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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他的步伐，黑气刹那间开始在他周身迅速缭绕凝聚。
莫路似是完全融在了这天地间，连耳边纯黑的流苏耳坠都似乎在随着风的韵律轻摇。
一呼一吸都让周身的黑雾更浓几分，如墨般沉凝。
他双臂舒展，白到近乎透明的指尖在虚空中勾勒出一道道黑色的纹路。
以天地为卷，绘水墨云烟；动作行云流水，旋转间似鸿雁惊飞，又似云鹤游天。
渐渐的，天色变得昏黑，云雾掩盖了本来晴朗的天空，空气中泛起沉闷的潮气。
莫路勾勒完了最后一笔，缓缓停下了动作。
烈阳像是沉入大海中的游鱼，偶有金色的鳞光翻涌而出，却顷刻间被厚重的乌云盖住。
莫路缓缓开口，清冽却庄严的嗓音响彻天地：
“神符命汝，常川听从。
“敢有违者，雷斧不容！”
刹那间，整片山林烟雨弥漫。
天地都变成白茫茫一片，万事万物似乎都在雨声中变得遥远。
莫路站在黑雾中，仰头淋着冰冷的雨水，微微闭上眼睛。
盛夏的燥热总算降了几分。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求过雨了。
小时候的他只能求来一片乌云，现在的他，已经能让全城都是风雨。
微生透会在哪里感受到这雨吗？
莫路垂头。
他静了片刻，迈开步子，缓缓往回走去。
周身浓如墨汁的黑雾缓缓消散在大雨滂沱中。
第90章 雨？
微生透其实是漫无目的的。
他觉得他再留在澜山居，真的会忍不住将顾生声给宰了，所以他开着车直接出了门。
其实本来想去少爷身边，但是少爷看起来并不想看见他。
而且他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再做出什么糟糕的事情来，然后惹得少爷不高兴，然后自己也挨一套咒术。
所以微生透开着车暴躁地去了莫崇喜的私宅。
他的朋友只有莫崇喜。
“我说，微生先生，风水轮流转啊，谁之前洋洋得意来着？”
莫崇喜得意洋洋地看着微生透。
微生透：......
“你以为我来找你干嘛来的？少爷让你后天去澜山居。”
微生透随口编了个理由，看着莫崇喜冷冷微笑。
莫崇喜却完全没有理他，优哉游哉地道：
“你跟你的Alpha吵架，你不去酒吧，你不去找可爱的小Omega，你不飙车，你来我这里玩针管儿，你还怪守男德的嘞！要不要哥哥教教你怎么泡吧？”
微生透扔了手上的针管，黑着脸，声音压抑着怒气：
“首先，没有吵架；其次，滚。”
他的哥哥只有莫路。
“没有吵架你在这里这样坐着！我都快被你冻死了！”
莫崇喜说着，一个夸张的哆嗦。
微生透大手按上了眉心，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他真是疯了才想来问问莫崇喜这个老男人该怎么哄人！
“话说，怎么不去杀了那个Omega？这不是你的惯用风格吗？”莫崇喜喝了一口可乐。
“身上有咒。”微生透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那怎么不去杀了上将？这Omega不可能是帝国送的，只可能是他自己私自硬塞进去的。”
莫崇喜挑眉。
“不能再给少爷添麻烦了。”微生透更烦躁了。
帝国一连死两个上将，那莫家跟帝国真的就彻底撕破脸皮了。
莫崇喜长叹一口气：“唉，为爱束手束脚啊。”
“没有束手束脚。”
微生透微微垂头。
他从来都不觉得这是束缚。
把自己当成莫家的一员，站在少爷的身边，做什么事情前都想着少爷，这些事情只会让他觉得很快乐，也很安心。
而且少爷会管着他，少爷会看着他，这就说明少爷是在乎他的。
他很开心。
若少爷真的无所谓他干什么了，那才真的......
莫崇喜一拍桌子：“那你还在我这里干嘛？！去哄啊！？不会连这个都得我来教你吧？！”
微生透：.......
他要是知道怎么哄，他为什么还要来这个老男人这里？！
少爷根本不是普通的Omega，一言不合就给他下咒，偏偏他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就算他有什么相力，也是半点都不会用。
莫崇喜看着微生透懒洋洋地道：
“我虽然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就是说啊，你去买个礼物，送给少爷，再说说好话，一定能哄好的。”
礼物？
微生透蹙眉。
“啊不过前提是你家少爷并没有真的恼你。不然你买多少礼物都哄不回来。”莫崇喜嘿嘿一笑。
微生透抿了抿唇。
“买什么礼物？”
莫崇喜瞪大眼睛：“不是吧微生透，我要不要再教教你进澜山居先迈哪只脚啊？？”
微生透：......
“你还是先想想你后天进澜山居先迈哪只脚吧！”
微生透冷笑，直接起身，拿起车钥匙就走。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有点傻了。
一涉及到关于少爷的事情，智商就直线下降，竟然想着莫崇喜能帮到他。
然而微生透刚想出门，本还晴空万里的天气骤然阴云密布。
下一秒暴雨倾盆。
后面莫崇喜看得目瞪口呆。
连微生透都呆住了。
“我天这简直邪门啊！”莫崇喜看着天空，“这是不想让你离开我家吗？”
微生透：......
根本不想理莫崇喜。
莫崇喜立刻奔回客厅用投影打开气象局的官方账号。
“我靠气象局说没有进行人工降雨啊！”莫崇喜直接愣住。
他本以为是人工降雨。
官方账号下面还有一群讨论的群众。
众说纷纭。
还有人说是不是外星人要来了。
然而，更多的人说会不会是莫家的巫术。
莫崇喜看着外面的电闪雷鸣，还是不敢相信。
微生透站在雨幕前，有些怔愣。
这雨，太突然了。
会是......巫术吗？
会是少爷在叫他回家吗？
可是，真的有人能降下满城的风雨吗？
那不是神吗？
微生透感受着沁人的雨丝，眸光微暗。
莫崇喜从后面冒出来，道：“微生透啊，你说这个会是巫术吗？不是都有什么祈雨舞吗？”
莫崇喜说着，双手五指张开，狂野地摆了两个动作，看上去竟真的很有原始的求雨味道。
微生透转头看着莫崇喜的动作，觉得有些好笑。
莫崇喜眯眼笑着：“你说，要是这雨真是莫路少爷降的，他会这样跳舞吗？”
他刚刚其实跳的是标准的传统祈雨舞，也是能求来雨的，但是他的巫力不够，求来的雨就能洗个澡。
微生透：......
他真的完全想象不到。
想象不到少爷张牙舞爪、甩着头发祈雨的样子。
若真是少爷降下的雨，真的好想亲眼看看。
微生透将手伸了出去，接了满手冰凉的雨珠。
他握了握手，而后转头对莫崇喜邪笑：“我家少爷叫我回家！再见老男人！”
莫崇喜：？
微生透直接大步走入雨帘，三两步跨进车子里，离开。
莫崇喜听着发动机比雷都响的轰鸣，看着银色的跑车绝尘而去，满脸都写着无语。
***
莫路坐在茶室里。
顾生声在门外倔强地站着。
莫路没有管顾生声。
他在虚空中勾勒着微生透身上的咒印，皱着眉头研究解法。
他始终觉得微生透有些病态的行为跟这个死咒脱不了干系。
这个死咒一定是会影响人的精神的，而且会很严重。
这点毋庸置疑。
所以他想尽快将这个死咒解开。
莫路沉下气息，听着外面的雨声，闻着山里独有的清新气息，缓缓捋着思路。
“哥哥。”
沙哑的一声忽地从耳边传来。
莫路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心猛然一跳，手一个不稳，咒印直接消散在半空。
他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第91章 莫路，不要当神
微生透还在开车。
他看了看副驾驶上一个纯黑色的小礼盒，心里有些忐忑。
不知道少爷会不会喜欢他的礼物。
莫路迟迟没有回他。
微生透皱了皱眉，低低地又唤了一声：
“哥哥...”
烟嗓沙哑而低沉，刻意放柔的时候恍若是撩过松林的云烟。
莫路听着耳边缱绻的“哥哥”，耳根染上一丝薄红。
每次微生透叫他哥哥的时候，他都有些不自在。
像是按下了什么开关，心跳会变快，光是听见这烟嗓，信息素都在躁动。
莫路稳了稳呼吸，而后淡淡应道：“我在。”
“哥哥，外面的雨，是您降下的吗？”
微生透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紧。
莫路顿了一下，才道：“...是。”
微生透听见莫路肯定的回答，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所以哥哥，是在叫透回家吗？”
莫路揉了揉太阳穴。
这个泰迪总在这种事情上面无师自通还很敏感。
他确实是想让他回家。
下雨了，闹脾气的小朋友也该回家了。
微生透久久等不到莫路的回答，可他并不在意。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哥哥，透现在就回来。”
莫路抿了抿唇，轻轻道：“注意安全。”
微生透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好。”
莫路耳边没了微生透的声音。
他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有些出神。
他什么时候，也变成了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别别扭扭的，明明看着那人就烦躁，却还是想让他留在身边。
甚至为了让他回来还特地去跳祈雨舞。
担心他会不会在外面惹事，会不会受伤。
莫路手撑着下巴，面上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他真的可以喜欢微生透吗？
他真的可以，成为微生透的依靠吗？
暴雨将所有繁杂的声音都隔绝。
莫路忽地抬眼，抬手在虚空中点了一笔。
“爷爷，您找我？”
莫路应声。
“莫儿啊。”莫老爷子的声音在茶室内响起，“你是不是在直播里用巫术了？”
“嗯。”莫路皱了皱眉，“是对莫家造成了什么影响吗？”
“倒也不算什么大影响，只是大家现在都说你是神啊。”
莫老爷子叹息。
“说我是神。”莫路的语气淡淡的，“早就有人说莫家是神了。”
“这次不一样。”莫老爷子声音有些严肃，“这次不一样。之前莫家从未公开使用过巫术。而且这次似乎是有人在后面故意引导，你现在在世人眼里已经是无所不能了。网上向你许愿的人比比皆是，甚至有人烧香。”
莫路抿了抿唇。
他的声音有些冷：“不会是帝国。帝国不会允许一个‘神’的存在。”
莫老爷子赞同：“嗯，不会是帝国。”
莫路眼眸微眯。
莫老爷子突然问道：“今天这雨是你求的吗？”
莫路顿了顿，道：“.......是。”
“唉我就知道。小时候还不拦着你求雨，因为你巫力尚还浅薄。但是你现在怎么能祈雨呢？”
莫老爷子苍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恨铁不成钢，
“莫家在世人面前，可以沟通天地，但不可以主宰天地，莫儿，你明白吗？”
莫路眼睫微垂，半晌后才轻轻道：“我明白的，爷爷。”
“气象局那边无法解释天生异象，所以现在已经有人在说是莫家祈雨了。再加上还有人刻意引导......”
莫老爷子叹了口气，
“这世界上最好掌控的就是人心，最难掌控的也是人心呐。”
莫路沉默不语。
莫老爷子问道：“莫儿，你告诉爷爷，神，是什么？”
莫路手指微微握紧，沉声回答：
“......神，引出万物者也。生育天地，运行日月，常养万物。”
“是了。”莫老爷子声音严肃，“莫儿，你有超凡脱俗的力量，所以现在有人敬畏你，有人崇拜你，有人认定了你就是神。但这不是一件好事。”
“我知道的，爷爷。”莫路点头。
神，受人的敬畏、跪拜、信奉，他承受不了这个业，也担不了这么大的责任。
“莫儿，”莫老爷子声音很轻，“你只是莫路，是莫家最宝贝的Omega。以后会跟别人结婚，可能还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莫路听见这话眸光微闪。
莫老爷子叹道：“所以不要因为外界的声音给自己背上根本不该你来背的责任。”
莫路笃定道：“我不会的爷爷。”
他从来就不在乎别人。
“不会就好，不会就好。”
莫老爷子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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