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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飞鸣正端着一锅煮好的汤，里面碎掉的手指头漂浮着，李达正在发怒臭骂李飞鸣：“王倩呢，怎么是你做的汤，我不吃指甲，没处理好的东西也敢端过来？你看看你做的东西能吃吗？”
李飞鸣缩着脖子，没人告诉李达发生了什么，自然也没说王倩死掉的事。
蜚零推开门，他掀起帘子微微低头，抬眼时便看到了呆住的李飞鸣，还有怒气僵在脸上的李达。
蜚零微笑：“阿大不要生气，你吃的什么，没有我的份？”
李达拿起碗一口气喝光，不想让蜚零看到里面的东西。
李飞鸣冲蜚零使眼色：“你来干嘛，阿大正生气呢，小心阿大揍你。”
“阿大不会揍我。”蜚零像个受宠不惧长辈威严的小儿子，他端着怀里的猫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
李达果然不满道：“对猫都比对你阿大好，你不好好在房间里待着，来我这做什么？”
蜚零也不生气，他只是笑，与整个房子格格不入。
“阿大不知道吗？”
“我们要走了。”
李飞鸣拼命眨眼暗示，蜚零没有理会：“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在骗李志鹏和李飞鸣。”
奇怪的是蜚零没有指责也没有详细说明，他故意把话题扯到别的上：“我们准备跟着玄明走，你知道吗？玄明好厉害，他在大公司里做经理，有能力有本事，可以把我们偷渡到其他国家，到时候就再也不用害怕被警察抓到了。”
“国外持枪是合法的，像我们这样的家族，说不定没人敢惹，环境陌生没关系，总会一点点改变……”
蜚零的声音有种诡异的安抚效果，李飞鸣脑海里逐渐出现新的生活环境，他们的前途是未知的，但总比在猪圈里等着警察上门要好，李飞鸣插嘴道：“听说国外没有死刑？”
蜚零摇头：“我不知道，我只听大哥的。”
蜚零抬头直视李达的眼睛，语气里充满淡淡的嘲弄：“我也不用装病，泡臭烘烘的血水澡，真好。”
李飞鸣仿佛听不出嘲讽，晕乎乎的符合：“是啊，真好。”
“阿大。”蜚零看着李达的眼睛逐渐变得迷茫，又慢慢透出清明，于是火上浇油：“你为什么要吃人。”
“其他人的父母都不是你这么做的，你是电视上说的那种变态吗？”
李飞鸣赶紧起身捂住蜚零的嘴，蜚零垂着眼眸乖乖被捂住也不动。
但刚才的每句话都精准踩雷，李达气得扯动伤口，鲜血又从断臂处流出来，浸湿绷带。
“谁跟你说的？”
李达砸了碗：“你们还想出国，你们连省都出不了！才认识那个玄明多久就敢信，你们出外墙那道门，就会被警察抓住枪毙！”
李达情绪激动，一副要晕过去的样子，他脑子里乱的厉害，刚才同蜚零对视了会儿现在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炸开。
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他好像没有小儿子。
那面前这个年轻的长发男人是谁，这张脸如此陌生，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变成他小儿子？
这段时间不管是他还是李志鹏，李飞鸣两个，根本没有发现家里来了外人，还为了外人去绑架分尸，杀人治病。
那个绑架来的玄明也莫名其妙，自从到家里后就搅得家宅不宁，还说什么逃出国去，跟着一个根本就不信任的人出国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这种事情又不是儿戏，哪有那么多理所应当。
李达又想起这几天王倩那个女人神神叨叨，口口声声说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蜚零是恶鬼转世，来找报复。
李达从不信神鬼，他要是真信报应这件事情也不会变成食人魔。
面前这个好看到不像真人的蜚零，制造了太多的不可思议和巧合。
还能让人的脑子出现问题，这种近乎于逆天的能力，绝对不能留，留下来就是祸害。
常人面对如此情况会怀疑自己脑子有问题，李达吃人这么多年，心理素质强大，他笃定问题出现在蜚零身上。
他要杀死蜚零，让一切都回归正轨。
李飞鸣拦着蜚零哄，趁机搂紧蜚零。
蜚零没有挣扎，仿佛并未发现自己在被占便宜。
实际上李飞鸣背对着李达，蜚零是正对着李达的所以他能看到李达清醒后眼中的深思。
蜚零忽然伸手主动搂住李飞鸣的腰：“我被关了那么多年，毁掉一辈子，现在都不能问上一句吗？”
李飞鸣很少见幺弟这么主动，完全不知道生身后的父亲已经从睡的床垫子里抽出一把防身用的杀猪刀，单手拎着提起来，目光阴郁的冲过来，当头劈砍。
“李飞鸣！”李志鹏刚好走进来，看到这头皮炸裂的一幕，忍不住高声提醒。
李飞鸣搂着蜚零听到指令向旁躲过，直接倒地上，还不忘让蜚零躺自己身上。
蜚零看了眼李飞鸣，起身对李志鹏道：“阿兄，阿大要杀我和二哥。”
李达一击不中，警惕的把刀横在面前，他冲李志鹏道：“你看看面前的人，你认识他吗？”
李志鹏看着一脸莫名其妙的李飞鸣和害怕不解的蜚零，转头对李达问：“阿大，你是不是烧糊涂了。”
李达反手给了李志鹏一巴掌：“我没有小儿子，你们哪儿来的小弟，那个叫蜚零的不能留，杀了他。”
蜚零脸上没有半点害怕和心虚，这在李达的眼里就是挑衅。
李飞鸣则是赶紧解释道：“阿兄，咱爹他疯了。”
“刚才……刚才幺弟心直口快，说了大家要走的事情。想起这么多年来被关在家里不见能太阳，不能见外人，也没上过学，就发小脾气跟阿大吵几句。”
“小弟问为什么要骗他，还骗咱们杀人，然后阿大就……就急了。”
李飞鸣语速又快又急，生怕李志鹏站在阿大那边：“阿大平常最疼小弟，今天这是怎么了，几句话便想把小弟杀掉，难道阿大你连小弟也要吃吗？”
李志鹏原本还在皱眉，越听眼里的怒火越盛。
他在李达又举着刀砍过去时，毫不犹豫卸掉李达仅剩的胳膊。
李达呲目欲裂：“你们都中邪了，你们没有弟弟，你们后面那个不是人！”
蜚零在两个“兄长”心里一直都是被宠坏的小孩，这时候都不会辩解，小声叫着：“阿兄……”
“我为什么不是人。”
“阿大变得很奇怪，我给阿大背黑锅，我没用了，阿大不要我了。”
“阿大是装的，阿兄肯定也是装的，都在装很疼我。”
蜚零的话简直要人心疼死，幺弟什么都不懂，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坏心思？
第34章 幺弟他…是鬼，还是神？
李志鹏闭上眼睛，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他睁开眼睛嘱咐道：“飞鸣，你把幺弟带出去。”
李飞鸣意识到不对劲：“大哥，你这是想做什么？”
“好啊好啊！”李达直接捅破窗户纸：“真是我的好儿子，你想杀我？我可是你亲爹！”
“你听着，我们家没有叫蜚零的人，如果他真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杀他？”
李志鹏失笑：“你吃掉的儿子还少吗？”
李达猛然一愣，蜚零却是若有所思，地窖里关着绑架回来的女人，那些女人被强迫后生下孩子不会成活。
李达的确吃过“儿子”，那些婴儿和李志鹏兄弟两个有什么区别？
在李志鹏心底，一直有被父亲吃掉的恐惧。
“还等那干嘛，滚出去啊！”李志鹏大声呵斥，李飞鸣握紧蜚零手腕带着对方出去。
蜚零看到李飞鸣泛红的眼睛，以及抑制不住颤抖的嘴唇。
屋子里传来两个男人的怒吼声，像两只困兽。他们吃人血肉，恶贯满盈，是父子也是敌人。
皮肉砍破，衣柜倒塌，碎裂声和屋子里李达的叫骂碰在一起，李志鹏的声音带着喘息和痛苦的闷哼。
这是一场注定结局的战斗，父与子，衰老与成长。
李飞鸣蹲下来抱着头哭，他不停的摇头，蜚零伸手替李飞鸣堵住耳朵，尽可能隔绝令人崩溃的响动。
李飞鸣愣住，很快便钻进蜚零怀里，他哑着嗓子：“我胸口疼。”
蜚零歪了下头，他轻叹：“你也会心疼啊。”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吃人吗？”
李飞鸣没想到蜚零会这么问，他有点害怕幺弟嫌弃自己：“因为我们都是鱼，阿大说我们身边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谎言。”
“听到的是假的，看到的是假的，读的书也是假的，社会是假的，规则也是假的。”
“努力就能变好，都是假的。”
“吃苦只会吃更多的苦，要变成鲨鱼吃掉其他鱼，这才是弱肉强食……”
蜚零好奇：“那变成鲨鱼就会开心吗？”
“不会。”李飞鸣不安的回望房间：“我们永远都跳不出鱼缸。”
“阿大试过，我和大哥也试过。”
“蜚零。”李飞鸣回捂住蜚零的耳朵：“哥一定让你跳出去，你这么好看，一定会比哥有出息，我和大哥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蜚零眼神变得温柔起来，他轻声道：“晚了。”
蜚零话音刚落，身后屋子变得一片寂静，李志鹏拎着父亲李达手中的刀走出来，他满身都是血，眼神前所未有的冷静狠厉，像是终于完成心愿的解脱，又像是孤注一掷。
“走。”李志鹏抓着刀：“我让玄明点了火，还联系好了车子，我们马上走。”
“火会引来警察，那个死掉的警察一夜未归也会引来警察，我们时间不多，手机别带，证件也不用带。”
“走！”
李志鹏找水泼在自己身上，他现如今完全相信玄明，不然也不会让玄明去点火以及接触电子设备。
火果然烧起来，玄明就站在不远处，他将联系车的手机扔给李志鹏，又拿着收拾好的袋子：“七点了。”
放火是个不错的选择，会把不该有的全烧掉，无论里面出现多少骸骨，警察只会认为是李家遇害，可以拖很长时间。
玄明走过来，不动声色的将蜚零扶起，然后碰了碰蜚零的耳朵：“有点脏。”
蜚零身上淋过雨，的确不够干净，不像玄明还换了一身衣服，应该是李志鹏或者李飞鸣的，廉价的地摊货穿在玄明身上倒是显得慵懒随性。
玄明从自己口袋里掏着，将一只灰猫捞出来放自己肩上。
然而七点正好是双生子和蜚零约好的时间，于是浓雾蔓延，火势越来越大，伴随着房屋倒塌的声音，几人在推开铁门，看到门外站着两个不速之客。
李志鹏瞬间紧张起来，下意识挡在蜚零面前，李飞鸣也提起自己手里的枪。
蜚零抬头，门口两人都戴着鬼脸面具，一个半扎着头发，双臂肌肉露在外面，绑着护腰和互腕，身材比例优越，就是动作比较随意，蹲着拨弄石头。
另外也是鬼脸面具，连帽衫，身材和旁边那位一样，冷冷的插着兜，手上把玩着一把蜚零没见过的枪。
两人见这么多人出来，显然也比较惊讶，蹲着的那个站起来，还用鞋子将地上自己写的什么东西抹干净。
另外一个直接抬手，然后看向蜚零。
两人是玄参和玄奕，他们在等蜚零的指示，而明显看向蜚零的眼神，令李志鹏兄弟两个会错的意思。
李志鹏质问：“你们到底是谁？”
太张狂了，大白天的也敢上门杀人，难道今天他们真的走不了？
正当李志鹏焦急的时候，更致命的是……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警笛的声音！
李志鹏推了一把蜚零和李飞鸣：“走，我拖住他们后马上追过去。”
显然他认为双生子会动手，玄明二话不说直接抓住蜚零向林子里跑去，他的动作很快，并且是直接扛起蜚零，把肩膀上的猫都摔了下去，李飞鸣则是陪着李志鹏边退边补枪。
玄参和玄奕有点束手束脚，他们也挺怕警察的，主要是太麻烦。
李志鹏兄弟两个打枪，双生子又不可能不还手，更何况他们真没弄清什么事。
李志鹏知道面前两个神秘人能打，他没继续纠缠，不远处的警笛声越来越近，忽然玄奕抬手，直接击中李志鹏的后腿。
李志鹏扑倒在地，李飞鸣去拉，李志鹏努力的站起身体。
这时候玄参又抬手打中李志鹏另一条好腿，玄参还嚣张的做出胜利手势，那瞬间李飞鸣明白，两个面具人是故意的，看出他们想跑所以故意打腿。
李飞鸣愤怒的抬枪还击，可几枪下去根本打不中，现在枪支管控严格，他们手里的枪根本不可能做到一击毙命，射程又不够。
眼看面具人这次瞄准的是李飞鸣，李志鹏直接替李飞鸣挡住，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出选择，于是回头给了李飞鸣一巴掌：“听着，去找玄明和蜚零，我会跟上知道吗？我会跟上。”
“哥。”李飞鸣：“我们一起走。”
“滚！快滚！”李志鹏疯了似的推李飞鸣：“想想小弟，不走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死你！”
李飞鸣被逼着朝林子里跑，他不断回头，他知道李志鹏在骗他，根本不可能一起走。
因为李志鹏站起来，没有向外走，而是朝两个面具人走去。
如果面具人放弃攻击李志鹏去攻击李飞鸣，那么李志鹏的射程会达到，面具人只能先攻击李志鹏，以保证安全。
李飞鸣听着后面的枪声，警笛声。他只能拼命的往前跑，视线里也只有雨水的泥泞和周围的植物，荒草声张，林子的深处还有树木的枯朽味，雨水里掺杂着腥味往鼻子里钻。
“蜚零，小弟……”
李飞鸣到处找蜚零的影子，接着就感到不对劲，他脑子里有关蜚零的画面在消失，先是脸颊，然后是身影，接着连名字都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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