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两人的动作都很快,但是韩北镜还是看清了,每次云归的动作都比顾炎快半秒,往往是顾炎的身体刚有动作,云归就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他早就把顾炎看透了。
不,不是看透了。韩北镜突然醒悟过来。
是顾炎学过的东西,云归也会。
甚至比顾炎学得还要好。
经过韩北镜的提示,其他的弟子们也反应过来,他们从未见过顾炎师兄这个样子,担忧的同时又忍不住疑惑道:“师兄,既然他在顾炎师兄之上,为什么只是防御,不出手呢?”
韩北镜没回应,但是他心里明白原因。
他们这些人之所以会那么怕云归,不单单只是因为对方的实力。
实力强的人那么多,但是只有云归的脾气最为恶劣。
他惯常喜欢这么猫戏老鼠似的玩弄人,非要逼得对方把门派绝学都使遍,好研究透一个门派的招数。偏偏他脑子又好,两遍也就记得差不多了,后面他回去再自己慢慢磨。
这期间就一直吊着人,对于武者来说这简直就是莫大的侮辱。
所有的心思都被对方看透,所有的招式对方都会,偏偏他又不立刻解决你,只是宛如看着小丑一般戏弄你,逃不掉,又死不了,只能不断地受伤,不断地被折磨。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现在才记起来,云归是多么一个残忍的疯子。
顾炎明显也意识到了,他逐渐地力不从心来。
他从没遇过这么奇怪的宗门弟子,为什么连分系教的东西都会!
而且对方明明是踏云门的,为什么招式却这么杂乱?
他不是没想过要破云归的招,但是对方的招数太过诡异,他好不容易辨别出这是踏云门的东西,可刚刚适应对方又成了别的东西,好像还是别的门派的,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最为离奇的是,他甚至在对方的身形中看到了听雪阁的部分。
他几乎都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这怎么可能啊?听雪阁从没收过这种弟子啊!
到了最后,对方甚至和他用了一种功法,而这种功法是只有他们听雪阁分系的才会的,连宗门本系的人都不知道。
他忍不住道:“为什么你也会啊!你究竟是哪个门派的人!”
即使是分系的人,也没有体系如此杂乱的,顾炎心神大乱,云归抓住这个时机一掌向着他的头劈去。
顾炎下意识一闪,而后脸颊一阵剧痛,等他回过神时衣服已经被血浸湿,传来阵阵温热的触感。
云归站在他身前微笑着看着他,半个手掌都是猩红的,还在不断地往下滴血。
顾炎只来得及匆匆看了这一眼,接下来就是腹部一痛,他下意识地格挡,对方的招式却古怪地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而后就是令人牙酸的骨头断裂的声音。
他瞬间就死死地扼住了喉咙中的痛呼声,冷汗猛然浸湿了后背,脸上失血过多的伤口也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心下忍不住想笑,原来这人到了现在才开始认真吗。
顾炎已经没有反击的能力了,只能靠着本能进行格挡,而每次他以为这就是结束的时候,对方却又会放放水,让他松快些。
——简直,太过耻辱了。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韩北镜心下焦急地想。
这是在虐杀——虽然云归不一定会疯到杀人。
韩北镜咬了咬牙,上前大声道:“云归!之前你被逐出武林的时候发过誓,不会在人前使用各派招式!你已经失了规矩了,现在还不赶紧住手!”
他已经派弟子去喊人了,现在只能希望踏云门的掌门或者各派的长老们来得快些。
“就,就是!再说被伤的只是个普通人,顾炎师兄可是听雪阁的精英弟子!”见韩北镜开了口,一个听雪阁的弟子也壮着胆子说道。
完了。
韩北镜两眼一黑,一瞬间毒哑这个弟子的心都有了。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刺激他啊!还嫌他不够疯吗!
出乎意料,云归居然停了手,转过头来看那个弟子。
他看着那个弟子笑,语气赞叹:“听雪阁确实是人才辈出啊。”
云归抬手往那个弟子扔了什么东西,笑道:“来,师兄送你的好东西。”
他语气亲切极了,仿佛真是什么好师兄一样。
韩北镜甚至都没来得及阻止,那个师弟下意识地就接住了,触手是一片奇怪的温热,湿湿软软的,像什么柔软的蠕虫一样。
“对着太阳看看吧。”云归和善道。
那弟子怔怔地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对着阳光看,那东西很薄,浅红色的,有些透光。
“这是什么?”他愣愣地问。
“你师兄的脸皮。”云归温和地笑道,似乎很诚恳似的问:“怎么样?是不是和他说的一样美?”
“师兄的……脸皮?”那弟子喃喃地重复,反应过来后忍不住呕吐起来。
周围的听雪阁的弟子有的接受不了也吐了起来,所有人的面色都难看极了。
他们终于意识到,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疯子。
韩北镜更是黑着脸,想着刚才那弟子对着光看的样子,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那肉片简直他.妈的薄如蝉翼。
这个疯子居然还他.妈的控制了力道!
云归没理他们,自顾自地笑道:“剥一整张确实难了些,一片一片地扒下来再缝也许可行。”
“我会好好收藏的。”他承诺道。
这是什么疯子,韩北镜今天都不知道感叹了多少遍了。
他的腿都已经有些软了,还是咬牙撑道:“你说过不会使用各派功法的!难道踏云门今天要毁了这个规矩吗!”
他喊了几遍,试图让云归想起踏云门能清醒些。
云归似乎也被他吵到了,点点头道:“是哦,我确实承诺过这个。”
他笑道:“那你说说,我用的是哪一派的什么招数。”
“说不出来就猜。”
“猜不到就一直猜。”
他说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对顾炎动了手,顾炎受伤严重根本反抗不了,只能被动挨打。
他这次下手极重,顾炎的状况挺不了多久。
“猜吧,是什么?”云归笑道:“说说看,是哪一派的功法?”
韩北镜完全没想到对方会这样钻空子,云归会的东西太多,谁知道是哪一派的?
眼看顾炎状况不好,韩北镜只能硬着头皮蒙一个。
“踏云门的。”
云归柔声道:“不对,再猜。”
他再次对顾炎动了手,这次他的手上都已然沾满了血迹。
“来,再猜猜,这次是哪一派的?”他笑道。
第43章
听雪阁的弟子们正在练功。
叶鸣霄几乎是躺在木椅上品着茶, 顶着自家师弟师妹们怨念的目光,不甚在意地道:“那谁,马步蹲那么高, 你罚站呢?”
沈南尘谴责地看着他, 无奈道:“你差不多得了。”
再猖狂些一会他们练完了你就惨了。
正说着, 一个弟子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了:“叶师兄,听雪阁来人说让掌门马上去一趟!”
而叶鸣霄只不甚在意地抿了一口茶:“听雪阁让掌门去?他们倒还真敢说。凭什么啊?”
那弟子摇摇头, 说:“不知道,听雪阁的人说事情很急,有人在听雪阁闹事,再晚一些就出人命了!”
沈南尘担忧道:“你别喝茶了, 好像真的很严重,要不你过去看看吧?”
他们这一届里, 叶鸣霄是说话最有分量的那个。
叶鸣霄漫不经心道:“现在这个时候能出什么事,都和平化了。再说听雪阁不还有分系的人在吗?他们能吃什么亏?”
半月宗其他弟子们训练也已经完成了, 此刻都吃瓜地围聚过来。
“分系真的那么强吗?”杜聿风不解道。
叶鸣霄瞥他一眼, 无情地道:“强。比你们强得几个来回带拐弯的多。”
圣玉枫忍住抽搐的嘴角, 说道:“那应该确实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半月宗的弟子们神情都轻松起来, 沈南尘多嘴问了一句:“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那弟子想了想才说道:“好像是叫什么云归?”
叶鸣霄刚喝进嘴的水这次是真的喷了。
他忍不住道:“听雪阁有病吧!没事惹他干什么啊?”
他之前见到云归的时候那人还好好的,甚至被姜澈那么冒犯都没发怒, 绝对是听雪阁的人做了什么刺激到他了。
不是,这武林才过多久的和平日子啊?叶鸣霄深感头疼。
那煞神难得的精神状态稳定,好好的非要再刺激他,这是嫌好日子过够了是吧?
他衣服都来不及换, 利索地提剑就走, 还不忘吩咐弟子去找掌门。
其他弟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忙跟上。
圣玉枫不解道:“师兄为何这般急切?如果真的是云归师兄的话那应该情况没那么严重的, 大概是有什么误会。”
叶鸣霄表情微妙,‘云归师兄’,叫的可真亲。
这帮小子居然也真的敢认师兄,到时候别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杜聿风也道:“就是啊,云归师兄确实人好又包容,连姜澈那小子的脾气都能忍,送的剑也是极品。”
姜澈无语地瞥他一眼。
‘人好又包容’?
叶鸣霄感到太过荒谬,甚至荒谬到都有些好笑了。
“给你们提个醒,你们那个体贴又温柔的云归师兄,之前疯起来可是连长老都照打不误的。”他道。
“怎么可能!”姜澈不可置信道。
他微微地攥紧了拳头。
连对长老们都敢动手,这是何等的狂妄啊。
姜澈根本没办法把师兄说的和记忆里那个温润的人联系起来。
时间紧张,叶鸣霄也没说更多。
他叹了一口气,由衷祈祷道:“希望只是个误会,云归还没那么疯才好。”
他的神情转而变得凝重起来。
云归如果真的又疯成以前那种程度,恐怕事情就麻烦了。
……
而等到了地方,叶鸣霄才发觉,事情远没有那么乐观。
云归绝对已经失控了。
各派的前辈们还没那么快来,来的都是他们这些多多少少知道些内情的,还有一些弟子。
听雪阁的掌门据说已经在路上了,但是现在的云归已经打红眼了,顾炎可能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云归本人的手掌都已经被血染红了,他们之前见过的听雪阁分系的人看起来被打得极惨,虽然还勉强能支撑的样子,但能明显看出来已经不清醒了,只是本能还在支撑着,但大概也撑不了多久了。
云归故意没给他痛快,他明明是可以做到的,但非要这样一点点地把人折磨死。
即使是叶鸣霄这样冷静的人,也不免被这种景象勾起了不好的回忆。
他暗骂一声。
他.妈的早就说别惹云归别惹云归!听雪阁都是什么蠢货!
半月宗的人已然惊了。
这是那个送剑的师兄?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啊……
这简直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啊!
云归没有看见周围越来越多的人似的,他的状态很奇怪,反应很快,但是感知很麻木。
他没在意手上传来的黏腻的触感,随手抹了一把散乱的发,猩红的血色随着他的动作沾到了脸上,发丝上,让他看起来愈发像个地狱里的恶鬼。
“又错了,再猜。”他笑道,神情兴奋。
场面诡异地令人脊背发寒。
一个人打,一群人猜。
顾炎已然神志不清地在痛苦的喘.息,而罪魁祸首却在认真地听众人给的答案,然后再次施暴。
饶是他们这些人都觉得腿软,更何况那些师弟师妹们。
“救人啊!”姜澈反应很快,而他刚迈出步子就被叶鸣霄死死按住肩膀。
“他现在不清醒,打疯了,你贸然接近云归估计会直接对顾炎下死手,到时候人就真没救了。”叶鸣霄冷静道。
墨凛吟思考片刻,显然和韩北镜想到了一处,朗声道:“云归兄,你还记得你发过誓,不再动用各派功法的事吗?”
“你现在是要违背誓言吗!”她咬牙道,暗里已然攥紧了手,冷汗涔涔。
云归轻飘飘地看她一眼,而后才发现来了这么多人似的,轻笑一声道:“是哦。那这样的话,你们也来说说,我用的是哪一派的什么功法吧?”
他体贴道:“快说吧,不然你们慢一点,他的伤就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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