原身及冠那年并不受重视,因此没有行冠礼,季辞自觉没文化,所以也没有给自己取字。
再加上他不会用发冠束发,便一直是用深蓝发带凑合。
好在就算他用发带把头发扎得乱七八糟,小师弟也会沉默着帮他梳理。
总归是不用自己动手了。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他们便拿着那块玉,成功从道宗出来了。
下山门的时候,季辞没忍住,回身看了一眼。
怪石嶙峋,建筑耸立,金顶白墙,玉砖黛瓦,这是道宗的排面。
这是天下修士心向往之的圣地,却不是季辞的。
他心里清楚,只要出了这座山门,之后他便永远不会回来了。
这么想着,季辞便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拱手礼,随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下到城镇之后,他们买了一辆马车,又雇了一名车夫,朝着大梁皇都前进。
……
大梁皇都离荆楚极远,他们快马加乘过去,中间不休息,也才到荆楚边界的一个小村庄。
这村子是个荒村,但能看出曾经的规模其实还算大。
少说也得有个两百多户吧。
此时已经是深夜。
这辆马车内部并不多舒服,再加上空间狭窄,在这里面过夜的话,不仅拥挤,还容易着凉。
这么想着,季辞便掀开车帘,朝前面的车夫说道:
“大伯,先停车吧,我们到村子里去寻个住处。”
闻言,马车便停了下来。
季辞拽着秦珏的袖子一起下车。
这里黑灯瞎火的,风一吹便冷的冻骨头。
季辞朝着手心呵了口气。
金秋九月,正是夜间寒凉的时候。
察觉到季辞的状况,秦珏便将他的手拢在自己掌心,渡过去一些热源。
季辞终于舒服了一些,顺便也有精力胡说八道:
“小师弟,你说这里是为什么被荒废的?”
季辞的目光落在荒芜的田地上,若有所思:“啧,真阴森,像个鬼村。”
秦珏轻笑了一声:
“难不成师兄还怕鬼?”
听到这话,季辞微抬眉梢:
“怎么可能,你师兄我,无所畏惧。”
再说了,他手底下还有一只明远呢。
就在这时,前方出现了一些房屋的影子。
几只乌鸦掠过树梢,惊落了几片枯败的树叶,独属于乌鸦的粗粝嗓音在半空中响起,倒真给此地多添了几分阴森之感。
季辞抬起眸子,另一只手按在剑柄之上。
第78章 他不靠谱,他的灵剑也不靠谱!
或许是他太敏感了,但是这个地方给季辞的感觉其实并不是很好。
有些过于阴森了。
他眺望向远处的房屋,转过头说道:“小师弟,我们先过去吧。”
不管前面是有人还是有鬼,都不重要。
因为季辞手中有剑,他已经不是刚来到这里的时候,那个软弱的小菜鸡了。
他的剑沾过人血!帅的嘞!
这么想着,季辞便定了定神,主动走到前方开路。
这个村子到底是怎么废弃的,光看外表还真看不出来。
季辞往前走了几步,发现自己的靴子边缘都沾上了湿润的泥土。
他颇有些嫌弃地“啧”了一声,两指捏成诀,一抹红色的火光显现,照亮了部分前路。
此时已经是深夜,明月被乌云遮住,透不出半点光亮,就算抬起头也只能看到一些若隐若现的影子。
季辞带着后方两个人,就近推开一扇破败的房门。
“——吱呀”一声,应当是上了年头,声响粗粝沙哑,很是难听。
跟之前的那几只乌鸦也差不多了。
季辞安慰了秦珏几句,接着便率先走进去,找到几盏烛灯。
点燃之后,便分散放在屋内大堂的各个角落。
渐渐的,这间屋子的全貌就显现出来了。
这是一户人家的祠堂,正前方墙壁上挂着灵牌和灵位,供桌上的各色摆件都结起了蜘蛛网,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
这种村庄人虽然多,但是并不富有,祠堂基本就安置在正进门的大堂处,颇有些与人犯冲的意思。
秦珏注意到了这一现象,便语气平淡地把这件事说了。
那车夫是个凡人,一听这话就有些慌张,不愿意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季辞手里拿着一把扫帚,正捂着口鼻扫灰。
听到车夫的话,便笑着说:
“大伯你且安心,不过是一个灵位罢了,怎么还给你们扯上风水布局了?先不说这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我们也只是到这里来借住一晚,再不济,我们两个修仙人士,还保护不了你一个人吗?”
季辞把一层厚重的灰尘扫到簸箕里,搁置到门口,埋怨似的看向秦珏:
“小师弟你也真是,好端端的,干嘛说出来吓唬大伯?”
见秦珏抿唇垂下眼眸,季辞便嬉笑着从自己的衣袖内摸出一盒蜜饯,用除尘诀去除手上的脏污后,便捏了一颗蜜饯塞进秦珏嘴里,权当是安慰。
随后,又把剩下的一股脑交给那车夫,笑道:“大伯你放心,若是你今晚上实在害怕,就睡到我身边吧。”
折柳剑自动出鞘,散发出一阵莹润温和的青色光芒。
季辞一抬下巴:“宝剑有灵,它会护我们周全的。”
那车夫颤巍巍地吃了几颗蜜饯,又看向灵剑,终于安下心来。
那边,秦珏面无表情地看着车夫手里的蜜饯盒子,眉头轻蹙了一下。
这间屋子里没什么可用的东西,因为废弃太久了,屋顶都掉了好些砖块。
季辞一个人跑到外面捡了些柴火回来生火堆,那车夫这才感觉全身回暖,给季辞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他往火堆里扔了耐烧的硝石,确保半晚上这火堆不会燃尽,这才盘腿坐下来。
秦珏坐在他边上,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像是遗世独立的仙人。
季辞撑着下颌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随后挑眉问道:
“小师弟怎么了,看起来闷闷不乐的?”
他伸手戳了戳秦珏的脸蛋。
嗯,长大了,脸上没肉了,手感也没以前好了。
秦珏不知道他内心在想什么,只知道他的神情似乎有些可惜。
他没太放在心上,故意低声说:
“那盒蜜饯,师兄怎么只给了我一颗?”
明明以前,只要有什么好东西,季辞都会第一时间给他大头的。
季辞略微一愣:“蜜饯?”
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车夫已经睡着了,怀里还抱着季辞给他的那一盒蜜饯。
见状,季辞只需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他委屈的点,不由得失笑:
“你怎么还争起糖来了?不就是一盒蜜饯,你要是想吃,师兄日后给你做就是了。”
但要是不小心又像上次一样给整起火了,那就不是他的锅了……
季辞有些心虚地想。
接着又回忆起什么:“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吃甜的?”
那时候他给小师弟喂蜜饯,他还死闭着嘴巴不肯吃呢。
听见这话,秦珏不动声色地瞥了季辞一眼,结果就发现他家师兄眼底带着些促狭清亮的笑意,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秦珏耳根微红,矢口否认道:“我没有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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