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烬付了钱,执着朱笔,在灯下的签条上一笔一划写得认真。
沈厌忽然凑过身来,只看到了第一个字,就被对方挡住了。
“愿望被看到,就不灵验了。”
见他突然认真的神色,沈厌忍不住笑了。
“行行,尊上,我不看。”
等写完了,他们就在人流中将两只花灯放入夜空,看着它们一起缓缓上升,汇入那片绚烂的灯笼的星河里。
老板娘笑容满面道:“祝两位幸福美满,永结同心。”
顾淮烬冲她微微颔首,拉着沈厌的手离开了。
他们就这样一直逛到灯会将歇,人流散去,夜空中,自四面八方升起了朵朵彩色的烟花。
“明天便是结契之日了。”
顾淮烬道。
“沈厌,我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好像做梦一样。”
“不是梦,尊上。”
沈厌纠正他。
望着他微弯的眉眼,顾淮烬凑过去,在他的唇角落下一吻。
“嗯,确认了,不是梦。”
在他们的身后,烟花炸响,漫天流焰飞舞,绚烂至极。
第34章
道侣大典举办的那一日,整个修真界及魔域都来祝贺。
高台之上,他们身着华服,底下是人山人海,无数的目光皆汇聚于那两人的身上,伴着他们一步一步走到台前。
从古至今,还从未有一次结契仪式举办得如此盛大。
人群的祝贺声里,彩色花瓣漫天飞舞,簌簌落下,飘进人们手中的琉璃杯盏中。
微风轻拂,卷着碎花柔和熏醉的馨香,扑了人满怀。
大红的绸缎拖曳而下,上面是泼墨般灼灼的鎏金,极浓,极艳,衬着玉或琉璃清淡剔透的颜色,微微荡漾。
红纱尾端系着银色的坠子,戴着它的人稍稍动一下,便会叮当作响,又轻又脆,散在细风里。
暗紫的流苏落在鸦色的发间,耳垂上扣着一点玛瑙似的鲜红。
两人一左一右,并肩站在一起的时候,身后琳琅的饰物都暗淡,鼎沸的人群也化作熙攘的潮水,仿佛天地之间,唯余下那两道身影。
透过一层轻纱,沈厌能依稀看见那人朝自己愈凑愈近的脸。
光从底下的缝隙慢悠悠地钻入,顾淮烬撩起了他头上的红纱。
襟口,脖颈,下巴,唇,鼻梁,眉眼,乌黑的发。
一寸一寸,由下至上,完全显现。
红纱褪去,沈厌也终于看清了顾淮烬的面容。
他们各将一粒血珠从指尖滴在姻缘石上,淬了神魂的力量,原本灰白的石头上,缓缓浮现出他们的名字。
点完姻缘石,下一步便是互换信物了。
沈厌先取出一物,抬起顾淮烬的手,将一条手链缠在他苍白的腕间。
以钴蓝为底色,连缀着一串色泽各异、玲珑剔透的细珠,他轻轻搭上金色的环扣,那珠链便刚刚好地贴在对方的腕骨上。
沈厌稍稍转了一下其中一粒色若琉璃般的珠子,示意他看。
珠子的内侧,正一笔一划镌刻着沈厌的名字。
顾淮烬笑了。
他让沈厌低下头去,指尖触过后颈,把一条项链环上对方的脖子。
晶莹的银色细链垂下,中央坠着一颗血红的玉石,表面微凉温润,刚好落在他的锁骨,轻轻一动,里面便折射出灼灼耀目的光。
透着光看去,玉石的底部,清晰地映出顾淮烬三字。
将自己的名字刻在信物上,他们想的,竟是一样的。
谁也没有同对方先开口自己准备了什么,却在冥冥之间,便好像已心意相通。
又是一系列繁琐的流程走完,仪式结束后,他们接受完四面八方的祝福后就离开了,留下大殿的宾客们觥筹交错,杯盏摇曳。
-
房间是两人早就布置好的,每一处摆设,每一片花瓣都是他们亲手放上去的。
沈厌被这冗长的仪式折磨了整整一天,刚刚长达一个时辰的敬酒几乎抽净了他仅剩的心力,脸上笑得都快僵了。
现在他再也不用作任何伪饰,一头便扑到床上,芳香的花瓣落了满身。
顾淮烬见他这般模样,开口道:“我早就说过那些琐碎的程序能省则省,你非要全部保留,呵,我刚刚都烦的差点想杀人了。”
沈厌仰面看天花板。
“道侣仪式么,一生一次,总要弄得隆重些……虽然我现在也后悔为什么要选这么长的流程……”
他刚脱了宽大的外袍躺在床上,顺手扯乱了领口,血红的玉坠沿着他的动作滑到锁骨微陷的小坑,映着冷白的皮肤。
顾淮烬拿手肘撑在他身边,指尖拨了几下他眼下妖红的小痣。
沈厌的眼尾总是禁不住刺激,很容易就会泛红,由瓷白到微微红起的那段变化,总是带种似醉非醉的撩拨感。
顾淮烬很喜欢看。
沈厌被他弄得有些痒,眯了眯眼。
“别闹。”
他顺手勾了顾淮烬的脖子,让他弯下身来,浅浅交换了一个吻。
吻完过后,对方上手就要来扒他的衣服。
沈厌捂着散得不像样的领口,道:“以前都是我先脱,这回得你先。”
顾淮烬挑眉:“我先?”
沈厌点点头。
他忽然凑近对方的耳畔,哑声道:“那你帮我脱。”
于是沈厌伸出手去,开始解顾淮烬身上的扣子。
他们今天从里到外穿的都是特制的华服,好看是一回事,可脱起来麻烦又是另一回事了。
当沈厌磨磨唧唧帮他解扣子解了老半晌才勉强脱了一层的时候,顾淮烬再也忍无可忍。
对方的手不时擦过他的胸膛,直撩得人心头起火。
火大。
“你故意的?”
沈厌疑惑地“啊”了一声。
他已经很努力了。
没看到吗。
顾淮烬生怕再任沈厌这么乱摸下去他会忍不住,直接自己干脆利落地脱了,顺带把那人身上的也扒了干净。
气息交缠。
沈厌任由他压在身上,微微向前,吻住了对方的唇。
床榻震颤,捣碎的花瓣散落了一地。
第35章 番外:校园if
那一整周沈厌都没来。
对方坐在他的斜左前方,伸出一只手便堪堪能勾到衣角的距离。
现在正是燥热的盛夏,学校规定,一周内有三天必须得穿校服。
校服又淡又素,式样丑得出奇,可穿在沈厌的身上,却给人一种仿佛他下一秒便要去T台走秀的错觉。
那人低下头写字的时候会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微垂的长睫在眼睑落下细碎的剪影。
尤其是当午后的阳光照进来,他抬头那光便打进他琥珀色的瞳仁里,沈厌会不自禁地眯起眼,然后起身去拉窗帘。
动作时,半透衬衫褶皱下的那截腰线若隐若现。
当顾淮烬盯着沈厌的时候,那段时间便仿佛被谁偷走了一样。
他以为只是短短的几分钟,可待他回过神来,墙上挂钟的分针往往走了大半圈。
或者更多。
“淮哥,你还不知道啊,沈厌他爸破产了。”
下课的时候,他身后的人冲他挤眉弄眼,明明是对他一人说的话,可那音量却偏高得引的周围一圈的同学都围了上来。
故作夸张的口吻,拖长的语调,摆出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
“我们这可是贵族学校,现在的他,根本读不起!”
“年级第一又怎样,连毕业都毕不了,瞧他那平时趾高气昂的模样——他?他算个屁!”
“哎哟,其实他想读也不是没有办法,可以申请那个什么……什么贫困学生救助金,还能在大会上公开名单对他表彰呢,多风光啊。”
那人还想说下去,便被顾淮烬一拳揍到了脸上。
他用了很大的力道,直把那人砸得鼻血直流,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顾淮烬是二中出了名的校霸,成天吊儿郎当,带着一帮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在学校混日子,却没人敢惹。
因为他爸是财经集团的老总,学校的那片操场便是他出资翻修的。
他想打人就打了。
被打的那个倒在地上,捂着鼻子,还得向他陪笑脸,一口一个“淮哥”的叫着。
他笑眯眯的,眸中却满是狠戾。
“你要是再敢议论人家沈厌,你淮哥就打断你的腿。”
-
顾淮烬在周末四处托人找路子,总算是打听到了有关沈厌的一些消息。
电话那头传来他狐朋狗友漫不经心的声音。
“沈厌他爸被人算计,破了产之后一气之下心脏病复发,现在还昏迷不醒在医院里躺着,他妈又在这节骨眼上卷了仅剩的家产跟人跑了。”
“啧啧,那叫一个惨啊。”
“你打听他做什么,你俩在学校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那沈厌何德何能能叫你顾少为了他费这般心思,他啊,天生就和我们不是一类人……”
顾淮烬打断了他:“别说屁话了,把他现在的地址发给我。”
“行行行,你咋这么大的火气,沈厌是你什么人啊,我们顾少就这么宝贝他——”
顾淮烬无情地掐断了电话。
第二天早上,他没去上学,照着手机上的地址,一路找了过去。
那处地方偏僻,狭窄,坑洼的小路连车都开不进去。
放眼看去,尽是一幢幢的烂尾楼,泛黄的墙面上贴着密密麻麻劣质的小广告,裸露的下水道散发出熏人的恶臭,上面漂浮着彩色的油脂。
顾淮烬不能想象沈厌竟然会住在这个地方。
在他的印象里,对方依旧是那个穿着干干净净白衬衫的少年,撩起袖子的时候现出一截瓷白漂亮的腕骨,修长的指间夹着一只笔,坐在那里的时候,整个人就像一副画一样。
洁净,无暇,一尘不染。
住马路边上的妇女突然泼了一盆水出来,顾淮烬来不及躲,污水溅上了他的鞋面。
他低骂了一句。
楼与楼之间狭窄的间隙只能容一个人过,昨夜刚下过雨,那地上淌的都是恶心的脏水,稍不慎,便会流进鞋子里。
现在是早上,除了一脸倦意去匆匆上班的男女,路上几乎没有闲人。
顾淮烬艰难地穿梭在缝隙之间,一幢又一幢楼得数着,忽然,他听见远处有隐约的骂声传来了。
他随意把视线投了过去,陡然间,便怔在原地。
逼仄阴暗的巷子尽头,此刻正静静立着一道人影。
阴影下,对方面容显出一种病态的冷白,柔软垂至脖颈的发丝却又极黑,他的神色在昏淡的光线下显得朦胧而黯淡,仿佛破碎一般。
沈厌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衣,被几个凶神恶煞的小混混堵在墙角,退无可退。
“没有钱?”
为首的那个盯着他,脸上现出猥琐的笑容来,拿评估货物般尖锐的眼神将沈厌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那就去店里卖啊,瞧你这脸,这身段,好这一口的大老板可多了去,不过就是玩得变态了点,你要是乖乖由他们折腾,一夜可有千把块呢。”
一道下流的目光从沈厌的脸游离到他的腰间。
“老大,这小子漂亮得跟个姑娘似的,你看兄弟这也好几天没开荤了,不如……”
“去去去,他要是个雏的话,高价要他的人可多了,怎么能被你这个贱样糟蹋。”
……
沈厌站在原地,血色尽褪的薄唇微抿着,长睫微垂,指尖无声攥紧了。
他这般模样,却更能引起人心底淫邪肮脏的欲望。
“钱我会想办法,但我不能……”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拳狠狠揍在了腹部。
体内翻江倒海,他白着脸捂住肚子弯下了腰,一时站不起来。
一只油腻的手捏住他的下巴,在那里留下刺目的红痕。
沈厌被迫抬起了头,占据视线的,是一张挂着令人作呕的笑容的脸。
“由不得你同不同意,你爸现在住院的钱还是由老子供着呢,今晚就给老子去卖……”
一道冷冽的声音突然从他们的身后传来。
“放开他。”
沈厌微微一怔。
他的视线错过那几个混混,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巷口的顾淮烬。
对方正逆着光,不羁的发丝被风吹得凌乱,身上的黑T松松垮垮,现出凹陷的锁骨,那一双黑眸冷下来的时候,里面尽是阴鸷与狠戾。
那人像是急急赶过来的,气还没喘匀,手中拿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掰来的钢管,反射出刺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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