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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对乔锐来说，不是他拖了楚念白两小时，而是楚念白浪费了他的时间和精力。
快速记熟台词是演员的基本修养之一，楚念白看了一遍就把为数不多的台词记住了，其余两分钟拿来过了一遍表演思路。他之前就熟悉了剧本，还认真写了人物小传，所以这一步对他来说也很简单。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楚念白便对乔锐道：“我准备好了，现在开始吗？”
乔锐没想到楚念白这么快，他多做好催促的准备了。这算是看不懂，所以硬着头皮直接上？又或者是仗着人气，在那些乱七八糟的偶像剧组里被捧得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演技超群，随便演一下就能成功？
楚念白没去想乔锐的偏见，他甚至已经不去想自己是否能拿到这个角色，他现在的目的很纯粹，就是把试镜的戏演好。
该纯粹的时候就纯粹，该算计的时候就算计，现在他只管演戏，之后他再考虑怎么处理麻烦。
在乔锐点头并开了机子之后，楚念白找到了合适的角度，然后开始了他的表演。
这是来这个世界后楚念白第一次正式的表演，但有些东西已经浸入骨髓，他没有任何缓冲便已经入戏。
《盛装舞台》作为一部时尚题材的电影，它的主基调一定是华丽盛大的，但它的主人公因为出生的缘故起初并未沾染到圈子里的浮华气息，反倒是有一种出尘的文艺感，此时的他灵气十足，他所有的表现都是他天赋的体现。
楚念白在此之上又加上了一些理解以丰富余一的人设，他想，余一或许是文艺的，在某些时候还带上了那么点出尘的仙气，但他同时也应该是接地气的，他与这座老楼早已在十七年的生活中紧密相连。
楚念白开始表演的便是余一站在了客厅，听到了父母的争吵。
对余一来说，父母的争吵是每天都会发生的寻常戏码，父亲的暴力，蛮横，母亲的声嘶力竭，怨恨叱骂，而余一，在他们口中是无用的拖油瓶，一切不幸的源头。余一此时应该是麻木的，但楚念白在麻木的同时，眼底依旧浮现出了一抹痛苦，以及焦躁。
痛苦绵绵无绝期，但习以为常不代表就不会再痛，尤其是对余一这样高敏感的人而言，每一次难过都是清晰的，只是他早已经学会如何逃避。
楚念白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在轻手轻脚的同时又很急切的冲进了房间，轻车熟路的从衣柜里选好自己的作品换上之后，他将脚上的布鞋脱下，换上了塑料人字拖，就这样冲进了雨里。
行人在雨天里都在急切的往房子里面跑，他却在沾上雨水之后焦躁减缓，心情缓缓恢复了安宁。
楚念白碍于场地原因并不能真的在小巷里踱步，此处也没有天空和大雨，但当他眯上眼睛，眼睫轻轻抖动的时候，乔锐忍不住把视线从监视器上移开看向楚念白以确认楚念白是否真的淋到了雨。
在室内楚念白显然不可能是真的淋到了雨的，但太真实的反应会让人怀疑自己的判断。
乔锐皱起了眉头，继续看向了监视器，通过监视器，他可以更加集中的看到楚念白身上所有的细节，他发现，楚念白的站姿有点不太对，太垮了，而且有些别扭，内扣的肩膀，努力向上却依旧佝偻的后背，不流畅的步伐，看着就难受，但楚念白的脸上却又是放松和畅快的，他的眼睛像是被雨水清洗过了一遍，澄澈而明亮，这看起来极为割裂，这份割裂又带来了难以言喻的艺术性。
楚念白随之又做出了许多在外人看起来很神经质的动作，例如手上做出撑伞的动作后嘴角僵硬地勾起，用力的跺踩地面。
最后他甚至故意让自己摔了一个屁股墩儿，然后顺势躺在了地上，他的眼睫毛剧烈颤抖着，眼皮也在做着激烈的对抗，似乎是雨水让他睁不开眼，但他却又在竭力让自己睁着眼去看下着雨的天空。
雨水模糊了楚念白的视线，乔锐却仿佛能窥见他眼中的所有复杂难言的情绪，痛苦、迷茫、些许的快乐，还有让人捉摸不透的好奇，通过这抹好奇仿佛能看到他幻想中的另外一个绮丽的世界。
“雨是什么形状的？长线，短线，圆形，椭圆形……”
“砸在不一样的地方好像也会是不一样的形状。”
“我感觉它在我的眼里开了花。”
“流苏耳坠比耳钉合适，裙子如果加满亮片和雨水好像也很相配，但是我要怎么弄到那么多亮片呢……”
直到楚念白站起来，身姿挺拔地走到了他的面前，乔锐才勉强从楚念白刚才的表演和台词中回过神来。
此时他已经反应过来刚才楚念白的站姿会那么奇怪了，因为余一刚被拳打脚踢的打过，他身上有伤，还有，余一习惯了被打压，低头，隐藏自己，他本就没有挺拔的体态。
他出挑的是灵魂，是映射灵魂的眼睛，而不是被现实压垮的皮囊，而这一点，也被楚念白演绎得很极致，仿佛余一真的活过来了一般自然。
乔锐想挑刺，却又无从挑起，可让他夸赞，一时又夸不出口。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难以相信这居然是楚念白能拿出的表演，可事实却又摆在了他的眼前，不容许他否认。
乔锐就像是喉咙里卡了一根鱼骨头，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来，难受至极。
在一旁看着的李乐则是完全被惊呆了。
他不懂演戏，可是他知道好赖啊，而且他带过好些演员，对比一下便能发现楚念白的不普通。
他甚至觉得楚念白这演技比之他手里那位“老艺术家”都不逞多让。
李乐知道楚念白扮猪吃老虎，但他也没想到会这么深藏不露。如果不是确定眼前这人就是楚念白，他更愿意是直接换了个人，这太离谱了。
用演技给了他人一点点震撼的楚念白倒是很平常心，因为场地，道具，服装等限制，他刚才的表演并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效果，就像是一个作品，他试镜能表现出来的只是一个概念而已。
他相信如果是正式拍摄，他会表现得更好。
不管怎么说，楚念白算是给足了李乐信心，挣足了脸面，他脸上挂上了标准的笑容，问乔锐：“乔导，我们念白的表演你觉得怎么样啊？”
第68章
从酒店出来后回到车上, 一向成熟稳重的经纪人没忍住笑得拍起了大腿。
之前在李乐问出那个问题后，乔锐不得不组织语言回复李乐，但是这个过程很艰难, 他的表情管理失败, 露出了吃屎一样的表情, 然后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夸奖：“还不错。”
乔锐的表现让李乐就像是大热天吃冰西瓜, 爽得不行，之前憋着的那股子气一下子就散了，浑身通泰。
“虽然这个乔锐有点轻狂，但看样子他对你的表现是很认可的。”李乐道。
乔锐虽然从一开始就摆出了看不起楚念白、不端正的态度，但李乐觉得乔锐既然肯承认楚念白的演技, 便不是那种全凭情绪来做决定的，最后该用还是会用楚念白。
而且他自认和乔锐也没什么矛盾，要说得罪, 也是乔锐得罪他们，他们没有得罪乔锐。
楚念白却没有李乐那么乐观, “乔锐很大可能不会选我。”
李乐疑惑：“为什么？”
楚念白不好把他怀疑“乔锐和白安有旧”这个猜测告诉李乐, 便只道：“直觉，他很讨厌我。”
李乐不是很担心：“他的态度很重要，但也不是完全他一个人说了算, 如果另外一个人演技不如你，他也不能随便否定你。别的剧组不好说, 但是这个剧组有顾总看着，不会出现选角被投资商强势干预的事件。”
接着他想到了什么，对楚念白道：“余一这个角色的最终人选乔锐应该是要和顾总商量的, 顾总总没有的理由偏颇他人吧？”
楚念白的表现给了李乐充足的自信，他的心情已经从楚念白绝对拿不下这个角色变成了现在的他怎么可能拿不下这个角色。
再加上有顾总兜底, 乔锐不能乱来，嗐，赢太大了，这怎么输？
听到李乐的话，楚念白心下也稍松。就算乔锐再讨厌他，有顾巍然监督，想必也得做出公平的抉择。
而他不觉得自己的表现会输给白安。
他在仔细研究过剧本之后，大概推测出了白安获得了提名，却没有拿奖的理由，他想大概是白安身上缺乏了一种特质，那就是对苦难的感知力。
白安起点太高，哪怕后来落难了几年，也依旧是白天鹅，无法与土鸭子的人生完全共情，如果是白安，或许他不会脱那双鞋，或许他会选择光脚，但他想白安不会换上那双颜色尴尬丑陋的人字拖。
不能说白安就演不好，但白安这个阶段的演技应该还无法补足这份无法言说的质感。
顶流的行程是很忙碌的，但因为种种原因导致楚念白近期都比较“休闲”，李乐今天也只给楚念白安排了一个访谈类节目的行程。
也幸而是这样，若是放在行程多的时候，乔锐这个拖延法李乐要么妥协不试了，要么高低得跟乔锐打上一架。
拍摄定在了下午，主持人是个女性Omega，看起来温婉知性，节目的定位就是下午茶闲聊，李乐给楚念白接这个节目就是让楚念白借着节目澄清一些之前的绯闻。
表面是下午茶闲聊，但这毕竟是正儿八经的节目，不可能是真来闲聊的，女主持提前来找楚念白交流了一番，沟通了一下待会儿的流程，以及谈话方向等等。
和楚念白沟通完之后，女主持偷偷的松了口气。
访谈类节目最怕的是什么？不是嘉宾说话没水平，也不是嘉宾脾气不好不配合，而是嘉宾什么也说不出来，听不懂问题，只会干巴巴的笑。
女主持人以前采访过几个新人，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他们能支支吾吾几分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再换个话题依旧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当时是绝望的。
当听说节目这次邀请的嘉宾是楚念白之后，她的心里便有些发苦，她听一个采访过楚念白的朋友说过，楚念白便是那种不会说也不敢说话的人。
脑袋空空，又害怕说错话，便是这样。
而这对一个采访主持人来说便是折磨，为了能让过程顺利一点，她这次特地破例给楚念白多透露了一些问题，还主动去引导思路，给出话术，她想的是，好歹得让楚念白不至于一句话憋不出来。
但是交谈了一会儿之后，她发现楚念白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话虽不多，但语句流畅，咬字清晰舒服，还言之有物，她一听便知道楚念白是肚子里真的有货的，她预测的尴尬场面想必也是不会发生了。
主持人最初轻视地态度被楚念白察觉，却并没有戳破，他倒是觉得主持人心地挺好，否则嘉宾表现太拉胯翻车，爆出去对主持人对节目组来说也是话题度。
采访进行的很轻松很顺利，录制结束后，楚念白和主持人交换了联系方式。
李乐将楚念白的表现看在眼里，在心里再度感叹楚念白真的跟个大变活人似的。
晚饭楚念白请李乐在外面吃了一顿，吃饭期间两人就工作室的问题聊了聊。
楚念白工作室的事情是李乐在跑，不过他是否要跟着楚念白却依旧还没有做好决定。
跟着楚念白走是非常冒险的决断，因为艺人本身就存在极大的风险，楚念白的前景，楚念白的职业寿命，楚念白的业务能力等方方面面都是需要考虑到的事情。如果稳妥起见，他继续待在辰风是最好的选择，但从他接受楚念白来看也能看出他并不是一个甘于平稳的人。
楚念白目前看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李乐依旧意动很大的原因也是因为他的“不安分”，他想赚更多的钱，他还想带出一线明星。他明白，如果安分待在公司里，想实现自己的野望是比较困难的。
聊完工作室的事情之后，李乐询问楚念白：“你和顾总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顾总愿意让你一直待在娱乐圈吗？”
楚念白抬眼看了眼李乐，慢条斯理把嘴里的食物吃下去后，道：“待不待在娱乐圈他管不着。如果不是出现不可抗原因，例如我毁容了，得绝症了，我应该不会退出。”
至于孩子……楚念白一直回避这个问题。他自认见过大世面，大场面，接受能力强，就算是穿越、发现穿书、换了一个身份生活他也适应的很快，但是，对于自己能怀孕生孩子这件事情，他有些接受无能。
而且撇开接受度不谈，生育后代依旧是一件很严肃很慎重的事情，他上辈子碍于工作忙碌，以及没有遇到动心的人，便一直没想过要孩子，甚至做好了一辈子不结婚不生子的准备。
这辈子他依旧没做好准备。
最终楚念白给了李乐一个保守的答案：“五年内没有生育计划。”
李乐接着又问了几个楚念白事业规划上的问题，楚念白一一认真回答了，并且给了李乐一个承诺：“就算我这里出现什么问题，我也能在退出前安排好你的后路。”
李乐笑了：“我知道我现在做的选择就是一种赌，要是输了，我也愿赌服输。”
他不是输不起，不过楚念白的承诺的确让人更加安心，体现的态度也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他道：“以后，得靠念白你多多关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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