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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祟(玄幻灵异)——杨溯

时间:2023-10-05 07:49:55  作者:杨溯
  姜也看见前面的靳非泽缓慢地探出头,查看前门的情况。
  姜也拍了拍他,做口型,“怎么样?”
  靳非泽摇了摇头,弓腰继续往前走。姜也跟着他,透过齐腰高的杂草,他看见洞开了一条细缝的木门,似乎有人藏在那门后的黑暗里窥视着他们。继续往前摸,终于看见刘蓓指的方向。那里是一座不甚起眼的吊脚楼,屋檐底下挂满了彩色巾幡和破碎的铃铛。姜也走上木梯,借着手电筒的光,看见柱子和墙壁上刻了许多螺旋花纹,盯得太久会觉得头晕。
  二人静悄悄进了屋子,手电筒的光照亮方寸之地,眼前空空荡荡,只有脚下吱呀作响的木板地。一股死老鼠的恶臭扑鼻而来,姜也正疑惑着,靳非泽指了指上面。姜也抬起头,眸子蓦然一缩。天花板上密密麻麻挂满了头颅,个个腐朽枯槁,大多数已成了皑皑白骨,仅少数几个还留存着泥巴似的烂肉。
  那些骨肉未朽的,其中大概就有刘蓓的脑袋了。
  姜也举起手电筒,试图找到刘蓓的提示。果然,其中一个腐烂头颅上插着粉红色的发卡,应当是个女孩儿的脑袋。
  “我要上去拿头,你在下面等我。”姜也说。
  “动作快点。”靳非泽戴起了口罩,他显然很嫌弃这里的臭味。
  姜也咬住手电筒,抱住柱子往梁上攀爬。刚刚爬上横梁,抬起头,手电筒往前方一照,他便对上了一张稻草人的诡异脸庞。他猛地一惊,手电筒没咬住,掉了下去,眼前登时一片漆黑。尚未来得及呼喊靳非泽,一枚钢钉擦过他的发丝,钉入前方,他听见钉子没入稻草的咔嚓声响。
  “住手!”稻草人忽然说话了。
  他话还没说完,又一枚钉子扎入他的脑门。
  这声音好熟悉,姜也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是沈铎!
  姜也朝下面大喊:“停手!”
  他听见咔嗒一声,是钉子进入枪盖槽的响声,他要是不喊,靳非泽肯定会弄死沈铎。
  沈铎打开手电筒,从脑门上方的稻草里取下两枚钢钉,“没被这里的鬼搞死,差点栽你们两个手里。”
  靳非泽的声音悠悠从下面传上来,“沈老师,您没事吧?”
  钢钉正中沈铎脑门,若不是他裹着一层厚厚的稻草,早已命丧靳非泽手下。他摘下稻草脑袋,脱了稻草衣,戴上眼镜。短短几秒,他从一个滑稽的稻草人变身成衣冠楚楚的大学教师。他的姿态相当从容,仿佛刚才那个猥琐的稻草人不是他本人。只不过他脑门多了块淤青,十分显眼。
  姜也低头看了看下方,刚才手电筒跌落,上面是完全的漆黑状态,靳非泽什么也看不清,准头居然能这么准么?
  沈铎脸色严肃,“你们两个为什么会来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们能来的吗?”
  姜也尚且存着疑虑,他记得刘蓓分明说过,沈铎已经死了。眼前这人是人是鬼?
  “怎么?”沈铎看见姜也的眼神,“怀疑我是鬼?是鬼还好了,我今天就咬死你们两个净闯祸的。”
  “……”姜也问,“你为什么扮稻草人?”
  “为了瞒过异常生物,”沈铎整理了一下稻草,“一路走过来,你应该看见了,这里有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没人知道它在哪儿,长什么样,非常邪性。无论你藏在哪里,它都能发现你。我带队来这儿,从第三天开始,陆陆续续有人染上了霉菌。问题是我们什么也没碰过,进村还戴防毒面罩、手套,每天消好几次毒,连队里的医生也无法判断他们是从哪里感染的。第四天,医生也中招了。速度实在太快,等我反应过来是这个地方本身有问题,撤退已经来不及了。第四天夜晚,我也感染了。”
  姜也眸光一沉,只见沈铎伸出手,撸起袖子,姜也看见他小臂上缠了纱布。
  “本来这里长了那种黑毛的,我割了肉之后又长,长了之后又割,根本没有办法。”沈铎道,“不过幸好,我遇见了一个人。”
  “一个人?”
  沈铎深吸一口气,道:“是你妈妈。”
  沈铎那时候感染变严重,陷入了昏迷,等他醒来,嘴里湿润发苦,还有种莫名其妙的臭味。他干呕了半晌,抬起头,发现自己身处吊脚楼,中央的火塘上生了火,架了锅,熬着一种黑漆漆的液体,那种液体的臭味和他嘴里的如出一辙。楼里还站了几个荷枪实弹的壮硕男子,全部戴着面罩,把整张脸严丝合缝地遮住。
  姜若初穿着黑色冲锋衣,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她是个秀丽的女人,时光摧折不了她的美丽。常年浸淫书卷,又出身风景婉约的南方,让她看起来有些文弱。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女人带着团队深入这种恐怖的地方,尤其靳老太爷给她的手下都是道上的虎狼之辈,有些人甚至有杀人坐牢的前科,个个都是刺头。而如今这些暴戾的男人都恭顺地站在她的身后,一声不响,像拱卫她的枪戟。
  “醒了?”姜若初平静地烤着火,说,“你不应该来这里。”
  作者有话说:
  沈铎死了只是刘蓓的说法,姜也从来木有亲眼证实哦
 
 
第28章 被鬼跟了
  “姜教授,”沈铎坐到她对面,与她对视,“按照约定,你应该在每个月月底向靳家和学院报告你的行动。但是迄今为止,整整三个月你音讯全无。我不得不亲自带人进山找你,你儿女也在为你担忧。”
  姜若初敏锐地发现他没有提李亦安,便问:“我丈夫死了?”
  沈铎一顿,点了点头,“姜教授请节哀。”
  姜若初露出悲痛的神色,她侧过脸,脸颊淌下一行泪滴。沈铎想安慰她,她举起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她吸了口气,竭力平复悲痛,道:“小沈,很抱歉,我们欺骗了老太爷。他们的变化不可抑制,等他们寿终,只有水泥铁棺封尸的办法才能压制住他们。带着这条消息回禀老太爷,不要再来找我了。”
  沈铎疾言厉色,“既然如此,行动就应该中止。姜教授,不止你的家人在担心你,你手下这些人的家人也在担心他们。他们和你一样数月没有音讯,好些家庭已经打算报警,甚至起诉靳氏集团搞传销……”
  姜若初打断他的话,“我们回不去了。老太爷手眼通天,我相信他能为这件事善后。”
  看她的样子是半点儿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沈铎沉默了一会儿,换了个问题,“那您能告诉我这个村子是怎么回事吗?”
  “太岁村的情况很复杂,你只要记住一点,霉菌不仅腐蚀你的肉体,更腐蚀你的灵魂。霉菌在哪儿,那些死去的村民就在哪儿。”姜若初指了指火塘上的锅,“这是死藤水,在萨满教的说传说里服用它可以和神明沟通。古籍《尼山萨满》里记载远古的女萨满尼山饮用死藤水后通天彻地,见到了神明的本体,学会了充满奥秘的神歌。它的主要成分是LSD,还有一种罕见的从草本植物里提取出来的黄酮类化合物。我给很多人试验过,服用它会有产生强烈的幻觉,短暂的性欲勃发,但没有什么通神表现。传说毕竟是传说,夸张了部分事实。不过我们意外地发现,它是杀死霉菌的短效解毒剂。”
  沈铎感受了一下口腔,那种腥臭苦涩的味道萦绕不散,令人作呕。
  “您给我喝了这个?”
  “对。注射式的强效免疫血清已经用完了,现在只有最后一锅口服的短效解毒剂了,你运气不错。快走吧,我们也要走了。在我们走之后,你只有三天的时间是安全的。三天之后如果你还在这里,你会继续被霉菌感染。”
  沈铎心中充满疑问。这里的一切都透露着怪异,姜若初身后那些手下兜帽罩头,脸覆面罩,手上还戴着手套,一丝皮肤都不露在外面。怎么回事,难道这群人是怕光的吸血鬼?这世界上虽然有各种异常生物,但迄今为止沈铎还没有听说过吸血鬼的存在。
  直觉告诉他,这些人的面罩下藏着秘密。
  沈铎一面询问,一面不动声色地规划制服他们的手段,“您还有话需要我转达给姜也吗?他一直在找您,您难道不想和他说些什么?”
  提起姜也,她叹了口气,“这些年我用这种态度对他,他一定很恨我吧。他成年了,我的任务完成了。向他说句抱歉,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做。没有我,他的生活会更好。对了,跟妙妙也说声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他爸爸。让他们兄妹好好生活,忘记我,就当没我这个妈。”她抬了抬手,比了个送客的姿势,“好了,你该走了。”
  沈铎也叹了口气,“很抱歉,这鬼地方我也不想待。但我毕竟为学院打工,今年还要评职称,您也知道‘非升即走’,这次我再不升副教授,明年我就要去给图书馆看大门了。有些东西我必须要知道,姜教授,请跟我走一趟。”
  话音刚落,他蓦然出手,手掌成刃敲击身侧一个伙计的小腿。沈铎的掌力十分惊人,这一击基本能让这伙计骨折。伙计吃痛跪地,脑袋刚好探到他眼前,他顺便摘下了他的面具。真容一露,他霎时间大吃一惊。这竟是一张高度腐烂的脸,甚至有细白的小蛆在这张面孔里钻进钻出。
  其他几个伙计冲过来要制服他,他躲闪腾挪,走位刁钻,愣是没让这帮人沾上手。沈铎接连几个手刀敲晕了这帮人,挨个拿下面具,他们的面容与前面那个一样,烂得不忍直视。
  沈铎直起身,望向姜若初,“姜教授,我需要一个解释。”
  姜若初镇静如常,“小沈,只有鬼才能在鬼魂待的地方出入自如。我要去的地方太远了,唯有死亡才能到达。你身手很好,我对付不了你,换人吧。”
  换人?沈铎感到疑惑,这间屋子里还有别人么?
  她站起了身,闭了闭眼,又蓦然睁开。沈铎感觉到了姜若初身上的不对劲,刹那之间,她身上的气势立刻变了。原本平静的黑眸变得冷酷,有种鹘鸟一般的杀伐气。与这双眼对视,会觉得自己的眉间抵着一把滚烫的枪管。
  女人看了看躺了一地的人,说:“你他妈的有点本事。”
  “姜教授?”沈铎警惕地看着她。
  外面忽然响起脚步声,是其他伙计回来了。
  有人在外面喊:“姜姐,太岁肉割回来了,折了三个兄弟。”
  “好,在外面等我三秒钟。”女人冲沈铎勾了勾手,“放马过来。”
  她话还没说完,沈铎先发制人,朝姜若初冲了过去。外面人多,他只要先制服姜若初,所有人就会听他的话。姜若初静静站在原地,冷冰冰看着他靠近。当他进入了她身前三步之地,她忽然侧过身子,迅疾无匹地避开了沈铎的直拳,然后向前大踏一步,下勾拳击中沈铎腹部。一击中的,她追加第二击,一个头锤捶在沈铎的额头。
  沈铎眼前一黑,视野里最后一幕,是姜若初不屑的笑容。
  后面的事儿沈铎就不知道了,他摊摊手,对姜也说:“我醒来之后,他们都不见了。我打算再留一阵,查一查他们到底在这里干了什么,太岁肉又是什么东西。这里一到夜晚就会出现相当多异常生物,我扮成稻草人,勉强浑水摸鱼。今天已经是我喝过药的第二天了,我本来打算今天就走,谁知道看见了你们。”
  姜也有些明白了,刘蓓跟他说沈铎死了,可能是被沈铎的伪装骗过去了。
  姜若初要沈铎转达的话沈铎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姜也听完,心中有说不出的愤怒。什么叫做不得不做?一句抱歉就可以把他抛之脑后么?她到底要做些什么?她对他从来没有一句解释,现在甚至连李妙妙都不管了。如果她不想管他,当初又为什么生他?
  姜也用力平了平气,问:“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沈铎盯着他,反问:“你知不知道你身边跟着什么东西?”
  姜也皱眉,“什么意思?”
  沈铎指了指下方悬挂的头颅,“据我这几天的观察,这个村子历代祭品的脑袋都挂在这里。每个脑袋上都绑了个牌子,记录他们的名字、年龄。我听见你们队伍里有个人叫依拉勒,你看看这个脑袋瓜子叫什么。”
  沈铎把其中一个脑袋捞上来,这脑袋的尺寸显然比其他脑袋小一些,似乎是个孩子的脑袋。他取下脑袋脑门上绑着的木头名牌,递给姜也。姜也定睛一看,上面写着“依拉勒,八岁”。
  “姜也,你身边跟着死人啊。”沈铎神色非常凝重,“你看着他的脸不觉得眼熟吗?这个小鬼用的甚至不是他自己的脸,是个男明星的脸。要不是我恰巧看过这个男明星的视频,我还真认不出他。”
  姜也脑中犹有电光一闪,忽然想起了依拉勒的面容到底像谁。怪不得他总觉得依拉勒眼熟——他在靳非泽的学习资料里中插的网站小广告里见过依拉勒这张脸!这张脸的主人是个GV男优,好像还挺有名的。姜也不由得感到惊诧,现在回想这几天,依拉勒身上处处有可疑的蛛丝马迹,比如依拉勒从不靠近靳非泽,甚至没和靳非泽说过话,因为他和其他鬼魂一样,害怕靳非泽。
  姜也回忆起依拉勒说的木偶人,还有霍昂稍有不同的说法,慢慢明白了什么。他把沈铎手里的脑袋放进背包,又绕过沈铎,把刘蓓的头颅收回来。
  沈铎看不懂他的行为,道:“你拿他们的头干什么?”
  姜也没说话,低头试图把两个头都装进包。但一个背包放不下两个头,姜也喊靳非泽,让他把他的包扔上来。
  靳非泽拒绝奉献自己的背包,“好脏,我不要。”
  “出去给你买新的。”
  靳非泽不情不愿把背包给甩了上来,姜也接住背包,把刘蓓的脑袋放进里头。
  靳非泽说:“你自己背。”
  姜也:“……”
  他只好一个背包背背上,一个背包背胸前。
  沈铎催促他们,“行了行了,赶紧走。”
  “我要去找霍昂。”姜也很固执。
  沈铎快气吐血了,“你上哪儿找他去?”
  “咦?”底下传来靳非泽的声音,“好像有个人在外面。”
  “不要轻举妄动!”沈铎命令他。
  靳非泽充耳不闻,拎着钉枪走出了吊脚楼。
  沈铎:“……”
  能不能有个人听他的话?
  姜也和沈铎顺着柱子爬了下去,顺着靳非泽离去的路线赶出门,却见靳非泽面无表情站在廊下,白念慈背着背包,趴在木梯上喘着粗气。姜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靳非泽,他从前总是戴着面具似的笑容,现在却没有表情,很不正常。这家伙今晚太暴躁了,他差点杀了霍昂和沈铎。难道是因为他的山楂糕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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