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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矜淮忍不住扶额，他甚至丝毫不觉得意外，这的确是程聿意能做出来的事情。
程聿意没想到这个碗会这么滑，看着碎裂在地上的白色瓷片，瞳孔微缩了一瞬，下意识蹲下身子去捡。
伸到一半的手被陆矜淮中途拦下，陆矜淮拉着程聿意的手把拽了起来，语气中带着几分后怕，“没砸到你吧？”
陆矜淮手上没收好力度，因为动作着急有些有力，一不小心把程聿意的手腕给攥红了。
程聿意摇了下头，像是犯错一样地无措，抿了抿唇，“……我赔你钱。”
陆矜淮有些气恼地舔了下后槽牙，这兔崽子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重点。
“碗碎了不能用手捡。”陆矜淮歪了下头，敛下心中的脾气，耐心问道：“你没有生活常识吗？”
有钱的少爷陆矜淮不是没见过，但像程聿意这种娇贵不食烟火的，他也是第一次接触。
程聿意低下头，眼神有些懊恼。
——他知道装出来的终究会被戳穿，但没想到这才短短几个小时，他已经露出了无数马脚。
对方不是傻子，应该是看出来了，已经开始吼他了。程聿意心想。
陆矜淮呼出一口气，声音逐渐平静下来，拿起旁边的扫帚把碎瓷片扫走，低声道：“你没接触过这些吗？”
程聿意微微偏过头，“……嗯。”
陆矜淮觉得这对于他也是个巨大的挑战，他没有教育过孩子，更没有教育过叛逆的兔崽子。对此完全没有经验，陆矜淮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要去看一本养儿手册。
程聿意感觉自己现在的形象一定是糟糕透了，但仍努力想着挽回，“我其实不这样……也许我还没酒醒。”
陆矜淮顺手揉了把程聿意的脑袋，“少喝点酒吧，会傻的。”
程聿意被揉懵了下，他以为陆矜淮刚才严肃和发脾气已经对他讨厌了，他拉住了陆矜淮的衣摆，试探性问道：“你现在烦吗？”
陆矜淮比程聿意高半个脑袋，微微垂下眼看着他，声音淡淡，“烦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
这句话听到程聿意耳中就是不烦，四舍五入一下就是喜欢。
程聿意眸光亮了下。
果然他的伪装还是到位的，对方还没有看出来。
“你什么时候上课？”陆矜淮提醒了句，“别忘了。”
程聿意心中不情愿去上课，但他不能前功尽弃，否则再加一条翘课，对他的印象肯定急剧下降。
“现在去。”程聿意焉了。
*
程聿意出了门就没必要继续掩盖下去，本来想继续回家睡觉，但想到自己这不是在欺骗陆矜淮吗，顿时有些心虚。
他最后还是拐到了学校里，不是为了上课，只是想信守承诺。
看，他的确是去上课了。
程聿意到教室的时候正好是课间，班里不乏有认识他的，见他来上课不免有些吃惊，小声说些什么，却很快又安静下来。
程聿意没理会，本想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却意外地在教室里看见了楚柏。
——这个毕业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家伙。
程聿意走过去拍了下他的肩，“你怎么在这儿？”
楚柏桌上放着本专业书，鼻子上还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颇有几分渊博的模样，如果没人认识的话，在大学校园里也没人会怀疑。
楚柏听见熟悉的声音回头，惊讶道：“聿意，你也来蹭课？”
程聿意看傻子一样瞥了眼楚柏，顺势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下，什么也没拿，往椅子上懒洋洋一靠，“蹭个屁，我就是这个专业的。”
“……？”楚柏眼神很明显迷惑了片刻，随即才恍然想起这个能喝趴一屋子人的程聿意，似乎还是个大学生。
楚柏刚才一直没反应过来，不仅是因为从来没听程聿意提过，而且他这么长时间来——从来没见过这人上过学。
从来，没有。
“……你这学期第一次来上课吧。”楚柏神情了然，“我都来上了一个月课了，没见过你。”
程聿意摩挲了下唇角，此刻不知道为何有点想抽烟。
“你个老东西来干嘛？”程聿意不出所料，说话一如既往地难听。
楚柏皱眉，“别瞎说，我现在是你的同学。”
程聿意面无表情：“……”
“好吧，悄悄跟你说，我在追一个人。”楚柏凑近小声，伸手往前面指了下：“就那个，之前在酒吧遇见过，发现是这个大学的。”
程聿意的目光顺着楚柏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前排坐着的人不多，几乎是一目了然。
他盯了两眼楚柏指的方向，坐在那里的人后脑勺上面是一头短发。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应该是个男生。
“你眼瞎了？”程聿意道：“那是个男的。”
“男的怎么了，你性别歧视啊？”
楚柏严肃道，“你别捣蛋，我正在追他。”
程聿意啧了声，没说话。
虽然说现在国家允许同性恋爱及婚姻，但异性恋还是占了百分之九十，社会对于同性的包容也不算高。
程聿意之前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性取向，便自然地觉得自己也是异性恋，也下意识断定他周围的人也都是异性恋。
有点片面了，程聿意心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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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楚柏还在一旁自言自语, “我下课之后要去找他，你别给我穿帮了。”
程聿意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穿帮什么？”
楚柏糊弄道：“反正你看见我做什么都别说话……也别揭穿我。”
程聿意对楚柏要追谁不感兴趣, 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唯一听进心里的就是对方也是个男生。
程聿意想到这里忽然一愣，他为什么要说也？
他脑海里忽然浮现了陆矜淮的身影，是昨天晚上在换衣间的场景, 裸露后背的薄肌过于吸引注意力, 让程聿意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心热。
“楚柏, 我也要追一个人。”程聿意毫无预兆地开口, 像是平地里砸进一颗惊雷。
楚柏手里的笔“啪嗒”掉到地上，他没心思去捡，眼神惊疑地看着他，“……什么？！”
楚柏太过吃惊，以至于声音过大没收住，引得周围几个人的目光看了过来。
程聿意皱了下眉，“你能追我就不能？”
“不是不能……”楚柏小心地措辞了一番，“实在是，想象不出来你喜欢人的样子。”
“说说呗, 怎么回事？”
程聿意靠在椅背上，长腿在桌下有些伸展不开, 眉眼间带着如墨般的思绪, 似乎是在思考楚柏的问题。
“不知道。”程聿意说。
楚柏见程聿意想了这么久，还以为能听到一个戏剧化的故事，没想到等来了这个回答, 顿时无了个大语。
楚柏真心道：“聿意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以你现在的性格, 会有女生喜欢你就怪了。”
程聿意蹙眉, “不是女生。”
继楚柏的笔被惊掉之后，这一次轮到他的书了。楚柏表情是难掩的震惊，压低声音道：“是个男生？你喜欢的是男生？……你怎么会喜欢男生？”
“不是——你的脾气，有哪个男生能和你共容？你们两个相处不会打起来吗？——他不会半夜想揍你吗？”
程聿意抬了抬下巴，“放屁，他对我很好。”
楚柏一脸质疑，“不可能，除非他是个受气包。”
饶是他和程聿意认识这么久，知道他只是单纯的嘴毒加看不起人，但每次被他堵得说不出话，还是不可避免地手痒想揍他。
这不仅是他一个人的看法，他们这一群玩得好的都是这样想的。所以在闲聊到程聿意以后的对象时，他们不约而同得出了同一个结论。
——必须是脾气超级好的人。
程聿意双手抱胸，不耐道：“闭嘴，滚。”
“这就护起短来了？”楚柏啧了声，“你和你那个，喜欢的人也这么说话？”
楚柏见程聿意不吭声，忽然有了什么想法，靠近他故意道：“聿意，这方面你还真没有我有经验，我谈过的恋爱比你吃过的盐都多。我一句指点能让你少走十年弯路。”
程聿意偏头看了楚柏一眼。
楚柏勾唇笑了笑，“叫声哥我就教你，保证倾囊相授。”
——这才是楚柏的真实目的？
程聿意当然不会上这种笨蛋当，他又没到病急乱投医的地步转过头没理他。
楚柏最后还是没按捺住八卦的好奇，“算了，你跟我说说你们的事呗，我就指点指点你。”
程聿意：“你先说。”
楚柏心想程聿意怎么防备这么大，但他也没有什么要藏着掖着的，不介意传授一二他的经验。
“其实很简单。”楚柏低声道，“就两步。”
“第一步，先创造你们见面的机会。就跟我来这儿蹭课一样，我已经毕业这么久了，为爱重返校园，就为了能跟他天天见面。你们要是见不了面，那就算再深的感情也维持不下来，你说是吧？”
“第二步，展现你的魅力。”楚柏说到这里，停顿片刻，发自内心地感慨，“我觉得你只要能改改性格，应该不用愁。”
程聿意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看着桌子发起了呆。
“我说完了，该你说了。”楚柏有些期待，程聿意到底会喜欢上什么样的人。
程聿意简洁道：“你见过。”
楚柏倏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我见过……还是男的？让我想想，该不会是嘉泽吧？”
楚柏嘴里提到的人，纪嘉泽，是程聿意唯一的发小，算是关系较为亲密。
“不是。”
楚柏绞尽脑汁，又说了几个名字，全都是经常和他们一起玩过的人，但全都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服了你。”楚柏猜了一圈都没对，自暴自弃道：“该不会是我吧？”
程聿意暴躁：“滚。”
*
陆矜淮晚上在家随便煮了面条，正打算吃的时候，大门却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陆矜淮没什么防备，毕竟知道他住在这里的人不多，几个朋友外加房东，现在再加上一个程聿意。
但陆矜淮打开门后，门外出现的却是泫然欲泣的陆玉，那一刻，陆矜淮真想把门直接拍上。
这是陆矜淮第一次见到陆玉。
陆玉的长相随了陆夫人，偏向柔和的感觉。要哭不哭的时候，的确能激起人的同情。
但这人中绝对不包括知道陆玉真实一面的陆矜淮。
“有什么事吗？”陆矜淮脸上没什么情绪，没直接关门是想把事情说清楚，免得陆玉以后三番四次找过来。
陆玉抬头看向陆矜淮，眼泪顿时有些忍不住了，“哥，你怎么把我的电话拉黑了？”
陆矜淮指尖轻轻摩挲，忽然一笑，“你是觉得我不该拉黑你吗？”
这句话让陆玉心里一慌，犹豫想着陆矜淮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本来确定的心都有些忐忑。
最终陆玉决定赌一把。
“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陆玉声音抽噎，“如果是那次事情的话，我跟你道歉……我已经在跟爸妈解释了，他们马上就会接你回去的。”
陆矜淮扶着门框，“是吗？但是我在这里住得挺好的，为什么要回去？”
陆玉被噎住，弯起的眉毛看起来很可怜，“哥……”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我住哪的。”陆矜淮平静道，“我也不在意之前的事情，你也别再来找我。”
陆玉心都快被揪住了，低着头道：“哥，我是喜欢你的……”
原剧情中陆玉第一次坦露自己的喜欢就是在这时，原主也是因为这句话开始动容。
陆玉说出这话时耳朵也红了红，他懂得见好就收，说完之后就闷闷道：“我知道你现在还在生气，对不起，那我先走了……”
原剧情中，陆玉说出这句话原主就心软了，不仅叫住了陆玉，还请他到家里坐坐。也就是这时开始，原主逐渐发现了自己对陆玉的爱。
陆矜淮当然不会如此，陆玉愿意自己走再好不过，免得他来赶的话让事情更尴尬。
陆玉离开后，陆矜淮关上了门，把锅里煮好的面条盛了出来，还没开始吃，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陆矜淮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把碗磕在桌子上，走过去拉开门，不耐道：“你又有什么事，让你——”
陆矜淮的话音骤然停下。
门外站着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的程聿意，脸上的表情还有些懵。
如果陆矜淮刚才的心情平静的话，就能听出这两次的敲门声的不同，完全不是一个人敲出来的感觉。
“抱歉，不是在说你。”陆矜淮反应过来后，顿了顿，气氛有些凝固，“刚才来了个讨厌的人，你敲门的时候我以为还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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