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瑾瑜昂头回眸,追问道:“什么话?”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江轻舟吐出一句金句,片刻后,搓了搓手,道,“好了……应该都擦到了,你自己趴在床上等着红花油晾干,我去洗个澡,回来给你换床单。”
“换什么床单,兔头和你正相配。”霍瑾瑜不想换,他对兔头四件套非常感兴趣,还没试过睡毛茸茸,肯定要体验一把睡在毛茸茸身上的快乐。
江轻舟伸手指着霍瑾瑜身下一小块棕褐色:“你刚才翻身时弄到了,确定不需要换床单吗?”
霍瑾瑜低头一看,竖直了两根手指剃了剃那块看起来像污渍的显眼痕迹,发现剃不掉后,抿唇沉思了两秒,然后从床头柜抽了几张抽纸盖住。
典型的“掩耳盗铃”。
“现在,没有了。”霍瑾瑜的语气颇有几分洋洋自得。
江轻舟微微偏头心底直摇头,霍瑾瑜这个“恋兔癖”怕是已经到了晚期,没救了。
真想不到,一个书中的大反派,竟然会喜欢兔子这种“柔弱无害”毛茸茸,反差萌拿捏的死死。
哦!还漏了一个佟九宸,他也不遑多让,品味独特又清奇,竟然喜欢女装大佬。
如此看来,能一骑绝尘遥遥领先当上反派的,都不是普通人。
最后!鉴于霍瑾瑜的坚持,兔头床单被没有换掉。
江轻舟洗好澡出来,关灯之后想着霍瑾瑜夜里有可能会起夜,又将床头柜的那盏嫦娥奔月的台灯摁亮。
暖黄色灯光柔和、朦胧、静谧,映衬着不大的房间显得格外温馨。
两个成年男子躺在一米八乘以一米五的床上,倒也刚刚好。
江轻舟躺下后,已经累到不想再说话,大概和他下午经历的那一场糟心奇葩定亲宴有关,大脑超负荷运转。
因此晚上夜深人静时,他只想好好睡觉,即使身侧多了一个人,江轻舟也没受多大影响,闭上眼睛很快和周公手牵手约会去了。
反观霍瑾瑜这边,第一次住进这种低矮狭小的房间,双目无神的他瞪着两只毫无睡意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头顶那盏由台灯投影出来的嫦娥奔月动态图,一直看一直看。
看了一会,头晕眼花。
只好闭上眼睛尝试着睡觉,奈何大少爷是只夜猫子,天天夜里干游戏,从来没有试过这么早入睡过。
而且他的头顶不止有嫦娥奔月图一直转一直转,还有一扇一直在“嗡嗡”“嗡嗡”响的那玩意应该是风扇吧?
更吵的他心烦意乱,睡不着。
睡不着怎么办?霍瑾瑜侧过身,只一眼便将江轻舟恬静的睡颜尽收眼底……竟然睡着了?
霍瑾瑜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漂亮小脸,感觉特别养眼,怎么会有一个人,每一处都完美长在他的审美点上,光看着都是一种赏心悦目的美。
他的思绪逐渐放空,食指无知无觉点了一下自己鼻尖,不记得在哪本书上看到过,但书中有一段文字令霍瑾瑜至今印象深刻——
只有拥有一颗赤子之心、心灵纯净的灵魂,才会随时随地酣然入梦。
而且,他发现江轻舟睡相也很好,平躺的姿势,双手交叠放在腹部,给人的感觉又乖又软。
耳畔听着江轻舟沉稳的呼吸声,对比自己的毫无睡意,可能出于嫉妒江轻舟睡的比他香甜,又可能是百般无聊。
霍瑾瑜手欠戳了戳江轻舟小酒窝的位置,然后又拨了拨那一对没了眼镜遮挡,过分浓密卷翘的睫毛。
周而复始,乐此不疲,像是找到了新奇好玩的玩具,结果玩的太沉迷,他给江轻舟成功捣鼓醒了。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啪,江轻舟倏地睁眼。
两眼瞪两眼。
霍瑾瑜讪讪收回被挠了一爪子的手,大少爷破天荒结巴道:“我、我睡不着。”
睡不着就过来闹腾他。
霍瑾瑜又指了指头顶的风扇:“吵!”
江轻舟爬起来关了电风扇,打开空调。
“台灯也关了吧。太亮,扎眼。”
江轻舟照做,将台灯的开关摁“关”,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漆漆的黑暗中。
这一回,大少爷没有再手欠作妖,规规矩矩躺在他那一半床铺上,开始数兔子给自己催眠。
……数到一千三百万零一十四只兔子,他的精神仍然亢奋,半点人世间那种想睡觉世.俗.欲.望都没有,生生熬到后半夜两只眼皮打架,才迷迷糊糊是睡着了。
闭眼之前,霍瑾瑜本以为他会一觉睡到自然醒,然而很抱歉!并没有。
他是被一阵嘈杂的高分贝叫骂声,给硬生生从温暖的被窝里吵醒。
大少爷在线暴躁,对于外面那个不长眼把他吵醒的狗东西,恨不得给他一脚踹到外太空乘凉去。
****的!竟然还在吵。
霍瑾瑜一把掀开盖在身上兔头小薄被,怒气冲冲下了二楼,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大清早扰人清梦。
结果刚下楼,就听到一道尖锐的骂声。
“——你一个后辈小子,这里没你插嘴说话的份,没规没矩,滚一边去。”
那道声音骂完,猛然还伸手推了一把。
“啊——我的眼镜!”
一声惊呼。
正好瞥见这一幕,霍瑾瑜一秒怒目圆瞪,一个侧看像球正看像牛的生物,竟敢当着他的面推他的小白兔,这能忍!!!
霍瑾瑜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手扶住被猝然推个踉跄差点来个平地摔的江轻舟,一手闪电般钳住那只还伸在半空中的牛关节(手腕骨),滋滋作响。
“——你是从哪个牛棚里发癫了跑出来的老黄牛!!我的人你也敢动!”
第34章
要单论毒舌嘴上功夫,大少爷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
虽然大少爷骂人的词汇量有限,骂人方式也是以各种长得不好看、不美观的动物为原型,但请不要小看它们的杀伤力,那威力可是一点也不低于本土“国粹”文化精华。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个被霍瑾瑜捏住手腕骨的“人”形生物,猛然涨红了脸,脸部颜色呈现一种酱过的红褐色,像极了一副猪肝色。
“——嗷——!”
余母破音嚎了一嗓子,声音又尖又利,刺耳至极,她的手腕骨头被人捏在手里,疼的她一边嗷嗷直叫手要断了,手要断了……
一边“哼哧、哼哧”粗声粗气,喘着气,连同耳根都充血涨成了红褐色。
面对这突如其来这一幕,前来找茬的余家人原地呆了几秒,什么情况啊这是?
终于还是余母的儿子余洋先一步反应过来,只见他面色大变从人群中像一发炮竹冲出去。
目眦欲裂,神色狰狞,扬起巴掌就要朝霍瑾瑜的脸上招呼。
“——你放开我妈!”
只是很可惜!他的巴掌还没到碰到霍瑾瑜,霍瑾瑜已经飞起一脚,直接给冲出来的余洋又原路踹地倒退回去,还是他身后跟他一道来的余家亲戚扶了一把,避免他摔个狗啃泥。
眼看情况不对,江轻舟捡起地上被摔变形的镜框,和如蛛网般开裂的镜片,都没空去哀悼。
一步跨到霍瑾瑜身前。
庆幸!他的眼睛度数也不高,没了眼镜,只是视线稍微有那么一丢丢模糊,不影响看东西。
他扯了扯霍瑾瑜手臂,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小声道:“霍瑾瑜,你先松开她,你把她打伤了,回头我们还要赔医药费。”
霍瑾瑜一扯唇角,语气极为傲慢、不屑:“老子会差那点医药费!?”
“我知道你不差钱,我只是不想给他家赔医药费,他们家不配。”
江轻舟知道怎样劝霍瑾瑜会达到他想到的效果,果然!霍瑾瑜在听了他这句话,眉尾倏而高挑,然后松开了钳制住余母的手腕骨。
逃出生天的余母“欻”一下,爆发出平生最大的潜力,以绝对不符合她两百多斤的体型飞速,飞一般蹦离霍瑾瑜三米开外。
等缓过了手腕骨的那阵剧烈疼痛后,余母神色恶毒地盯着霍瑾瑜,狠声道:“臭小子!我不会就这么算了,待会儿我就去医院验伤,你就等着去坐牢吧。”
霍瑾瑜腔调浪荡哟~了声,嗤笑:“你放心!老子进去之前,肯定先把你那四个猪蹄膀都剁了,要不然进去了多亏啊,你说是不是?”
放狠话,谁不会。
霍瑾瑜微微垂眸,淡然轻瞥了一眼放狠话说要让他坐牢的余母,往日那双多情的桃花眼在此刻尽显锋芒凌厉。
即使穿的又土又红,感觉他整个人都上不了台面,但他那周身的气场实在太过强大、摄人。
明明是低头垂眸,语带含笑,却愣是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霸气侧漏。
余母接触到那瞥向她的眼神,下意识后脊背发凉,好瘆人的慌!很明显,她被霍瑾瑜那狼一样桀骜狠戾的眼神看的一阵心惊肉跳,连带手腕骨都开始又隐隐作疼起来。
……想打退堂鼓。
这人看起来就混不吝,保不准真的能干出来把她四肢剁了,那等丧尽天良之事。
余母想走,但脚底下却像是钉了钉子一样,纹丝不动,她家的那个傻儿子这两年给江家那个大女儿花的钱,不管怎么说今天肯定是要要回来。
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对!必须把钱要回来。
惹不起那个浑不吝,她不惹就是了,她只找江家人,今天无论如何江家必须给她把钱吐出来。
余母的视线略过江家老两口,落在面皮薄的江月红身上,大嗓门道:“江月红!我家洋洋这两年可是在你身上花了不少钱,那些发票我都留着在,你要是不想走到哪里都被人戳脊梁骨,赶紧把钱还给我。”
江家人本来还沉浸在霍瑾瑜先前那声语出惊人的后半句——
我的人你也敢动。
再看霍瑾瑜眼神都跟着不对劲起来。
只是没想到他们也就沉默了一会儿的功夫,余家人得寸进尺,再次欺负他们家大女儿来。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江家人怒了。
直脾气的江伯母当场准备问候回去,却不想她对面余洋先她一步开口,和他妈呛了起来。
江伯母把粗话噎了回去。
“——妈!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在家里可不是这样和我说的,那些钱我不要,我不要和月红分手。”
这个逆子!余母气的心肝打颤,狐狸精,都还没有把人娶进门已经这样,要真娶进门,还不有了媳妇忘了娘。
不成!不能再让儿子被江家那个狐狸精迷惑。
连一百万的装修费都不肯拿,她凭什么要同意这个勾引她儿子的狐狸精,进他们余家的大门。
“月红,我妈她不是这个意思,她脾气急不会说话,你别跟她一般计较,我不要你赔钱。我在家都和我妈说好了,南宁市的婚房我们家自己出钱装修……”
“哪里冒出来的一只青呱呱,呱呱乱叫吵死了!”
余洋的话还没有说完,被不耐烦听下去的霍瑾瑜冷声打断。
江伯母再一次吞下到嘴边的粗话,不过还是被余母的话气的脑壳疼,感情只有她家儿子给她大女儿花钱了,他们江家就没有给曾经的未来女婿花钱吗?
还赔钱???
姓余的到底是怎么敢张口说这话,合着是只记得自己送出去的,不记得自己收回来的。
呸!不要脸的东西。
——咳!
终于,江轻舟一声咳笑,没止住。
不是牛就是蛙,跨物种的一家。
牛蛙!!
还要再提一句,霍瑾瑜的那张嘴真的不是一般普通人能承受,这种动物拟人的骂人方式放在吵架界,那也是相当炸裂。
“你——”被人冷嘲热讽是只青蛙,余洋又急又气,哆嗦着手指指向霍瑾瑜,鄙夷地看了眼霍瑾瑜全身上下。
一个大男人居然穿粉色背心,下面更辣眼睛,还是大红色的大裤头,粗粗扫了一眼对方身上的穿着,绝对不超过三位数……甚至还要再砍一半。
对比自己身上一套价值将近四位数的西装,余洋的优越感一下就突显出来了,他挺直腰,还特意用手正了一下脖颈的领带,用高高在上的眼神斜了一眼霍瑾瑜。
“——又是那个山沟沟里冒出来的土包子!长没长眼睛,这是我和江家的事,没你这个土包子说话插嘴的份。”
能动手绝不哔哔赖赖。
霍瑾瑜是个行动派,顺手抄起他身后货架上的一瓶饮料,要不是离得远了点,他的腿没有长那么长,肯定还会再补踹一脚。
饮料瓶像“暗器”一样被霍瑾瑜投掷出去,只听“咚”地一声,暗器精准投中余洋额头正中心。
又“咚”地一声,那是饮料瓶掉落在地的声音。
余洋捂着肉眼可见红了一块的额头,疼得龇牙咧嘴,气急败坏朝霍瑾瑜吼道:“你个土包子!竟然敢拿饮料瓶砸我!?”
回应他的,又是“咚咚咚咚”几个砸向他的饮料瓶。
余洋气到跳脚,他身边的两个堂弟和他妈沾了他的光,也被暗器无差别“照顾”到了。
短短几秒,身后货架上一排塑料瓶饮料都被投掷光了,霍瑾瑜伸手去够旁边的货架,那排货架摆放的都是那种330ml的玻璃瓶汽水,霍瑾瑜刚摸了一瓶上手。
被江轻舟眼疾手快截住了,一旁的江家人见状不约而同同时松了口气,塑料瓶饮料砸了就砸了,砸不死人。
但玻璃瓶汽水可不一样,别一个不小心给人家脑袋上开个瓢,那可不是闹着玩。
私底下,江大伯偷偷和江伯母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江大伯嘀咕嘀咕朝江伯母耳语道:“舟舟这同学看着有点虎啊!”
江伯母小声点头,附和:“我看着,也有点虎。”
一般人,可干不出拿玻璃瓶往人脑门上招呼的事。还好还好,被舟舟及时拦住了。
“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吓一吓他们而已。”被抢了投掷的工具,霍瑾瑜也不恼,反而气定神闲拍了拍手,自信满满道,“我投篮的准确度可以精确到分毫,他们最多会喜提脑震荡去医院来个一周游,放心吧!不会有性命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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