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那种成分根本不是实验室生产出来的,而是从一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的脊髓里提取出来的。”
方樾和池小闲均是一愣,接着迅速对视了一眼。
“那个怪物……”池小闲缓缓道,“是我们上次在负三层见到的吗?”
方樾握住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应该是的。”
“可是他说他只是在被治疗……”
“制方对他撒谎了。”方樾沉沉道,“名义上打着治疗的旗号,实际上干着吸血的勾当。”
池小闲不禁打了个寒战,“太恐怖了……他真的好可怜,一直被蒙在鼓里。”
他想起了马克思的《资本论》里的一句话,“当资本来到人间,每一个毛孔都滴着肮脏的血”。
他虽然上课划水,但当时读到这句话时就被深深地被震撼了。
忽的,他想起了一件事。
“要是执行‘放弃计划’的话,他在实验区就一定要被挪出来。他会被挪到哪里?宿舍区吗?”池小闲问方樾。
“应该是,但是不知道会被安置在哪个房间。”方樾道,“他们绝对不可能放弃他。他骨髓里流淌的不是辐射病人的脊髓液,而是比黄金更值钱的东西。”
“你说……”池小闲道,“这样的怪物被造出来,真的是辐射治疗的意外吗,还是说是——”他顿了一下,“是故意的?”
方樾摇摇头。
“虽然制方抽取他脊髓制药非常恶劣,但辐射引发的基因突变是不定向的,也就是说任何人都不知道辐射会产生怎样的结果。所以我更倾向于是一场意外,只不过这场意外被人利用了。”
“方馨知道他不是在被治病吗?”池小闲问。
“不清楚。”方樾道,“但她肯定是在乎他的,只是不知道究竟在乎多少。”
正说着,迎面就碰上一波丧尸潮,帅欣开枪干掉了为首两个速度最快的,方樾灵敏地打了个急转弯,故技重施拐上了厂区内的道路。
就在跟那波丧尸擦肩而过时,Kevin忽然惊呼了一声,“快看它们身上!”
几人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他所惊呼的东西——丧尸身上长着的淡黄色的小蘑菇。
又是一阵森森的冷意从脊背窜过。
子实体代表着这些丧尸身上的噬肉真菌已经成熟,它们将随着丧尸的奔跑,进一步扩大孢子的传播范围……
于虚空处,仿佛有一个数字正在渐渐减少的倒计时。
滴答滴答,那声音冰冷而无情,仿佛能够渗入骨髓最深处。
最令人感到害怕的是,他们还不知道这个倒计时结束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
方樾开车绕了几乎一倍的路线,终于成功甩掉了两波丧尸潮,中途回头时,那辆保安车已经距离他们很远了。他们差点没跟上。
到了制方厂区附近,远远的就看到有一大波人在新设高压线,两个地下区的入口已经设好了防护网的桩。
车径直驶入地下停车场,刘知跟老太太好奇地打量着厂区,然后发出了跟池小闲当时一样的感慨,“制方可真有钱啊!”
池小闲把奶奶安置在了自己房间,自己则彻底搬到了方樾房间去睡。
老太太拉住他道:“你去人家房间会不会太打扰人家了?”
“不会啊,我们关系很好的。”
池小闲心说,方樾只会乐意得不行。
自从谈恋爱后,他几乎每天晚上都睡在方樾房间,自己的房间倒是去得越来越少了。
旅途劳顿,老太太回房间后稍作整理便上床休息了。
柔软的床铺、最重要的亲人在身边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舒心,很快就睡着了,打起鼾来。
池小闲有些放心不下,中途来悄悄看了一回,发现她睡得很安稳,才安了心。
刘知也顺利和Janet、可可团聚了,Janet一看到自己丈夫这幅狼狈样子,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可可激动地直接抱住了刘知,然后又默默松开了手,站远了点——刘知身上的味道实在是太大了。
这时郭未来找池小闲和方樾,带来了配置好的生长剂,足足有八百毫升。
“你们用这个干嘛呀?”他奇怪道。
现在“放弃计划”已经全面开始施行,往后他们也不便再去实验室,而这个生长剂除了在实验室里用,他想象不出还能用在别的什么地方。
池小闲笑笑,含糊道:“暂时保密,嘿嘿。”
“对了,你们听说方桓的事情了吗?”郭未下意识地压低声音,“听说他好像精神出了点问题,疯疯癫癫的。大老板已经把他关起来了,每天有医生进去给他注射镇定剂。”
池小闲有些惊讶,“疯了?”
郭未:“好像是的,有人听到他突然在屋子里狂喊狂叫。”
郭未走后,池小闲跟方樾对视一眼。这人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你今天是怎么知道我被方制凯绊住脚了?”方樾想起早上银星帮忙解围的事情,感觉有些奇妙。
“因为你从来不会迟到啊。”池小闲眨眨眼,“卷王怎么可能会迟到呢?卷王只会比所有人来得都早。更何况你早上迟到了五分钟,如果不是被在哪儿绊住了,已经是天大的崩人设的事情了。”
“……”方樾又问,“那你是怎么猜到我在方制凯房间里的?”
池小闲想了会儿,摇摇头,“大概是跟男朋友心有灵犀吧。”
“是吗?”方樾抬手轻轻捻上他的耳垂,揉了揉,“那你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池小闲耳垂敏感异常,忍不住轻打了个颤儿,支吾着问道,“想……想什么?”
方樾将唇覆了上去,堵住了他的嘴,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自己在想什么……
很多次后,两个学习本领都很强的人逐渐无师自通起来。
接吻变得越来越有章法,越来越缠绵,也越来越……磨人。
池小闲忍不住揽住了方樾的脖子,整个人吊在了他身上,承受着细密如春雨般的爱意浇灌……
为了防止他滑下去,方樾的手不得不紧紧扣住了池小闲的腰。但腰比耳垂更敏感,池小闲本能地躲了一下,却又被对方无情地扣了回来。
室内安静得好像所有其他物品都消失了,变成了一处只有他们两人存在的虚空之境。
时间的流逝被一帧一帧的放大,放大,然后聚焦在两人近在咫尺的呼吸间……
“唔……”
最后还是池小闲先败下阵来,趴在方樾肩头轻轻喘着气。方樾抚了抚他的背,像是在给小猫咪顺毛。
“你今天好像有点紧张。”方樾敏锐道。
“……是吗?”
池小闲的目光在空中飘了会儿,终于找到了焦点。他顿了顿,道:“可能是因为我奶奶在隔壁。”
一阵羞耻涌了上来,池小闲忍不住把脑袋埋进了方樾的颈窝里。
“那确实有些不太方便啊。”方樾云淡风轻道,“你得收着点儿声音了。”
池小闲用拳头锤了下方樾的肩膀,别过脸,不好意思道:“胡说什么呢你,那种事情我什么时候出过声了?”
“接吻倒是没有。”方樾看着他的眼睛,用再寻常不过的淡淡语气道,“但其他事情的时候,你可没有这么安静……”
池小闲愣住,然后晚霞般的一抹红渐渐爬上了脖子。
“你、你骗人。”
“你当然觉得我在骗你。”方樾挑了下眉,淡淡道,“我只求你下次的时候清醒一点,别利用完我后又什么都忘了就行。”
淡淡的话语里夹杂着显而易见的嘲讽。
池小闲噎住。
他垂下眼眸想了会儿,犹豫了再犹豫,终于小声道:“那……那我下次也……”
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
“我没听清哦。”方樾淡淡道。
“……你故意的。”池小闲瞪大眼睛。
“真没听清。”方樾面不改色道,“你再说一遍。”
有些恼了的池小闲拽住方樾的衣领,狠狠在他唇角上咬了一口。
方樾终于轻轻笑起来,笑得冰雪消融,喉结微微滚动,磁性的声音极其具有共振的天赋,弄得池小闲耳畔一阵酥麻。
“……坏人。”
池小闲谴责完,又轻轻咬了一口他的喉结,猫儿似的。
方制凯正在房间里开会,这次参会的只有两名最核心的高层,商量的主题是如何处理实验区,特别是实验区负一层的两具冰冻丧尸和负三层的“病人”。
电视机后的监控器无声地记录下了他们会议的全部内容。
对于实验用的丧尸,三人达成一致,决定立即处理掉,避免引发地下宿舍区的感染。丧尸多的是,以后要研究再找也行。
而对于那位病人,方制凯的建议是将其挪到地下宿舍区,进行日常照顾,等灾祸结束后恢复营养液的供应。
“其实还有更简便的方式。”一位高层看了看另一位。
“哦?”
“一次性移植他的全部骨髓内的造血干细胞,进行封存保护,等事情结束后直接通过细胞培育来生产骨髓。”
方制凯尽管是成熟老练商人了,还是被这个方案吓到了。
他蹙起眉,思考了一会儿,道:“你的意思是直接放弃那个‘病人’?”
“是的。多项实验数据证明此人精神存在极大不稳定,尤其是睡梦中经常会突然发疯、自伤,如果带到地下宿舍区,恐怕会引起骚乱。这里的看管措施没有实验室完备,万一他自伤触及了性命,我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方制凯脸色有些不好看,“那样未免也太过残忍。”
“我之所以提出这个建议,还有个重要原因。”那名高层道,“他开始怀疑我们了。”
“什么?”方制凯忽然抬起头。
“根据记录,最近他多次向我们询问治疗的具体细节,且对于骨髓穿刺表现出了极大的抵触情绪,尽管我们一再强调这属于‘治疗’的一部分,他还是表示希望取消,仅使用药物。”
“他最近有没有接触过其他人?”
“应该只接触过实验员,他长相可怕,一般人并不敢靠近。”
方制凯抿了口茶,沉思许久,又道:“造血干细胞的培育方案是否可靠?”
“比较可靠。”高层道,“已有成功案例。”
见方制凯还有所犹豫,另一位补充道:“其实他现在这样的状态也很痛苦,人不人鬼不鬼的,或许他内心深处也渴望着解脱,我们只是帮他一把而已。”
方制凯的茶杯悬于空中许久,最后哒的一声放在了茶几上。
“行。”方制凯沉沉道,“就这么办吧。”
池小闲和方樾看着视频久久没出声。
“他们要解决他?”池小闲不敢置信道,“虽然他变异了,可是他……他还算是活生生的人啊。”
方樾的表情也多了几分凝重。
“或许在他们眼里,他早就不是活生生的人了,只是一件可以被利用且还存在风险的商品。”
“太可怕了。对于商人来说,如何实现风险范围内利益最大化确实才是最重要的。”池小闲叹了口气,“那我们该怎么办?去救吗?”
“我刚才想了一下,最大的困难不是救下来,而是救下来后我们应该把他藏在哪里。”
“对哦……”池小闲喃喃道,“他有两米多高,精神方面似乎还有些问题,藏哪儿确实是个问题。”
“去找方馨商量吧。”方樾忽然起身,“她会帮忙的。就算要去救,也得有她在,那个男人才会相信我们。”
方馨对此事并不知情,既不知道所谓的治疗是榨取骨髓,也不知道他接下来的命运是被抛弃——如同用废了的商品那样,被随意地丢进垃圾堆处理。
听完方樾和池小闲的叙述,她的表情完全是震惊的,无措的,久久地凝固在脸上。
“你们是怎么知道……不,你们是怎么认识那个人的?”她的脑子里已经混乱不堪。
“我们无意去到了你去的那个实验室,然后就听说父亲计划要放弃那位‘病人’。”
方馨跌坐进椅子里,几绺头发散落到脸颊边。缓了会儿,她一咬后槽牙,攥紧了拳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害。”
“你有什么计划么?”方樾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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