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淮书心里倒没想到只是简单的待个客而已,这里面竟然还有这么多讲究, 心里不免有些尴尬。
想到方才他说话的时候,陆杨氏还在旁边,心里不免有些担心。“那我方才那样说,长根婶儿应该不会往心里去吧?”
“没事,长根婶儿没事的。”见宋淮书眉头轻蹙,陆政安将手里刚摘下的豆角放进篮子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这种事情,我只是给你提个醒儿罢了。你也不用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左右我们去山下的也不多,到时候拿不定主意就再去问呗。”
听陆政安这么说,宋淮书的眉头总算舒展开了一些。
待两人把菜摘好送到灶屋,陆杨氏已经手脚麻利的把烩菜给炖了出来。
晓得院子外面坐着纳凉的那位公子不是个简单的,陆杨氏便把两人轰出了灶屋,叫陆政安和宋淮书陪客去了。
“灶屋里我一个人就忙得过来了,你们去外面坐着去吧。人家怎么说也是上门来做客的,总不能把人家一个人晾在外面。”
闻言,陆政安跟陆杨氏道了声谢。
“那行,今天就麻烦长根婶儿了。那个柜子里有鸡蛋,晚一些再麻烦婶子给迎春,还有季家的小孩子炖个蛋羹。”
“行,我心里有数儿,你们快出去吧。”
见状,陆政安和宋淮书便前后脚出了灶屋。看着陆迎春领着季元宝正围在墙边的书架旁,在一本本的数着书架上的书。
陆政安也不去打扰他们,路过陆迎春时摸了摸她的头,就和宋淮书向外面走去了。
……
开饭的时候,曹师傅领着陆铁牛和陆铁栓兄弟坐在一桌,陆政安和宋淮书陪着季月贤坐在门口处的小桌,两人的对面正是季元宝和陆迎春。
两个小孩子疯玩了一上午,早已经饥肠辘辘。此时,饭菜一上桌便有些忍不住了。在陆政安说了开饭后,便各自拿着筷子和调羹舀了米饭往嘴巴里塞了起来。
季月贤打眼扫了一下小桌上的饭菜,除了豆角和茄子看着还算素净。另外一小盆各种菜蔬混着肉片的炖菜,季月贤犹豫了半天都没拿起筷子。
宋淮书见他如此,心里还有些忐忑。转头看向陆政安,却见他笑呵呵的说道:“乡下条件简陋,季公子弹莫要嫌弃。不过,你别看这菜品不怎么好看,但味道却不比酒楼的大师傅做出来的逊色。尤其是这道烩菜,里面土豆和青菜都是我们自家园子里产的,从地里到锅里绝对不超过半个时辰,味道很不错,季公子可以尝尝看。”
宋淮书看着陆政安,竟是第一次发现这人这么能说。这时陆迎春用公用的调羹从炖菜盆里舀了几调羹汤汁帮季元宝浇在饭上,而后又用季元宝手里的调羹帮他拌了拌后,说道:“炖菜就米饭这样才香,你尝尝看。”
季元宝同陆迎春厮混了一上午,对这个大姐姐打心眼儿里信服。一向吃饭艰难的小家伙儿,用胖乎乎的小手笨拙的往嘴里扒拉了一口,在嚼了两下后,立时眯着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笑了。
“姐姐真厉害,米饭真好吃。”
季月贤见自家侄子吃的香甜,犹豫了一下也忍不住动了筷子。用公筷贴着烩菜盆边夹了一块儿土豆放在碗里尝了一口,发现土豆口感软糯,咸香可口,跟他寻常吃到的口感截然不同。
有了这块儿土豆开胃,季月贤有把蒜泥茄子和豆角炒肉又都各自尝了一遍,发现味道确实不错,菜蔬也如陆政安说得十分新鲜,便也放心用了起来。
一顿饭吃完,桌上的餐盘里已经没剩什么菜了。季元宝更是吃的小肚子滚圆,脑门上都沾着米粒。
瞧着自家侄子一脸满足的小模样,季月贤一脸尴尬的用帕子帮他擦了擦脸,笑道:“我家这位小祖宗果然跟你们二位有缘。这小东西自来难伺候的很,没想到到了你家之后,竟然这般让人省心。”
季元宝仰着小脸儿,眯着眼睛任由季月贤给他擦脸。听他这么说自己,顿时有些不开心了,嘟着小嘴巴反驳道:“小叔儿瞎说,老祖说了,元宝是最乖的,一点儿也不难伺候。”
季月贤忍不住刮了下季元宝的小鼻子,抬头见日头开始西斜,晓得他们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便打算告辞。
见状,陆政安也不多留,忙起身让陆铁牛和陆铁栓帮着去仓房把桃干搬出来。让李二旺去山下借了干大称,称出了五百斤桃干用干净的布袋子帮他装好抬到车厢里。
季月贤等东西收拾好后,便从袖袋里拿了张银票递给了陆政安。
“这银票你且收着,谢谢你们今天的款待,也祝你们白头偕老,恩爱相随。”
陆政安将银票接在手中,在看到手上那张银票竟然面值三十两后,立时便还了回去。
“季公子,您这银票给多了。五百斤桃干是二十五两,您多给了五两。感谢和祝福的话,我和淮书心领了,但是这五两银子,我们不能多收。”
季月贤还是第一次见多给钱不肯收的,一时间不禁有些好奇。“先前你们也帮了我好几次忙,这银子为什么不能收?”
“都是一些小问题,帮把手也没什么。再说了,人与人之间本就该互帮互助,若只是帮忙还收银子,那成什么样子了?您身上若有二十五两就给,没有的话过两日再给也是一样的,我们信得着你。”
“是啊,这钱我们真的不能多收。”
见宋淮书和陆政安都不肯要,季月贤也不再勉强,把银票收回来塞进了袖袋里。
“那行,待明日我再着人把银子给你们送过来。”说着,季月贤拍了下身边一脸不开心的季元宝,温声道:“元宝儿,跟哥哥姐姐告辞吧。咱们该回去了,不然老祖要担心你了。”
季元宝耷拉着小脑袋对着众人挥了挥手也不说话,见状,季月贤苦笑着摸了摸季元宝的小脑袋,弯腰将人抱上了马车。转身又同众人打了个招呼后,这才踩着马凳上了车。
就在马车掉头驶入山道上的那一刻,原本坐在车厢里的季元宝突然探出头来,对着陆迎春挥了挥手,喊道:“姐姐答应送我羊拐,定要给我送过来哦。”
陆迎春没想到这小家伙儿竟然还记得这茬,当即应了一声冲他挥了挥手,看着季元宝的小脑袋缩回了车厢里。
待马车消失在山道的转弯处后,陆政安便招呼着众人回去干活儿。一旁的陆铁牛忍不住说道:“政安可真是实诚,人家愿意多给为什么不要?五两银子呢,将近小一年的收成了。”
陆铁牛话音刚落,就挨了一旁的陆铁栓一拐子。“不会说话就闭嘴!老爷子先前没教过你无功不受禄么?政安拿了那五两银子成什么了?人家的跑腿儿,还是下人?”
“铁栓哥说得没错,咱们乡下都是实诚人,这银子拿了心里也不踏实。”
说着,陆政安拍了拍陆铁牛的肩膀,对他说道:“行了,接着干活儿吧,几位兄长加把劲儿,不能让弟弟一直睡月亮地里。”
陆政安话音落下,众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知道你着急住新房,我们跟曹师傅抓紧点儿行了吧。”
众人说笑过后,便都回了小院儿各自忙活去了。
陆杨氏已经在灶屋里忙活一上午了,陆政安自然不忍心她再操劳。让她去门口的树荫下休息,自己和宋淮书把灶屋给收拾了出来。
此时时间刚刚未时初,陆政安想到今晚可能暂时住在仓房里,便擦了手上的水渍去了仓房预备收拾点空间出来。
少了五百斤的桃干,让原本满满当当的仓房一下空出了一大片出来。将空了的架子收起来,陆政安拍了拍旁边垛着的布袋子,感慨道:“后面若都能卖到这个价格,我真的做梦都要笑醒了。”
“急什么?我父亲说了,这东西过年的时候价儿能更高呢。”说完,宋淮书环视了一下,狭小的仓房忍不住皱眉道:“你今天晚上真住在这儿啊?怕蚊虫都要把人抬走了……”
“没事儿,用艾草熏一熏就行了。我看以曹师傅他们的进度,估摸着四五天就能搬回去了。改屋脊和房檐的时候又不影响屋里,到时候随他们去了。”
闻言,宋淮书倒也没再说什么。转身找了笤帚,帮着陆政安把地面上的尘土扫干净。
“现在天气虽然挺热的,但是地面潮湿,你晚上睡在地上的话,还是得多铺两床被子,免得潮气入体,等到老了以后受罪。”
听着宋淮书的嘱咐,陆政安笑着应了一声。转头看向正在粉刷着的堂屋,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这日子过的真慢,算一算还得三个月呢。”
正在忙碌的宋淮书并没有听清陆政安说了什么,还当是他嘱咐了自己什么,忙转过身问道:“你说什么?”
陆政安见宋淮书并没有听到,心里也不以为意。将他手里的扫帚接了过来,说道:“没说什么,就是让你再过一会儿就先回家,免得太晚回去伯父伯母担心。后面几日家里应该没什么可忙的,天气也热你就在家好好歇歇,别来回跑了。”
“好,我知道了。”
听到宋淮书乖乖点头答应,陆政安心里欣慰的同时,突然又有些不是滋味儿。总觉得在结契这件事情上,他和宋淮书只有他一个人着急。反观宋淮书,就跟没事儿人一样。
想到这里,陆政安脸上也忍不住带了几分情绪出来。
宋淮书自来敏感。发现陆政安似乎有些不悦,心里不禁有些疑惑和担心。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有些不高兴了?”
陆政安抬眸看到宋淮书关切的表情,长臂一伸将人拥进了怀里。
宋淮书被陆政安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忙挣扎着想要把他推开。“你怎么了?当心被人看到……”
然而,陆政安却对宋淮书的话置若罔闻,反倒是手臂越收越紧,刀削一般的下巴在宋淮书发顶上蹭了蹭,语气颇为不满道:“还有三个月才结契,感觉你一点儿都不着急。”
闻言,宋淮书心中不由的惊奇陆政安竟然还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可陆政安的话,虽然不太好意思回答。但陆政安这般蔫嗒嗒的,心下更是于心不忍。“我,我其实也挺着急的……”
接下来的话,宋淮书还没说完就被陆政安堵了回去。正当宋淮书害怕被人发现的时候,只见仓房内突然一暗,竟是陆政安用脚踢上了仓房的门。
如此一来,宋淮书的心算是定了下来,感受着陆政安的气息,慢慢环住了对方的腰身,不由自主的开始回应起来……
……
季月贤买桃干欠的二十五两银子,第二天上午便让人赶车送了过来。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布匹,点心,以及两套图案喜庆的瓷器。不消随车的人说,陆政安也已经明白了对方送这些东西的含义。
正当陆政安准备让季家的下人代为道谢的时候,对方又转身从车厢里搬了一个一尺见方的紫檀木小匣子出来。
“这个匣子是我家小少爷特意交代,要送给贵府小姐的,还望小哥儿代为转交。”
听到季元宝竟然还给陆迎春准备了礼物,陆政安接过来的同时,脑子里已经预见小丫头拿到东西后,那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得意模样了。
再次谢过之后,季家的那位管事便躬身对陆政安行了一礼,随即转身上了马车下山去了。
季月贤送来的礼物虽然都算不得贵重,饶是如此放在果腹都困难的农家,已然是不得了了。
陆政安把东西搬进院子里,翻了翻颜色鲜艳的两匹出来,带上季元宝送的匣子一同送到了陆长根家。
剩下的四匹布料,陆政安留下两匹他和宋淮书能用的,其余的便包了起来准备送给宋淮书的母亲,瓷器则被他收进了仓房。
至于点心,留出几盒子能放的,其他便都分给了曹师傅和过来帮工的陆家兄弟。
说起来,曹师傅和陆家兄弟干活儿都是不惜力气的,三间正房不过两天的时间便都粉刷好了。
在曹师傅粉墙的时候,无事可做的陆政安便在旁边看着。见曹师傅粉出来墙面不光平滑,就连颜色也十分的白净。
要知道这里建房并不像现代的材料有那么高的工艺,曹师傅能调出这种颜色,可见其手艺非同一般了。
于是,在曹师傅干活儿的时候,陆政安便一旁一时没忍住问了出来。
“曹师傅,你这白灰里加了什么?调出来的颜色都接近纯白了。”
这几天接触下来,曹德邦也晓得陆政安为人正派,为人处世也从不抠唆小气。所以,听他这么问,曹师傅也没有藏私,开口回道:“加了一定量的江米水,这样粉出来的墙面光滑,洁白,更重要的是还会更加的坚固。只要仔细一些,这房子的墙面十年八年都不会有剥落这等问题。”
44/184 首页 上一页 42 43 44 45 46 4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