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洋洋把长条切成一小个一小个的,跟庄硕说:“把这些小面条搓成小圆团可以,会吗?”
“会。”庄硕很乐于帮郎洋洋做事。
当初二姑妈劝自己相亲找对象的时候描述的那种生活,好像还真的慢慢在显现。
郎洋洋偷偷看庄硕一眼,他大大的手掌卖力地揉捏着小面团。
“我其实是半路出家做烘焙甜品的,以前是个设计师。”
庄硕:“听说过一点,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个的。”
郎洋洋想了想:“大概是五六年前,那时候工作特别忙,忙到没有时间吃饭,家里公司里都常备着面包,压力大心情不好,就喜欢吃甜品。后来没那么忙了,就开始学着自己做,回来之前我在一家米其林二星的法餐店里工作过。”
“好厉害。”庄硕停顿一下,满眼惊喜地看着郎洋洋。
郎洋洋笑笑:“不是甜品师,是甜品师助理,虽然只工作了半年多,但是在那里学到了很多,这个柏林乡村面包就是那时候的甜品师教我做的。”
“你很厉害。”
“啊?”
郎洋洋转头看庄硕,庄硕反倒不好意思看他了,低头继续搓面团,他说:“没有多少人有这种勇气的。”
郎洋洋:“勇气?”
庄硕:“985大学,互联网大厂的高薪工作,能放下这些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事情是需要勇气的。”
不知道是感冒还是什么,郎洋洋鼻头突然有些发酸,低下头来。
“毕竟现在的环境下,很多人都觉得手艺工作是不如坐办公室的,更何况是你那么好的工作。”
见郎洋洋没有说话,庄硕又补充。
郎洋洋微微抿嘴,平复一下情绪,转头看庄硕:“那你呢?你以前不是在部队里的吗?”
庄硕憨憨笑一下:“我不适应,那些弯弯绕绕尔虞我诈,比原始森林长途拉练都难。”
说完转头,两人对视着笑一下,继续埋头做面包。
小面团都搓好压扁,放进烤盘里之后面团上有自然裂纹,不用去抚平,在表面筛入黑麦粉,放进烤箱里发酵到两倍大之后拿出来,在室温下醒发。
这空档的二十分钟,郎洋洋又继续准备做甜品,甜品的制作时间就比较短,郎洋洋熟门熟路,备料打发。
工作的状态一上来,人都精神了很多,他左右忙碌着。
庄硕帮不上忙,就出去拖地擦桌子,昨天郎洋洋生病,关门之后没有来得及打扫。
打理家务庄硕是一把好手,从小就在家里干家务,读书当兵这些年都有做,做得比郎洋洋还要好很多。
天已经亮了,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到了开门的时候。
郎洋洋把做好的面包送到吧台的时候庄硕正在洗昨天的餐具,每个洗好之后用干净的干抹布擦干。
郎洋洋弯腰,将面包放好:“好专业。”
庄硕:“前几次来,看见你店员是这么做的。”
原来不是原本就知道,也是在生活中细心观察之后学的。
陆陆续续有买早餐的客人来了,郎洋洋要开始做咖啡。
“今天没有欧包吗?”常来的客人问。
郎洋洋:“没来得及做,明天就有了,今天有这个,柏林乡村面包,要不要试试?”
客人问好不好吃。
郎洋洋想了想:“因为无糖无蛋无奶,味道其实挺朴素的,是比较厚实的口感,面包体也没有什么气泡。”
客人要了一个面包一杯咖啡。
忙到快十点钟,客人少了很多,郎洋洋终于能松口气休息一下。
“累死了。”郎洋洋在吧台后面一坐,转头的时候看到庄硕在烘焙室里擦台面,又把自己刚刚和面做面包的工具都洗了。
隔着玻璃看了一会儿,郎洋洋心里暖暖的。
这个兼职请得值。
郎洋洋起身收拾吧台,然后做了两杯咖啡,用餐盘装了面包,又在冰箱里找到两个橙子,切好一起端到桌子上等着。
庄硕出来的时候下意识地往吧台看,没有看到郎洋洋,转头往店里寻找,看到郎洋洋坐在靠窗的桌子上。
“过来吃早餐。”郎洋洋说。
阳光穿过玻璃窗,打在郎洋洋的肩膀上,他今天穿的是一件浅米色的磨毛衬衫,围裙还套在身上。额前的碎发已经长到的眉下,精致的盒型鼻,嘴唇红润,真的是明星一般的美貌。
庄硕看得都呆了。
郎洋洋招招手:“庄……庄硕!”
庄硕回过神来,往这边走,“这是你第一次叫我名字。”
“有点不习惯,感觉直接叫名字有点……”郎洋洋摸摸自己的脸。
庄硕在他对面坐下:“我比你大几岁,要不你叫我庄哥。“
郎洋洋点点头:“好,庄……庄哥。”
两人面对面坐着,咖啡还冒着热气,郎洋洋拉花拉得不好,一团模糊的图案浮在表面。
庄硕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这是我第一次吃你做的面包。”
郎洋洋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笑着。
上次庄硕也说过第一次吃你做的甜品之类的话,这种对所有细节都很重视的习惯,让郎洋洋又惊喜又惶恐。
好像,好像这些都很珍贵一样。
这些郎洋洋已经司空见惯的事情,在庄硕那里还很新鲜,很难得,很值得纪念。
“这叫柏林乡村面包是吧。”庄硕问。
“嗯。”郎洋洋拿起自己的咖啡喝一口。
庄硕看着这个巴掌大的面包,扁扁的,面包表面有不规则的自然裂纹,看起来像大号的趣多多。
大大的咬一口,表皮厚实内里绵软,口感简单但是咀嚼之后很有韵味。
“好吃,我还以为是很硬的那种。”庄硕说。
郎洋洋已经吃了一口,他解释:“烤的时候用的是蒸汽模式,就不会那么硬。”
郎洋洋想再说一下,谢谢他今天过来帮忙。
门口的风铃响起来,郎洋洋和庄硕都往门口看过去,悠悠瘸着腿进来了。
“洋洋哥我……”
话还没有说完,看到了郎洋洋和庄硕正在共进早餐。
她露出八卦又兴奋的笑容。
“我还担心你忙不过来,杵着拐杖都要过来上班,没想到啊你们在这暗度陈仓呢。”
郎洋洋无奈地笑:“什么暗度陈仓,别乱用成语,过来我给你弄早餐,今天有新品。”
悠悠是扭到了脚腕,还有些痛,蹦跶着走过来坐下。
见过几次之后悠悠对庄硕还是挺满意的,除了颜值其他都和郎洋洋很搭。
“庄哥早。”悠悠向来是开朗明媚。
庄硕也没有那么局促了,“早。”
郎洋洋拿着吃的过来,放在悠悠面前之后坐下。
悠悠大吃一口之后左右看看,问:“你们俩这是在谈了吗?”
第16章
“啊?”郎洋洋咖啡都送到嘴边了,愣是没有喝进去:“没有没有。”
说完立即察觉到自己这种反应欠妥,可能会伤害到庄硕,忙抬头看他。
没想到庄硕非但没有生气,还很认真地说:“是我在追你老板。”
悠悠听到郎洋洋的否认本来有点遗憾,结果听到庄硕这么说,一下满意非凡,看郎洋洋臊红的脸乐得哈哈大笑。
虽然悠悠崴了脚,但手和嘴还是好的。
郎洋洋在烘焙室做甜品,悠悠在吧台使唤兼职工。
“克数要准,每一杯都要上秤看克数,不然口感一会儿一个样客户会觉得我们不专业。”
“好,明白。”
“法压壶给我一下,第二排第一个。”
“好的明白。”
“这两杯用那套郁金香瓷杯。”
“好的。”
“在最右边的橱柜里!”
“好的明白!”
郎洋洋正在手捣芋泥,听着外面一声又一声的“好的明白”,笑得鱼尾纹都出来了。
想他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好的明白,好的明白!”郎洋洋偷偷夹着嗓子学两下,被自己逗乐。
“笑什么呢?”
“啊!”
郎洋洋一抬头,庄硕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不合身的围裙像是在搞什么不能说的cosplay。
垂眸的时候忍不住去想里面要是没有穿打底是什么样子。
郎洋洋举起刮刀:“随便笑笑。”
送餐口的玻璃窗开着,庄硕侧靠在旁边:“唉……”
“怎么了?”郎洋洋抬眼看他。
庄硕凶巴巴的脸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好多年没给别人打过工了,今天算是又体验了一把。”
郎洋洋笑,知道他说的是不留情面的悠悠。
“悠悠性格是这样,没有什么恶意的,悄悄跟你说,她有厌蠢症。”
“什么是厌蠢症?”
“就是没有办法忍受别人的愚蠢行为或者缺乏常识,看到别人犯蠢就觉得愤怒和烦躁,简单来说就是……讨厌笨蛋。”
庄硕品味了一番,“可是我也不蠢啊,我没有接触过咖啡制作她说的好多专业词我都不懂,什么法式壶什么滤袋,在让我干一天我肯定能熟悉。”
郎洋洋举着刮刀,笑得很俏皮,隔着玻璃对庄硕说:“她是晚期,症状比较严重。”
“哈哈哈哈。”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得哈哈笑,直到瘸腿悠悠大喊一声:“庄大哥!给我拿点曼特宁来!”
庄硕抿嘴,眼神散发狗狗委屈光芒:“曼特宁又是什么?”
郎洋洋:“咖啡豆,祝你好运。”
今天天气好,连着清明调休假期,客人不少,三个人里里外外忙着,一天下来都没有时间休息。
到傍晚的时候来了个新客。
昨天清明节祭祖的时候,郎洋洋跟侄女郎青雨说可以到店里来找她,今天她真的就背着书包来了。
刚刚妈妈来接她放学,一起去吃了个席之后妈妈回去加班,她自己打车过来找郎洋洋。
郎青雨没有见过庄硕,一进门看到个一米九的黑壮大汗在收盘子,嘀咕了一句“挺别致”。
“你好,这里点单哦。”悠悠笑容满分。
她的厌蠢症从不对顾客上帝发作。
郎青雨一看悠悠是个小美女,笑着说:“姐姐,我找郎洋洋。”
悠悠:“你是?”
郎青雨:“我是他侄女。”
话音刚落,郎洋洋刚好走过来,看到郎青雨,招呼她过去:“小雨来了。”
“小叔!”郎青雨喊他,又看了悠悠一眼才走过去。
两人找了桌子坐下,郎洋洋给她看菜单,让她点些吃的,郎青雨随便点了两个。
“小叔,那个是你店里的员工吗?”
郎洋洋见她看的是庄硕,说:“算是吧,怎么了?”
郎青雨:“没,就是第一次看见这么……这么人高马大的服务员。”
“想跟我说什么?”郎洋洋双手都放在桌子上。
郎青雨突然扭捏起来,手里拿着水杯转来转去。
郎洋洋:“你那天问我性向。”
郎青雨点点头,然后抬眼看着郎洋洋:“小叔,你是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女孩的呀?”
郎洋洋一只手托着下巴:“就是稍微长大一点就知道了,初中吧,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我性格也不……不娘,我可能是那种天生的gay。”
“天生的gay……”郎青雨嘟囔。
郎洋洋看着她,不说话。
琢磨片刻,郎青雨开口:“那我是天生的拉拉吗?”
郎洋洋原本心里就有猜测,倒也不震惊,之前堂姐也问过自己类似的问题。
孩子正是青春期,开始困扰了。
“怎么这么说?”
郎青雨小声说:“我小时候就不喜欢跟男生玩,就是觉得男生都脏兮兮的好讨厌,也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也没有对女孩子有过那种喜欢。但是前阵子,我和同学出去玩,去春游野餐,我同学她……她……”
“嗯?”
“她亲了我一下。”
“啊?!”郎洋洋也有些慌了。
性向不是罪,但是年纪这么小就稀里糊涂有身体接触,不合适。
郎青雨忙摆手:“不是不是,就亲了我的脸颊。”
郎洋洋面露忧色:“那你什么感觉?”
郎青雨:“我觉得很心动。”
郎青雨有些丧气,似乎不想这样。
“我可喜欢跟她玩了,经常一起上下学,给对方买礼物,我会去她家里玩,她也会来我家玩。可是我没有想到是这样,你说她亲我是不是,是不是不一定代表她喜欢我呀?”
郎洋洋抿抿嘴:“嗯……也有这种可能。”
“但是……唉。”
“唉……”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唉声叹气,很多中国人的成长里没有性向教育,没有青春期启蒙教育,郎洋洋这一路都是摸索着过来的,也不知道怎么跟郎青雨说。
中间庄硕端了果茶甜点送过来,和郎洋洋交换一个不知道什么意思的眼神之后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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