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希菲尔忍不住低头,恰对上对方投过来的视线。
那双狐狸眼微微眯起,兰塔斯动了动唇瓣,轻声吐出三个字。
“你凶我。”
修希菲尔下意识地想否认,但对着那人较平日格外柔顺又含着些委屈的眉眼,解释的话语刚到嘴边,就说不出来了。
于是他只好道:“嗯,我的错,我改。”
修希菲尔带着他从传送阵回了宫殿,将醉得一塌糊涂的人带到房间里,自己则去卫生间里帮对方往浴缸中放水。
水温刚调好,兰塔斯却是自己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他似是嫌热,随手扯开了襟口处的几颗扣子,露出白皙的皮肤与深陷的锁骨。
他拿手撑着身子,顺势坐在洗手台边上,垂下的脚尖晃悠悠地擦着地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修希菲尔的动作。
适宜温度的水放了整整一浴缸,雪白的泡沫沿着缸口滑落到瓷砖上,伴着弥漫在空气里的清新的草木香。
修希菲尔走过来,让兰塔斯脱了衣服自己进去。
后者则歪头盯着他,像是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似的。
修希菲尔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自己脱衣服,去洗澡。”
这话落到兰塔斯的耳朵里,则变成了:&%&脱衣#%&
于是他听话地抬起双手,一动不动地看着修希菲尔。
对方认命地叹了口气,开始帮他解身上的衬衣。
脱完了上身,还有裤子,修希菲尔动作一顿,但兰塔斯只是拿那双笼着雾气的眼睛直盯着他看,没有半点要自己动手的意思。
修希菲尔帮他解开,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不去看对方,迅速将人送到了浴缸里。
乳白的泡沫遮住了青年的身体,他坐在温凉的水中,直起身子,忽然,捧起一大朵泡沫就往修希菲尔身上甩。
这堪称幼稚的举动令他忍不住沉默了一瞬,看兰塔斯的视线都变得奇怪起来。
见那人没反应,他又捧了一朵,再一朵,直到将对方弄得浑身都湿漉漉的,他不安分的手腕却被一把攥住了。
对视上那双莫名变得暗沉的眼眸,兰塔斯眨了眨眼。
他又捧起一朵泡沫,在故技重施之前,另一只手也被捉住。
修希菲尔顺手从边上拿来对方刚解下来的皮带,盯着他,慢条斯理地将他的双手绑在了一起。
兰塔斯动了动手腕,没挣开,反倒将冷白的双腕上弄得红痕斑驳,看得尤为触目惊心。
修希菲尔看到那些红痕,半晌,哑声开口。
“帮你解开,好不好?”
兰塔斯垂着眼,没理他,继续摆弄被皮带绑在一起的手。
修希菲尔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这回对方像是听懂了,看了他几眼,随后乖乖地朝他伸出手来。
谁料修希菲尔刚凑近他,便被兰塔斯用双手一把勾住脖颈,直接拖进了浴缸里。
乳白色的水花溅了他们满身,双手被缚的青年正被他压在身下,隔了层单薄的衣衫与他紧贴着。
兰塔斯浸湿的雾蓝发丝沾在锁骨上,脖颈以下的部位潜藏于泡沫之下,他脸上因醉意而熏起的晕红尚未褪去,水珠沿着他的眉骨滑落。
修希菲尔盯着那人微张的唇,鬼使神差地,两手撑着浴缸,缓缓俯下身去,吻住了他。
过于灼烫的触碰令兰塔斯不自禁微微仰起了头。
他被捆在一起的双手垂落在水下,不知碰到了什么,身上之人的呼吸陡然沉重起来。
修希菲尔的身体与他的紧紧相贴,一点点细微的变化也能够清晰地觉察,被抵住的感觉令兰塔斯有些奇怪地看了对方一眼,伸出手去,不轻不重地又碰了一下。
修希菲尔的眸底因忍耐而悄无声息爬了些血丝。
水面之下,兰塔斯不经意间的触碰使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而对方却似乎全然没觉察到这一点。
那双浮着醉意的干净眼眸里,带着几分好奇试探的神色,令修希菲尔一时间在心底竟产生了某种罪恶感。
他再也忍耐不住,唇循着兰塔斯的脖颈到锁骨,留下一串细碎灼烫的吻,吻痕开在他瓷白的皮肤上,宛如一串糜艳的花朵。
而后再往下,触碰到某处的时候,兰塔斯的全身都禁不住地一颤。
但他并没有抗拒对方。
相反的,他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修希菲尔是如何将泡沫给吃入的,忍不住微微眯起泛着薄红的眼尾,自唇齿间泄出轻喘。
低低切切地落在湿润的浴室里,暧昧,潮热。
皮带在挣扎的时候被挣脱开来。
兰塔斯伸出一只手,搭在浴缸的边沿,腕上红痕错落,冷白的手背上骨节微红。
他的手指一点点抓住湿滑的缸沿,忽然猛地颤了一下,整个人下意识地便要往后躲。
却被修希菲尔给捉了回来。
对方的口腔温度很高,几乎要将他融化,兰塔斯的手指穿过他的发间,另一只手腕则被咬在嘴里,堵住了破碎的喘息。
见他这般模样,良久,修希菲尔凑近他的耳畔,哑声开口了。
“兰塔斯,你明明很喜欢我这么对你。”
又折腾了一番后,困意一点点涌入了他的大脑,意识迷迷糊糊地,兰塔斯打了个哈欠。
他顺手勾住那人脖子,半眯着一双困倦的双眼看他。
修希菲尔环过他的膝弯,将对方带到了床上。
第二天,兰塔斯醒来的时候,勉强支起身子,捂着宿醉过后晕眩的脑袋,昨夜的一些零星的记忆涌入脑海。
他忍不住掀开被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脖颈以下被吸得一片红肿的惨不忍睹,又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没眼看。
也幸亏修希菲尔能忍住,要是趁人之危对他做了些什么……
他根本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头晕乎乎的,他从床上下来,身子一软差点栽倒地上。
穿衣服的时候,布料摩擦过身体传来细微的痛麻感令兰塔斯皱着眉,低低嘶了一声。
真要命。
早知道就不喝了。
他对着镜子,看到被咬破的嘴唇和脖颈上细碎的淡红吻痕,捂着脖子,用法术一点点将它们给消褪了。
不然他真没法见人。
那人是疯了吧,亲这么狠,要是真在床上的话,还不得被他给活生生折腾死。
兰塔斯将领口往上拉了又拉,撑着身子洗漱一番后走出了房间,果不其然,修希菲尔正坐在餐桌前面等他。
对方神色如常,一副没事人的模样,见了他,鸽血红色的眼眸微微一动。
“酒醒了?”
兰塔斯揉着太阳穴在他旁边坐下,身上还痛着,不太想理这人,撇开视线,点了下头。
修希菲尔将一杯解酒茶推到他面前。
“喝了多少,醉成这样。”
见兰塔斯不语,他眸中暗潮翻涌,挑眉道:“那些人灌你酒,你就不会拒绝吗。”
兰塔斯端着杯子,继续保持沉默。
他总不能说是自己酒量太差,喝了两杯红酒就醉倒了吧。
那也太丢人了。
他低头喝了一口解酒茶,凉丝丝的,带着山茶花蜜的微甜。
头痛稍稍缓解了些,兰塔斯支着脑袋,试图转移矛盾道:“还不是因为找不到你,你本来都说好了在那等我的。”
闻言,修希菲尔安静了一瞬。
“我只是出去透了下气……”
在没有那个人的晚宴上,看不到尽头的等待是一件无比煎熬而烦躁的事情。
他微哑的嗓音唤醒了兰塔斯昨夜醉酒后某些旖旎的记忆,他侧眸扫了对方一眼,又掩饰性地喝了一口杯子里的茶。
身体上细微的刺痛正提醒着兰塔斯,昨晚那人下口有多重。
他才不会这么轻易地原谅对方。
起码这个上午他都不想和修希菲尔讲话。
第55章
之后的几天,兰塔斯一直都待在宫殿当中。
这期间,地狱的贵族恶魔们也不时会来拜访他,若是兴致来了,便会直接在这里举办小型的宴会,这时候,兰塔斯便会拉着修希菲尔一起,坐在众人的中间,尽兴了方才散场。
当然,但凡有人上来敬酒,兰塔斯都是笑着让对方帮他挡下,省的自己喝醉了以后有做出什么不受控制的举动。
某天傍晚,兰塔斯坐在花园里吹风,暗沉的天幕里,飞来了一只漆黑的鸟类。
似乌鸦却又不完全像,黑色光顺的背上有着淡金的细纹,它白色的趾间绑着一张卷起的皮纸,停留在兰塔斯的肩头。
他取下那张皮纸,顺手捋了一把它的毛,纸上几行墨水书写的字映入眼帘。
是阿塞亚的笔迹。
扫了一眼后,兰塔斯指间腾起一簇火焰,便将它烧了个干净。
修希菲尔正坐在他的旁边,见他这番举动,问道:“这是什么?”
兰塔斯组织了一下语言,把晚宴上他和阿塞亚去往深渊的经历同他讲了。
“他刚刚告诉我,深渊那边传来异动,让我明天去看看。”
修希菲尔盯着他,缓缓道:“那把剑在地狱的深渊底下呆了这么久,无数人垂涎它强大的力量,但从未有一人能将其拔出,而那些失败的人,皆化作了它的养料,连骨骸都不剩下。”
“我知道。”
兰塔斯笑了:“但总归要去试一试的嘛。再说了,我是不死之身,你不用担心。”
良久,修希菲尔出声道:“明天我要和你一起去。”
对于这个回复,兰塔斯并不感到意外。
他逗弄着停在他肩头的鸟儿,将果盘里的一颗樱桃喂到它嘴边。
“不就是一把剑,它还能吃了我不成?”
-
第二天,兰塔斯和修希菲尔离开了宫殿,通过传送阵来到了布莱兹宫。他们穿过殿门,看到了阿塞亚的身影。
当阿塞亚的视线落在修希菲尔身上的时候,微微滞了一瞬。
他认得对方。
当年兰塔斯受火刑的时候,他就知道,有一个名为修希菲尔的天使,经常偷偷到地狱里来看兰塔斯。
和那人亲自交谈一番后,他从对方的叙述中,得知了兰塔斯为何会被打落地狱的真相。
后来在兰塔斯刚受完火刑的那一天,他亲自去找那个人,彼时对方正皱着眉,将锁链从琵琶骨里抽出来,然后将断成几节的链子随手丢到地上。
青年注意到了他,擦了擦溅到脸上的血,眯眼问道:“你是谁?”
阿塞亚说:“我是地狱的主人,阿塞亚。我知道你,曾经的六翼炽天使,你有没有兴趣来当地狱的七宗罪之一。”
兰塔斯并没有很快答应他,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儿:“当这个,要干活吗?”
阿塞亚道:“不用。”
兰塔斯问:“我有什么好处?”
阿塞亚答:“巨大的宫殿,成群的奴仆,听命于你的魔卫,以及……仅此于我之下的地位。”
青年弯眼笑道:“成交。”
思绪拉回现在,阿塞亚看着面前朝他行礼的二人,一抬手,通往深渊的空间之门便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跟我来。”
来到深渊后,兰塔斯发现,入目的场景较他之前所见的那番景色更为阴沉与晦暗。
脚下的血水已经凝结风干变成干涸的血块,枯萎的荆棘蜷缩在岩缝之间,宛如一条条丑陋的虫子。
他们来到巨大的深坑之中,这里本来聚集着成千上百只恶魔,此时此刻,却只剩下一片荒芜暗黑的土地与零星残破的衣物,就连骨灰都不剩下。
空地的最中央,插着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乌里斯之剑。
阿塞亚望着它,开口了。
“耶和华乃是神明之躯,这世上能伤他之物寥寥无几,而诞生自地狱的最深处,集世间罪孽于一身的乌里斯之剑,便是其中一样。”
黑雾已经完全褪散,它也终于显露出其真实的模样。
暗色的剑身斜插入污浊的血土,剑锋显露出一种冰冷而锐利的质感,它的周身缭绕着一层极淡的猩红血气,一朵朵蔷薇花的纹路浮现在漆黑的剑身之上。
剑柄缠绕着荆棘的尖刺,泛出幽蓝色的冷光。
它神秘而妖异,散发出恐怖邪恶的气息,兰塔斯一步步走到它的前面,感到某种诡异的力量正缓缓将自己给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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