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问谢印雪了:“如果笑不出来呢?”
谢印雪:“那就强颜欢笑。”
沈秋戟:“……草!”
谢印雪蹙眉教育小徒弟:“阿戟,你去哪学的?小孩子不可以说脏话。”
但沈秋戟是真的很叛逆:“不是学的,是我现在提前预支了长大以后能说的脏话,等我长大了少说几句就行。”
谢印雪:“……”
他也想骂脏话了。
师徒两个你瞪我我瞪你,互不退让。
“来咯来咯,鸡汤来咯——”
柳不花却在这时端着一口还冒着白雾热气的砂锅从厨房过来,放到谢印雪摇椅旁的木桌上。
“什么味啊?”沈秋戟捏着鼻子,被砂锅里溢出的药味熏得连连皱眉,“这不是鸡汤吧?”
柳不花笃定道:“是鸡汤,不过给干爹喝的药膳鸡汤,你不能喝。”
“噢,我也不想喝,我回去学习了。”
沈秋戟对带“药”的食物不感兴趣,更不想闻药膳鸡汤奇怪的味道,立马拿出“学习”当借口脚底抹油开溜,然而谢印雪听到“药膳”两个字却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问柳不花:“你做的?”
这锅鸡汤所散发出的让人心生畏惧的恐怖气息,除了柳不花鬼斧神工的厨艺,谢印雪想不出还有谁能做出。
“我哪有那厨艺呀?我请厨子做的。”可柳不花深知自己几斤几两,说出了鸡汤气味之所以恐怖的正确答案,“是上个副本小干妈走之前给我留的药膳方子,他叮嘱我要按时煲给干爹喝,给你补身体。”
谢印雪:“……”
步九照是说过要给他留个药膳方子,后面却不见给,谢印雪还以为他忘了,没想到这厮不是忘了,是知道直接给自己的话,他绝对要撕了扔掉,所以给到柳不花那去了!
而柳不花见谢印雪听完自己的话就摁住了额角,一副头疼不已的模样,便拿起碗勺,担忧道:“干爹,你不舒服吗?我给你盛一碗鸡汤先补补?”
“放着吧,让它凉一下,我等会儿自己喝。”谢印雪连忙抬手制止他掀开砂锅盖子,就怕暴露里面什么见不得人的尴尬食材,“不花,你晚上给朱易琨打个电话,让他明天下午来明月崖一趟,我有事要和他说。”
柳不花闻言抬眸:“是关于我离开锁长生以后的事吗?”
“嗯,有些事得说清楚。”谢印雪点头,“因为我猜测,最后的长生之法,就是留在锁长生之中。”
以诺虽然只说了两个字,却已经差不多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了——十关以后的长生之法,和留在瑙洛塔城的长生之法,区别只在于人数。
这就意味,十关以后的长生,必定也是像留在瑙洛塔城一样,要困守在一个地方。
至于以诺给出的线索“人数”,谢印雪觉着,应该是指所困之地的“人数”。
毕竟留在瑙洛塔城再如何封闭,那也是一个小城镇,城镇里有许许多多的人,城中景色优美,环境宜人,可称世外桃源,只要放得下现实中的亲朋好友和繁华诱惑,其实也没那么不好。
十三不就留了下来吗?
他是卞家的死士,无亲无友,活着就只有为了保护卞宇宸而死一个使命,留下来反倒还获得了“自由”,是他能得到的最幸福的结局了。
谢印雪若不是为了柳不花和沈秋戟、沈家一些未完成之事,他必定会选择留在瑙洛塔城。
瑙洛塔城里的人长生不老,不死不灭,谢印雪的“孤”命在那简直无用武之地,反正谁都克不死。
正如以诺所言:那是获得长生的最简单,也是最合适的选择。
结果他放弃了留在瑙洛塔城,以诺言之凿凿说他会后悔,就表明十关他所能获得的长生,环境定然极差,甚至可能困守之地……只会有他一人。
——永生永世,孤身不死,也叫长生。
这么简单易猜的事,步九照根本不需要和他说。
以诺也坚信以谢印雪的聪慧,自己稍加指点,青年便定能猜到答案,所以哪怕要遭受反噬,他也一定要说出线索。
可惜以诺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自己大放水弄出这么一个简单的关卡,送谢印雪至与长生一步之遥的地方,乃至猜出了答案,他也不肯留下。
会后悔吗?
不会。
谢印雪对这个结局生不出任何情绪,既不觉高兴,也不觉难过,此时猜出,他也只有种辗转轮回,百劫难逃,不过宿命罢了的坦然之感。
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柳不花、沈家和沈秋戟。
十关以后,他会留在锁长生里长生不死,却不一定能够再回到现世之中了,毕竟强如步九照那般都做不到离开,他就更难了,所以谢印雪必须得按自己死去的标准来准备后事。
首先他留在锁长生内不出不死,沈家以后便无需再选出一人拜入奇门,以保家族繁荣长盛。
这事解决了,还剩一个人——朱易琨。
朱易琨此人贪财好色,又阴狠狡诈,即便没了锁长生这档子事,他以后也会继续惹出更多灾祸,而他自己又解决不了,那到时候他会找谁?
必然是要继续来明月崖找谢印雪帮忙。
但那时谢印雪已经不在了,朱易琨能找到的,就是沈秋戟和柳不花。
谢印雪能改明月崖的阵法让朱易琨上不来,却无法让沈秋戟和柳不花一辈子不离开明月崖。
且朱易琨对沈家之事知晓颇多,当他知道谢印雪不在后,难保他不会对沈家产生贪念,届时沈秋戟尚年幼,就算他长大了,也会因受限于天赋而资质平平。
朱易琨完全可以联系到其他奇门氏族,试图并吞沈家,倘若来者是卞宇宸那样的奇门高手,沈秋戟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自己到底未死,纵有外敌,沈家虽不至于伤筋动骨,却也会沾上不少麻烦。
故谢印雪必须逼迫朱易琨这个潜在危险分子立下血誓,待锁长生之事了结后,此生不能与沈家、明月崖内任何一人、一物、一事再有所交际。
倘若解决朱易琨之后,还有其他外敌对沈家虎视眈眈,难以抵御,谢印雪也只能说一句“时也命也”了。
假设天命合该如此,他把自己能为沈家做的都做完了,又还能如何呢?
“锁、长、生……”
谢印雪左手手指次第起落,勾唇轻敲着桌面,右手则抬起小碗,喝下放凉后温度正合适入口的鸡汤:“这名字,我早该猜……噗——!”
鸡汤甫一入口,就被青年悉数喷出。
因为这鸡汤比柳不花做的饭还难吃。
不知道是柳不花请的厨子做法有问题,还是这药膳本身就难喝,总之谢印雪连倒了两杯茶漱口,才把那怪异的味道压下去。
然后谢印雪把鸡汤全倒回锅里了,从躺椅上起身施施然回卧室午休。
——不可能喝药膳的,绝对不喝,这辈子都不可能喝,他身体很好,不需要补身体。
作者有话说:
谢印雪:我身体很好。
步九照:你在硬撑。
第215章
当天晚饭过后,柳不花按照谢印雪吩咐,给朱易琨打了电话,让他明天下午五点准时过来一趟。
朱易琨满口“诶诶好”的答应了,还说那会儿正逢饭点,他最近恰好认识了一位做海鲜手艺一绝的大厨,不如明天就让那位大厨和新鲜食材提前先过来,由他请客,让谢印雪尝尝那位大厨的拿手好菜。
谢印雪欣然应允。
吃海鲜吃什么都无所谓,要紧的是朱易琨带来的厨子不会给他煮药膳鸡汤。
不过朱易琨会送上个这么恰到好处的“枕头”,也从侧面反应,他确实掌握着明月崖最新的一切消息,毕竟以前明月崖都是陈妈做饭,而陈妈在时,谢印雪是不会留下其他厨子使用自家的厨房的。
故挂下电话,谢印雪便骂了朱易琨一句“老滑头”。
翌日,下午两点,朱易琨聘请的海鲜厨子和他购入的澳洲帝王蟹、中华锦绣龙虾、蓝鳍金枪鱼准时来到了明月崖。
下午六点半,它们也准时进入了谢印雪、柳不花和沈秋戟的肚子,并与海鲜厨子获得三人一致的评价:的确不错。
晚上八点整,沈秋戟都学习完谢印雪布置的看书任务了,只剩下说着下午五点正会准时来明月崖报道的朱易琨还没出现。
年纪小习惯九点钟睡觉的沈秋戟已经开始哈欠了,他不理解:“都几点了,还没来,怎么还有人敢放师父你的鸽子啊?”
谢印雪对柳不花说:“不花,再给朱易琨打个电话问问。”
柳不花举着手机也很纳闷:“我打过好几个了,一个都没打通,全部显示正在通话中。”
沈秋戟挑拨离间:“他把你拉黑了?”
“没理由啊,我昨天在朋友圈发了一张我粉头发的照片,他还给我点赞夸我帅来着。”柳不花说着,还翻出了那条朋友力证自己所言。
“用我的手机试试。”
谢印雪回卧室拿来自己的手机,但拨过去后,听筒里传出的仍是:“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沈秋戟问:“五点到八点,他这通电话打了得有三个小时了吧?正常吗?”
柳不花说:“我觉得不太正常。”
肯定是出问题了,朱易琨拉黑谁,他都不会拉黑谢印雪。
忽然想到一种可能,谢印雪挑眉道:“他别又是撞邪了。”
柳不花就更不明白了:“可上回见面,您不是才给他留了个辟邪镯吗?”
“如果镯子不在了,就有可能撞邪。”
谢印雪说罢,便用食指在手机上虚描了一道破邪符,符成再拨回去,这回终于不是正在通话中了。
谁知铃声“嘀”了三声后,朱易琨却拒接谢印雪的电话。
听着手机扬声器里传出的忙音,柳不花迟迟不能回神:“……他这是,挂您电话了?”
谢印雪抿唇再拨,朱易琨又挂,再拨再挂,再拨再挂……如此四五次后,沈秋戟点评:“这是真邪门。”
第一次还可以用不小心按错为借口,那后面的几次,就绝不可能再是按错了。
谢印雪点了点通讯录上的人名,决定最后给朱易琨一次机会:“最后打一回,再不接就等明天再说吧,今晚懒得理他了。”
要不是今天下午那顿海鲜让谢印雪很满意,他会在朱易琨第三次挂他电话时就直接撒手不管,管他是不是撞邪。
反正目前还没完全通关锁长生,朱易琨就是撞邪了也还死不掉,晾着他和鬼多相处相处,之后谈判让他立誓时他还会更听话些。
不过这一回谢印雪还未按出拨打键,朱易琨自己就打电话过来了。
谢印雪划通接听,嗓音颇冷:“朱易琨,你……”
“呜呜呜……谢佬救命啊!快救救我!”
听到青年的声音,朱易琨“嗷”的一嗓子直接嚎出来了,其哭声凄厉悲凉程度,已经快能与以诺相比了。
谢印雪却听乐了,慵声问他:“朱老板这是怎么了?又见鬼了。”
“……是的。”朱易琨干巴巴地应答完,又在那接着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您快救救我啊,除了请您出手,我是真想不出别的法子了!”
谢印雪轻嗤:“要我救你,你还敢挂我电话?”
“原来那几个电话真是您打的?我的错我的错,您千万别为这事生气。”朱易琨大惊,他豁得出脸皮,求人时特别能低下身段,立马往自己脸上来了两个响亮的巴掌,继而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道,“我、我还以为又是……”
谢印雪接着他的话往下说:“鬼来电?”
朱易琨哽咽着:“您快别提这个字了,我浑身渗得慌,请您救命啊!”
谢印雪又问:“我给你的镯子呢?”
“我之前一直贴身戴着的,结果昨晚不见了,然后我回家路上就碰着怪事了。”提起这茬朱易琨就来火,忍不住骂道,“他妈了个比的,别让我知道是哪个黑心肝杂种偷的,不然我要弄死他!”
谢印雪颔首示意柳不花去取车钥匙:“行吧,你现在在哪,把定位发到不花的微信上,我们一会就过来。”
朱易琨闻言如逢大赦,激动得都破音了:“我这就发!您一定要快些过来啊,我年纪大了,实在受不住这样的折磨了!”
谢印雪随意敷衍:“我尽量吧。”
察觉到青年有要挂电话的趋势,朱易琨赶忙厚着脸皮求他:“谢佬、谢先生,您能别挂电话吗?听着您的声音,我能安心些……”
谢印雪答应了:“可以,你先给我说说你这回又是怎么中招的。”
“我是真的命苦哇……”
朱易琨以一句“命苦”开头,命苦的缘由在于昨天晚上他出门蹦迪去了。
洗脚、按摩、蹦迪乃朱易琨三大爱好。别看朱易琨人至中年,自己蹦是蹦不动了,可他就爱去夜店看那些年轻美女们蹦,看完碰到你情我愿的,还能带回家耍个几天“朋友”,而昨天晚上八点朱易琨接到柳不花打来的电话时,他恰好到夜店的门口。
你说来都来了,不进去玩一下那怎么行?
朱易琨自诩分得清轻重缓急,所以进去玩之前先安排好了次日要送去明月崖的厨师和食材,还决定今晚玩到凌晨一点就回家睡觉,确保明天不会影响行程后才踏进夜店。
事情到这都没什么问题,直至朱易琨酒喝多了,中间断片一个小时,等醒来时一看手表,发现时间已经快到一点了,自己也被酒友送回了车上,司机老赵开着车,正在回家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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