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火烧着,锅内的汤汁翻滚,豆米被煮得软烂,汤汁也越来越浓稠。豆米火锅的吃法就是越到后面口感越好,每一个食材上都带着煮出来的豆米,不用蘸水是豆米和腊肉的淳朴香味,蘸了蘸水多一点糊辣口感,各有各的好吃。
郎洋洋的习惯是素菜不蘸,荤菜蘸。
郎洋洋头一回在晚餐的时候添了两次饭。
——当然,也可能有今天播了四个小时的种有关系。
“泡汤吗?”
“嗯,要。”
庄硕拿起汤勺,手腕灵活地转一圈拂开表面的油水和沫子,只舀浓香的汤汁,浇在郎洋洋刚盛的饭上。
“吃吧。”
郎洋洋用筷子拌拌,又在锅里捞到一块腊肉,蘸了蘸水送进嘴里。
微凉的夜晚,吃个暖暖的火锅最合适不过了。
还好今晚有开胃下饭的火锅,郎洋洋还有力气去店里面揉面团。
两人说好庄硕给雷公洗个澡,郎洋洋自己去店里备货。
到Brookside的时候已经过了九点,平时这个时间店里已经没有人了,今天却看到店里开着灯。
郎洋洋以为是悠悠下班忘了关局部灯,没想到进来的时候看到晓雯还在烘焙室里。
“晓雯?”
晓雯坐在烘焙室里的高脚凳上,还穿着白色的帽子,双手托着下巴,抬头看外面,看到是郎洋洋来了。
“洋洋哥,你来了。”
郎洋洋走过去,没有进烘焙室,就在外面隔着玻璃和晓雯说话,“怎么还没有下班?”
最近晓雯的室友都在外面实习,没人住在宿舍了,晓雯不想回家里住,就只有她住宿舍,下班的兴致不高。
晓雯垂着眼眸,说:“洋洋哥,我下个月就不能来店里上班了。”
郎洋洋:“嗯,我想着也是,该毕业了。是准备考编吗?”
晓雯:“我想了很久,我想去深圳找工作。”
“深圳?”
“嗯,我也想去大城市看看,想去尝试不同的环境,想真正靠自己养活自己。”
郎洋洋点点头,其实他没有想到晓雯会做出这个决定,她性格很软,脾气也软,见谁都是笑眯眯的,来店里快半年了,除了跟家里人吵架哭了两次,没跟谁红过脸。
他以为她会去考编的。
郎洋洋很想劝一句说外面也很苦的,没有想象中的美好,也许在家里考个安稳的单位更好。但这个念头和想劝王志军后退一步一样,说不出口。
远方是有吸引力的,就算郎洋洋回到家乡了,依然这么认为。
郎洋洋说:“好,去外面看看也很好。但可能会很苦很累哦,去之前也要做好功课。”
说完郎洋洋从旁边的门走进去,弯腰从柜台下面拿不锈钢盆。
晓雯也从高脚凳上下来,“嗯嗯,我会的。我想……我不在家了,我爸妈他们就逼不了我了吧,我还不想结婚,也不想养弟弟,我要做我想做的事情,为自己活着。”
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充满朝气,此时的眼睛也亮晶晶。
“好,就是要这样。”郎洋洋握拳,鼓励她,补问一句:“那你男朋友呢?”
晓雯:“他说要跟我一起去,但他妈不同意。”
郎洋洋很想在这时候说一句这种时候爱情没有那么重要,但是一想到自己现在和庄硕正甜蜜幸福着,觉得这么说多少有点道貌岸然,还是作罢。
但是晓雯自己说出来了:“随便他吧,他既然不能因为我不想结婚去对抗他父母和我父母,那我也不想为了他妥协,在这里早早结婚生小孩,过这种憋屈的日子。”
郎洋洋笑了一下,把面粉倒进盆里:“最近怎么想得这么透了?”
晓雯帮他托着面粉袋子后面,“我问了我表姐,她是这么建议我的,她家情况跟我家差不多。我表姐还说了一句什么‘乡愁是属于男人的奥德赛,逃离才是刻进女性身体里的史诗’,我虽然还不能完全理解,但现在确实想逃离。”
郎洋洋脑袋里嗡了一下。
那自己回到家乡,是因为乡愁吗?
是在书写自己的奥德赛还是寻找香格里拉?
“洋洋哥。”
“嗯?”郎洋洋回过神来。
晓雯看着不锈钢盆说:“今晚能让我来准备明天要用的东西吗?”
郎洋洋:“好,我在旁边看着你。”
晓雯很开心,把围裙扎得更紧一点,看着电子秤上的数字增添面粉。她嘴里碎碎念着,“也许我以后也会像你一样,攒到钱了回来开个店。”
郎洋洋开玩笑:“抢我生意是吧?”
晓雯:“全部抢走!把悠悠姐也抢走!”
“对了,还有多久去电视台录节目呀?我可以去看吗?”晓雯问。
郎洋洋算了一下:“还有八天,可以的,给了我十张亲友票呢。”
晓雯:“我和悠悠姐一起。”
“好,没问题。”
晓雯没有郎洋洋那么熟练,结束的时间比平时晚了一点,庄硕开车过来接郎洋洋还等了一会儿。
刚好可以送晓雯回去。
回到家里已经是十点多,郎洋洋忙了一通身上有汗,还有面粉,又去冲了个澡。
这一天真的是很充实。
洗完澡出来,郎洋洋看到庄硕坐在沙发上看手机,似乎是购物软件页面。
“我先上床了。”郎洋洋说。
庄硕看得入迷,这时候才发现郎洋洋出来了,心虚地收起手机,“哦,好。”
郎洋洋疑惑,一步三回头地回卧室,刚躺下,听到浴室又有水声。
“奇怪……他怎么也洗第二次。”
但实在是太累了,郎洋洋倒头没几分钟就晕晕乎乎,庄硕抱过来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嗯?”
“累了吗?”庄硕声音很低。、
郎洋洋翻个身,和庄硕面对面,“嗯,怎么了?”
庄硕沉默片刻,手往枕头下面伸了一下之后说:“没事,睡吧,今天真的累坏了。”
“嗯,好,晚安。”郎洋洋说完,安心地闭上了眼。
“晚安。”
预想中庄硕的手没有搭到自己腰上,郎洋洋有些奇怪。明明每次说完晚安,庄硕都会轻轻搂着自己睡的。
郎洋洋睁开眼睛,庄硕背对着自己睡的。
奇怪奇怪,十分奇怪。
郎洋洋不是呆瓜,事出无常必有妖,郎洋洋轻轻挪过去,想看看庄硕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没想到动的时候手撑到庄硕的枕头边缘,压到了个东西。
他们两个都不会把手机放枕头底下的,郎洋洋伸手去摸,是一个塑料瓶,郎洋洋心里有了猜测,拿出来一看,还真的就是那个东西。
晚上他放进床头柜里的情趣润滑。
“庄硕?”郎洋洋轻声喊他。
庄硕不理,郎洋洋一手撑着床,一手拿着那瓶子去贴庄硕的脸。
“干嘛。”庄硕果然没睡着,一睁眼看到自己脸上放着那个东西,登时脸红心跳。
郎洋洋抱着他:“因为这个生我气呢?”
庄硕微不可闻地叹一口气,“没有。”
说完庄硕转过身来,让郎洋洋趴在他身上,在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光里看他的脸,大拇指轻轻摩挲他的脸颊说:“你今天累坏了,我知道。”
郎洋洋看着他:“那你呢?”
庄硕:“我自然是还好,我的体力你还不知道吗?”
郎洋洋抓起那管东西,装模作样地对着微弱光线看上面的字,手不安分地移动,嘴里还故意磕磕巴巴的念出上面印的英文:“get it on mojo……唔——”
“我们不能辜负志军的好意。”庄硕胸膛起伏得厉害,手忙脚乱的拆睡裤的系带。
郎洋洋平躺着,脸色潮红,一只脚顶着庄硕的赤裸的胸膛,后面泛着热意,连脑袋都有酥酥麻麻的感觉。
“快点……”
志军送的好东西还很多,一点一点来。
明明还没有到夏天,不知怎么会这么热,像盛夏的沿海城市,空气里都带着腥咸气息。
汗水滑腻,肌肤相贴时难受又喜欢,让假正经的人忍不住吼叫出来,以为可以释放心里的躁意,没想到连声音也黏腻,只是给这个充斥着热气的、酥麻之感的迷幻“夏夜”配上撩人的背景音乐。
雷公被吵醒,哼哼唧唧地迈着老腿到门口偷看,他黑漆漆的眼睛在黑夜里折射出光芒,还没跨进卧室一步,就被主人带着“痛苦”的声音驱赶。
小狗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只是担心主人累坏了身体。
夜还很长,床单湿润,小狗失眠。
次日一早,悠悠开门进店,看到郎洋洋在烘焙室里打瞌睡,欧包已经烤好了,可颂还在烤箱里。
悠悠立马推断:他今天肯定来晚了,为什么来晚了?估计是因为昨天去农场干活太累了。
悠悠进吧台,碎碎念道:“耕地去了吗?累成这样。”
第40章
甜品店的日子每天都差不多,半坡老街是长溪市很老的一条街,一半是以前的供电局家属区,还有一半以前是城中村,前几年吧城中村推倒了建起商品房,市政保留了这一片的老街特色,只修了以前坑坑洼洼的路,把破烂的墙面重新刷了一遍。
如今树木高大,街边都是有特色的店,好吃好喝好逛,也很适合拍照打卡。
Brookside的店铺面积不大,租金却不低,当初租的时候花了不少钱,郎洋洋想的是自己的手艺没有到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地步,好的地段和好的装修还是很重要的。
——所以装修也花了不少钱。
好在经营状况不错,收入已经能覆盖租金和每个月原材料和工资的开销,从上个月开始还能剩下一些。
郎洋洋回长溪市虽然有逃避的意思,但是开店不是一腔热血胡乱来,这些都是他早就算好的。
幸运的是招到悠悠,有技术有品味,对店里的事情很上心,两人相处得也很和谐。
“干嘛老看着我,怪怪的你。”悠悠一边铲冰块一边说。
郎洋洋正在往蛋糕上放新鲜的芒果粒,为了不让水果因为暴露在空气中变质,Brookside用水果装饰的甜品都是客人点了才现切放上去的,这一点被很多来探店的顾客夸奖过。
他用小勺子背部轻轻抚平芒果粒,“悠悠,你以后想开自己的店吗?”
悠悠想了想:“如果以后找不到工作的话可能会考虑。”
郎洋洋笑,罕见地开个玩笑说:“要是开了开远点,我怕我的店开不下去。”
两人笑笑,聊一些无聊的话。
悠悠妈妈去年出车祸之后一直在复建,为了有自由一点的时间照顾妈妈,找工作的时候有工作时间的要求。
Brookside是唯一一家答应她可以自己安排工作时间的。
虽然工作这半年来,她只是每个星期三下午抽三个小时时间带妈妈去医院。
送完芒果奶酪蛋糕,郎洋洋进了烘焙室。
奶油刚刚已经调制好了,郎洋洋拿起小刮刀,刮一点奶油放到面板上,滴一点点可使用色素调色。
颜色重了就不断添加奶油,调试出三种饱和度不同的粉色之后开始刮形状。
蛋糕胚上已经抹了一层白色的奶油。
在刮板上做出粉色郁金香的一个花瓣,放在蛋糕胚上,如此反复几次,白色的蛋糕上已经有一朵活灵活现的粉色郁金香。
郎洋洋找来干净的小筷子,调整奶油郁金香不好看的地方。
这是一个六寸的小蛋糕,只需要做三朵花,但是要添加叶子、蛋糕上的其他装饰,也花了整整半个多小时。
刮花蛋糕和裱花蛋糕主要是使用的工具不用,裱花蛋糕用裱花袋更多,用不同的裱花嘴配合手部动作,做出丰富的形状,是现在蛋糕店用得比较多的方式。
郎洋洋则更喜欢做刮花,刮花的线条更简约清新,操作空间更大,对于设计出身的郎洋洋来说也更有趣味性。
后面一个星期的时间,郎洋洋都在苦练刮花的技术,很久没有做这种复杂图案,手都生了。
经常一练就是到半夜十点钟。
所以Brookside深夜十点的画面是这样的。
——郎洋洋在烘焙室里聚精会神地练习刮花,庄硕在外面的桌子边抓耳挠腮地整理参加农博会要用的资料。
最近庄硕上班都带着雷公,省去了遛狗的时间,郎洋洋每天早晚会轻松一点,但是也不免担心陪伴少了雷公会和自己冷淡。
回家洗漱完已经是十一点多,郎洋洋坐在沙发上,给雷公投喂小零食并且互动。
茶几上放着庄硕刚刚炸出来的本地小臭豆腐。
长溪市比较出名的是小方县产的,也叫手撕豆腐,小小扁扁的一块,下油锅炸过之后有隐约臭味,但不像市面上的臭豆腐那么重。
可以拌上辣椒油、折耳根和香菜等调料吃,也可以直接蘸五香辣椒面吃。
郎洋洋比较喜欢拌着吃,这样口感更丰富。
雷公坐得很板正,对着郎洋洋扮乖样讨要吃的,郎洋洋让他握手,然后给他一根鸭肉干。
但是雷公不满足,眼睛撇着桌子上的炸臭豆腐,也想吃一口。
主人吃的就是最好吃的。
“小狗不能吃这个。”郎洋洋说。
“唔唔嗯……”雷公狂摇尾巴,伸头把脑袋放在郎洋洋的大腿上。
郎洋洋无奈,用手机搜索“狗狗可以吃臭豆腐吗?”,得到答案是可以,但不能吃多。
最后还是给雷公吃了一块。
大型犬那个嘴巴,吃东西都囫囵吞,嚼都不嚼一下。
郎洋洋无奈,笑它山猪吃不了细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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