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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索托斯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破旧的书籍递给阿撒托斯：
“拿着吧。”
“虽然很讨厌你，但说到底，能到维尔加大陆上来的外神只有我们两个。”
“未免你打扰我们的计划，还是回去好好了解一下吧。伟大、且愚蠢的……”
索托斯拖长了调子，那个称号出来之后，宽敞的办公室仿佛被一阵无形的低气压笼住，危险粘稠的气息无孔不入。
“——万物之主，盲目痴愚之神，阿撒托斯。”
*
时间拖得有些太长了。
诺兰坐在教室内，无聊地翻看着上节课索托斯教授布置下来的作业。
很简单，简单到他闭着眼睛都能做出来。
他在脑海里将魔咒演示了数千遍，然而门口还是没有阿撒托斯的动静。
不是说很快就会回来？
这都过去快半个小时了。
诺兰有些心浮气躁。
又过了大概半分钟，他实在忍不了了，站起身朝着教室门外走去。
与其这样无济于事地干等下去，不如他直接去敲索托斯教授的门。
免得阿撒托斯那个脑子不灵光的，被欺负了都不知道。
正这么想着，诺兰刚跨过门槛，迎面就看到了走过来的阿撒托斯。
他还和去时一样，半长的黑色头发遮住眼睛，显得有些阴郁。
身材高大，往诺兰面前一站，将阳光都挡的严严实实。
只是看起来有些过于颓丧了，好像刚刚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甫一见到诺兰，就委屈地上前把他整个抱住。
事情发生的有点突然，等诺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严丝合缝地嵌进阿撒托斯的怀里，脸颊埋在他胸膛处，有些喘不过气来。
高大的男人身上没有异味，而是一阵清爽的海盐香味。
诺兰默了一瞬，纤细的手指攥住阿撒托斯线条壮硕的手臂，努力把自己从他怀里挣出来。
阿撒托斯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类似于犬类感到不满或者舒适的喟叹，紧接着就将人抱的更紧了，嘴里还喃喃着说：
“抱一下，少爷，我们抱一下。”
诺兰：“……”
他闭了闭眼，掌心凝聚出一团火球。
似乎是被揍多了的自然反应，在感觉到身上热源升起之后，阿撒托斯就立刻松开了手，把诺兰放了出来。
火球再次无声熄灭。
诺兰轻嗤一声：“还算机灵。”
说完，便直接绕过阿撒托斯往教学楼外走去。
阿撒托斯眨了眨眼，飞速牵住诺兰的手，强硬地把自己的五指塞进去。
确定是十指相扣之后，这才满意地点头。
诺兰并不在乎这等幼稚行径，只是侧眸看了眼，之后便就着这个姿势离开了。
他能察觉到对方似乎不是很高兴。
这种失落的情绪，诺兰看到阿撒托斯的第一眼就感受到了。
难怪忽然变得这么粘人。
所以索托斯教授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阿撒托斯怎么也不像是会因为旁人的几句话就被影响的类型啊……
诺兰不喜欢把问题闷在心里，干脆直截了当地问道：
“索托斯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阿撒托斯眨了眨眼睛。
他们仍旧在路上走着，说话的时候声音也很小。
阿撒托斯有些看上去有些犹豫，手指蜷缩了两下。
诺兰：“不能说？”
声音冷漠。
这熟悉的、毫无温度的声音一出来，阿撒托斯瞬间就头脑发热，把索托斯灌输给他的什么“人类是低等生物”、“蝼蚁”、“一脚就能踩死”等等言论通通忘了个一干二净。
阿撒托斯连忙点头：“可以说！”
接着，生怕诺兰不信任他似的，从口袋里掏出索托斯递给他的、千叮咛万嘱咐不能给别人看的破旧书籍，郑重道：
“这个，索托斯给我的。”
“现在给少爷看。”
第39章 他只听少爷的话
那本破旧的、很有些年头的书籍，诺兰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打开观看。
他只是伸手抚摸了下粗糙的书皮——略微有些硌手。
书皮上没有文字，而是画着一些略显吊诡的图案。
透着些没有规则的荒诞和不祥。
似乎只要是和阿撒托斯沾边的东西，给人的感受都不美好。
“回去吧。”诺兰把书籍往空间戒指里一丢，抬腿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这种奇怪的东西，诺兰的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就这样随便地在路上观看。
回到宿舍之后，窗户外面已经有一只正在等待的猫头鹰了。
见房里有人进来，立刻开始轻敲窗面，试图引起诺兰的注意。
诺兰往窗户看了眼，正好和猫头鹰漆黑的眼睛对上。
他上前把窗户打开，猫头鹰熟练地把绑着羊皮纸的腿抬起。
诺兰看了眼，没动，转而招呼阿撒托斯，叫他过来点餐。
阿撒托斯屁颠颠就跑过来了。
他看起来很高兴，从索托斯办公室出来后一直萦绕周身的阴霾一扫而空。
阿撒托斯解开羊皮纸，学着之前诺兰的模样，点了几道他们常吃的菜。
他现在已经会识字了。
阿撒托斯信心满满。
打完勾之后，他将羊皮纸折起来，准备绑回猫头鹰腿上。
猫头鹰盯着阿撒托斯看了会，在他即将碰过来的时候，把腿缩了回去。
阿撒托斯：“？”
他茫然地看向猫头鹰。
下一刻，猫头鹰伸出脖子用喙把羊皮纸叼起来，飞到沙发上的诺兰面前。
正准备看书的诺兰动作一顿，抬眸看过去。
猫头鹰骄矜地在茶几上走了几步，在那双平静的湖水绿眸子的注视下，将羊皮纸递给诺兰，然后抬起爪子，示意诺兰给他绑上。
诺兰：“……”
一人一鸟对视良久，最后还是诺兰先败下阵来，认命地给猫头鹰绑上羊皮纸。
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在猫头鹰爪子上成型。
猫头鹰高兴地在又在茶几上走了几步，这才展开翅膀飞出窗外。
见那只臭美的猫头鹰离开了，诺兰这才从空间戒指里把那本书拿出来。
不远处，疑似被猫头鹰嫌弃了的阿撒托斯愣愣地在原地站了一会，随即闷闷不乐地走过来，坐在沙发上，然后抱住诺兰的腰，将自己的脑袋枕在诺兰大腿上。
诺兰懒得管他，自顾自翻开书页。
说是书其实不太恰当，这看上去更像是一份手稿。
字迹潇洒流畅，兴许是年代过于久远的缘故，有些地方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必须很仔细才能辨认出写的是什么字母。
诺兰仔细辨认着其中文字。
“……无法构想的黑暗殿堂位于时之外侧，它在其中饥饿地噬咬，环绕四周的是拙劣手鼓敲出的疯狂回响和可憎长笛吹出的单调哀鸣……”
“它是万物之主，是盲目痴愚之神——”
自此，内容戛然而止。
这里的字迹被水洇湿，已经完全看不清写的是什么了。
诺兰蹙着眉头，试图靠近点将后面的字迹看全。
可惜没有用处，无论靠的如何近，凭借那模糊的一团，还是看不清写的到底是什么。
诺兰有些遗憾地翻页。
罢了，这页看不到，还有下一页。
越是往后看，诺兰就越是疑惑。
这本手稿上记载的东西非常杂乱，并且越往后面，作者的语序就越是混乱。
像是精神病患者在空白书页上的胡言乱语，那些荒诞可怕的内容就像是对方脑海中无端生出的杜撰，没有半分证据可言。
但不得不说，这里面的记载很吸引人。
从这本手稿上，诺兰初步窥到了一个遥远而又陌生的神明体系。
和维尔加大陆上流行的创世神体系不同，手稿上记载的神明体系没有名字，对于诺兰来说完全陌生。
他只知道那些强大而又邪恶的神祇来自宇宙深处，一旦出现便会毁天灭地……
看到这里，诺兰将手稿合上，内心一阵后怕。
因为，比起精神病患者的胡言乱语，这份手稿其实更像是异教徒在抒发自己的狂热信仰。
而在维尔加大陆，任何与创世神背道而驰的信仰，都将被绑上十字架进行绞杀。
不被世俗所容的异端。
虽然他确实很感兴趣，但若是为了旁人的信仰把自己的性命搭上去……那还是算了吧。
诺兰将手稿重新收起来，伸出手指戳了戳阿撒托斯的面颊：
“索托斯为什么要把这个手稿给你？”
阿撒托斯眨了眨眼睛，小声说道：“他让我，了解同类。”
了解同类？
诺兰手指微动。
在相信阿撒托斯是邪神和相信索托斯是异教徒两个选项中果断地选择了后者。
居然是异端吗？
竟然还想拉阿撒托斯入教。
痴心妄想。
诺兰轻描淡写地吩咐道：“以后少和索托斯在一起。”
闻言，阿撒托斯认真点头。
都听少爷的。
他只听少爷的话。
*
自从诺兰把索托斯教授看做异教徒之后，每次上课的时候，对方都能接收到诺兰“温和”的视线。
索托斯教授说不出内心的感受，只觉得那眼神非常奇怪。
好像在看一个即将被带上断头台的死刑犯。
索托斯一时间怀疑是不是阿撒托斯对他透露了什么。
但仔细一想。
他觉得阿撒托斯蠢归蠢，但应该不会蠢到那种地步。
和正确答案失之交臂的索托斯点名让诺兰来回答问题。
总算打断了对方那让人不适的目光。
接下来的日子古井无波，直到一周之后，学校组织一年级全体新生前往德洛群州的教堂做祷告。
在正统神话中，是创世神缔造了维尔加大陆，创造出大陆上的众多生灵。
人类现如今所拥有的一切，皆是创世神的恩典。
因此，每过一段时间，安西尔魔法学校便会组织学生分批次地前往德洛群州唯一的神殿内进行祷告。
向创世神诉说自己的忠心，祈求创世神的庇护。
这种活动对于诺兰来说，已经是驾轻就熟了。
法师系和剑士系的队伍离得很近，兰斯洛特在不远处得人堆里，兴奋地朝着诺兰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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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兰刚刚看过去，阿撒托斯便往他身边一挡，把兰斯洛特遮了个严严实实。
没见到人，诺兰淡然地移开视线。
兰斯洛特：“……”
妈的，这死男人。
第40章 特别聊天
好在不管进场时有多混乱，到了教堂内部，规规整整地被安排跪好之后，都是一派平和安静的场景。
诺兰混在人群中间，前后左右都是学生，鼻尖萦绕着浅淡的香火味道。
他抬头看了眼，目光准确地落在前方香案上。
那里除了教众献上去的祭品，还有传说中创世神最喜爱的剑兰花。
淡紫色的剑兰花，应该是早晨新摘下来的，花瓣上还滴着露水。
在教堂外还好，能放肆喧闹。
可一旦进了教堂内部，那便是真的连呼吸声都不敢放重一点点，生怕惊扰了创世神。
诺兰懂规矩，他只看了剑兰花一眼，接着便低眉敛目，端正地跪坐在蒲团上，听着前方厚重古朴的敲钟声。
唯一的变数就是阿撒托斯。
他不懂创世神，不明白来教堂是做什么。
此刻学着诺兰的动作低头闭上眼睛，手上却不老实地要去摸诺兰。
诺兰指尖冒出火花烧了他两下，阿撒托斯立刻就老实了，蔫头耷脑地闭上眼睛。
脚步声响起。
这时主教来到教堂最前方，带领大家进行祷告。
苍老而又沉稳的声音自最前方响起。
那是流传于维尔加大陆上千年之久的吟唱。
这类似于歌声的吟唱一出，众人只觉浑身炽热，似有一股暖流从全身淌过，无形的魔力充盈于体内，好像干枯的焦土终于被灌入清泉。
诺兰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在心中跟随主教无声吟唱。
那是每一位信仰创世神的教徒都烂熟于心的圣曲。
但这些全身心沉醉于其中的人之内，却并不包含阿撒托斯。
他没有任何舒服或者不适的感受。
虽然隐隐觉得奇怪，但还是谨慎地低头没说话。
少爷看起来很虔诚。
为什么？
他们都在信仰谁？
是很厉害的人物吗？
有他厉害吗？
这些问题无从解答，阿撒托斯意识到自己和身边这群人类是不同的。
不可抑制的，他想到了索托斯。
他说他们是同类……
“咚——”
祷告结束的钟声响起，连带着阿撒托斯的思绪也戛然而止。
他茫然地抬起头，下意识去看身边的诺兰。
从刚才那种玄而又玄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后，诺兰眼底清明了许多。
他抬头看过去，却在最前头发现了一个略微熟悉的身影。
算是年纪挺大的一名老人，身姿挺拔，虽然苍老但却精神矍铄，双眼很是明亮。
好像在哪里见过。
就在诺兰晃神的时候，那名红衣主教隔着人海和他对上视线。
下意识的，诺兰露出一抹温和有礼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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