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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享受物质生活的同时也没了自由。”
嘎嘎看向他，“那你呢？更看重什么？”
伊凡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要是从前他一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可现在他有些动摇，因为他开始怀疑他主人对他的爱。
或许那微乎其微的感情跟爱压根不沾边，他只是他主人用来彰显身份的物品。
可要是留在这呢？
自己跟那个年过半百的老村长似乎也没什么感情啊。
伊凡偏头看看一直用余光瞟自己的嘎嘎，觊觎的眼神根本不加掩饰。
“……”
这时伊凡停住脚步，直直的盯着前面的荆棘丛，嘎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咋啦？你看见啥啦？”
“那个，是蛇吗？”
嘎嘎探着脑袋向前走了几步，“啊，是欸，凡凡别担心，没有毒的，你想吃吗？我可以给你抓！”
“！！！”
“不不不，我不吃！”伊凡严厉拒绝。
“咱们这大山里的蛇基本都是无毒的，体型也很小，对咱们大鹅没啥威胁。”
“我不是大鹅。”
“哦，我忘记了对不起。”
“……”
“但是狐狸啊、黄鼠狼啥的可就得注意点了，现在这屯子人口多了他们还忌讳些，以前听说还有狼呢。”
伊凡脚步一顿，“……狼？”
“吓人吧？半夜就嗷嗷嗷的叫，村子里的狗都吓得躲在窝里不敢出来。”
伊凡吞咽下，面露惧色。
嘎嘎注意到他的表情，慌忙挥翅膀解释，“现在没有啦，凡凡别怕。”
伊凡扭过头，“我没怕。”
山路不好走，伊凡走了一会就累了，除了绵延的绿色和山脉也没什么好看的，“加快步伐。”
“好，咱俩先去小河边，我给你抓几条鱼吃。”
“你现在游几圈能抓到鱼？”
嘎嘎认真想了下，“一圈半吧，相信再练练就能像凡凡一样抓得又快又多了。”
“等我翅膀好了就可以自己抓了。”
嘎嘎满眼爱意的看向伊凡，“哎呀不麻烦的，反正我天天闲着没啥事儿。”
“……”
“别那么看我。”
“哦。”嘎嘎下意识跟伊凡保持距离。
二只鹅并肩下山，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得有来有往，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注视着他们的双眼。
那双充满了杀意的双眼已经悄悄跟了他们一路了，伊凡警惕性本就不高，嘎嘎又因为伊凡分了心，被跟了一路都不知道。
眼见转个弯就到下山的路，那只饿了几天的狐狸再也按耐不住了，他曲着后腿猛然从灌木丛中窜出来，嘎嘎听见动静警惕转身。
是只黄黑相间的成年狐狸，枯燥的毛发，干瘪的肚皮，饿得发红的眼睛，一看就知道饿了很多天了。
“凡凡快跑！”
伊凡见到那只躬着后背、呲着犬牙的狐狸顿时吓得双腿发软，动弹不得。
那只狐狸试探着靠近，呲着犬牙嘴中发出威胁的呜咽语调，伊凡能看清他的犬齿，还有因为饥饿而垂涎的唾液。
“快跑啊！”嘎嘎扯着脖子狂喊，伊凡的魂儿终于被他喊回来了，伊凡转身就跑，因为极度的恐惧导致他身体特别不协调，还没跑两步就栽了个大跟头。
这时伊凡发现嘎嘎并没有跟上来，他转过头去看，嘎嘎竟然自不量力的张着翅膀拦在那只狐狸面前，企图制止他不要向自己靠近。
“你干什么！？一起跑啊！”伊凡冲他大喊。
嘎嘎没回头，颤声道：“跑不过的，凡凡，你快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9章
伊凡明白了，他这是想牺牲自己给狐狸填肚子吗？
“不行！”
伊凡挣扎着起身，跑过来想将嘎嘎拽走，眼看就要咬住嘎嘎的翅膀了，那只狐狸猛的窜过来，嘎嘎拍打着翅膀照着他脑袋就是一脚，但是大鹅的脚掌没有尖锐锋利的指尖，这一下可以说是不疼不痒。
狐狸这种物种可不像隔壁村的大花狗那么蠢笨，这一脚不仅没有吓退他，反倒叫他寻到机会，照着嘎嘎的腿就是一口，嘎嘎顿时一声惨叫，伊凡甚至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了。
当时他脑袋里只闪过两个字，完了。
这下彻底完了。
理智告诉他现在应该快点跑，因为眼前这只穷凶极恶的狐狸很可能将嘎嘎咬死后转头再来追自己，那样的话就是白白搭上一条命。
可伊凡看着嘎嘎极力挣扎的样子半步也挪不动，他不知道被狐狸咬住该有多疼，他只知道现在他绝对不能走！
嘎嘎凄惨的叫着，疼的用嘴去咬狐狸的鼻子尖儿，想要用对付大花狗的方法来对付眼前这个奸诈阴险的对手，可从生物学角度来看，狗和狐狸虽然都是犬科，但家养的狗和野外的狐狸在野性和智慧上可是有着天差地别，可不是嘎嘎三两下就能对付的。
大鹅的腿不好下口，狐狸正好趁着这个时机一口咬在嘎嘎的翅膀上，雪白的肩头顿时渗出大片血迹，嘎嘎顾不得疼痛，使出浑身解术对狐狸展开攻击，一只白红相间的大鹅在狐狸口中奋力抵抗，惨叫声不绝于耳。
狐狸生性狡猾，他知道人类喜欢抓他们回去剥皮制衣，所以即使再饥饿他也不敢去村子里偷鸡摸狗，而现在嘎嘎和伊凡的叫声都那么刺耳，狐狸有些害怕他们的叫声会引来人类，所以便拖着嘎嘎向后推了几步，企图跑回山上饱餐一顿。
嘎嘎知道这种情境下自己肯定活不成了，他声嘶力竭的喊道：“凡凡你快跑！村子后面一直向南走就是城市了！千万别回来了！”
伊凡愣了一瞬，看着在狐狸口中有声无气的嘎嘎，羽毛被鲜血染湿掉了一地，即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是选择让自己逃命，那一刻伊凡的心终于不再动摇。
他坚定的看着嘎嘎，心里想的是，今天就算救不回来嘎嘎，自己也一定不会丢下他就跑。
他已经不在乎死不死了，反正就是一口的事儿，死了也比内疚一辈子强！
来不及多想，伊凡张着翅膀冲猛冲过去！
对面的狐狸早就受够了一直挣扎的大笨鹅，他用一只爪子按着嘎嘎的翅膀，打算一口将他咬死，尖牙还没触碰到嘎嘎的脖颈，余光就瞥见另一抹白色向自己扑过来。
狐狸一时躲闪不及，被伊凡一脚踢到了脑门上。
伊凡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胆识和力气，转过身又是一脚，顺带着还狠拧了下狐狸的耳朵。
这招还是嘎嘎教他的，说用嘴咬住的同时逆时针拼命旋转，直拧的敌人步步后退方可撒口。
狐狸吃痛，不得不暂时放弃嘴中的嘎嘎，拼命甩头将伊凡甩了下来，伊凡被他甩出几丈远，后背重重的撞在大树上。
嘎嘎此时已经气息奄奄，连说话都没了力气，“跑啊，跑啊。”
他一直在重复着这两个字，可伊凡就像没听见一般，狐狸还在用爪子按揉耳朵，而此时的伊凡像个没有感情的战斗机器，转身又冲了过去，这次因为有了足够的距离，跑了几步他直接飞了起来，羽翅略过头顶，那一刻狐狸和嘎嘎都傻了。
狐狸：大鹅也会飞？
嘎嘎：哇，我老婆会飞欸。
狐狸愣神的功夫，伊凡从天而降，直奔他的面门，狐狸何等敏捷，一个躲闪躲过一击，呲着獠牙直奔伊凡的屁股，哪成想这只会飞的大鹅拍打着翅膀来了个急转身，一嘴叨在他的眼睛上，这一下又稳又狠，狐狸嚎叫的后退了几步，弓着后背用爪子揉眼眶，他的右眼已然睁不开了，还很疼。
被两只大鹅打败简直太耻辱了，狐狸哪里能甘心，他曲着后腿向伊凡冲过去，但是只有一只眼视线有了盲区，伊凡在上空又一嘴啄到他的耳朵，狐狸嗷嗷叫了几声，他气的直晃头，誓死要吃了这两只不知死活的大鹅！
伊凡心中憋着一口气，梗着脖子没有一点要退缩的意思，既然死都不怕自己更没理由退缩。
狐狸从没跟会飞的物种周旋过，一来二去还是有些吃亏，眼看着体力耗的差不多了，他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嘎嘎身上。
这只大鹅已经半死不活了，索性先叼走饱餐一顿，剩下这只来日再说。
狐狸转身叼起嘎嘎，此时的嘎嘎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伊凡都不确定他是不是还活着，可即便是死了，他也不会允许嘎嘎被这只狐狸带走！
伊凡助跑几步再次飞起来，闻声而来的富贵都惊呆了，这大鹅咋能飞这么高呢？
狐狸不见得打不过狗，但是他们天生就怕犬吠，富贵仰着脖子叫了几声，狐狸吓得脊背上的鬃毛都竖起来，在他回头看富贵的档口伊凡临空一脚再次踢到他的右眼上，狐狸惨叫一声丢下嘎嘎钻回了灌木丛中。
伊凡呼扇着翅膀落地，着急忙慌的赶去看嘎嘎。
嘎嘎的翅膀断了，腿也折了，紧闭着双眼躺在血泊里，从前柔顺的羽毛也变得凌乱不已，白白的一团陷在泥土里。
“嘎嘎！”伊凡用翅膀拍拍他。
富贵趴在地上，用脖子托起嘎嘎，焦急道：“先回去！人类会救他的。”
伊凡经过刚刚的战斗已经筋疲力竭，现在更是头脑发昏，见着嘎嘎变成这样他更是手足无措，或许柱子说得对，只有人类才有办法救他。
“好，我们快回去！”
这个时间也算赶巧，再过一会去地里劳作的村长应该要回家了，他那么喜欢嘎嘎，一定会救他的！
为了不让嘎嘎掉下来富贵只能控制自己的速度，他安慰着，“没事的，嘎子哥还有呼吸，我能听见。”
伊凡想到嘎嘎为了救自己变成这样他就难受的不行，伤的那么重，想必是不能恢复到最初了。
伊凡自责死了，要是自己不带着嘎嘎走那么深就好了。
进了院富贵小心翼翼的将嘎嘎放在鹅棚门口，伊凡赶紧衔了些水洒在嘎嘎脸上，红顶顶也走过来，见到躺在地上的嘎嘎他惊呼，“我滴妈，这是咋的啦？”
富贵趴在旁边叹口气，“是狐狸。”
“狐狸？！“红顶顶将一旁吓得咯吱咯吱叫的小鸡揽在翅膀下，“狐狸进村子了？！”
“是在后山，我当时正在小河边喝水，隐约的听见几声鹅叫，大鹅不遇到危险是不会叫的，吓得我赶紧跑上山！”
红顶顶松口气，“要是狐狸进村子了，可得去各家通知声。”
富贵舔了舔嘎嘎身上的血迹，“已经被嘎子媳妇赶跑了，不过话说回来，嘎子媳妇你咋还会飞呢？”
伊凡，“......”
红顶顶震惊的看着伊凡，“你打跑的？！你还会飞？！”
“是啊，我亲眼看着的！”富贵一脸笃定，“飞那么高，不然咋能打得过狐狸呢！”
伊凡蹲在嘎嘎身旁，沉声道：“我是天鹅，我当然会飞。”
红顶顶走到他身边左右看看，“那不也还是鹅吗？鹅就是不会飞的啊。”
伊凡刚想反驳，嘎嘎哼唧了一声，伊凡赶紧凑过去，“嘎嘎？你醒了？”
嘎嘎缓慢的睁开眼，本能的想要动下翅膀，肩膀传来的刺痛叫他忍不住叫出声，他的翅膀伤的特别重，扭打中被狐狸用爪子拧的差点掉下来，现在也剩一点筋骨连着，软软塌塌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彻底断了。
伊凡，“先别动，你翅膀受伤了。”
嘎嘎张张嘴，半个字也没说出来。
这时远处传来稀稀疏疏的脚步声，富贵警觉地站起来，“村长快回来了，嘎子哥，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走到门口时还不忘叮嘱小黑，“好好看家，别咬尾巴了！”
小黑，“汪汪汪！”
村长迈着沉重的步伐踏进院子，他先是将锄头放在角落，然后拿起毛巾擦擦额头的汗珠，以往都能看见嘎嘎在门口迎接他，今天却怎么没见着，本以为嘎嘎又出去乱跑了，没走几步就看见躺在鹅棚门口的一滩。
村长猫着腰走过去，吓得他连连惊呼，“哎呦呦，这是咋啦啊，嘎嘎啊，嘎嘎！”
伊凡在他脚边嘎嘎的叫个不停，村长大概也能猜出这只大鹅的意思，他皱着眉头将嘎嘎拖在怀里，嘎嘎现在也只剩一口气吊着，但他还是低声叫了几声来回应村长。
村长抱着嘎嘎去找了个小垫子放在鸡笼上，将嘎嘎放在上面后就急匆匆的出了门，等村长出了院子，伊凡飞上鸡笼蹭了蹭嘎嘎，“没事，他肯定会救你的。”
嘎嘎拼尽全力回蹭下。
不一会头上的广播就响了，是村长的声音，“各家各户注意了，山上可能有东西下来了，大家一定要提高警惕，看好家里的鸡鸭鹅狗，有事赶紧喊人！”
原来他是去村部提醒村民去了，伊凡急的团团转，这个老头怎么还不来救嘎嘎啊。
没一会村长家就挤满了人，也有几个人轮流来看了眼嘎嘎，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这大鹅还能活了吗？”
“我看够呛了，脖子都软了。”
“哎，真是可惜了。”
“......”
村长叹口气，将嘎嘎连同小垫子放进鹅棚里，“看他造化吧，一个大鹅，也没啥治病的必要了。”
伊凡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和蔼可亲的老头，他到底在说什么啊？他不是最喜欢嘎嘎了吗？嘎嘎不是这个村子的守护鹅吗？怎么就没有治病的必要了呢？
这些话伊凡能听到，嘎嘎自然也是能听到的，他蜷缩在鹅棚的角落，有气无力道：“治病，可能需要很多钱吧。”
伊凡靠过去，“可是，你应该比钱重要啊。”
“你的主人很有钱，我的主人没有钱。”嘎嘎叹口气，“你翅膀好了吧？我死了之后，你就得自己抓鱼吃了。”
伊凡从没这么绝望过，他靠在嘎嘎身边，安慰着，“没事的，你可是最强壮的大鹅，说不定养一养就好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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