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陆政安同宋淮书不由得对视一眼都笑了出来。
“为难季公子这么信任我们,我本来打算过几日去摆摊卖的。既然季公子想要,那边全都留给你好了。年下肯定都要涨价的,不过季公子既然全包了,那我也不能不讲情面,还是按照老价格。你看什么时候需要,尽管过来派人来取就是了。”
“明日我和老太太就回江安了,那便后日让人过来取,银子到时候也一并结算。”说罢,季月贤握拳在陆政安肩膀上砸了一下,笑道:“好好的,明年开春儿我再来看你们,走了。”
说着,季月贤翻身上马随即打马离开了。
看着季月贤离开的背影,宋淮书仰头看了下路政那,忍不住笑道:“这个季公子的为人倒是蛮有意思的。”
听到宋淮书的话,陆政安侧头瞥了他一眼,脸上有些不满。“当着你家夫君的面儿夸耀另外一个人,你就不怕我吃味儿?”
宋淮书没想到陆政安会这么说,愣了一下这才脸红红的瞪了一眼他道:“你又在瞎说,赶紧回去了。”
见宋淮书转身便要回去,陆政安疾走两步,趁着宋淮书不注意将人直接抄在了怀里。
宋淮书被吓了一跳,整个人惊呼一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竟被陆政安扛麻袋一般扛在了肩上。而后伸手拍打了几下陆政安的肩膀,让他赶紧把自己放下来。
眼下周围并没有什么人,陆政安哪里顾忌那么多。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屁/股,大步流星的往堂屋里走去。将人扛到里屋后,陆政安将人扔到床上,随即一个饿虎扑食便扑了上去……
等到两人偃旗息鼓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全完黑透了。
宋淮书看着跟前一脸坏笑的陆政安,伸手将人从面前退了开去,红着脸骂道:“哪有你这般不害臊的人,这青天白日的就瞎胡闹。”
“青天白日的怎么了?现在天气日渐转冷,这山上除了我们两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的。饿不饿?我给你弄点吃的去。”
闻言,宋淮书红着脸翻身让自己面朝里侧,语气不满的嘟囔道:“不饿,就累了想睡觉。”
晓得宋淮书是真的累了,陆政安也不再继续打扰他。轻手轻脚的帮宋淮书盖好被子,这才下床穿衣离去。
听着背后陆政安轻手轻脚的离开,宋淮书转头看了眼他的背影,想到方才陆政安行事中的酸言酸语,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
夜半三更,陆政安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睁开眼睛看着漆黑的房间,陆政安还当是自己的幻觉,正当他想要揽着宋淮书继续睡的时候,砸门声再次响起。
陆政安这次听得真切,正要轻手轻脚起身的时候,里侧的宋淮书也被惊醒了。坐起身问道:“政安,你可曾听到敲门声了?”
“听到了,你别起来了,我自己去看看。”说着,陆政安将宋淮书按回到被子里,自己披着夹袄打开了堂屋的房门。
“谁在外面?”陆政安右手摸到竖在墙边的斧头,正要往门口走去的时候,只听门外陆铁栓焦急的说道:“政安,快起来吧,四伯家出事了,长根叔让我叫你一起过去。”
一般家里的事情再急,夜半敲门的也并不多。此时陆铁栓这个时候过来,想来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陆政安忙将手里的斧头放回到门口,裹紧身上的夹袄走到门口拉开了大门。
“铁栓哥,四伯家出了什么事?”
陆铁栓似乎是一路跑上来的,扶着陆政安家的门框一个劲儿的喘着粗气。“四伯没了。”
陆政安一听陆铭竟然故去了,心里不由的惊了一下。“四伯身体不是一直挺好的嘛,怎么说没就没了?”
“我听到动静的时候,长根叔已经过去了。不过没让我进屋,政平那小子正跪在院子里,长根叔脸色难看得很。我估摸着四伯的死,怕是和政平脱不了干系。”
陆铁栓休息了一会儿,人已经缓的差不多了。见陆政安出来的时候只披了一件夹袄,忙催促他回去穿衣服。
“你赶紧进屋把衣服换了,我在门口等你,咱俩一起过去。”说着,陆铁栓在旁边的墩子上坐了下来。
陆铭之前也算是陆家的领头羊,不管生前陆政安再不怎么耐烦这个长辈,如今人没了,陆政安自然是要过去的。
等陆政安回到房间的时候,宋淮书也已经穿好衣服起身了。看着陆政安一脸严肃的进来,忙上前问道:“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门外是谁来了?”
“是铁栓哥,说是四伯没了。”陆政安一边说,一边将身上的夹袄脱掉从衣柜里找了件深蓝色的衣裳套在身上。
宋淮书听到陆政安说陆铭没了的时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这话什么意思。等他想准备问清楚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没了的时候,陆政安已经穿好了衣服准备往外走了。
不过,陆政安到底不放心宋淮书一个人在家,忙停住脚步嘱咐道:“我走之后你从里面把门都锁死,把门口那把斧头拿进去。不管谁来叫门都不要开门,听到了没有?”
知道自己去了也也没什么用,宋淮书乖巧的点了点头。将陆政安送到门口后,同陆铁栓打了个招呼后,这才在两人的注视下把门顶好,提着斧头进了屋。
听到宋淮书关门的声音后,陆政安这才放心的和陆铁栓一起下了山。等到两人来到陆铭家的院子的时候,院子内外已经站了不少人。
陆安氏和陈翠花的哭声从屋内传了出来,那哭声哀伤悲切,听的人一阵心里发毛。
陆政安在进屋的时候,特别留意了一下跪在院子里的陆政平,见他一脸失神,面色灰白似是受了极大地打击一般。
进屋之后,陆长根正在给陆铭擦拭身体,一套黑色的入殓服正整齐的放在床头。
陆政安不懂入殓的规矩,没有陆长根发话自己便和陆铁栓乖乖站在一边等着。然而,就在陆长根帮陆铭擦拭到胸前的时候,陆铭脖子被扭动了一下。借着昏黄的灯光,陆政安清洗的看到陆铭的脖颈处竟然有一道青紫色的勒痕。
而一旁的陆铁栓显然也看到了,眉头皱了一下将视线转到了陆政安身上。见陆政安神色未变,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随即,便也将头转了回去。
村里的人但凡一过六十,家里便会为其准备寿材。陆铭已经年近古稀,寿材早已经准备好了。
在陆长根收到消息到了陆铭家的时候,陆长根便已经让陆安氏打开放着寿材的仓房,让几个小辈儿把仓房里保存的极好的寿材给抬了出来。
待陆长根给陆铭穿好入殓服后,陆长根让陆政安几人帮着将陆铭家的堂屋给收拾了出来。把寿材搬进屋后,四只角各自用三块砖头垫起,而后让陆安氏找到垫棺被将棺材内整好,这才用细麻绳捆住陆铭的双脚,黄纸覆盖在他脸上。
陆安氏看着陆长根把一切事宜都做好,丝毫没有喊陆政平进来装殓他父亲尸体的意思,忙上前说道:“长根儿,政平怎么说也是当家的儿子,这入殓一定得让他来做。”
闻言,陆长根目光阴森的扫了一眼跪在门口的陆政平,随即开口说道:“这样的畜生不配,四哥入殓的事宜由其他子侄来代替也是一样的。”
自打陆长根接了村长之位之后,陆氏一族的当家人也自然落到了他的头上。此时陆长根这般说,等于变相的将陆政平驱逐出了陆家,在场的人哪里会听不出来他的意思。
因为陈翠花是孕妇,家中有丧不宜在场,怕煞气冲撞到她肚子里的孩子。但陈翠花虽然不在场,可却一直在听着外面的动静。
听到陆长根竟然不让陆政平为她公爹入殓,当即也不顾什么规矩不规矩,掀开帘子从里屋走了出来。
“长根叔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吧,凭什么他不配给我公爹入殓?政平怎么说也是我公爹的独子,他若不配,难不成其他人就配?”
陆长根抬眸看着陈翠花,目光在她小腹处转了一圈儿后,这才开口说道:“陆政平至于为什么不配,他心里清楚。你公爹最后一场大事,我给你们留着脸面,你们最好识趣一点不要闹得太难看。否则,等我把你们夫妻俩做的好事说出来,我怕这陆家村你们以后都进不来。”
“最后劝你一句,既然有了身子该避讳的时候,还是得避讳,不然以后真的有了什么事,你哭怕是都找不着调。”
陆长根说完也不再多劝,招呼了陆铁栓,陆政安,以及陆铁牛等四人,托着陆铭的尸身将他安置到了棺材内。
陈翠花被陆长根一顿呛,只觉得有些下不了台面。当即用帕子一捂脸哭闹了起来,陆长根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喊了陆杨氏以及陆家的几个媳妇子直接将人拖到了里屋。
那陈翠花是个极有眼色的人,被人拖进屋里后便也不再闹腾。陆杨氏和几个媳妇子问了陆安氏,拿了银钱之后直奔镇上开始采买办丧事的一应物件。
陆家村并不大,放了鞭炮之后不用人请,周边的邻居也都陆续到齐了。按照之前办丧事的章程,众人该干嘛干嘛,丝毫不显得慌乱。
只是在此过程中虽然都好奇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陆长根的黑脸后,也并没有人敢搭理跪在院子里的陆政平。
待忙叨到上午的时候,陆政安心里放心不下一个人在家的宋淮书,抽了个空档便回家去了。
在临近家门的时候,陆政安将身上的孝衣和孝帽脱下来,放到了旁边的石墩上。等到陆政安进门之后,宋淮书正端着簸箕坐屋檐下剥花生。
看到陆政安回来,忙将腿上的簸箕放到一边,起身迎了过来。“可吃过早饭了?我锅里还给你温着小米粥和馍馍。”
“山下乱糟糟的,哪有时间吃,我这会儿都饿了的火烧火燎的了。你帮我端出来,我洗个脸垫吧两口,等下还得过去呢。”
一听陆政安还饿着肚子,宋淮书立刻往灶屋走去,将手洗净把小米粥和馍馍,以及给陆政安炖的蛋羹端了出来。
等到陆政安洗漱好来到灶屋内,宋淮书正在往蛋羹里滴麻油。看到陆政安进来,忙把饭给他端到了案板上。
“两个馍馍可够?要不要我再给你拌个咸菜?”
“不用了,这就够了。”陆政安搬过一个小竹椅在案板前坐了下来,一口喝了大半碗小米粥这才觉得有了些精神。
抬头看了眼宋淮书眼下的青黑,晓得定是自己走后,宋淮书也没睡好,想了一下便嘱咐他道:“四伯那儿估计还要几天,我这几日估计在家的时间不多。你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你这几日先去镇上父亲母亲那里住几天,等把四伯送出去之后,我再去接你回来。”
虽然眼下这个时节让宋淮书回娘家并不太合适,但陆铭生前并不待见宋淮书,那陆政安也不想让宋淮书过去。而且作为小辈儿,宋淮书过去帮忙少不了穿孝,跪拜。
宋淮书身体瘦弱的紧,陆政安自己都舍不得让他劳累,那给陆铭哭灵,陆政安就更舍不得了。
“我回去你吃饭怎么办?”宋淮书自然不想凑那等热闹,可是一想到要跟陆政安分开好几天,心里便有些舍不得。
听到宋淮书的顾虑,陆政安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给他们家帮忙,主家还不至于一顿饭都不管。再说了,村里还有长根叔和长根婶儿呢,你不用担心我。”
宋淮书听陆政安这般说,便也放下心来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将碗里的蛋羹用勺子刮干净,陆政安放下手里的筷子,侧头看向一旁蔫哒哒的宋淮书,伸手将人拉到自己腿上坐了下来。
感觉到宋淮书的挣扎,陆政安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低声说道:“回去要好几日不见,让我抱一会儿吧。”
陆政安话音落下,怀里的宋淮书果然安静了下来。见状,陆政安侧头在他脸颊上啄了一口,不放心的嘱咐道:“你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听父亲和母亲的话。最长四天我便去接你了,你在家乖乖带着莫要乱跑,知道么?”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终于这么不放心么?”宋淮书听着陆政安的嘱咐,心中感动的同时,心下更觉得一阵好笑。
“自从咱们结契之后,你还没有离开过我身边,我自然是不放心的。”
第六十三章
陆铭停灵三日后, 便在十一月初三的辰时正正式出棺。
出棺的前一日,陆长根把先前捆住陆铭双腿的细麻绳剪断,又将覆盖在他脸上的黄纸揭去。
领着陆家的众位子侄围着陆铭的棺柩用布巾擦了一圈之后, 将棺盖彻底盖上。待到翌日出棺的时候,这才用铆钉将棺盖与棺身钉死。
陆铭的身后事, 陆长根并没有让陆政平参与。只是在起灵准备出棺的时候,让他摔了个瓦盆。之后的柳木幡都是搁置在棺材上, 没有让他沾手半分。
等到陆铭的棺材被陆家子侄抬出院子的时候,围观的众人看到棺盖上盖着的柳木幡, 一时间有些不可思议。
众人又在出殡的随行人员中找了一圈儿后没有发现陆政平的身影, 议论声便更大了。
陆铭自己扛幡,意味着自他死后这一脉便再无子嗣。也是向众人变相的说明, 陆政平从此不再是陆家的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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