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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等真正站到这扇门前面之后他又犹豫了，林洵澈并不瞒他，千水心的事情都跟他讲的清楚，从失踪到被抓，一切都讲的清清楚楚。
“来了就进来吧。”
嘶哑的声音穿透了那扇坚固的门，传到了千水心的耳朵里。
他喉咙一哽，到底还是推门进去了。
地下室里没什么东西，一眼扫过去就两个大件，一个装着各种瓶瓶罐罐的消毒柜，和一张手术台似的铁床，那上面绑着的是让他提心吊胆担忧了好几天的人。
“哥………”千水擎叫了一声，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千水心是真的宝贝自己这个弟弟，但这种情况下见面是他绝对不愿意的。
他四肢都被扣在了那张手术台似的床上，身上还穿着那件宽大的棒球服，头发胡乱地翘着，以前光洁的下巴上生出了淡青色的胡茬。
千水擎就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他，一种奇怪的感情在心里翻涌，千水擎足足用了一分钟左右的时间才分清那是什么——陌生。
那是对眼前人的陌生，就一瞬间千水擎甚至觉得自己从来没认识过被禁锢在床上的那个人。
“怎么？不认识我了？”千水心语涵嘲讽。
千水擎调整好了心态之后仍旧是那个圈子里的顶级调教师，敢当着一群保镖的面冲黑帝挥拳的人。
他往前走了两步，接着一屁股坐在了千水心的床边“哥………”
他说“哥，我们谈谈！”
没人知道他跟千水心谈了什么，总之那一天千水擎在地下室呆了一个下午加上半个晚上，晚饭都没吃。
齐雨澈去看过三四次，试图让他从地下室出来，也试图让他歇一会吃个晚饭，但都以失败告终。
千水擎从地下室出来的时候是凌晨一点四十五分，他出来的时候客厅里已经没人了。
近几天林洵澈把手里能用的人都折腾着派出去查事情了，别墅里就剩了个从聂威那借来审人的发小。
发小对那张禁锢着千水心的铁床放心的很，一早就遵循着自己那晚九早三的作息去睡觉了。
千水擎跟自己亲哥探讨完了人生哲学，这会儿肚子饿的咕咕叫，他试图在这栋别墅里找到点吃的，可事实证明他天真了。
千水擎把厨房翻了底朝天也没找到什么正经吃食，齐雨澈不会做饭，这两天都靠外卖活着，冰箱里一点吃的都没有。
千水擎从阳台翻出了小半捆蔫吧吧的油菜………
第104章 往昔
齐雨澈第二天早上下楼的时候才想起来这别墅里头除他之外还有两个大活人，而且这两个大活人昨天还都没吃上饭。
客厅的沙发上躺着个人，那人还穿着前一天晚上的衣服，整个人仰面躺在沙发上，用一种非常安详的姿势。
如果不是千水擎呼吸时胸口微微的起伏，齐雨澈还真容易在心里瞎想——这人是不是已经饿死了？
毕竟，睡觉姿势这么安详的人他还是生来第一次见，千水擎睡那姿势就好像自己身底下的不是沙发而是一口棺材。
趁着早上人刚醒的朦胧，齐雨澈一头钻进了地下室，将睡的很不安稳的千水心晃了起来，笑道“早安，千大少爷。”
千水心被拷在铁床上拷了一宿，全身上下能动的大概只有腰，甚至因为脖子被扣住他都不敢大幅度的晃动自己的脑袋。
好几个晚上都没休息好的千水心眼底有层淡淡的青黑色，被齐雨澈大力摇摆晃起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懵的，但总体来说还算温和。
“早安，齐少爷。”千水心说话的时候也透着一种温和，是那种有气无力的温和，他过去二十七年的生活里就没遭过这种罪。
“您考虑的怎么样？有想和我谈谈的心情吗？”
“不，我………”千水心才刚开口就被他手上的动作惊得一窒，本来有气无力的声音也高了不少“你干什么？”
齐雨澈笑着举起手里的东西在他眼前晃了晃“如您所见，一点儿小玩意儿罢了。”
千水心几欲昏厥，饿的头昏眼花的情况下甚至看见了幻觉，他总觉得自己在齐雨澈的身后看见了一双猝然展开的，庞大而华丽的黑色羽翼，甚至那因为笑容露出来的虎牙也变成了一双獠牙。
齐雨澈无视了的身后千水心，心情大好的从地下室出去了。
早年他还和林洵澈一同在军中受训的时候就是个看起来非常温和却腹黑的人，他也非常有自知之明，聂威以及其它的长官都一直认为他比林洵澈更适合执行一些机密任务，因为他这人心黑。
事实也的确如此，当初那任务事先没有一点预兆的就交代下来了，而那个时候齐雨澈正在边境追着一个带着最新研究资料出逃国外的科学家。
等他回来的时候就被告知自己的发小接了一项任务已经离队了，齐雨澈旁敲侧击地弄明白了那任务的性质，之后一度向上级申请，请求更换任务直接执行人，然后申请数次被驳回。
齐雨澈倒是没什么别的想法，主要是这任务对于心理包袱过重的林洵澈来说太危险了。
果不其然之后三年里林洵澈数次重伤入院，那些死里逃生的经历化成了一道道狰狞的疤痕，刻在了他的血肉里，成为历史。
不过这些齐雨澈都不知道了，因为他被派往国外，派往战场，派往各个地方执行任务，无害的外表和心黑手狠的特质让他爬到了一个很高的位置。
而这次回国，他终于亲身参与到了这个任务里，虽然没有人和他明说，但他心里清楚，自己现在正在查的事情和绝对那个任务有着紧密的联系，那个任务到收尾阶段了。
当初舍生忘死毅然接了任务的林洵澈将在任务结束之后回归部队，走到和他一样高的位置——和韩笙一起。
齐雨澈围着围裙在厨房做早饭的时候突然发出一声叹息，总觉得自己可能是老了，竟然还会回忆过去。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齐雨澈偏过头去“你醒了？”
第105章 侮辱
“早上好。”千水擎和他打了个招呼，看起来是已经洗漱过了，有一小缕头发湿哒哒的贴在额上，只是身上的衣服还是昨晚那一身，有点皱。
齐雨澈翻着锅里的菜，铲子上下翻飞，愣是让他挥出了一丝杀气“你去楼上吧，二楼转角第三个房间，柜子里有衣服，我前两天刚买的还没拆封，干净的，等你换好下来就能吃饭了。”
“好，谢谢。”
只要离了那个圈子，离了鞭子，平日里的千水擎还是个面容清秀，长得并不强壮的小绵羊，他咩咩的答应了，转而奔着二楼走过去了。
等换好了衣服下来果然是能吃饭了，齐雨澈抻开了那张放在角落里的折叠餐桌，上面摆了两盘菜，一盘面包片和两杯牛奶。
“果酱在冰箱里。”齐雨澈挺随和，他不知道这小伙子喜欢往吐司上抹什么东西干脆就没给他拿，自己倒是托着个抹了番茄酱的面包片在吃，手边放的牛奶里也兑了东西，从颜色上看有些接近咖啡。
千水擎去翻冰箱了，前一天晚上还空荡荡的冰箱已经被各种各样的食物填满，一整个层上都摆着各种果酱，他翻了瓶沙拉，举着走回来了。
“那个………”
“嗯？”齐雨澈扭头“怎么了？”
“冰箱，我昨晚看好像是空的？”千水擎有点儿好奇那么多东西是怎么来的。
齐雨澈喝了口牛奶，确定嘴里没东西了之后冲他笑了下“你说那个啊，去楼上屋里翻翻就有了，这别墅里头一堆暂住的口味都不一样，吃的东西一般都放自己屋里。”
千水擎“………”
这还真是挺合理的解释，所以他昨晚才只翻到了蔫吧吧的一把小青菜。
自己亲哥还在地下室捆着呢，对面坐的就是“审讯官”，千水擎要避嫌还真不好说什么，也不好求情，只能隐晦的提醒了一下还有个大活人没吃上饭。
早饭之后齐雨澈把碗筷一股脑地扔进了水池里，上楼去给他端了个果盘“没意思的话可以看电视，我屋里有电脑。”
地下室里的千水心觉得自己是真要死了，他还是第一回遭这个罪，齐雨澈蒙了他的眼睛，除那之外似乎还注射了什么东西。
至于为什么说是似乎呢，因为千水心看不见，他知道的全部都依赖于黑暗中的身体感知。
一顿饭的功夫而已，齐雨澈再次回到地下室的时候铁床上的人就成了一副惨遭蹂躏的样子。
齐雨澈凑近了打量着，声音里带着恶意“感觉怎么样啊？”
千水心脸色煞白，听见有人说话一时竟没回过神来，齐雨澈等了他足有两分钟左右这人才反应过来，皲裂泛白的双唇颤抖着，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
他说“你们这些人，手段一直这么不干净吗？”
“干不干净的………”齐雨澈低低的笑“手段这种东西，好用就行，脏也有脏的好处。”
他伸手在千水心脸上拍了拍，力度不大，却刚好在千水心能感觉到的范围内，诣在侮辱。
千水心能听到滴答滴答的水声，一滴……又一滴，脸上有钝钝的感觉，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是有人在拍他的脸。
第106章 审讯美
审讯这种事情有无数种手段，目的无一例外都是想从被审人口中听到自己想知道的真相，齐雨澈一直认为严刑拷打这种方法是最下乘的，他自有自己的一套审讯方法，他将其称为——审讯美。
在自己发小兼战友非常赶时间的情况下，齐雨澈选择了精神折磨。
他给了已经饿了一天一宿的千水心一个暗示，然后蒙上了他的眼睛。
那张铁床以前是乔纳森当手术台用的，其实是个挺贵的玩意儿，侧面是可以掀起来的，左侧偏上的地方有个小型的水龙头，连着净水系统。
齐雨澈在水龙头下面放了一个装了一半水的铁桶，正对着水龙头，阀门被他调了非常非常小的一个角度，隔几秒钟会滴一滴水到桶里。
同是他给千水心注射了乔纳森以前研究出来的一种药剂，准确的说是注射了乔纳森研究的失败产物。
乔纳森在大概两年前的时候研究高浓度的食物药物精华提取，诣在研究出一种可以抵御饥饿同时在人体产生大量病毒抗体的注射剂。
但那个研究没成功，至今也没人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药剂是做出来了，也能产生抗体短时间内提高人的抗病能力，弊端是会加速人体的新陈代谢。
药剂生效之后人会感受到极度的饥饿，体内无机盐流失，大量出汗，肌肉无力，持续一小段时间后人会脱水。
现在的千水心已经脱水了，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尽管如此，在反应过来自己被打脸的那一瞬间他还是化身狂犬。
千水心被拷住的手五指蜷曲，额头青筋暴起，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没准会咬齐雨澈一口。
好悬没被咬一口的人没有丝毫要收敛的样子，他拍完了千大少爷的脸，转而又去揪人家的头发，一边揪一边嘴欠地在千水心耳边絮絮叨。
后者被他气的几欲昏厥。
凭心而论，千水心在商场中纵横七年有余，就从没见过这么魔性的人，他只觉得自己憋了好几天的一股躁郁之气从四肢百骸聚集起来，汇成了一条线，直冲大脑。
齐雨澈对他那身低气压视而不见，仍旧是絮絮叨叨，声音低沉，语气和缓，仿若唐僧念经，又仿似带着某种魔力，同样的内容他在千水心耳边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他低吟的内容突然变了，他低低地问了一句“你认识孟桀吗？”
躺在床上的千水心没有任何反应。
齐雨澈开始重复第二遍“你认识孟桀吗？”
紧接着是第三遍“你认识孟桀吗？”
这一次床上的人似乎有了点反应，在齐雨澈问到第五遍的时候，千水心开口了，他说：认识。
水龙头滴水的速度开始加快。
齐雨澈压着声音问他“你和孟桀是好朋友吗？”
“不是。”
“你和孟桀是偶然认识的吗？”
“是。”
“你知道孟桀的计划吗？”
这回齐雨澈足足等了十秒左右才听到那微不可闻的声音“知道。”
…………
第107章 下山
“有消息了。”林洵澈站在窗前，手上还拿着刚刚挂断的手机，他回身“咱们得去孟家走一趟。”
韩笙正在看书，听到他的话后抬起了脑袋“怎么过去？”
沈寞和布莱恩为了查清一些事情去了外省，乔纳森生活废不会开车，齐家兄弟功成身退要回部队了，千水擎在西郊，但西郊为数不多的几辆车现在一辆不剩的都被开走了，怎么走………还真是个问题。
“你有车吗？”
“有。”
十分钟后林洵澈站在学院停车场里看着眼前一排排的自行车无语凝噎“这就是你说的车？”
韩笙：“为了防止像你这样喜欢逃学的学生，学院里禁止一切机动车，包括摩托和电瓶车在内都不让进校园。”
林洵澈对他这波冷操作无感，孟家家大业大的在市中心，他们这学院虽然也家大业大的，但却建在山沟里，这要是真骑自行车过去非得骑到猴年马月不可。
他问：“校长和老师也只骑自行车？”
韩笙沉默地看着他，没说话。
校长和老师当然不骑自行车，因为他们一年到头基本都在学院里呆着，除非过年过节，否则轻易不会有下山的想法。
思来想去半天，林洵澈想起个人，大概他每次出逃最先想到的都是那人。
他掏出手机打电话，彩玲声响了半天，接通了，他抓着韩笙的手往自己第一次翻墙的地方走，另一只手举着手机“喂？能听见我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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