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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飞。”周舟斟酌片刻，问他：“我们以前是不是……”
在一起过。
秦文飞瞳孔剧烈一缩，呼吸都急促起来，张惶地看向他，目光闪烁，不知道是要他提起这件事，还是怕他提起这件事。
周舟心里明白几分，却没有再说下去。
确定了照片里的人是谁，跟自己是什么关系，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没有必要再细数从前。
“我刚才到你家门口……想找你。”秦文飞说。
“巧了，刚错过。”周舟甚至笑了笑。
“我想见你……却又怕见你。”秦文飞凄惨地说。
周舟没回答他，扯开话题说：“看到开心了吗？”
秦文飞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他不认识宋开心，刚才也只是见到邹丽娟跟一个长得乖巧帅气的少年在一块说话，玲珑如他，立刻预料到了周舟接下来要说的话。
“是我男朋友。”周舟说。
秦文飞的脸色“刷”一下白了。一阵风吹来，他觉得自己要被吹倒。
“我来找你，没有要做什么的意思。”周舟解释，“我只是……想来确认一些事，如果你觉得难过了，对不起，那不是我的本意。”
秦文飞跟不认识一样看着他，仔细看好几遍才确认这是周舟。他又自嘲笑笑。其实也合理，是他自己不要的，难道还要人家无休无止等着自己吗？
“我知道。”秦文飞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忍着痛苦道：“你们真勇敢。”
“还是跟你说一声。”周舟半撑着膝，这样能跟他平视，“秦文飞，过年快乐。”
这句祝愿，从脑子里莫名闪过，周舟下意识就想“转述”。
“走了。”周舟绕过他，大步向外走去。
回去的路上天已经黑透了，周舟的步伐却慢了下来，因为脑子里的思绪纷杂，他抓不住那根线头。
秦文飞，在他生命中那么浓墨重彩的一笔，可他，却完全，完全没有印象。
回想以前，他的确对以前的的一些事情记忆模糊。特别是刚上高中那会儿，连回家的路都忘了，周远带着走一遍他才想起来。初中升高中那个暑假他出意外住院了，他一直觉得是生病后脑子一时糊涂了。虽然路不太记得了，可他却十分确定，这里就是他的家。而他的记忆，也没有过断档，初中在镇上一中读的，这他知道，可是一中边上有家“飞飞凉皮”这样的细节，他却又不知道了。小学是在村里小学读的，这他也知道，可是如果现在问他，小学你们老师是胖是瘦，他却又一点不知道。
以前不会刻意去琢磨这件事，现在细细想来，初中同学，其他班的暂先不提，同班同学他也只认识现在还在联系的几个，认识他们的原因也是因为高中还在一个学校。其他初中同班同学，因为周远、方俊烨跟他都不在一个班，所以提起的机会少，偶尔说起，他都没什么印象，只知道个名字，人跟名字对不上号，有的甚至连名字都陌生。可是初中同学，这么多年了，记忆不清也正常。
但秦文飞，是他初中同班同学，还是……前男友。
实在不应该一点印象没有。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记忆有部分缺失，就是初中以前的事，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
太狗血了吧。周舟忍不住想。
就这样胡乱想一通，他踩着雪，“咯吱咯吱”回了家。
浓黑的夜色中，家门口亮着一抹亮黄的门灯，灯下一个人。
纯白色的棉服裹着，手上戴毛绒绒的红色手套，蹲在门边，慢慢摸一只灰色的小土狗。
周舟觉得什么都不要紧了。他的世界就在眼前。
第52章
邹丽娟去厨房里做晚饭了，让宋开心去给她烧火，宋开心摸着去，邹丽娟又不放心他一个人碰火，“去外面玩吧。”
宋开心：“要烧火。”
邹丽娟笑着哎吆一声，“不用你，快去外面玩，等你船船去吧。”
宋开心闻言也不坚持，回首就喊：“周叔，要烧火。”
周家伟在后院打水，听到声音二话不说就往厨房走：“我来做饭，你别动弹了。”
邹丽娟听到他这话，很温婉地笑笑，把围裙解下来递给他，跟着去厨房帮忙烧火了。
宋开心在客厅里坐一会，听到门口有“呜呜”的声音，像是小狗。宋开心摸着门出去，一个小小的活物立刻就过来蹭他的脚，他吓得一缩，后来反应过来真是个小狗，就没那么怕了。
宋开心的手套是邹丽娟给他织的，怕丢，用一根绳挂在脖子上。摘了的时候胸前就晃荡着两只手套。这会他蹲下来，两只手套就搭在了地上。
刚想伸手去摸，突然一个声音说：“咬你。”
这声音听着冷冷的，还带着一丝……轻蔑的戏谑。
宋开心警惕地站起来，背靠着墙，望着那个方向不说话。
那声音好像笑了声，压在嗓子里，让人背后发毛。
“你就是那个小老板？”
“你跟这家关系挺好的？手套是她给你打的？”
他慢悠悠地问这些话，宋开心抿着唇不回答他。
那人又笑一声：“还挺警惕。”
“我是这家的大儿子，你跟他们关系这么好，知道我吗？”
宋开心登时瞪大了眼睛，不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也不知道该用个什么态度对他，如果真是周舟的哥哥，那他是不是不应该这样对他防备没礼貌。
周鸣看这反应，讥诮地扯出一个笑：“也对，谁会跟你说这事。”
天已经黑透了，周鸣站在门口不远处，避开了门灯能照到的区域，穿着黑衣服，几户隐在了黑暗里。可他还能听到厨房里新鲜食材跟油脂碰撞发出的“刺啦”声，让人食欲大动的饭菜香味幽幽飘出。
周鸣紧紧领口，默不作声抬脚就走。
宋开心懵懵的，小声问：“你不留下来吃饭吗？”
周鸣侧头看他一眼，小少年被白色的棉服裹着，胸前两只红红的毛线手套耷拉，好一个纯真无邪。
“傻子。”周鸣冷淡地丢下一句，加快脚步走了。
宋开心莫名其妙，好半天才嘟囔一句：“我才不是傻子。”
脚底下小狗就等着人喂呢，结果蹭半天，这人竟然只知道说话，完全把喂它这事给忘了。小狗不满意了，又“呜呜”两声，声音比刚次还大。
宋开心重新蹲下来，刚想伸手摸，又想起来刚才那人的话，摸摸索索把手套戴上了，这才开始摸小狗头。
小狗想吃东西，似乎知道有求于人就得先“委身于人”，所以被宋开心安安静静摸着，挺乖的。
再次有脚步声传过来，宋开心望着那个方向。
·
彻底黑下去的夜晚，万家阖乐，陆陆续续亮起灯火，闪闪烁烁如星辰，整个世界有种静谧的热闹。无人的小屋侧角，连身影也半分看不到，只有交缠与喘息。
宋开心双手软软搭在周舟的颈后，有些无法承受他突如其来的汹涌热情，嘴唇甚至有些疼。可他哼都不哼一声，只是献祭一般仰着脖子，被勾着小舌头也很听话，尽心尽情享受着这亲吻。
“开心……开心？”
邹丽娟的声音在大门口响起，宋开心被惊的一抖。两人短暂分开，周舟目光深沉。
周舟伸出手轻轻擦拭宋开心湿漉漉的嘴唇，缱绻，不舍，又带着一股说不明的……伤心。
邹丽娟在门口没喊到人，脚步往远处走去。
宋开心没急着走出黑暗，握住周舟的手，感受到了他的情绪，稳着声息问：“怎么了？”
周舟将他缓缓搂进怀里，没说话，只是摇摇头。宋开心拍拍他后背。
两人就这样抱了一会，直到周舟的手机“嗡嗡”振动起来。
周舟放开宋开心，又摸他的脸，最后在嘴唇上嘬一口，才把手机掏出来。
是邹丽娟打过来的，她出去找了一圈没找到宋开心，怕他出事，赶紧给周舟打电话。周舟没接，拉着宋开心从小角落走出去，冲还在往远处张望的邹丽娟喊：“妈。”
邹丽娟手里还攥着手机，猛然听到这声音，吓一跳，结果一转身，看到宋开心就站在周舟边上，松口气，“跑哪去了啊开心。”
宋开心不好意思笑笑：“就……就……”
“在边上喂小狗。”
周舟随口说道，又指指屋侧小角落。
并没有被喂到的小狗，不满地“呜呜”两声。
邹丽娟往那边看看，灯光照不到，又有树挡着，的确看不到人。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打声招呼。……我还以为开心丢了呢，吓死我了。”
宋开心愧疚，讨好地拉住邹丽娟的手：“对不起邹姨。”
邹丽娟拍拍他肩膀，不甚在意地说：“怪他，跑出去玩也不带你。”
宋开心又望向周舟，颇有气势审问一番：“你……你跑哪玩去啦？”
周舟抱着双臂，饶有趣味看着他，“你才来问？”
亲都亲成那样了，现在还来问这个，是有点过了“兴头”的意思。宋开心想到刚才，不说话了，但心里不由嘀咕：刚才要不是你一回来就饿狗扑食一般拉着我就亲，我也不至于忘了这事。
周家伟见邹丽娟迟迟没回来，只好也出来找，结果一看，三人都站在门口吹冷风，无奈道：“不冷啊，快回来吃饭。”
邹丽娟也赶紧招呼：“快快，回去吃饭。”
周家伟把昨晚没怎么动的大菜热了热，又炒了两个新鲜的蔬菜，一家人围坐在桌边热乎乎地吃饭。
宋开心啃一块排骨，嘴巴沾了油，努着嘴要纸巾擦，周舟好笑，抽张纸给他擦干净了。
“船船，你是不是有个哥哥？”
客厅里霎时间只剩电视的声音，不知道在演什么小品，一阵阵的笑声传过来。
邹丽娟的筷子“吧嗒”掉到了桌子上。
宋开心不安极了，他知道自己或许不该问这个问题。
周家伟咳嗽两声，将这沉默打破，问他：“谁告诉你的？”
宋开心不说话，他感觉不应该再说这个事，周舟突然握住他的手：“没事，说吧。”
“……刚才在门口等船船，有个人过来告诉我的，说他是这家的大儿子。”
邹丽娟望着周家伟，惊慌难过害怕，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
周家伟屏住呼吸，稳着自己的心绪，他此刻必须要冷静，要能立得住，才能保护妻子跟儿子。他拍拍邹丽娟的手，“没事丽娟，回来就回来。有我在，绝不会让他干出什么事来。”
听到这话，邹丽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捂住脸哭起来。可是大过年的，哭不好，邹丽娟硬忍住了，呜咽着擦擦眼泪。
宋开心不知道自己这轻轻一问，反应会这么大，愧疚不知所错，不知说什么好。
周家伟重新拿起筷子吃饭：“没事，先吃饭。”
周舟：“妈，我长大了，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受欺负了。”
邹丽娟哽咽着点点头。
周舟揉揉宋开心的头，“开心，不关你的事，先吃饭。”
宋开心抬头望着周舟的方向，眼里都是无措。
邹丽娟稳定了一些，哑着声音说：“开心没事，先吃饭。”
宋开心这才笑笑，点点头。
周舟带着宋开心回去了，邹丽娟才跟周家伟说了前段时间见到周鸣的事情。
周家伟叹口气：“我其实想着，他应该不会在里面待一辈子……没想到这么快。”
邹丽娟消瘦的身材因为哭泣颤抖而缩成一团，“我只有周舟一个了，我绝不能让周鸣害他。”
周家伟不会安慰人，只好笨拙搂住妻子的肩膀：“周舟长大了。不像……”他艰难回忆起以前，艰涩道：“不像他弟弟那时候，太小了。……周鸣再不能害他了。”
邹丽娟无语凝噎，盼望着似的，点点头。
一路回去周舟都很沉默，宋开心知道或许那个神秘的“大儿子”是个不能提的伤痛过往。
两人昨晚睡在一处，但是周舟今晚把宋开心送回房间后显然不准备留在这，温柔交代他：“我妈说初一洗东西会把福气都洗走。床单被罩脏的我给换下来就没洗。”他开玩笑似的说：“你自己别弄脏了啊，这脏了可没得换了啊。”
宋开心本来还担心他，被这话一说，立马臊得慌，门一关把人挡外面：“昨晚也不知道怪谁！”
周舟轻轻笑，而后几不可闻叹口气，转身回了自己屋子。
洗好澡躺倒在床上，周舟想起秦文飞，又想起周鸣。
周鸣是他大哥。
可是他只有模糊的印象，一些记不清具体原因的场景。可是每次想起这些场景，都会有恐惧不安的情绪，所以他不愿意多想。在他刚上高中那会儿，周鸣就因为犯罪坐了牢。多项罪名并罚，被判监禁15年。
周舟不想让爸妈伤心，从不提。现在周鸣竟然提前出来了，想做什么呢？
房门口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周舟被打断思绪，坐起身来看着门口。
房门被推开一个小缝，小小的脑袋钻进来，看不到东西，就侧着耳朵听，似乎在判断里面的人有没有睡。
周舟笑起来，没出声，等着看他下一步干什么。
宋开心没听到声音，又把门推开一点点，半个身子钻进来。周舟这才看到他手里还拽着自己的枕头。
小少年穿着单薄的条纹睡衣，小心翼翼整个人钻进来，再慢慢摸着往床边走。
周舟心里软成一片湖，怕吓着他，只好先轻轻咳嗽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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