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兰氏一边招呼陆杨氏赶紧进屋,一边对陆政安和宋淮书说道:“吃元宵就得配浮子酒,家里浮子酒已经吃完了。等下把星沂给我放家里,你们去镇上买一些回来。”
今日是上元节,陆政安本就想着要带宋淮书下山逛一逛,听陆杨氏这么说忙不迭的点头应了下来。
“行,正好今儿也逢会,我和淮书可能要晚一些回来。等一下星沂就先交给您和婶子,我们晚上顺便把父亲一起接回来。”
宋兰氏哪能不懂陆政安的心思,笑呵呵的大手一挥痛快的放了行。
陆杨氏抱着陆星沂,瞧着陆政安和宋淮书牵手走出院子,眼睛里也满是笑意。“瞧着两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刚结契呢。”
宋兰氏也朝着两人看了一眼,想到陆政安对宋淮书的种种体贴与照顾,心中对这个儿婿也是无比的满意。
“淮书自小被我和老宋宠坏了,能找到政安这么包容他的,是淮书的福气。”
说着,宋兰氏想起陆杨氏先前说陆政廷要带着媳妇儿和孩子回来过节的事,忙开口问道:“诶,你先前说你家政廷要带着媳妇和孩子回来过节,怎么?行程有变么?”
提及儿子和儿媳,陆杨氏冲着对方摆了摆手。“政廷前两日回来又走了,说是家里冷,儿媳妇和孙子就不来回折腾了。哎,随他们去吧,不回来我也少累一点。”
两人之前闲话的时候,宋兰氏听陆杨氏说起过她远在林州的儿子与儿媳。此时听她这么说,宋兰氏也不再多问,将抱着布老虎啃得正欢的陆星沂放进小推车里,两人开始做起元宵来。
……
上元节的庙会意料之中的热闹,陆政安和宋淮书在街边买了几斤浮子酒放到宋记杂货铺,便在街上开始溜达起来。
此时,沿街的铺子已经竖起了挂花灯的旗杆,因为距离天黑尚早,各家准备的花灯还没挂上。两人顺着人群走了片刻,陆政安见宋淮书脸上有了倦色,环顾四周见一家炒凉粉的摊位还有空位,便带着宋淮书走了过去。跟老板要了两份炒凉粉,两人找了张角落里的桌子坐下。
既是逢会,自然少不了大戏。不过凉粉摊距离戏台有些远,陆政安除了能听到戏台上传来的锣鼓声之外,并看不到人。
陆政安见宋淮书眼神时不时的往戏台方向瞄,不由得笑道:“别看了,等咱们吃完凉粉歇歇脚,我也带你去听一场。”
“星沂还在家呢,就算了吧。我也听不怎么懂,也就看个热闹而已。”
将老板送上来的凉粉推到宋淮书跟前,陆政安从一旁的筷笼里抽了双筷子出来。用帕子擦了擦筷子头,这才递给宋淮书。
“自从有了闺女,你就整日里绑在家里了。今儿难得有空闲,在外面多玩一会儿也无妨。星沂跟母亲和婶子也习惯了,咱们晚回去一会儿也不要紧。”
宋淮书听着陆政安的话,心中不免有些意动,抬眸看向陆政安。见他正微笑着看着自己,宋淮书只觉得心头一跳,耳垂立时红了起来。
见他如此,陆政安不由得笑了出来。直到看着宋淮书将碟子里的凉粉吃了大半,这才低头几口将自己的这份扒进嘴里。拿了帕子递给宋淮书擦嘴后,自己则起身跟老板结了账。
今日是上元节,戏班特意演了一出巧配鸳鸯。因着两人来的有些晚了,正好赶上戏里穷书生冯天成与方巧英,以及土财主孙大财和钱家小姐阴差阳错结成婚配。
戏里两对新人一对欢喜,一对愁,看的台下的人哈哈大笑。
随着大幕被拉下,巧配鸳鸯终于落幕。戏班所有人员出来谢幕,陆政安看着台下的看客纷纷拿铜板扔到戏里的‘土财主’身上,唯恐众人将人给惹恼了起了冲突,忙护着宋淮书向后退去。
“给赏就给赏,这再把人给砸恼了。”
见状,宋淮书不由笑了出来,伸手拍了拍陆政安的手臂,示意他不用如此紧张。
“先前你可能没看完过整场戏,只有觉得唱的好的师傅,才会这般打赏。唱戏的师傅们且高兴着呢。”
两人看着台下的听众往台上扔着钱,只见一个男子抱着一两岁大的孩子上了戏台。
男人同一旁的班主说了几句什么后,随即班主就把人请到了后台。
片刻之后,只见孩子脸上用油彩涂了个花脸,被其父亲笑着从戏台上走了下来。
“这怎么还给孩子画了花脸儿,油彩对孩子不太好吧。”
瞧陆政安皱眉,宋淮书笑着解释道:“也就一天就洗掉了,一般没什么大碍的。我之前听父亲说,给孩子画花脸也算是有讲究的。说是可防邪祟近身,不光价格不菲,而且一画就得画三年呢。”
宋淮书本来还有些奇怪陆政安怎么会不知晓这些,不过想起他自幼是被祖父抚养长大的,心中的疑惑也尽数散去了。
待戏台前的围观的人散去,陆政安和宋淮书这才携手回到宋记杂货铺。
因为铺子里没什么生意,宋希仁已经带着他们买好的浮子酒先回了化龙山,铺子里只留下小陈在守着。
现在距离晚上看花灯还要一会儿,幸好两人出来的时候带着宋家小院的钥匙。两人在街上随便吃了些东西,便去了宋家小院暂时休息,准备等到天黑的时候看完花灯再回去。
陆星沂自打满月之后就能睡整夜了,但这丫头睡觉极不老实,一夜能把被子蹬掉几次。宋淮书和陆政安生怕她夜里冻着,夜里并不敢睡得太死。
如今下午不用看孩子,两人在宋家小院直睡到申时末,这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陆政安只觉得这一觉睡得浑身酸痛,睁开眼睛见宋淮书同样一脸惺忪,眯着眼睛将人搂到怀里用脸颊蹭了蹭他的额头。
两人之间难得这般安静,宋淮书伸手揽住陆政安的腰身,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
回想起陆星沂出生之后的日子,宋淮书难得‘抱怨’道:“自从闺女出生以后,感觉日子过得混混沌沌,都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带孩子不就是这样,家里以后活少的时候,我多带一些,你也好好歇歇。之前好不容易养出的肉,感觉又都熬没了。”
陆政安伸手在宋淮书的腰间捏了捏,见触手都是骨头,忍不住一阵心疼。
宋淮书怕痒,被陆政安这么一捏,忙扭身将他的手推了开去。“别捏了,怪痒的。”
怕陆政安的手再次‘作怪’,宋淮书握着他的手并没有放开。“我现在除了带闺女之外,其他也不操什么心哪里会瘦了。起身吧,这会儿花灯应该都挂上了。咱都快出来一天了,估计闺女都该闹了。”
听宋淮书这么一说,陆政安也有些躺不住了。抱着宋淮书又磨叽了一会儿,这才从床上起了身。
宋家厨房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用过了,两人就在这里吃一顿也不值当的再收拾。想到许久没有喝的孙记羊肉汤,陆政安和宋淮书将院子里的落叶扫了一遍,这才把门锁好上了街。
此时虽然还没天黑,但是沿街不少花灯已经都挂起来了。两人来到孙记,照例要了两碗羊肉汤和两张饼,这才在临窗的桌子前坐了下来。
待两人刚刚坐定没多久,店里的小二便端着托盘把东西给送了上来。
陆政安和宋淮书都是孙记的熟客了,店里的跑堂小二没有不认识他们的。将碗筷小心翼翼的摆放到陆政安和宋淮书面前,小二同两人聊了几句,见店里的客人多了起来,便径自忙去了。
孙记的羊肉汤虽好,但是两人睡了一下午也都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半碗,便都放下了筷子。
侧头看窗外的夜幕已经降临,街上的花灯已经全都亮起。陆政安刚握住宋淮书的手问问他要不要出去走走,只听窗外突然响起一声破空声,随即一束灿烂的烟花便在两人眼前绽放开来。
屋内的人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纷纷涌到了门窗前,仰头看着天空接二连三炸裂的烟火,嘴里不停地发出惊叹声。
陆政安和宋淮书看着此情此景,原本就握在一起的手握得更紧。待破空声不再响起,两人这才从凳子上站起身。
等两人从铺子里走出来的时候,街上人已经非常多了。不少提着花灯的小孩子在人群中嬉闹穿梭着,陆政安揽着宋淮书的腰身,小心的躲避着几个孩童。
看着那几个孩童提着花灯渐渐消失在人群中,陆政安想起家中只有六个月大的陆星沂,心下一阵柔软。
“再过一两年,咱家闺女也能跑能跳了。”
宋淮书听着陆政安的话,抬头看了下他的眼睛,忍不住笑道:“可不,不过就她不安分的性子,估摸着能跑能跳了之后更离不了人。”
陆政安听着远处传来的锣鼓声,牵着宋淮书随着人群慢慢的往前走。看着沿街各式各样的花灯,嘴角的笑意就一直没有消过。
两人慢慢随着人群来到镇口,只听得锣鼓声越来越近,陆政安仰起头看了看,发现前面竟然是在舞狮。低头看向宋淮书,见他甚是好奇,便拥着他往前挤去。
待两人来到近前,只见一个身穿彩装的引狮郎正手持彩球逗引着狮子。等狮子近前之后,立时一个前空翻过狮子引得现场围观的人一片叫好。
请一次舞狮队伍价格不菲,以往化龙镇上元节庙会虽然热闹,可并没请过几次舞狮。如今难得碰上,陆政安和宋淮书自然忍不住留下来多看一会儿。
陆政安以往并没有看过舞狮表演,看着舞狮者娴熟的扑、翻滚、跳跃、擦痒等动作,只觉得惟妙惟肖。若非小时候下过苦工,决计练不出这等功夫。
就在舞狮接近尾声的时候,只见身形消瘦的妇人抱着一个孩童忽然从人群中冲出,猛地跪倒在方才那头红狮的脚边,一边抽泣着,一边不停地冲着红狮叩着头。
在场的人不由得被那妇人给吓了一跳,正待众人奇怪怎么回事的时候,只听锣鼓声再次响起。
就在这时,方才给众人表演的那两头红狮子和黄狮子,竟摇晃着脑袋围着那对母子转了一圈儿,待用狮头在那对母子头上扫过之后,这才抬腿从他们身上跨了过去。
众人看着狮子和那抱着孩子哭泣不止妇人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倒是有些上了年岁的老人,看着场中的情形却不停的抹着眼泪。
等到两头狮子都从那妇人身上跨过后,那妇人搂着孩子再次对着两头狮子重重的叩了次头,而两头狮子也都后腿跪倒在地冲她还了一礼。
待那妇人抱着孩子离开之后,一旁的垂泪的老人这才哽咽着,说道:“可怜,真是可怜啊。”
听着老人的话,在场的众人更是好奇,便有人忍不住问道:“老人家,方才那妇人抱着孩子做什么呢?”
“狮子卧,百病消。老祖宗说狮子乃趋吉避凶的祥瑞之物,她家孩子定是染了什么病症,实在没办法了,这才过来给孩子祈福。这舞狮的师傅方才还知道给他们回礼,也是用了心了。”
老人的话音落下,现场立时静了几分。回想起方才那妇人抱着孩子的情形,众人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而被陆政安护在胸前的宋淮书在听到老人的话后,整个人似乎沉默了许多。陆政安低头看了看他脸上的表情,握着他的手慢慢退出了人群。
“怎么了?怎么看着有些不开心了?”
宋淮书听到陆政安的话,微微摇了摇头。“没有不开心,只是想起方才那对母子,觉得他们实在是可怜。”
陆政安闻言,拥着宋淮书肩膀的手轻轻拍了拍,低下头轻声安慰道:“若是我们有缘再遇到那对母子,能帮就帮一些就是了。难得出来玩一次,别难受了。”
听陆政安这么说,宋淮书点了点头。不等宋淮书反应,宋淮书只觉得身侧的陆政安身形一动,随即便拉着他往前走去。
等宋淮书跟着陆政安来到一处卖面具的摊位前后,心里不由得一阵好笑。“我当你火急火燎的带着我要干什么呢?就为了看面具啊。”
说着,宋淮书目光在面具摊位上扫了一圈儿,伸手拿了一张狐狸面具仔细看了看。而后不知想起了什么,宋淮书抬头看向陆政安,笑着将狐狸面具盖在了陆政安的脸上。
“说起来,这个狐狸面具跟你还是挺配的。”
陆政安伸手按住宋淮书帮他戴面具的手,一时间忍不住笑了出来。将面具从脸上拿下来后,回头看了下手边的那张长耳兔子面具伸手递给了他。
“其实小兔子跟大灰狼更配,不过老板这里好像没有大灰狼,这狐狸也勉强戴戴吧。”
宋淮书被陆政安的话给逗得笑了出来,问了老板两个面具的价格后,从袖袋里摸出四文钱递给了老板。
陆政安那这面具戴在了脸上,而后将那只小兔子的面具递给了宋淮书。“既然买了就不能浪费,戴上咱们再溜达一会儿再回去。”
被陆政安这么一‘搅合’,宋淮书的心情好了不少。将面具扣在脸上,回头看了眼陆政安,面具下的眉眼弯弯,对陆政安主动伸出手,两人挤入热闹的人群……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到了戌时末。
陆政安和宋淮书终于想起被扔给两位长辈的陆星沂,忙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两人仓皇赶路的同时,宋淮书只听到身畔的陆政安突然笑了起来。
宋淮书听着他的笑声不由有些疑惑,于是便开口问道:“你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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