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很抱歉,七海先生。”
在一切以七海建人利落地把丘比扔出窗外为结尾,又找借口支开了鹿目知久,二人之间的气氛一度陷入沉默。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自己是个很普通的人,就算长大,恐怕也会像现在一样,起不到什么作用,也帮助不了任何人。”
少女用较为平和的口吻向在场的成年人诉说着心里话。
“假如我有能帮助到别人的能力,哪怕只是一点点,也会从中得到满足吧?”
鹿目圆低下头:“很抱歉,七海先生,我无视了你们的警告。”
为没有听从他们的劝告,而想要和丘比许愿而道歉。
七海建人:“……”
眼前的鹿目圆和七海建人接到烦人的前辈的电话,时不时能在五条悟描述里听到关于少女的形象有很大的差异性。
没有成为咒术师,会对鹿目圆的性格上有这么明显的区别吗?
或许就是如此。
她会为别人的痛苦而悲伤,且不会让自己无视求助的声音。
正是这样纤细敏感的情绪,才塑造出了可以感同身受别人体会到的伤痛。
七海建人看着低垂着的粉色脑袋,他移开了视线:“这种事情让大人去处理就好了。”
“我知道了……”
听到鹿目圆的回复,七海建人仍不满意:“不,我的意思是。”
七海建人缓了口气。
“这个世界虽然像狗屎一样,还没糟糕到需要一个孩子去牺牲自己来拯救烂摊子。 ”
“我希望你明白这一点,鹿目圆。”
七海建人眉心间锁紧的浅痕,和脸上惯常严肃的表情,让他周身经常环绕着冷淡的疏离感。
“珍惜自己的生命同样也是对自己的负责。”
生命不可以被价值衡量,用一个人的性命去换取一万人的存活,这样的狗屎选择就应该消失。
不管天平的那一边是一万人、百万人或是数亿人。
一旦失去了对生命的敬畏,人类文明的秩序也将分崩离析。
“……我明白了,七海先生。”
七海建人看着垂头丧气低下脑袋的少女,微不可查地放松些许。
他用指节抵着鼻梁捏了捏,免不了流露出几分倦怠。
短暂到如果不是时刻关注着七海建人,绝对会错过。
忧虑的情绪不该在鹿目圆的面前表现出来,或是任何一个后辈。
这不仅改变不了糟糕的现状,还会给他们增加压力。
神谷银示感受到头顶有被轻轻按压的触感,他一愣。
与其说是“按”,说是把手虚浮地搭在头发上更准确一些。
神谷银示几乎怀疑,连对方的手落在头上的重量,都仅仅是牵动到发丝带来的。
鹿目圆抬起头,眨着眼,看到一截结实的小臂,袖口被严谨地挽起。
七海建人没有收回按在她头上的手。
鼻梁两侧的红痕在七海建人像是常年不见光的肤色下格外显眼,本该是看起来会有些滑稽的一幕,也许是恰巧有光落在浅金色的短发上,给他镀了层庄重的氛围。
神谷银示遵循着“鹿目圆”的性格,没有躲开七海建人的手,接受了来自长者的安抚。
“好孩子。”
……
第113章 一百一十三个马甲
“抵达目标地点以后,按照先前拟订好的计划方案行动。”
晓美焰走在队伍的中间,对五条悟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暗藏着不含恶意的试探给出不含个人情绪的简洁回复。
她没有切换成方便战斗的形态,那枚感受到空气中浮动的高浓度咒力的水滴型宝石,被少女拿在手里,正自内向外闪烁着虚幻的微光。
灵魂宝石散发的光芒有一部分投映在距离最近的晓美焰脸上,虚幻的淡紫光晕为白皙到接近透明的肤色渡上一层不近人情的冷淡。
晓美焰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灵魂宝石光滑的表面,低垂着的眼睫也能让人注意到,她正在凝视着手中握着的灵魂宝石。
“术式之间产生的联系,让我和小圆的因果相互纠缠在了一起。”
五条悟挑眉,他罕见没有戴着眼罩,反而是鼻梁上横着一副在高专时期经常佩戴的墨镜,圆形镜片后面湛蓝的眼眸在纯白的睫翼眨动下时隐时现。
无死角的视线掠过晓美焰脸上淡然的神情,又赶在对方察觉前抽离。
究竟要经历多少次的逆转时间,才能达到能被他们看到的“救济魔女”的程度,又是以何种心情用称得上平淡的口吻说出。
那恐怕是只有晓美焰本人清楚,除她以外,再无旁人知晓的事情了。
这种情形更适合出现在电影的情节里,站在观众的角度旁观,在她们中发生的一切羁绊与记忆,都只存在不同时空的两人之间。
五条悟亳不怀疑,如果晓美焰不是咒术师,由她的执念所滋生出的咒灵恐怕也会是一个令人生畏的大家伙。
早就该知道的,对方事事在预料之中的从容和淡然,不过是一座暂时沉睡的活火山,掩盖在平静下的尽是尚未爆发前的假象。
现在能维持稳定,无非是还没有到达承受阈值的那个临界点。
真是……扭曲的诅咒啊。
五条悟在心里无声地感叹一句。
晓美焰收起灵魂宝石,不再把那枚仿佛被某种力量吸引,带有微弱的牵引力,朝着前方漂浮的灵魂宝石显露在人前。
“就像我们被因果相互缠绕,可以感知到对方的存在一样,只需要用我的咒力引导,就可以影响到她。”
“……我会用自己的灵魂宝石去和她产生共鸣,最后,尽量将其封印。”
依照五条悟给出“六眼”所观察到的情报来看,已经确认“救济魔女”无法被用物理的方式祓除。
不如干脆放弃掉选择祓除它这一想法,不再在这条路上浪费珍贵的时间,在剩余时间里尽可能去寻找其他的出路。
由晓美焰给出的方案,无疑是他们目前看上去最可行的方法。
对于时间这一陌生的领域,会出现怎样的反应,他们只能被动地听从晓美焰的指示。
毕竟,“救济魔女”之所以会出现,和对方有着千丝万缕的紧密联系。
五条悟饶有兴趣地摩挲着光洁的下巴,似乎没有被严肃的气氛影响到,依然是那副对任何事轻松以对的从容态度。
“焰酱有多几成的把握呢?”
像是晓美焰第一次在他的学生面前现身,漫不经心却又隐含试探,想要摸清对方的来意与目的,在双方达成同一战线,暂时成为合作关系以后,五条悟也没有刻意去改变他的态度。
索性,晓美焰看上去并不在乎他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她。
就像她一贯表现出来的那样,一切和她想要达成的目的相驳的事物,都会被划分到无关紧要的位置上,自然也不会为之触动。
晓美焰在五条悟问出这个问题以后不加思考地给出答复:“没有。”
像是怕把话里的意思表达的不够清楚那样,晓美焰停住脚步,看向唇角挂着轻笑的五条悟。
连事态以一种所有人无法预料到的速度演变成接近无法挽回的地步,五条悟还能表现的像往常那样松弛,就算是“最强”,也很难在目前的情况下保持一贯的轻松。
五条悟遮在上半张脸上的眼罩,让旁人无法分辨出他的目光究竟落在哪里,但晓美焰确信,他现在也正在注视着她。
正是五条悟这份和实力匹配的心态,才让神谷银示在最开始把他定性成最可能扰乱他计划里的不稳定因素。
“我不能向你们做出任何形式上的保证。”晓美焰平静地向五条悟重复着在之前的讨论中就明确告知过他们的话。
哪怕晓美焰可以凭借二者之间的联系牵制它,又真的能与只需要几天时间就可以毁掉所有人类文明、史无前例强大特级咒灵“救济魔女”抗衡吗?
一切都是未知数。
可以显而易见的是,希望渺茫。
晓美焰将目光瞥向远方,那是“救济魔女”经过的方向。
“你们没有办法接受这点也是正常的,想现在就退出,也不会受到谁的谴责。”
“……当然,我还会按照约定,尽我所能阻止人类文明的毁灭。”
她一个人。
读出晓美焰话中潜意思的五条悟像是没听出来那样,唇角上扬出明朗的弧度:“嗨~嗨~”
“凡事尽力就好,焰酱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呦!”五条悟单手插在裤袋里,和晓美焰错过身。
假装听不出晓美焰想要中止合作的意图,不止是因为对方是唯一有关“时间”方面的咒术师。
还有另外一层因素是,丘比觊觎着小圆身上的能量的同时,也不能忘记它曾经也试图用其他少女的死来试探晓美焰。
一旦晓美焰这边出现了差池,到时整个人类种族要面对的,就不单单是“救济魔女”了……
思来想去,还是放在眼皮底下最稳妥。
不过,看上去要先处理一下眼前的家伙啊。
“这是高专内部的团建哦,没有收到邀请不请自来可不会受到欢迎。”
五条悟慢悠悠地把目光朝向转到前方,在他还没出声点破的时间里,已经有零散的咒术师注意到夏油杰防备的手势,纷纷警觉起来。
来人上身穿着简单的纯黑紧身短袖,顺直的短发下,在阴影里依然溢着危险光芒的暗绿瞳色微微闪烁着。
会被注意到,或许应该说是对方根本没有想过有要躲藏的意识。
光是堂而皇之的站在那处,充斥着力量感的健硕体型,就给人一种正直面着热带雨林里成年黑豹,那股如影随形,被迫感受到死亡逼近的压迫感。
锐利警醒的目光随着那双像是被打磨过的翡翠瞳仁闪动着意味不明的神色,像是在观察,又像是审视。
“伏黑甚尔。”五条悟故作惊讶的虚假声线和他眼罩下毫无波澜的表情形成撕裂般的对比。
伏黑甚尔无视了五条悟,以及在场包括特级在内的所有咒术师们。
只身面对人数众多的、且在此之中有结下仇怨的小鬼,伏黑甚尔只是将犹如实质般的视线直直地看向晓美焰,目光在少女的脸上短暂停留,又不感兴趣地移开目光。
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伏黑甚尔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神谷银示并不清楚,也摸不准男人的目的。
神谷银示并不担心发生意外,甚至还有精力发散思维想着对方是不是接了谁的委托,来在这场混乱里再添一脚。
有人会替“晓美焰”去问清伏黑甚尔的来意的。
“啊,让我想想……”
被不认识的“无名小卒”提问,伏黑甚尔脸上是任谁都能看出来的敷衍。
他用散漫又惹人火大的挑衅目光慢悠悠地将在场的人统统打量了一番,缓缓吐出剩下的话。
“找人。”
……
第114章 一百一十四个马甲
说是找人,在场任何人都不觉得对方的来意会这么单纯。
做出了潜入高专,杀死了天内理子后又成功重创五条悟,险些将其致死的缜密计划。
又在此后整个人仿佛凭空蒸发般,彻底地从咒术界的视线中销声匿迹。
伏黑甚尔会在眼下这么敏感的时期出现,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这其中是否有着他们不知道的关联。
毕竟对方是至今为止,唯一一个与五条悟对战,且一度占据着绝对优势,最后全身而退的人。
给五条悟留下了目前的人生经历里,最广为人知的败绩,至今没有抹除。
虽说五条悟已经成为了公认意义上的“最强”,几乎不可能再有咒术师能够击败他。
在伏黑甚尔没有故意隐蔽自己存在感的前提下,对方就这么称得上大摇大摆出现在他们眼前,依旧没人能在第一时间发觉对方的现身。
意识到这一点,背后涌现出悚然的惊骇几乎瞬间就激起了每个咒术师的危机感,尚且清醒的理智压制住了想要反击的本能,只默不作声地静等着事态的发展。
他们的警惕与顾虑并不是多余的。
在对方从整个咒术界悄无声息蒸发的这段时间里,伏黑甚尔看上去也没有懈怠体术上的打磨。
天与咒缚的体质注定他在咒术师的视角中更接近于和周围景物融为一体的低存在感,加上男人有意地收敛起自身的气息,使得他的存在感无限趋于透明。
“天与暴君”这个本该随着时间而褪色的头衔,反而在男人真正出现在人前的时候,凭借自身给人带来的威慑力,又重新更正为对他实力更准确的评估。
伏黑甚尔变得更强,作为他曾经的对手也并非止步不前,尤其是五条悟,面对在高专阶段一度把他逼进绝路的“敌人”,他显得放松且无所谓。
轻松的姿态完全没把伏黑甚尔放在眼里,二者之间的气氛也和剑拔弩张不沾边。
“找人?”五条悟端着下巴,拖长声音,故作思考了一会儿。
“我猜你来错地方了哦,惠这会儿,估计还待在高专里吧~”
五条悟倒是没有骗伏黑甚尔的理由,在他们出发之前,就把一年级的新生安置在高专的结界范围内。
夏油杰双眼微敛,漫不经心地整理着宽大的袖口,不紧不慢地开口接上五条悟的话音:“难道说,禅院先生终于在十几年后的今天,后知后觉想散发一下自己那瘠薄的父爱了吗?”
狭长的眼型瞥向伏黑甚尔,继续恍如无意地叫着对方早就已经弃用的姓氏。
“但惠现在是悟名义下的家人,一个从来没有出席过他人生任何事件里的‘父亲’,在之后的时间里永远缺席,想必也不是一件多么难以接受的消息。”
“相信伏黑同学会在逐渐成长中,理解并释然这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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