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匪垂下眸子,对上他透彻清亮的瞳仁。
自己的倒影映在他眼瞳里,衬得少年的眼睛愈发清朗,一尘不染。
他喉头微动,心跳开始加速。
温童没有被和谢由的多年情谊迷惑。
比他想象中的更为冷静,更为清醒,这瘦削身躯对他有着前所未有的吸引力。
不只是皮囊,更是皮下的灵魂。
无法抵抗的致命吸引。
“我当然会给乖宝证据。”
陆匪感受着自己强烈跳动的心脏,不紧不慢地说:“刚才乖宝身边没有掩体,他们没有对你开枪。”
温童平静地说:“他们的目标是你。”
陆匪:“可是乖宝对我很重要,对你开枪更能威胁到我。”
温童思索片刻:“可能他们没看出来。”
陆匪低笑了声,左肩微微一动,示意他看自己的伤口:“老公可是为你挨了枪子儿,长眼的人都能看出来。”
被这么一说,温童心里生出几分狐疑,现在回想起来,那些人的确是在有意无意放自己走。
他再次开口:“这种话主观臆断没有必要,你想怎么说都可以,我想怎么说也可以。”
“你没有其他证据了吗?”
“有啊,”陆匪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说,“老公现在胳膊有点疼,要乖宝亲亲才能拿出证据。”
温童:“……”
丫的爱说不说。
陆匪:“乖宝不要证据了?”
温童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不在乎。”
“在乎证据的人应该是你。”
他轻描淡写地说:“是你想让我知道谢由是个什么样的人,而不是我求你告诉我。”
陆匪笑了笑,见他没掉进自己的陷阱,心脏跳动的更快了。
温童话是那么说,但脑海里还是不自觉地回忆这些年和谢由相处的时光。
谢由是个典型的别人家孩子,成绩好长得好脾气好,几乎没有缺点。
除了谢由的身世之外,温童这些年也没有听别人说起过他的不是。
但是仔细想想……好像是有那么点不对劲。
谢由是不是……太好了点?
没有人是完美的。
温童陷入了沉思。
没过多久,小弟提着医药箱来了。
蛇一打开看了看,皱眉道:“麻醉剂呢?”
小弟摇头,苦着脸说:“都用完了。”
“船上的麻醉剂本来就不多,刚才甲板上不少人受伤,那帮大少爷大小姐又娇生惯养,一点儿小伤就要麻醉。”
“我真的跑遍了都没找到。”
蛇一看了眼陆匪血肉模糊的伤口,皱眉道:“三爷,要不我先简单的处理一下,再过两个小时应该就能靠岸了。”
陆匪坐到椅子上,往后一靠:“不用麻醉了。”
“子弹不深,赶紧处理了。”
蛇一犹豫片刻,没用多说什么,带上手套,开始清创。
温童一开始没有关注他们处理伤口,直到陆匪的视线越来越炽热,像是要在他身上盯出个洞似的,才忍不住抬眼看过去。
陆匪嘴里叼着烟,缓缓吐出烟雾,狭长漆黑的紧紧盯着他,仿佛看着他能止痛似的,就那么看着。
从清创到缝合,期间没有皱一下眉头。
温童眼睫颤了颤,抿紧了唇。
陆匪是个狠人。
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不能再贸然行动了,一切都要从长计议,好好计划。
…………
陈金被捕一事,宾客们本来就有些乱了,这会儿又发生了枪击案,闹得船上人心惶惶,客人们大多都是泰国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及亚洲各国陈金的生意伙伴,出了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不少人都呆不住了,都要求坐应急救生艇提前离开。
“诺亚,你不准备走吗?”
诺亚看了眼手表,估算时间:“不了,差不了多久。”
那些人已经都被抓了。
更何况不是冲着自己来的,没必要坐人挤人的应急小船。
“好吧,”金发美女耸了耸肩,对他说,“我先走了,到曼谷记得联系我。”
诺亚翻找手机充电器,头都没抬:“宝贝儿,有缘再见。”
金发美女听懂这是婉拒的意思,他们俩这段露水姻缘结束了,没有多说什么,提着包一脸可惜地离开。
诺亚翻出充电器,又拿出刚刚捡回来的被摔碎一角的手机,试着充电开机。
片刻后,微光亮起。
手机还能用。
他兴冲冲地点开微信,戳开和白越的聊天对话框。
界面还停留着两人之前的对话。
【Noah:你肯定想不到,我来参加陈的生日宴,结果他被警察抓走了!】
【Noah:LOL!】
【Noah:陈还晕了,是被警察抬走的。】
【Noah:对了,我还看到上次和你说过的那个漂亮的华国男孩了,和他的男朋友一起。】
【Noah:用中文来说,我和他叫什么?】
最后一条是白越的语音消息,告诉他有缘和英雄救美两个词汇。
诺亚打了几行字,又觉得文字无法描绘出刚才事情的真正情况,便拨通了语音电话。
铃声响了两秒,被毫不留情地挂了。
【诺亚:你好冷血,你都不知道我刚才经历了什么。】
【诺亚:我刚刚差点儿去见上帝了。】
下一秒,收到了白越的语音消息:“在洗澡。”
夹杂隐隐的水声。
的确是在洗澡,不是故意挂的电话。
【诺亚:好吧,原谅你了。】
诺亚打了两行字,又删了,最终决定发语音消息:“白,我刚刚在船上遭到了枪击案!”
“七八个东南亚男人开枪,好多人都受伤了,幸好我跑得快,不然你就听不到我美妙的嗓音了。”
“对了对了,我之前不是和你说,我在船上见到了那个漂亮的华国男孩么,我逃跑的时候又遇到他了。”
“不仅如此,我还发现那些持枪的人其实是想杀他的伴侣,也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陆三。”
“唔……可能也不是伴侣。”
“他背着陆三偷偷给我做了个口型,让我帮他,我想他或许不是自愿和陆三在一起的……”
诺亚声情并茂地描绘了自己是如何发现温童的不对劲,又从哪些细节推断出了温童不是自愿的。
发了足足七八条长达六十秒的语音消息。
等了十几分钟,他收到了白越的回复。
【白越:你要帮他?】
【诺亚:当然不。】
【诺亚:我之前帮过他一次,刚才又害了他一次。】
【诺亚:我们扯平了。】
【诺亚:他长得是真的非常令我心动,可惜背后的人是陆三,如果是其他的人,说不定我还会顺手牵羊,救人一命。】
【白越:。】
【诺亚:白你实在是太冷漠了。】
【诺亚:你不懂我,温长得真的很令人心动,是一种……我无法描述的感觉。】
【诺亚:我刚刚有偷拍一张侧脸。】
【诺亚:图片.jpg。】
诺亚看着手机屏幕,等着白越对自己拍照技术的夸赞。
下一秒,手机疯狂震动。
弹出了对方的视频通话。
诺亚愣了愣,接通视频。
手机屏幕映出白越刚洗完澡的模样。
湿漉的发丝被拨到脑后,露出光洁锐利的眉眼,他疏离淡漠的眸子里多了一丝情绪。
“帮他。”
第38章
诺亚愣了会儿, 才反应过来白越在说什么,追问道:“白,你是让我帮温?”
“帮温离开陆?”
白越:“嗯。”
诺亚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问:“为什么?你对他的照片一见钟情了吗?”
白越:“……不。”
“因为他帮过我。”
“啊?”诺亚更惊讶了, 憋了两秒, 像机关枪似的抛出一对问题, “你们以前认识?他帮过你什么忙?什么时候?”
“你怎么从来没有和我说过?白, 你们怎么是认识的……”
问题又乱又多,白越垂下眸子,连第一个问题都懒得回。
他轻点屏幕,放大诺亚发过来的那张侧脸照。
少年坐在轮椅上,微垂着头,脸颊苍白,紧抿的唇瓣却带着抹红, 像是被人□□过似的,泛着抹艳色。
瘦了。
白越屈起手指,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温童温热鲜活的体温。
他缓缓开口:“当时如果不是他,我的右手就直接废了。”
“我欠他一个人情。”
“诺亚,如果他想离开那个人,你帮他。”
说着,他顿了顿,想起温童当时说他和谢由在一起就是玩玩, 又补充了句,“如果他不想,一切是你的误会,那也不用做什么。”
诺亚眼睛亮了亮,笑嘻嘻地说:“那我可得好好想想办法, 毕竟他的男朋友是陆。”
“万一被他发现我靠近他的宝贝,那我可就遭殃了。”
陆……
白越掀起眼皮,看着他眼底的兴奋期待,转而问:“你有陆的资料吗?”
诺亚实话实说:“有一点,不多。”
白越:“发给我。”
诺亚:“好,我找找。”
白越嗯了声,挂掉电话。
他走到窗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市区夜景,低声道:“陆……谢由……”
…………
缅甸
烟雾缭绕间,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打破了包厢内的寂静。
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接起电话,片刻后,嘴角的笑意减淡,脸色越来越黑。
他挂掉电话,咒骂了几句脏话,才开口道:“谢总,我的人全军覆没了。”
谢由喝茶的动作一顿,手背青筋暴起,啪的一声,直接捏碎了茶杯。
他闭了闭眼,掩盖住眼底的一片寒意:“看来吴先生手下的人和传闻中的大相径庭。”
中年男人冷笑道:“谢总,陆蜚要是个善茬,当年早就死在缅甸了,哪来今天这地位。”
“如果对付他很容易,不仅我早动手了,谢总也不必大老远的从国内跑过来找我。”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谢由拿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被茶水溅湿的手:“吴先生,你这次行动失败,我的人很快就会暴露。”
被他喊作吴先生的中年男人点了根烟:“那也没办法,陆蜚这家伙是真的机灵,一下子就发现不对劲了。”
“这次的确是个好机会,陆蜚带的人不多,偏偏没料到陆蜚那家伙在人家的生日宴上搞事,喊了帮条子过来,寿星生日都没过完就被条子抓走了。”
“我的人暴露的时候条子还在,实在是没办法。”
闻言,谢由微微皱眉。
吴先生继续说:“谢总你不然再安排几个人去调查他的行踪,你只要和这次一样,查出他在哪儿。”
“我的仇我自己报,你的仇,我也顺便帮你报了。”
谢由点开手机,看着软件上的红点还在,正慢慢靠岸。
陆匪暂时还没有发现童童的手表有定位。
谢由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明天再和吴先生好好商议。”
“好,好,好。”
谢由大步离开包厢,助理紧随其后。
走进电梯,谢由掀了掀眼皮,冷声道:“姓吴的办事不利索,陆匪马上就会查到他头上。”
“准备去泰国。”
助理愣了下:“现在去泰国岂不是羊入虎穴。”
谢由面无表情:“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去查一下陆匪参加的是谁的生日宴。”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
泰国
两个小时后,游轮靠岸。
前来迎接的除了各种司机朋友亲人,还有一群警察和警车。
原本并不拥挤的停车场挤成了一片,乱糟糟的。
由于陆匪受了伤,负责推轮椅的人变成了蛇一。
蛇一推轮椅不像陆匪那么随性、火急火燎,格外平稳。
推到车边,他弯腰解开温童脚踝处的布条,指腹不小心碰到踝骨,触及那细腻柔软的皮肤。
蛇一眼睫微颤,屈起手指,低声道:“我抱你上去。”
温童侧身躲开他的手:“不用,我又不是真残。”
说完,他伸手去搭蛇一的手臂。
蛇一没料到这动作,温热白皙的手猝不及防地碰到了自己的胳膊,他只觉得自己手臂发麻,顿时失了力气。
温童在感受到他手臂下坠的时候,便转而去扶了门,他诧异地看向蛇一,这点力气都没有吗?
“你有点虚啊,伤还没养好么。”
蛇一:“……嗯。”
“蛇一?”陆匪喊了声。
蛇一眉心一跳,心头热血瞬间冷却,他低下头快速折叠轮椅,放进后备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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