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雪如同一年前霁川被迫嫁入魔界那天的一样。
两人交手时,风雪肆虐。
仇煞最后一掌落下,飞身后退,缓慢落在霁川身边。
而山海剑派的掌门则猛地倒飞,狠狠砸在地上,白雪如水花般炸起,再缓慢飘落在他的身后,片刻又被他身上的血染成艳红,在雪白的雪地中,格外刺眼。
霁川没有半点同情,只觉得这人罪有应得。
坏事做尽的人,怎么可能有好结果。
他对身边激动到发抖的都沥说:“嘟嘟,去把他捆起来,带回魔界处置。”
都沥声音颤抖,“好。”
霁川看着都沥飞升下去收拾山海剑派掌门的残躯,握住了仇煞的手。
仇煞的手仍旧冰凉,却让霁川感觉到安心。
霁川与仇煞十指相扣,转头看着仇煞灰黑色的眼眸,“谢谢你。”
仇煞没有说话,看起来好像和平时没有区别。
霁川却能感受到他逐渐松弛的气息。
一片白雪中,仇煞和霁川站在屋顶对望,离他们不远处,无数修者或是站在地上,或者漂浮于半空中,无人说话,亦无人阻止都沥所为。
这是他们之间的私人愁怨,外人有什么资格插手。
霁川和都沥的仇人不止是掌门,还有那两个师兄,以及山海剑派其他人。
只要曾经欺辱过原主和都沥的人,霁川都没有放过,重则重伤,轻则也索要了不少赔偿款。
最后,他们来到了地牢。
拿着掌门的信物打开地牢枷锁。
无灵气的地牢,让好几个跟随而来的仙界大能很不适应,霁川和都沥却已经习惯了没有灵气存在的地方。
他们的到来,让地牢里的关押的人面目扭曲,纷纷伸手让众人将他们放出去。
各种如同野兽般的嚎叫,在这个并不算大的空间回荡。
阴暗的地牢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霁川却丝毫不恐惧,甚至是生气的。
他后悔自己来晚了,不应该让师尊一直在这样的环境里待着,是他不好。
几人向着地牢最深处走去。
最终在最深处的地牢中,看到一个立身于牢笼中的身影。
她身着一身白衣,身形瘦削单薄,甚至有些病态。
可她仍旧如同山巅最傲挺的雪松,等来了自己的要等的人。
霁川和都沥上前,在仇煞打开地牢铁门后,步伐缓慢走近地牢。
霁川看着比一年前瘦削许多的师尊,眼泪和愧疚一起落下,“对不起,师尊,我来晚了。”
他的师尊上前一步,嘴角勾起淡淡笑意,抬手摸着霁川的脸,“不晚,师尊一直等着你的,什么时候都不晚。”
霁川看到这样的眼神,如同看到了自己上一世的母亲,他再也忍不住,和都沥一起扑进这个瘦弱的身体,将眼泪洒落在她的肩头。
一切落下尘埃。
山海剑派已经彻底落寞,即使还剩下不少弟子和长老,却因为失信,彻底失去了话语权,这样的门派,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重新回到曾经的辉煌。
门派中不少弟子对这些事情不知情,如今知晓真相,只觉得三观碎裂,离开了宗门,另投良处。
岑远的大师兄和二师兄,也被带回魔界。
等着他们的不会是好日子。
霁川作为替身嫁入魔界,却依旧为了魔界和仙界做出许多贡献的事情,被风雪带向仙界每一个角落。
“你听说了吗,山海剑派差一点就被魔尊灭门!”
“什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刚出关,这仙界就变天了吗?”
“魔尊是怎么敢的!难道其他门派没有去携手相助吗!”
“不不不,其中缘由太复杂了!听说是山海剑派先违背了契约,他们口口声声说为了整个仙界,愿意让他们最看重的弟子嫁入魔界和亲,为仙界争取百年时间重振旗鼓,其实嫁入魔界的根本就不是岑远!”
周围听这修者说话的人纷纷诧异,惊呼道:“怎么会!不是岑远又是谁?”
“如此说来,我前些日子倒听说了一个传闻,这山海剑派有一个弟子长得与岑远有七分相似,那人一直作为岑远的影子活着,莫非就是那个人?”
“你还真猜对了!那人名叫霁川!有一些有门道、消息来得快的修者,都已经听到过一些传闻,只是不敢声张,也不敢相信,如今传闻已经被证实,嫁往魔界的就是霁川!”
但有些修者也不明白,“就算如此,山海剑派至于被灭门吗?这霁川嫁过去不是更好吗?你瞧他在魔界做的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实事。”
“之前山海剑派每次有动作,总是吹嘘他们为仙界又做了多少贡献,可事事出来都不如霁川所做的那些,按理说魔界这是歪打正着捡到宝了,否则霁川若是在我们仙界,哪里有他们发财的份。”
那证实传闻的修者点头表示赞同,“若不是如此,魔界知道送去的人有误,怎么可能不闹!原本魔界也不想追究,毕竟歪打正着占了个大便宜,可你们知道那山海剑派有多丢人吗!当真是丢了我们整个仙界的脸!”
“你快点说,他们究竟做了什么!”
“山海剑派不是一直自诩仙界第一正道门派吗?”
“什么正道门派!不过是一群利益熏心的玩意!他们在得知霁川给魔界带去许多利益之后,竟让岑远去把霁川换了回来!岑远打的是什么主意,你们可知道,他竟想要将如今魔界的所有大厂物资财产,全部搬回山海剑派。”
有一部分修者听了之后竟然动摇了。
“这有什么问题,本来都是我们仙界的人,若不是他们逼迫我们,怎么可能让这样的人嫁入魔界!”
“确实无可厚非,毕竟这些产出都是我们仙界的人带去的,那和亲也不是我们自愿的,而是魔界逼迫。”
另一部分修者却持有不同意见,“这还应当看霁川是什么意思吧,霁川虽然将那些厂房设在了魔界,可他对仙界也并未不管不顾,仙魔大战后一片死寂的仙界就是由他盘活了,如此想来他也是将仙界放在心中的。”
“确实如此,当初嫁去魔界时,他不是自愿的,如今让他回到仙界,也不问他是否愿意,可他才是为仙魔两界做出了最大贡献的人,竟连选择自己人生的资格都没有吗!”
那位引起这个话头的修者也点头道:“有些修者为何修为一直停滞不前,那便是因为你们心胸狭隘,过于贪婪!这霁川从前在山海剑派怎么从不见他做出任何有建树的事,一去了魔界后便发光发彩,如今有了成就又要将他偷回仙界,你们都倒是觉得他回来之后,能够给仙界带来更多的好处,却也没想过,他人回来,仙界有这个环境让他做那么多的事吗?”
许多修仙之人都是活了几百上千年的,这些道理若是不懂,修为不会到现在这个境界。
他们仙界之所以讨厌魔,并不是天生讨厌魔,而是许多魔总喜欢来仙界烧杀抢掠,这才造成两界关系的紧张。
他们也想要有一个安静的环境可以修行,而如今仙魔两界所保持的这种平衡,便给他们提供了他们想要的环境。
霁川修士当初在魔界做出那些举动,便是为了今天仙魔两界之间的平衡吧。
如此目光深远的人,又怎可一辈子被人所挟!
于是乎,他们不仅同情、崇拜霁川,甚至格外钦佩霁川的心胸和格局。
若是他们也能做到如此,定会突破瓶颈,修为飞升!
霁川如何也想不到,他的身份暴露之后,竟然会被许多修者视为修行的指向灯!
大家甚至以他为尊,即使他的修为,比不上这些修者中的大多数人。
也的确有人因为霁川的所作所为而心生感触,突破瓶颈,在飞升的过程中,使用了霁川厂房所生产的各种灵丹,以保证丹田灵气充足,肉身刚硬如铁。
他们手中还有都安仙坊低价售出的避雷丹,一颗灵丹下肚,原本要劈在他们身上的雷劫,竟有三成都劈向了其他方向!
三成看似不多,却大大降低了大家渡劫飞升的死亡率!
当这个人渡劫成功,感觉神清气爽,身强体壮,腹中丹田更是灵气满满,而他的肉身,也并未受到太多雷击,如今只需服用都安仙坊买来的复体丹,虽不能立刻痊愈,却也能止住身体疼痛,两三日后,连伤疤都会消失不见。
“我能成功渡劫,全是霁川的功劳,若是没有他,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突破瓶颈,甚至定会在这次雷劫中陨灭!”
这般的修者越来越多,大家也越来越意识到霁川为大家所做之事,正在悄然改变整个仙界。
若是仙界的渡劫率整体提高,若是大家在修炼过程中受到的伤越来越少,他们而言,当真是走了不少捷径!
也不知要如何才能感谢霁川修士。
与霁川的好名声相比,原本拥有好名声的岑远,如今却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原本大家都喜他捧他,如今知道真相后,所有人都唾他踩他。
“岑远以为我们不知道他的心思吗?大家原本以为嫁到魔界的人是岑远,为仙界做了如此多事情的是岑远,可他却一直龟缩在山海剑派,想要有所建树,却做什么都只为自己利益,不顾仙界修士死活。他如今回去不就是想将霁川修士所做的那些事全揽在自己身上?只要大家不知道替嫁的事,那他就神不知鬼不觉占了霁川修士的功绩,还会让我们一直以为他是个为了仙界可以舍弃自身的人!”
“呸!这等肮脏心思的人,竟哄得我以前满心满意都是他,还给他送了不少好东西!”
“我也是,他日日玉简与我联系,说我是这世上最懂他的人,每每他有困难都让我帮忙,如今看来,他只是想从我这白白获得各种物资!”
“原来他也是这样与你说的吗!我以为他只对我如此特别!”
“可他告诉我,他只是好友遍天下,从出生至现在从未对谁动过心,亦没有任何为他动心的人!”
好几人凑在一起串了串各自所知,顿时发觉自己被骗!
原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存在,原来一切只是为了他们荷包中的奇珍异宝和灵石!
原来他并不是想与他们一同分享秘境之行,只是想让他们身先士卒,替他挡去秘境中所有的凶险!
“真是好不要脸一个人!”
岑远并不知道他在仙界的名声已经完全崩塌,他此时正在霁川的小院中。
如今的小院与从前已经完全不同,结界又重新加固过,在这小院中,不仅不会被魔气侵蚀,阳光的温度也不再像之前那么高,甚至隐隐有灵气散发出来,应当是地下埋了个聚灵阵。
院落的四角仍旧种着一些稀奇古怪的植物,大多数的种子都是霁川与护林族换来的。
房间里虽然看起来并不豪华,但仔细看去,每一样物件却都格外珍贵。
万年金丝木只一小块都会留起来炼器,霁川小院正堂的矮榻却是用这么珍贵的木头所制作。
还有一些岑远从未见过的法器,随处可见,无论是哪一样拿到仙界都会震惊不少人。
岑远没有想到霁川的日子竟然过得比自己想象中好这么多!
这都是霁川偷来的,原本就不属于他的!
岑远摸着金丝木的矮榻,心中想着,下一次仇煞给自己换这矮榻,又会换成什么材质的呢。
他正沉醉于自己的胡思异想之中,想着自己将魔界大部分的资产收入囊中,小部分运回山海剑派,博得美名以及掌门的看重。
到时候他将拥有无尽的财富,以及光明的未来。
若是他能够生下药引,以此让魔尊与自己签订血誓,永远听自己号令,那魔界不就相当于收入囊中了吗?
到时候他将会是仙魔两界最珍贵的人。
这才是他该有的命运以及该走的路。
然而就在此时,仇煞带着霁川等人回到魔界。
岑远在看见仇煞的那一瞬间扬起笑意,好似两人之间琴瑟和鸣,是这魔界的模范夫夫。
可他却在看到魔尊身后出现的那人时,笑容僵在脸上。
那边是霁川。
霁川看着岑远这样子,忍不住不厚道笑了,“我真没想到你能想出如此愚蠢的办法,我以为你至少要更难对付一些。”
岑远原本不至于此,只是他如今被影响了心境,修为才会不稳定、无突破。
焦躁、嫉妒的情绪也影响了他的选择,选了一条与原书,剧情中完全不同的路。
霁川上前两步,突然发现自己和岑远也并不如原本那么相似,即使穿上了自己的衣服,岑远看起来也逐渐具备了他个人的特色,与霁川在气质上,已经分道扬镳已久。
在霁川看来,岑远如今很是自卑、暴力、嫉妒心强。
这样的人相由心生,怎么看都不会好看。
从前是霁川不如岑远好看,现在是岑远不如霁川好看。
岑远深吸一口气,想告诉自己不要慌张,他来到这里并不是毫无准备。
他上前一步,并未给霁川任何眼神,而是看着仇煞。
此时看向仇煞他才发现,这个人长得竟出乎意料的好看,若是当真与他双修,看着这张脸也能稍许忍受一些。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目光中的贪婪,神情略显倨傲对仇煞说:“魔尊大人,我今日来便是要告诉你真相,曾经与你有婚约的人并不是你身边的这个修者,而是我,我才是你们魔界指定要的那个人!”
“我知道你需要一个孩子作为药引,我想,既然你们已经找上了我,我肯定是最适合孕育你孩子的那个人。”
“前几次见面,一是我没有表明正式身份,再者,你与我一同在山海剑派那些时日,好似有些不太清醒。”
“如今我来了,见魔尊大人你的眼神也算是清明,该如何选,我想魔尊大人心中自有一杆秤。”
他这话说完,仇煞并没有任何动作,甚至眼底出现了毫不掩饰的嫌恶!
显然,他非常恶心面前的岑远,甚至恨不得杀了他!
仇煞当然也这样做了,他伸出一手,黑色魔气从掌心冲出,击打在岑远胸腹处,灼烧得岑远凄惨尖叫!
岑远如何也不敢相信仇煞会这样对自己,他问仇煞:“魔尊,难道你不需要子嗣吗!难道你要任由你身边的这个人拖死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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