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易琨看到老男人腕间的手表时也惊了一瞬,尤其是在老男人还承认这就是不久前方隆抵给以诺那只绿水鬼手表后——闻人燕说的真没错,谢印雪的眼神是真的好。
这个梦之摇篮大厅到处金光灿灿,坐在里头的贵客们更是满身各色的珍珠宝石,普通人看上一眼都要眼花,谢印雪到底是怎么从那么多人中看到这只手表的?更别说这只手表刚才还有一般被掩藏在老男人的袖子下。
谢印雪闻言就笑了起来,轻轻撩起右袖,露出半截手腕,上面还有一只金蕊白瓣的梨花镯,他的手腕上总是戴着两个梨花镯,上回在秦府别院被阿九捏坏又修好的那只谢印雪一回家就给扔了,这次来游戏中带的一对都是从抽屉里新拿的。
他将镯子取下递给老男人,问道:“我这也有个可以戴的镯子,你看看你想要吗?我可以便宜点卖给你。”
老男人凑过来瞄了瞄,就皱眉啧声道:“嘁,你这镯子除了能戴还能做什么?也可以看时间吗?”
谢印雪说:“只能戴。”
“那没什么用啊。”老男人一听脸上的表情更嫌弃了,“而且一点也不稀奇,我在赫迩船长那也见过一模一样的一只。”
谢印雪在上船时为了让赫迩船长背自己,早就将左手的梨花镯抵给了以诺,所以听到老男人说赫迩船长那也有一只镯子并未深想。
他现在想的是,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他们抵压给以诺,或者直接卖给富商的东西,值多少个钱币都是以实用价值来衡量的。
漂亮的镯子可以为贵客们增添华贵与美丽,值三个金币,手机这个东西虽然也稀奇,可是没电后就不能用了,等于废铁,也没什么装饰作用,所以就只能卖一个金币。
因此那个按摩椅为什么能值三十个金币,谢印雪现在已经完全懂了。
于是朱易琨就看到,此刻他旁边身穿雪青色长衫的青年心情大概是真的挺好,他连眼睛都笑得微微弯了起来,柳叶眸中水光涟涟,温声和容貌与他差距极大的肥胖老男人道:“那如果我说,我有更有用,更稀奇的东西呢?”
老男人眼底迸射出期待的光芒,不是对谢印雪,而是对谢印雪口中指的“稀奇玩意”,他好奇地问:“什么东西?”
十分钟后,朱易琨一个人哼哧哼哧地把谢印雪放在109房间的那张按摩椅搬到了电梯上,又拖到梦之摇篮大厅门口。
大厅中贵客们的目光霎时便被吸引了过来。
“以诺大副的按摩椅!”其中一个金发女人惊呼,“我花三百个金币和他买,他都不愿意卖给我。”
谢印雪笑着看向这个金发女人,开口道:“不,这是我的按摩椅。”
“你也有一张这个按摩椅吗?”金发女人急切地跑到谢印雪面前,“我也可以用三百个金币和你买。”
买下绿水鬼的棕发老男人闻言神情顿露不满:“喂!是我先来的,要卖也是卖给我。”
谢印雪奴役着朱易琨,差使他给自己搬来一把椅子,坐在门口看贵客们吵了半天,将下巴轻轻搭在手背上看够热闹,这才慵懒开口道:“这按摩椅是私人物品,不卖,不过……”
青年勾起唇角,苍白清冷的面容上因着这一抹笑,顿时活色生香,明媚起来。
他还刻意顿了下话音,待将众贵客的胃口吊足之后,这才悠悠说:“可以让大家共享。”
“一次——”谢印雪伸出双手,比出一个“十”字,“只需要十金币。”
两个小时后,梦之摇篮大厅的时针指向了数字“6”,这代表着赫迩之梦号的下午已经结束了。
所有游客可以选择前往餐厅吃饭,或者忍着饥饿回到房间休息,游轮上八点开始天黑,所以八点之前大家都必须回到房间之内。
在负一层找了以诺成为了临时船员,负责清扫贵客离开梦之摇篮大厅的清扫员孟蓓和马欣彤则拿着扫帚拖把乘坐电梯上七层来了,她们得抓紧时间打扫卫生,这样还能在八点之前去餐厅吃一顿饭。
谁知她们刚出电梯,就看到中游戏参与者围在梦之摇篮大厅门口,不知道在看什么。
孟蓓上前拍拍前面韩思的肩膀,问她:“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在看什么?”
“我们在看……”韩思抿了下唇,表情一言难尽,最后才将话语完整说出,“谢印雪和朱易琨数钱。”
孟蓓:“?”
她赶紧跑到人群前,结果发现韩思的话只说对了一半——谢印雪和朱易琨的确是在数钱,但准确来说,数钱的是朱易琨,谢印雪只负责在旁边坐在看。
等朱易琨数完后,谢印雪就问他:“多少个金币?”
朱易琨满面红光,极其亢奋,捧着金币道:“发财了啊!有一千四百个!”
他在现实里赚了一个亿都没这么激动过。
谢印雪点点表示满意:“很好,你没有偷藏。”
“你早就知道有多少个了还让我数?”朱易琨闻言呆了呆,问谢印雪,“你在耍我吗?”
谢印雪却让朱易琨抱着那些金币先去找一下以诺:“一千四百个金币,刚好可以包下一间头等舱了,你把按摩椅先放回我房间,吃完饭后我们就去找以诺。”
“好好好!”朱易琨点头哈腰,再次拖着按摩椅艰难地跟上谢印雪的步伐。
众人沉默地望着谢印雪前往餐厅,而朱易琨则坐电梯下去安置按摩椅,然后面面相觑,询问对方——
“你们赚了多少?”
易中杰抱着女儿道:“我负责给一层的房门补掉落的漆斑,只挣了三个金币。”
杨曼清说:“我下午和舒哥哥合奏演出,一共赚了六十枚金币,我们平均分,一人三十枚。”
“真好,你今天饭钱和明天的房费都有了。”苏寻兰很羡慕,她柔柔地说,“我给一位老爷做了手工按摩,他说没有按摩椅按的舒服……所以只给了我五个金币。”
“……”
那个按摩椅,是真的很让人羡慕。
连贺曜都感慨:“都怪我没有去洗脚城。”
“不对啊。”但是闻人燕却发现了盲点,“不对啊,这艘船对应的应该是蒸汽时代,所有的动力都是依靠蒸汽,按摩椅需要电的吧,这里又没电,他们的按摩椅为什么能用?”
贺曜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觉得答案还是得去问问谢印雪或者朱易琨。
而此时的谢印雪,已经端坐在餐厅靠窗一个观景位置绝佳的餐位上了,他打开菜单,眼睛眨也不眨的就在最贵的《极致奢华》套餐上打了勾。
这个套餐需要十金币,是全餐厅最贵的菜,而且一天限量供应一份,他点了别人就没得机会点,所以谢印雪认为这个套餐自己享用是最合适的。
点完菜后没过多久,兼职餐厅服务员的万妩就走到他面前说:“谢先生您好,你点的《极致奢华》套餐一会将由赫迩船长亲自掌勺,用最顶级的食材为您制作美味的奢华晚餐,希望您用餐愉快。”
谢印雪:“……?”
作者有话说:
谢佬:怎么又是你?
npc:那我走?
第36章
谢印雪不知道为什么,当万妩告诉他这份《极致奢华》套餐将由赫迩船长为他制作时,他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个诡异的念头——等会被端上来的菜,不会是盆雪水吧?
但很快,谢印雪就觉得自己是多虑了,如果真是那样,那么这个套餐应该叫做《极致心痛》才对。
他也没想到,那个苍色竖瞳的厨师能给自己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都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还如此记忆深刻。
而赫迩船长最终端上来的也都是些很经典的西式餐点,比如香煎鹅肝、松露奶酪牛排什么的,连饮品都是最常见的西餐“伴侣”葡萄酒,并没有那道《心痛的感觉》出现。
“谢谢。”谢印雪微笑着,姿态雍容闲雅地与赫迩船长道谢。
灰色短发的男人闻言也开口道:“客气了。”
他的声音格外低沉喑哑,像是海面上翻滚层云中呼啸而过的寒冷风声,还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谢印雪抬眸看向男人,对上他那双仿佛落不进光的苍色眼瞳后,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刚刚那种奇怪的错觉了。
——因为赫迩船长的眼睛颜色太像秦府别院里那个厨师了。
区别只在于他们俩人一个是竖瞳,一个是圆瞳;一个用面罩遮着脸,一个却将整个面庞都露在外面;最重要的是,赫迩船长并不丑。
他眼睛十分深邃,却没有西方人那样的异域感,只是眼底充满着一种难以言述的狂暴凶戾,却悉数被他压制在宛如深渊的黑色瞳孔之中,仅留下被冰封后死寂般的安静。
谢印雪直迎着这一双眼睛,启唇道:“赫迩船长,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漂亮。”
“的确有个人这么说过。”高大的男人听了青年的话,眉尾轻轻抬了抬,目光凝在谢印雪右腕间梨花镯上,“你的镯子也挺好看的。可惜镀了层银,而我喜欢金色。”
谢印雪心道:你喜欢什么颜色关我什么事?我的镯子我想搞什么颜色就弄什么颜色。
“是吗?”不过明面上谢印雪当然不会把这么嚣张的话直接说出,他还是浅浅的微笑着,声音温和柔缓,“赫迩船长,你很有眼光,我也喜欢这个纹样,所以买了一抽屉放在家里换着戴。”
“……”
谢印雪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出现了什么奇怪的错觉,因为他总觉得在自己说完刚刚的那句话后,赫迩船长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
“谢先生,按摩椅已经放回去了。”
恰好这时朱易琨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餐厅了,谢印雪的注意力就没再继续在赫迩船长身上停留,他瞥了朱易琨一眼,微微昂起下巴,指着布巾上的餐具道:“哦,那你来的正好,帮我擦下餐具吧。”
赫迩船长的呼吸有没有一瞬的停滞谢印雪不清楚,不过他可以肯定,朱易琨的呼吸这下是真的停滞了。
谢印雪笑了起来,眸光盈盈的望着他,柔声道:“怎么,你不愿意吗?”
“愿意,我愿意。”朱易琨深吸一口气,立马谄笑起伸手给谢印雪擦拭餐具,“这真是我的荣幸啊。”
“不错。”谢印雪对朱易琨卑下的态度感到很满意,就大方往他手里放了一块金币,“这是给你的饭钱,记得找补。”
朱易琨听着他前半句话刚刚笑起,听完后半句后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找补?”
他们收到的所有金币,都在谢印雪这里,由他看管着,朱易琨一个子都没有。
“对,你的饭钱是三银币,你需要找补给我九十七枚银币。”谢印雪头也不抬,说罢垂眸用刀叉切下一块牛排,放入口中缓缓咀嚼品尝。
朱易琨瞅瞅谢印雪面前的豪华套餐,又瞅瞅自己手里的金币,难以置信道:“三银币能吃什么?”
小女孩易小荔就坐在不远处,她挥了挥自己手里食物,告诉朱易琨:“叔叔,可以吃一个大馒头哦。”
“听到没,挺丰盛的。”谢印雪闻言都笑了,抬手招来万妩,给易小荔加餐了一杯牛奶。
朱易琨:“……”
为了活命,他不生气。
朱易琨走了,他拿着一个大馒头孤独地坐在角落里啃。
端着刚出锅的食物在找位置坐的闻人燕见到后奇怪的和好友韩思和贺曜说:“我记得他们今天挣了挺多钱的啊,谢印雪还点了最贵的套餐呢,他怎么只吃馒头?”
谢印雪和朱易琨总呆在一起,朱易琨还唯谢印雪马首是瞻,大家都默认他们俩人是队友,哪怕谢印雪的行为看上去很像是在故意刁难朱易琨,可众人却不会这么想。
韩思说:“在减肥吧。”
贺曜也赞同她的说法:“肯定是这样。”
“是啊。”闻人燕又偷偷看了谢印雪一眼,然后低下头,耳根微红,不好意思道,“谢先生那样温柔的人,怎么可能会故意刁难队友呢。”
朱易琨:“……”
你们有病眼睛瞎了是吧?谢印雪这厮到底哪里温柔了?明明嘴毒心更歹毒,他就是在故意刁难我啊。
然而在其他人眼中,谢印雪看上去的确就是个温柔又聪明的好人——他是在场所有人里唯一给易小荔加餐的游戏参与者。
今天一下午,挣的钱币最少人就是易小荔的父亲易中杰,万妩在餐厅当端菜的服务员,偶尔兼职厨师帮忙蒸几个馒头都赚了十来个金币,虽然有十个都是从其他用餐贵客那得到的小费。
易中杰还得存明天的房费,所以他不敢大吃大喝,点了一个三银币的馒头都只给女儿吃,自己只象征性的咬了一口。
易小荔捧着牛奶对他说:“爸爸,这是好看哥哥送给我的牛奶,你喝一点吧。”
“爸爸不饿。”易中杰却摇摇头,笑着把牛奶推了回去,“小荔你喝吧。”
谢印雪望着他们,片刻后垂下眼帘,放下餐具道:“船长你制作的食物的确美味。我吃饱了,谢谢款待。”
男人闻言扫了一眼谢印雪面前的餐盘,青年吃得少,每道菜他几乎尝过一两口后就不再吃了。易小荔看到了也跑了过来,扒在桌子边问:“谢哥哥,我爸爸还没吃饭,您这些不吃的菜可以给他吃吗?我可以帮您做事,明天为您擦拭碗筷。”
“小荔,快回来!这样不礼貌!”易中杰看到后却皱着眉,难得拔高了声音教训女儿,“那是谢先生的食物,不是我们的!”
易小荔年纪太小了,即便以诺免除了她的船票,可船上也没有“合适”她做的工作。倒不是说完全找不到工作,但是那样的工作,易中杰只要自己没死,就绝不会让女儿去做。
所以易小荔只希望自己能用微薄的劳动换取谢印雪的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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