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秋实不说话了,眼神里求着饶。老爸安慰着老妈,看着赵秋实,眼眶里也渐渐湿润了。赵秋实很快就累了,又闭着眼休息,老妈立刻过来安慰:“休息休息,你快休息。”
又过了两天,赵秋实有天早上醒来是被班君扬说话的声音吵醒的,能听出来他说话压着音量,但赵秋实还是醒了。
班君扬望见他醒了,立刻凑了过来,不敢碰他,只能喊:“赵总!你感觉怎么样?”
赵秋实右胳膊,左腿都打着外固定,固定器就戳在表面,看着像是身体里钉着几个大钉子,很渗人。班君扬看着他就觉得他现在好像脆得像块酥饼,一碰就到处掉渣。
“还行。”赵秋实回答,好在现在声音不像刚开始那么哑了。说完他往班君扬身后看了看。
班君扬顺着他目光回首看了看,知道他在看什么,可却没什么话说,只难为地挠头。
“你们宋总,最近很忙?”赵秋实状似无意地问。
“他……他一直挺忙呢。”
赵秋实点点头,不再说话。班君扬打着哈哈,跟赵家父母说有事就先走了。
一直到送走班君扬,赵秋实都没再说话。当天晚上赵秋实就开始高烧不退。医生怀疑是术后感染,立刻安排抽血,可他受伤后能抽血的地方都没块好皮了,护士找了好久,扎了好几针都没抽到血。他烧得糊里糊涂,甚至都感觉不到护士扎针的疼,任她们折腾。护士频繁道歉,最后扎了个动脉,才算抽出了血。
老爸按着他抽血的针眼,又心疼又无奈。赵秋实虚弱地睁开眼,还笑了笑:“没事儿。”说完后他就睡过去了。
赵秋实做手术的时候就在左颈处埋了深静脉的针,挂水的时候可以直接接上,不必重新打针,但是他脸侧向左边的时候就会压住,液体不滴。后半夜的时候赵秋实迷糊间听护士交代:“家属稍微扶一下,别让他往左边侧。”
话毕,他感觉有双手温柔地将他的脸缓缓侧向另一边。然后那双手就不再离开了,一直扶在自己脸颊边。
赵秋实眼皮有千斤重,可脑子却有个清晰的认知,老爸的手怎么这么凉了。
赵秋实断断续续烧了两天,万幸抗生素用上之后渐渐恢复了正常。后面康复科介入,在康复师帮助下,他逐渐能坐上轮椅。班君扬经常来看他,警察也来过,宋维山这行为已经涉及刑事犯罪,并不是赵秋实追究不追究的问题了,他配合着做了笔录,表示需要他出庭他会无条件配合。
公司的人也组织过来看望,乌乌泱泱站了一个病房。里面没有宋林枫。赵秋实的手机被撞坏了,人恢复了一点之后,他拜托班君扬去帮忙买了新手机,还补办了卡。可宋林枫一条问候的消息也没有。
班君扬下了班之后过来,跟赵家父母都混熟了,赵妈妈看见他来了,乐乐呵呵说:“小班来了啊。”
班君扬也笑,把水果往床头柜上放,赵妈妈也不见外,直言道:“小班帮忙看一会,我回去拿点东西。”班君扬连忙答应。等老妈离开了,赵秋实才垂下眼,没什么精神。
“赵总,累了你就睡会,我玩会手机就行。”
赵秋实笑了,“你倒不嫌无聊。”
班君扬呵呵乐。赵秋实手搭在被子外,他外固定拆了,可胳膊活动还是不利,由于不太活动,右胳膊明显要瘦,看着苍白极了。
“你们宋总……”
听到赵秋实提宋总,班君扬明显紧张起来,坐直了身子。
“你们宋总。”赵秋实抬眼看着班君扬,笑着说:“可真忙啊。”
“他……他最近去德国了,有个收购项目,他去盯着了。”
赵秋实点点头,嘴角弯了弯:“什么收购项目?说说看。”
班君扬一时语塞,半天才说:“高层的事,我不是……不是很清楚。”
“哦,不是很清楚。”赵秋实看着他,声音很平静:“你不是总裁办公室的吗?不清楚?”
班君扬烦躁地挠头,左看看右看看,“我在说谎”四个大字明晃晃写在脑门上。“赵总,我……”
赵秋实一副了然的样子:“那就是商业机密,不能告诉我。”
“也不是……”班君扬有点急地说:“也不是,就是……”
赵秋实也不为难他,其实他心里早有定论。此刻无比平静,淡淡说:“那就是你们宋总让你找理由搪塞我。”
班君扬瞪大眼睛,一脸慌张,对上赵秋实平淡又讥讽的眼神,他颓然低下头,不再说话。
赵秋实突然将靠着的枕头抽出来,扬手砸向房门,枕头柔软,没砸出太大声音,但是赵秋实扬声喊:“宋林枫!”
第87章 番外完结章
班君扬被赵秋实突然发难的动作搞得惊住了,一时间什么话都不敢说。
赵秋实转而将目光转向他:“班君扬,把宋林枫给我揪出来。”
班君扬:“我……宋总没……没来……”
“没来?你再说一遍?你到底是谁的人?帮着他骗我?”
班君扬脸都憋红了,半天憋不出半个字。赵秋实气不打一处来,掀开被子就下床,班君扬大惊失色:“秋实哥你不能下地啊!!嗳,秋实哥!!”
赵秋实打开班君扬的手,执意下床,他刚拆固定没多久,医生才交代不能操之过急,暂时还不能下地走路。班君扬一个四肢健全的大男人,却投鼠忌器,不敢太用力地阻止赵秋实,硬生生让他双脚落了地。赵秋实从受伤后还没走过路,当他双脚支撑着站起来的时候,猛然觉得这脚不是自己的,钻心的麻疼从脚底蔓延而上,他差点原地跪下去。
宋林枫冲过来,一把打横抱起他。赵秋实下意识抱紧他脖子。
宋林枫面色冷着,不说话,将赵秋实轻轻安放到床上。然后回首看了一眼班君扬,班君扬从老板的这一眼里看出了他对自己办事不利的谴责。
赵秋实一把揪住宋林枫的领子,宋林枫一个不稳,差点趴在他身上。赵秋实难掩怒气,声线不稳地说:“你还怪他?你为什么不敢见我?”
班君扬直觉这两个人要打仗,招呼都没打,直接就溜了出去。
宋林枫刚才还一脸拽样,此刻面对赵秋实的质问,下意识转开了目光。赵秋实却一改往常温润,变得咄咄逼人起来,揪住宋林枫领子的手片刻不松。宋林枫认识赵秋实超过二十年了,还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又着急又生气又委屈。温润妥帖的赵秋实,此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秋实秋实……先……”宋林枫握住赵秋实揪住自己领口的手,安抚地拍拍,“不激动,我们先不激动。”
赵秋实还在不停喘气,瞪着宋林枫,宋林枫一直半撑在赵秋实上方,不敢压下去,怕碰着他哪里。赵秋实渐渐平稳下来,可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却渐渐有了水汽,宋林枫一时间没了章法。
他将赵秋实惹哭了,他竟然将赵秋实惹哭了。
宋林枫你可真没用。
赵秋实才刚恢复,情绪如此大起大伏,没一会就累了,松开手躺回床上,翻了个身侧向里头。宋林枫一直坐在床边,安静着不说话。两人彼此沉默片刻,赵秋实缓慢说:“你是不是想分手?”
宋林枫的手倏的握紧。
“想分手你就直接说,你觉得我会缠着你不放是吗?”赵秋实看着窗台外一颗冒了新芽的树,说话声音慢慢的,“是,我一直都跟在你后面跑,所以给了你这样一种感觉,我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甩不开。”
赵秋实拿最不堪的词句形容自己,宋林枫听不下去,下意识严肃道:“赵秋实。”
“别这样叫我,我不是你助理了。”
宋林枫懊恼,他发现只要赵秋实真的跟他计较起来,他完全招架不住。想换个温柔一点的语气说话,可是他实在不擅长这些,说出来的话硬邦邦的:“你的确不是我助理了。”
赵秋实已经习惯他这样的态度了。说实话以前也不觉得有什么。赵秋实心酸地想:可能是前几天宋林枫给的在乎跟专注将他浸渍的没了分寸。让他恍惚忘了:宋林枫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两人之间又陷入尴尬的沉默中。赵秋实慢慢坐起来,靠在床头,看着宋林枫的眼睛。宋林枫也看着他。
“宋总,我不知道你对我们俩之间的感情是怎么看的,反正我……我是认真的。”
“你认为我不认真?”宋林枫问。
赵秋实蹙起眉,严厉地说:“宋总认为的认真是怎么样的呢?遇到事躲着不见?过一天算一天,未来怎么样不去想不去承担?是,我知道,你认为我受伤跟你有关系,所以你愧疚,你怕了。所以你对我的认真就是为了减轻自己愧疚而轻易放弃我们的感情?你这叫什么认真?你的认真就只是平安无事,歌舞升平,但凡有一点波折,你就没有一点对我的坚持,对我们未来的坚持。你这不叫认真,你叫‘玩玩’。”
听赵秋实说到最后,宋林枫不同意道:“我没有。”
“宋林枫,我们的人生已经过去了一半。”赵秋实看着宋林枫,伤心地说:“我爱你,可如果你不能跟我一直走下去,那我宁愿不爱你。”
赵秋实没有跟宋林枫说过“爱”,可他知道赵秋实是爱的。怎么可能不爱呢?二十多年的守候。可现在,在他们已经交往这么多天,在已经有了肌肤之亲的情况下,赵秋实说宁愿不要爱了。
宋林枫沉默着,赵秋实一直看着他,目光里的光渐渐黯淡下去,可等宋林枫要开口说话时,赵家爸妈却已经都回来了。
夫妻俩看到宋林枫在都楞了一下。赵妈妈本来还挺喜欢宋林枫的,可是赵秋实受伤这么久,除了第一天手术时他来过,后面也没见他来关心过,故而心里很有意见,面上也没了好脸色。
“宋总来了啊。”她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进,也不热情。
宋林枫显然还想有话说,可是人家爸妈都来了,只好都按下不提。
赵爸爸显然对宋林枫态度更好一点,招呼他接着坐,宋林枫站起身来,看着赵秋实,可赵秋实不愿意看他了。宋林枫说:“我们……后面再谈。你说的,我……”
赵妈妈没好气道:“有事您先走吧。我们秋实这几天没您看着也恢复得挺好。”
面对赵妈妈的嘲讽,宋林枫没生气,只是又看了一眼赵秋实,沉默着出去了。等他出去了,赵爸爸才拉了一把自己老婆:“你这什么话啊。人好歹……”
赵妈妈不吃他那一套,瞪着眼睛说:“我不管他是谁!欺负我儿子就不行!还想我给好脸色啊!这么多天了,看都不看一眼,什么人啊……”
赵爸爸一脸无奈,看了一眼赵秋实,叹气道:“人来过了。”
赵妈妈气道:“你就胡说八道!”
“我怎么胡说了……”赵爸爸推了推眼镜:“秋实刚醒那会,他天天晚上都来。就是……”他清了清嗓子,“就是你们不知道。”
赵妈妈听到赵爸爸的话,没了话语,但还是讷讷道:“这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赵爸爸一副很了解的样子:“他也不给我告诉你们。”他看了一眼自己儿子,慢慢说:“怕你听了有负担吧。”
怕你会因为自己这微不足道的关心而心软,从而影响判断。
赵秋实没太大表情。其实他知道。即使他发着烧,人不太清醒,或者是睡得迷迷糊糊,他都知道。宋林枫来了。那双手扶着自己的脸颊,还会温柔地亲吻额头。
可他依然没戳破。宋林枫看着冷硬,实则敏感多思。特别是对自己在乎的人,总是想很多。他一直对自己的身世、自己的家庭感到担忧。既然他想打造自己“冷硬无情”的形象,那自己就配合一回吧。
赵秋实很快能出院了,医生说后续最主要就是休息跟康复,没必要一直待在医院。赵家父母很高兴,提前一天就把东西都收拾好了,等到出院那天,赵妈妈一大早就到了,还带了一位帮手。
赵秋实看到方盼春出现在门口,惊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还坐在轮椅上,走路不灵活,不然肯定要吃一跟头。他回过神之后看了一眼爸妈,老爸一脸无奈,老妈则尴尬笑了笑。
方盼春很大方,跟他打招呼,调侃说:“住院也不告诉我,都要出院了我才知道。”
赵秋实刚跟方盼春见面时是单身,怎么样都无所谓,可眼下,他是有男朋友的,一点朦胧暧昧就都不能有了。可人家是来帮忙的,给脸色瞧不是那么回事,他笑了笑:“就是意外,没太大事,只有亲近的人知道就行了,大张旗鼓没必要。”
话下之意就是你不算在我亲近的人这个范围里。
方盼春也不知道没听懂还是装傻,笑了笑没说话。
等方盼春帮着拿东西下了楼,赵秋实一把拉住了老妈,严肃道:“妈,怎么回事?”
老妈推脱责任:“不关我的事啊,是你爸爸说漏了嘴,让刘阿姨知道了,这孩子也就知道了……”
赵秋实看老爸,老爸无奈:“我真不是说给她听的……”
赵秋实沉默下来。老妈叹口气:“盼春这孩子昨天就打电话说要来看你,我说你今天就出院了,他很热心,知道我们都不会开车,上上下下跑得又累,就说要来帮忙。”见赵秋实仍然不说话,她又叹气,扶住赵秋实的肩膀:“你那个宋林枫啊,好是好。可如果不是他,这次意外也轮不到你身上不是……”
“妈!”赵秋实厉声打断她。老爸过来拉她:“别这么说。跟小宋那孩子有什么关系,是那坏人丧心病狂。”
老妈也知道自己这么想不对,可当母亲的,总是想得多。她缓慢点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们也别批评我。我就是想得多,没办法。”
赵秋实愧疚起来。他这么大了,还要父母跑前忙后,办手续拿东西,还跟着担惊受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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