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要问一些问题,他们两个人不是死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而杀掉江来旭的那个人又是谁。
林安觉得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防盗门打开之后,门外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他无措地回头,却发现整个房屋像是被拉伸延长,他在这一头,父母在另一头,两者的距离越来越大。
林安急切的想要追上两人,可脚下却踩空了。
沈修泽还在没想好要怎么和林安说,躺在地面陷入幻觉的林安却像是诈尸一般,猛地坐了起来。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周围,似乎还陷入幻觉中没有回过神来。
“林安。”
沈修泽喊了一声,林安顺着声音看去,望着眼前的人,眼中流露出一丝茫然。
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样。
沈修泽也没有催促,而是静静地等待着,而林安也慢慢想起了一切。
“你是,沈修泽?这是哪儿?”
沈修泽张了张口,在听到对方下一句话后,又沉默了。
“你见到,我爸爸妈妈了吗?”林安眼中的神色太过明亮,让沈修泽无法再开口。
林安似乎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他站起身来,朝周围看了一圈,他们还在通道中,沈修泽将林安从里面带出来了。
“这里……”林安眼中的困惑一闪而过,立刻想起他们还在莫乌斯城。
他忽然朝前走去,想要寻找不久前看见的那间简陋温馨的洞穴,可整条通道走到尽头,都没有看到那间房屋。
不见了,那间房子为什么不见了?
明明就在那里。
他甚至记得房子里所有的细节。
林安转身看向走廊,空旷悠长的走廊和之前相比,多了一个默默看着他的沈修泽。
“所以,刚才的,都是幻觉?”林安轻声说着,整个人呆愣愣地站在那里,像是被抛弃了一样。
沈修泽上前,抱住了孤零零的小丧尸。
“沈修泽,你看见,我爸爸妈妈了吗?他们刚才还在的。”林安仰着头看他,他的声音很小,带着茫然和无措,又像是想要得到一份认同。
“林安,刚才发生的都是幻觉,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可他们,明明刚才还在。”
沈修泽紧紧地抱着林安,想要给他一份温暖,可林安已经陷入混乱,一直说父母就在这里。
“他们不在这里,或许早就已经离开了莫乌斯城,我们出去吧。”虽然这么做不太好,可现在的林安还沉浸在幻觉中,根本无法接受现实,他也只能先将人哄骗出去,等情绪稳定了再说。
“不,我要和他们一起走。”
林安推开了沈修泽,虽然没有那间散发出温馨灯光的小屋,可通道中所有能够通向其他地方和洞穴的门都被沈修泽打开。
他原本是想将门全部封好,拖延林安找到那两具骷髅的时间。
可林安醒来的太过突然,他还没有将门封回去。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一个个洞穴中寻找。
唯一好的一点是林安只是看一圈,并没有上前翻找,他觉得父母还活着,就在某个角落等着他,所以对地上的尸体并没有仔细看。
终于到了中间最大的陵墓之中,沈修泽跟在林安身后,盯着他大步进入其中,然后扫视一圈。
没有看到人,林安有些失望,转身离开洞穴准备继续寻找。
沈修泽微微松了口气,可就当他们马上要出去的时候,林安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仿佛是一种心灵感应,一直没有看过其他尸体的林安,径直看向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两具骷髅。
实际上人死了之后,骷髅的模样看起来都是差不多的,可林安却一直盯着地面的两具骷髅。
沈修泽拉住林安的胳膊:“不去下一间找找看吗?”
林安充耳不闻,专注地看着那两具骷髅,然后朝那里走去。
“林安,去其他地方找找吧。”沈修泽挡在了他面前,高大的身形将后方遮挡的严严实实。
林安绕过沈修泽,面无表情地朝两具骷髅走去。
瞒不住了。
第六十一章
林安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他像是被召唤一般,每一步都走的非常沉重。
呆呆地站在两具骷髅前面,林安明明没有呼吸, 胸口却像是被压上了重物,让他喘不过气来。
所有的骷髅其实都长得差不多,可面前的这两具骷髅仿佛带着特殊的吸引力,让他的目光久久无法离开。
在那里站了很久, 林安慢慢蹲下身体,一只手颤抖着朝骷髅衣服上的口袋翻去。
手伸到一半却被抓住了,沈修泽握着他的手, 面色很难看:“不要看。”
林安的视线从两具骷髅上移开,看向沈修泽, 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冰冷:“放手。”
沈修泽固执地握着他的手, 带着恳求:“林安, 不要看。”
林安动用异能,毫不犹豫将手挣脱开,然后从骷髅口袋中翻找出一张照片, 照片已经很模糊,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上面的自己。
心里忽然空了一下,在看到骷髅的第一眼, 他其实就猜到了。
口袋中的照片, 还有胸口兜里装着的证件,每一项都向他明明白白地证明, 这两具已经死去很久的骷髅才是他的爸爸妈妈。
林安觉得这一切都很荒诞。明明刚才他还在和父母一起生活,一起在家里看书, 那么开心,可为什么下一秒他的爸爸妈妈就变成了这样。
是啊, 刚才都是幻觉,他的父母已经死了。
早就应该知道的事不是吗?他来这里之前就已经无数次做好了父母已经死亡的准备。
沈修泽关切地看着林安,原本以为他会痛哭,会伤心,可实际上他看起来异常镇定,只是沉默地摩挲着,写着父母名字的证件和照片。
林安看起来非常平静,蹲在那里很长时间不动弹。
沈修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在一边默默陪着。
过了很久,林安才像是忽然惊醒,沉默着将父母的遗物收好。
“沈修泽,能够帮我一个忙吗?”林安看着地上依偎在一起的尸骨,声音缥缈。
“你说。”
“我想带他们离开这里,能不能把我爸爸妈妈,火化了,然后帮我找个容器装起来。”林安站起身,转过头逃避一般朝里走去,“我想去查查他们的死因是什么?”
沈修泽应了一声,在另外几间洞穴中,陪葬的财宝里也有一些器皿,可以先暂时当做骨灰盒,等出去再找合适的容器。
林安则是在这座陵墓中仔细检查起来,沈修泽看着他忙碌起来的背影,半晌过后起身去外面找容器。
走到一半,他忽然停下来,刚才林安说话的时候很流畅,没有往日的结巴,和正常人完全一样。
是因为受的刺激太大吗?
沈修泽心里有些疼,他宁可对方大哭一场,将所有的情绪发泄出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冷静,将自己所有的想法和负面情绪死死压制在心里。
从其他洞穴中翻找出一个黄金做成的罐子,然后带着罐子回到了陵墓中。
望着背对着他,在各处翻找敲打的林安,沈修泽轻声询问:“我要开始了。”
这句话两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林安顿了顿,低声嗯了一句。
熊熊的火焰在身后燃烧,林安没有回头,虽然看似在各处寻找这些人死因的线索,实际上他面色惨白,眼神呆滞,根本不知道自己手底下在翻找什么。
因为沈修泽用了超高温的火焰,所以两具骷髅在顷刻间就消失在火中。
林安想转过头亲眼看着那一幕,可他不敢,父母关切的询问和絮叨的家长里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可身后却是两具没有丝毫生命力的骷髅。
他接受不了这样的差距。
沈修泽将林安父母火化,然后将骨灰装进了罐子里。
林安仿佛在逃避,继续在陵墓各处寻找,最后终于在门口找到了原因。
“是被困死的,这里的门只能从外面打开,进入之后会立刻关闭,从里面根本打不开。”
如果不是因为沈修泽是金属异能,他们可能也会被困死在这里。
厚厚的金属门根本不是人力能够打开的,所以这些人想尽了办法都没能出去。
他们当时找到了进入的办法,正常来说应该会在外面留下一些人,只不过林安发现这些人都分散开了,有可能是因为幻觉,或者是因为产生了贪念,所以并没有在外面留守,而是去了其它洞穴找黄金,最后所有人都被困在里面。
所以他们都是被渴死、饿死的。
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想到他们可以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痛苦不堪,苦苦挣扎。林安站在通道中,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像是脱离了这片空间,漂浮在异世界,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一直到沈修泽将装着父母骨灰的罐子递给他,他才抬起头看着对方,虽然面无表情,可整个人苍白脆弱,仿佛下一秒就要碎开。
“这是……你拿好,等出去之后找个好地方,埋了吧。”看着林安异常脆弱的模样,沈修泽心里很痛,他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的感觉。
林安现在肯定比他要痛苦万分。
他站在林安面前,声音轻的像是怕吓到对方:“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一些。”
林安摇了摇头,接过罐子抱在怀里,想要对着沈修泽笑一笑,嘴角却只是扯出一个难看的弧度:“出去吧,我们这一趟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找到了父母。
可他的爸爸妈妈只剩下了骨头。
沈修泽将外面的两个背包捡了起来,看林安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没有再提,自己背着一个包,手里又拎着另一个。
这两个都是林安父母留下的,对林安而言也非常重要,一定要带出去。
之后林安一直紧紧抱着罐子,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跟着沈修泽,从幽暗的通道中慢慢往外走,一直低着头,绯红的眼睛茫然而呆滞,仿佛一具没有生命的行尸走肉。
走在金色的旋转楼梯上,林安抱着怀中的罐子,冰冷的触感让他忽然回想到不久前在幻觉中,他带着父母走上台阶,甚至还扶着妈妈让她小心走路,不要踩空了。
他甚至连当时的心情都还记得,满心的激动和愉悦,多年来的愿望达成,只是看着他们就觉得很满足很安心。
可现在,林安看着手中冰冷坚硬的黄金罐子,他的爸爸妈妈不需要他搀扶,因为他们在这个小小的罐子里。
他们死在了幽暗冷寂的地下城。
小时候被欺负,他抱着头,哭着想要是爸爸妈妈在的话就好了。
长大之后,他终于明白父母不会回来了,所以他想要去找他们,想着至少能为他们收敛尸骨,让他们不至于在荒野中变成孤魂。
可为什么要让他做这样的梦,让他以为美梦成真,让他在梦中感受到最美好的亲情,却又用最冰冷可怖的现实将美梦撕成碎片。
他记得和父母携手走出金字塔的场景,现在却只能捧着他们的骨灰。
他记得父母温柔的笑容,可现实却是两具森白的骷髅。
他还记得父母用最温柔的语调,带着笑意喊他安安,可现实中根本没有人会那样喊他。
虚幻的美梦和残酷的现实将林安整个人撕裂成两半,一边是父母笑意吟吟的呼喊,另一边是两具倒在地上的尸体。
眼泪朦胧了视线,林安死死揪住胸口的衣服,他的心脏好疼啊。
好难受啊。
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父母。
可现在找到了,他却开始后悔。
要是不走这一趟,永远怀着父母有可能在荒野某个角落好好生活着的念头,那他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
他现在明明是一只丧尸,连心跳都没有,可为什么心脏会这么疼,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捏住,那只手还在不断收紧压缩,越来越疼。
他都变成了丧尸,为什么还会像人一样痛苦。
要是,没有恢复意识就好了。
他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因为一张父母的照片而挣扎着恢复意识的林安,第一次想要顺从身体的欲望,变成丧尸。
自从打败丧尸树,体内的能量被大量消耗,林安浅灰的肤色在逐渐变淡,看似很快就能恢复正常人的模样。
可实际上,因为能量缺乏,他又开始饿了。
每日和新鲜的人类生活在一起,如同一个饥饿的人置身在美食之中,一伸手就能饱餐一顿。
可林安却一直死死压抑着,他已经清醒过来,他是个人,不是丧尸,不会屈从于身体的欲望。
即使看着同伴分泌出大量的口水,他也一直在压抑。
同伴们经常会抓一些猎物,那些血肉也一样可以为他补充能量,还不会受到道德伦理的谴责,也是他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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