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有对他、对他们任何一个人的恨意,更没有厌世消极。
明明看起来和以前一样,为什么会一心求死?
陆匪轻轻地抚上温童的眼睛,想要再看一眼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掌心触及到眼睫后,纤长的睫毛突然掉了一簇。
他动作顿住,喉结上下滚了滚,不敢再乱碰,连忙盖上透明的棺材板。
陆匪站在边上,掌心贴在冰冷的棺材上,隔着玻璃描摹温童的面部轮廓,直到裸露的手冻得发紫麻木,才转身离开冷藏室。
4、
一周后,青脸请到了一位华国道士。
“您想做什么?”
“我想见他。”
“好。”
冰棺四周交织缠绕着数条红绳,每条红绳上都挂着金色的铃铛,折射的光芒映衬得温童惨白的面颊都多了几分血色。
陆匪站在门口,半阖着眸子,只盯着冰棺内的身体,没有多看一眼道士。
道士点燃案几上点了蜡烛,拔出一柄钱币剑,低声念咒:“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昭昭其有,冥冥其无……”
低沉的咒声响起,回荡在屋内。
片刻后,突然平地升起一阵阴风,铃铛一个接一个的响起,叮铃铃响个不停。
道士的咒声越来越洪亮,铃铛的震动声逐渐变得整齐划一。
陆匪这才转了转眼珠子,看向道士。
这道士似乎真的有点东西。
他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萌生出一丝希望。
“魂兮归来!”
道士长剑猛地指向蜡烛,蜡烛的火苗晃了晃,没有任何变化。
见状,道士皱了皱眉,转身道:“没有。”
陆匪的脸色陡然沉了下去:“什么没有?”
道士:“没有他的魂魄。”
“为什么没有?”陆匪眼底黑沉的情绪翻涌,眉宇间的狠厉近乎实质,森冷可怖。
强吉一脸茫然地说:“他转世投胎了吗?”
道士掐指算了算时间,摇头道:“不。”
“似乎是他的魂魄不在这个世界。”
话音落地,陆匪冷冷地吐出两个字:“送客。”
5、
陆匪没有放弃,这个道士做不到,总有人能做到。
他让青脸去世界各地找,道士、和尚、神婆、灵媒等等,只要有能力的,都找了个遍。
找到一堆人里,骗子都被他送进了监狱,真有实力的几人说的都是同样的话。
【找不到魂魄。】
又一次失败后,蛇一开口道:“皇室有一位御用的高僧。”
陆匪:“请过来。”
蛇一摇摇头:“他脾气很怪,不在乎金钱权利,只看缘分。”
“我和青脸去过,说我们无缘。”
陆匪:“那就绑过来。”
蛇一沉默片刻,反问道:“如果他真的有实力,您不担心他会做什么吗?”
陆匪皱了皱眉,对他说:“我明天亲自去。”
第二天一早,陆匪抵达曼谷的寺庙。
青脸和蛇一来过很多次,轻车熟路地去和负责的僧人交涉。
陆匪则站在殿外,抬眼看着不悲不喜的佛像。
“你好。”
他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温和的男声,说的还是中文。
陆匪偏头,看到一个年近花甲的白眉和尚。
“施主在看什么?”老和尚问。
陆匪这次是来求人的,忍着脾气回答他的废话问题:“神像。”
老和尚又问:“为什么不进去上香?”
陆匪轻扯唇角,反问:“上香了就能满足我的愿望?”
老和尚笑了笑:“施主,放下执念,方能遂愿。”
说完,他双手合十,微微颔首,直接转身离开。
“三爷?”青脸快步上前,忙不迭地说,“您刚才说了什么?”
陆匪:“没说什么。”
青脸追问:“没说什么冒犯人家的话吧。”
陆匪瞥了他一眼,皱眉道:“怎么回事?”
蛇一插嘴道:“刚才那位就是您想见的得道高僧。”
陆匪一愣。
蛇一追问道:“他说了什么?”
陆匪重复老和尚的话:“放下执念,方能遂愿。”
蛇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如果能放下,陆匪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青脸小心翼翼地问:“那咱们现在?”
陆匪没有说话,抬脚离开寺庙。
回到橡岛后,在冷藏室坐了一天一夜。
他出来的时候,对青脸说的第一句话是:“准备土葬。”
青脸愣了愣。
陆匪:“你们几个放几天假。”
“老和尚灵的话,说不定过段时间就世界末日了。”
青脸:“???”
陆匪:“乖宝会变成丧尸活过来。”
青脸:“……”
6、
温童的墓就在别墅附近,是知名风水大师精挑细选的宝地。
陆匪亲自监工,亲自放下棺材,看着棺材被土壤埋没。
冷风吹过,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
他看着冰冷的墓碑,哑声道:“把消息传给他们。”
他们是谁,不言而喻,谢由和白越。
“是。”青脸应道。
“你们先走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呆会儿。”
等人全部离开,陆匪轻轻拍了下墓碑。
他微微一笑,笑得眼眶都红了:“现在满意了吧。”
“你入土为安了,乖宝。”
“变成丧尸记得第一个来找我。”
“我明天再来看你。”
7、
眨眼间,三个月过去了。
陆匪一直在针对谢由的公司,但谢由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反击。
得知白越离开白氏,他也懒得再折腾白氏。
下午,强吉拿着封信敲响了书房门:“三爷,桐城那边有信寄过来了。”
陆匪瞥了眼:“谢老二的?”
“不是,”强吉摇摇头,低头看了眼,“一个叫孟信瑞的。”
他好奇地问:“谁啊?”
“不认识,“陆匪垂下眸子,冷冷淡淡地说,“扔了。”
下一刻,青脸气喘吁吁地赶过来:“不能扔。”
“我刚刚查了下,孟信瑞是桐城大学的学生。”
“是温童的室友,他们的关系很……”
话未说完,陆匪已经跑到了强吉面前,一把夺过信封:“给我。”
强吉眼巴巴地看着他:“三爷,你看看里面写了什么。”
陆匪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明信片。
【To变态陆匪】
一看开头的字迹,陆匪便看出是温童亲自写的。
他指尖颤了颤,大步往外走:“我去找乖宝。”
走到墓碑前,他才小心翼翼地拿出明信片,朝着温童的照片扯了下唇角:“哝,开头就是错别字。”
“老公两个字怎么错的这么离谱?”
“罚你多写几遍。”
“有话想对我说,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拐弯抹角地寄信?差点被强吉扔了……”
自言自语说了会儿,陆匪才继续往下看。
【其实没什么想和你说的,给谢由写的时候突然想起你了,就索性给你也写点。
我知道你高中的事情了,大概清楚谢由对你做了什么。
你们俩的恩怨……哎,我也没资格替谢由向你道歉。
反正我也走了,你俩爱咋滴咋滴。
替我和田竹月问声好,走的匆忙,都没来得及和她道别。】
看到这里,陆匪忍不住捏了捏墓碑:“总共就这么点字数,还有那么长一句是给Mew的?”
“我才是你睡过的男——”
看到最后两行字,他话音戛然而止。
【最后,祝你不要只活在爱恨里,把晦暗留给过往。
——温童。】
陆匪艰难地压住眼眶的湿意。
良久,他俯身低头,在墓碑上落下轻轻一吻,颤声道:“好,我听话。”
第132章 后续2
1、
“你、你刚才说什么?”
“温先生在大溪地的时候……”凌西顿了顿, 低声道,“去世了。”
孟信瑞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
他张了张嘴,半晌才找到声音:“你、你是骗我的吧。”
“温哥在大溪地的时候还好好的和我聊天呢, 怎么、怎么会莫名其妙地……”
“抱歉。”凌西轻轻地说了句,转身离开地下停车场。
孟信瑞愣愣地站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几辆轿车从身旁,朝他按喇叭。
刺耳的喇叭声回荡在停车场,孟信瑞才回过神, 他蹲到地上, 慢吞吞地捡起礼物。
他浑浑噩噩地回到家里, 坐在沙发上对着空气发呆。
孟父孟母回来的时候,看见的是孟信瑞的背影,以及桌上的礼品袋。
“看见温童了吗?”
“见到了吧, 礼物都带回来了。”
“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请他来家里吃顿饭。”
“小瑞?小瑞?”
孟信瑞抹了把脸, 哑着嗓子说:“没见到温哥, 见到谢由了。”
“他秘书说温哥去世了。”
孟妈妈轻声呵斥:“别开这种玩笑啊。”
孟信瑞茫茫地看着他们:“我没开玩笑。”
对上他恍惚的眼神,孟妈妈沉默了。
空气一片死寂。
2、
孟家人的身体都很健康,孟信瑞从小到大都没有接触过亲人朋友的死亡。
他设想过有一天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会先一步离开,但没有想到身边第一个离开的人竟然是同龄的温童。
孟信瑞一天一夜都没睡着,抱着手机看和温童的微信聊天记录。
【WT:[图片]。】
【WT:漂亮吧,今天也是去浮潜的一天。】
【桐大煎饼孟哥:你就整天勾引我吧!骂骂咧咧.jpg】
【WT:上号。】
【WT:下机。】
【WT:[图片],夕阳好看吧?!】
【桐大煎饼孟哥:这个点你怎么还在海上?】
【WT:今天晚上换个小岛住住。】
【WT:晚上有点事。】
【WT:提前祝我们孟哥新年快乐!】
【WT:给你拜个早年!】
…………
孟信瑞一点一点地看过去, 看照片看文字, 怎么也想不通温童为什么突然走了。
如果是病情复发,这段时间不可能一直在浮潜、玩游戏。
假如是除夕后才复发的,总该有一段治疗时间吧?总能告诉他生病的事情吧?
孟信瑞擦了把眼泪, 回忆温童回国后的各种不对劲行为。
种种线索串联起来,都指向了一个人——谢由。
“妈的,肯定和谢由有关!”
想到温童无父无母,没有亲人,现在死了都没有人为他的死因做主,孟信瑞眼泪流得更凶了。
他一边擤鼻涕,一边骂道:“艹你妈的谢由!”
“给老子等着。”
第二天一早,孟信瑞去有瞳科技堵谢由。
堵了三天,谢由的面没见到,险些被保安报警抓走。
孟信瑞只好转换战场,去谢由的小区堵人。
堵了一星期,别说谢由的人,连谢由的车都没见到。
一星期后,开学了。
开始上课了,孟信瑞没办法再整天整夜地蹲人,和两个舍友商量了半天,决定报警。
“警察叔叔,我怀疑谢由杀了我朋友温童。”
3、
报警没有任何结果。
警察温声提醒孟信瑞不要报假警,报假警也是违法行为。
在警局被教育了一番,孟信瑞仍然没有见到谢由。
但见到了谢由的助理。
“孟先生,温先生的离世和谢总……”
凌西话音一顿,他本想说没有关系,话到嘴边,又改口道:“温先生不是谢总杀的。”
“谢总是世界上最不希望他走的人。”
孟信瑞追问:“所以温哥为什么会死?”
“谢由为什么不敢回我消息?为什么不敢见我?”
凌西叹了口气:“温先生的离开对谢总的创伤很大。”
“到现在为止,他都不肯接受这个事实,活在温先生没有离开的假象中。”
孟信瑞愣了愣,冷笑道:“谢由疯了?”
凌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说:“据我所知,温先生在大溪地的时候,给您写了明信片。”
“如果温先生和您说了什么,请随时联系我。”
说完,他递给孟信瑞自己的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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