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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什么是电影啊？”
“不知道，反正四点去能领‘快乐水’。”
“快乐水？快乐水又是什么？”
电影、快乐水都是新东西，几乎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听说。
“听说是光明神殿的圣女莫娜亚捐赠的，只要过去排队并且不插队不闹事，就能领到一瓶呢！”
领东西他们熟啊！几个神殿会在冬日布施，很多平民就是靠着那一点食物撑过了寒冷饥饿的冬天。
“那我现在就回去拿菜刀！”
冬日里的“抢布施”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食物就那么多，哪怕是最庞大的光明神殿，也不能供养大陆上所有的人。
每年的布施分下去的食物都是有定数的，去晚了没有。
一个一个黑面包，靠着这个面包又能撑几天，但也只是几天。
活下去，想要活下去……
为了能活下去，什么事情都是能干出来的！
只要自己能活下去，去偷、去抢、去杀人都成了“迫不得已”的生存条件。
为了能确保自己在领物资时能绝对领取到食物，或者只是单纯想要早点轮到自己，有些人会盯上好下手的“弱者”，先干掉对方。
领取物资时将能带上的武器全部带上，这已经成了约定俗成的规定。
不管是保护自己，还是为了“迫不得已”的备选方案，武器是必需品。
“都放下！”布莱兹黑着脸，他作为一个年纪颇大但记忆力还不错的老人，对眼前的这一切并不陌生。
布施日就是血腥日。
本该对着一切习以为常的布莱兹却在看到了他们或跃跃欲试、或警惕恐惧的目光时，有些愤怒。
习惯了兰斯维利的“和平”，见到这一幕的布莱兹十分不适应。
恍惚间，他隐隐约约地想起了几个月前他在心里疑惑领主为什么要浪费魔力去制止他们打架。
靠拳头说话，胜者为王，败者成为养料，这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低贱的平民排队打起来，死人就死人了，既不会伤害到领主大人，又能节省粮食，为什么要浪费魔力呢？
当时的他并不敢将这样的问题对着斐洛司问出口，斐洛司更不可能主动来替他解答疑惑。
但在兰斯维利的和平治安中待了这么久，布莱兹突然领悟了。
是安定。
兰斯维利排队的队伍总是很长很长，一条街都排不下，20米宽的街道上全是排队的队伍。
为了打发时间，他们哪怕是陌生人，也能勾肩搭背地聚在一起说着天天南海北发生的各种事情，还能炫耀自己的集卡进度、单抽SSR、全图鉴、吃到了限量的xxx。
不允许打架斗殴，所有人都不必担心有陌生的拳头突然出现往自己的脑袋上来上狠狠一击。
也不需要担心旁边有人打架将血喷溅到自己身上。
脑子里只要享受等待排队时的放松，只要考虑等一下吃几盘的菜单。
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
排队，听起来是个很枯燥无味的事情，但周围都是朋友，怎么会无聊呢！
布莱兹总算明白了，兰斯维利的游客为什么会那么喜欢排队。
“都把武器拿回家放好！文明排队！不许插队、争抢、打架斗殴！”
布莱兹的话一出口，首先不满的是那些瘦弱的流浪者。
他们没有房子，没有固定的资产，没有任何的保障，因此看起来比普通平民更加瘦弱。
武器，哪怕只有捡来的石头、木棍、铁片，都是他们能“保护”自己东西。
没有了武器，以他们瘦弱的身体，拿什么和其他平民作为打架的资本？
拳头、脚和牙齿可都是武器！但他们的武器已经比普通人脆弱不少了。
布莱兹作为斐洛司手里为数不多可以用的人类助手，也算是被超负荷的工作锻炼出来了，脸色一沉，沾染了小乖气息的他乍一看能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不听话那就别领了。”
布莱兹的底气来源于夏洛克，整个拉克达利亚城，大概再也没有能比夏洛克等级更高的传奇了。
到了100级以上，就真正地和普通人类产生质的变化，更别说夏洛克还是能群攻的施法者。
不带武器领物资的规定让很多人都无法接受，但身上带着武器的人连排队区域都进不去，蒙混过关的可能性几乎等于0。
陆陆续续的，有人往家走去，但很快又折回来，不知道是不是没下定决心，犹犹豫豫地表情在脸上表现得再明显不过了。
不带武器，哪怕领了物资也马上会被抢走，因此，真正敢去领快乐水的人并不多。
“可恶，拽什么拽！”
不舍得放下武器，又舍不得物资的人围在排队区外围，久久不愿意散去。
布莱兹有些头疼，快乐水不比爆米花和棉花糖，哪怕开瓶也没什么味道。
虽然只要喝过一次，它就会成为大部分人的挚爱。
但论起爆炸性的吸引力，还是得论爆米花。
布莱兹维持着冷静且满不在乎的表情，他想找夏洛克再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把今天的赠品换成爆米花，但眼睛一聚焦，哪里还有夏洛克的身影啊！
布莱兹有些慌了：“杰克，你看到夏洛克了吗？”
正将快乐水按照口味一箱箱摆好的杰克头也没回地说：“他说去上个厕所。”
上厕所？
布莱兹有些疑惑，但知道了对方的“行程”后他的心就安定了下来，也不是非要看到对方的身影才行。
另一边，出来上厕所的夏洛克差一点踩到一个小孩。
路上有流浪者的尸体再正常不过了。
在兰斯维利待了一段时间，夏洛克差一点忘记了这个“常识”。
这也不能怪他，兰斯维利的街道太干净了，隔一百米就有公共厕所、隔50米就有垃圾桶，招工公告随处可见，只要肯干到哪里都能吃饱，根本就不存在被饿死的可能。
夏洛克本来已经走过了，但兰斯维利的马路却在脑海中无论如何也消散不了。
他往后退了两步，蹲下身问：“还活着吗？”
第47章
“你还活着吗？”
夏洛克问完，只觉得自己说的是废话。
他低下身检查了一下对方的情况。
流浪者的生活条件很差，夏洛克拍了一个鉴定术，眼前的这个小流浪者只有7岁，但只有七十多厘米，严重的营养不良，这从他只剩下一层皮和骨架的身体状况中就能很轻易地分析出来。
身体有多处伤口，不管是外伤还是内伤，数量都很多。
“啧。”
夏洛克感觉到了麻烦，他是个讨厌麻烦的人，站起身就准备离开。
但莫名的，脑海中浮现出“岗前培训基地”的学生们上下学的场景。
斐洛司遮掩得很不走心，骗骗那群没什么见识的魔法种族还行，但对夏洛克这种去过很多地方的吟游诗人来说，简直是一眼就能看穿。
所谓的岗前培训基地，就是魔法学校。
夏洛克也曾经是皇家魔法学校里出来的毕业生，所以他在发现真相时，第一反应就是荒唐。
人数几千且不收费的魔法学校——哪怕只是培养低级人才，也能把一个帝国的财政拖垮。
用不了多久，就会——
出于某种直觉，他并没有“武断”地对学校的存活时间做出判断，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再正确不过的了。
在兰斯维利拍戏的这一个月，他眼睁睁地看着学生们的最低等级从lv.3升级到lv.7。
兰斯维利的贵族有且只有一个——斐洛司，除此之外不是平民就是奴隶。
也就是说那些学生无一例外都是最底层的存在。
但进了学校后，穿上制服，拿起法杖和弓剑匕首，怯懦和麻木的神情褪去，自信的光芒几乎让人移不开视线。
学校附近的小吃店很多，但店铺最多最繁华的区域还是在商业中心的人民大道。
夏洛克不知为何却很喜欢往学校附近跑。
学生们很卷，但校外的店铺和校内并不重合，因此学生们也会趁着下课时间出来买文具、草药、种子和各种材料。
他们来去都很匆忙，每个人都抓紧时间学习，将一切能抓住的知识都塞进自己的脑子，似乎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丢下。
长长的袍子随着他们走路带风的急切被带得飞了起来，衣袍飞扬的样子竟然让他看呆了。
兰斯维利城没有流浪者，四岁以下的孩子去托儿所，十八岁以下的小童工去学校，十八岁以上的则被安排去各个工地和真正的培训中心。
外来的流浪者甚至还来不及找角落占地盘，就会被清洁工带去安排培训班。
“呜……”
地上的小流浪者发出了细碎又痛苦的呜咽。
夏洛克忍不住想，他穿上学校的校服走在整洁干净的马路上时，会是怎样一副场景。
于是等他回过神时，小流浪者已经被他用漂浮咒带回了光明神殿。
夏洛克掏出十枚金币：“给他治疗一下吧。”
光明神平等地爱着每一个生命，光明教会自然也平等地爱着一切——但仅限于神诞日。
光明神神诞日那天，他们会无偿地为所有受伤者进行免费治疗。
但光明神殿也是要大量的资金培养牧师和圣骑士的。
于是除了神诞日和某些义诊日外的时间，普通治疗10金币一次，圣光洗礼100金币一次。
各种疑难杂症的治疗收费就更复杂了。
牧师客气地推辞了一下，他正愁着不知道该如何和夏洛克交好，自然是不太想收这钱的，但夏洛克说这是借这个孩子的。
牧师心道，这个流浪儿给他一百年的时间也不一定能赚到一金币，说是借，但他又哪里来的能力还上这笔钱呢。
牧师不是没有怜悯之心，但世界上受难的人太多，他也是要生活的。
“伟大仁慈的光明神啊，您是……”
牧师收了钱，施展了治愈术后，流浪儿很快就醒了过来。
漆黑空洞的目光没有焦点，似乎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夏洛克给了他一个账单：“治疗费用是十金币，在三年内还清的话，我只收你每年10%的利息。”
夏洛克将账单给他，顺便又给了他风息草悬浮车工程的入职合同。
10%的利息，听着很多，但在这个世界是一个几乎等同于“无息”的超低利率。
但这不是关键，别说10%了，10金币本金的1%他都拿不出来啊！
小流浪儿立刻跪了下来：“尊敬的施法者，原谅我的无礼，但这钱无论如何我也是还不上的，我、我用我的身体灵魂抵债可以吗？”
小孩还算是值钱，卖去当奴隶能卖给50铜，但卖给术士、亡灵法师和恶魔，价格就能翻上几番。
但不管翻几倍，也远远达不到10金币啊！
夏洛克说：“这里有份工作，基本工资是10铜币，如果你好好干，还有奖金可以拿。”
小流浪儿脸上依旧是一片绝望。
别说他了，就连旁边的牧师也不相信。
夏洛克也没有多解释，他只是给小流浪儿指明了快乐水移动小餐车的位置：“去领一瓶快乐水吧，免费的。领白桃味无气泡口味的，领完就快点喝完。顺便跟那个老人说你是来应聘工人的。”
快乐水现在不仅仅指可乐，果味饮料一起被归到了快乐水的范畴。
白桃味的气泡水也很好喝，夏洛克简直爱惨了它，吃火锅一定要喝上几瓶白桃味气泡水，据他自己说的，他有四个胃，一个是白桃气泡水专属胃，一个是装火锅的专属胃、一个是装烧烤的专属胃，还有一个胃是装剩下的食物。
当然，他的胃也会根据当天的不同情况分裂繁殖出8个、12个、16个来。
小流浪儿既恐惧又麻木地看着快乐水移动小屋，他不想活了，仅仅只是活下来已经够辛苦了，还要背上10金币的巨额债务，人生简直是一片黑暗。
让他死吧，让他干脆地去死吧！
“尼克，你还愣着干嘛？”
尼克浑身一怔，对方是怎么知道他的名字的？！这个久远又陌生的名字差点让他落下泪来。
作为一个人见人嫌的流浪者，尼克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听过别人喊他的名字了。
像他这样的人，连奴隶主都不想捡回去——太瘦了，没有干活的价值，不好卖同时还很容易死。
哪怕只是一碗杂草汤，也是要成本的，如果在卖出去前他就死了，那就是一场亏本买卖。
因此，什么都没有连身体都不属于商品的尼克比路边的垃圾更没有存在感。
但是，在很久很久之前，他也是有家人有名字的啊……
尼克，尼克，尼克……
爸爸、妈妈、姐姐、哥哥……
他也曾经被人爱着的啊！
干瘪的身体挤出了两行眼泪，从眼角落下，却只是将脏兮兮的脸但清理出灰了一度的痕迹。
“去吧。”夏洛克在他单薄的小肩膀上轻轻推了一下。
尼克没有衣服，他的衣服是用芨芨草做的，早就烂了，但他没有力气去找新的芨芨草，更没有精力给自己做出一身衣服。
他的身上满是脏兮兮的污渍，身上比脸上更脏，乱七八糟的污渍经过不知道多久的风吹日晒后已经成为了他的“新衣服”。
牧师治疗时都不敢靠得太近，原因无他，太臭也太脏了。
哪怕是夏洛克，一开始也是用漂浮咒将他像“放风筝”一样带回来的。
夏洛克虽然没有洁癖，但也是很爱干净的人，但在看到尼克流的那两行泪水后，手比脑子更快一步地触碰了他。
瘦弱的孩子十分硌手，45级牧师的治愈术效果十分有限，他只是被治好了最重的伤，但身上和内脏依旧有不少伤痕。
被治愈术治疗过后的身体依旧是冰冷的，好像随时会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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