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没用,陪伴没用,劝说更没用……
瞿妍卓总是在看照片和视频,摸章如晨用过的东西,总是哭个不停。
李菁菁终于忍无可忍,这么沉沦下去得什么时候?悲痛归悲痛,但生活总要继续,总不能去找章如晨吧?
又是一个瞿妍卓剩了大半碗饭吃不下去的时候,辛辛苦苦做饭的李菁菁暴怒,捏着她的脸,用勺子一点一点把那大半碗饭喂了进去,就连喂不进去掉在地上的,都又捡起填进了她的肚子里。
“你别在这半死不活的,你要是死了,就真的没人管她的身后事了。”李菁菁又把瞿妍卓拖进卧室,“你要是真的想她,那就好好帮她报仇,一直记得她。”
“瞿妍卓,你得知道,无论是找我大伯帮忙,还是找冯汝知帮忙,都是因为你是我多年好友,如果你死了,我可不保证她的公道还有没有。我再说句不太好听的,如果你死了,你放心,我一定劝阿姨把你们俩分开埋,你埋北极,她埋南极,我可不想我的朋友死了还陪在情劫身边,让你们永世不得相见。哼,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要是这个晚上你还不好好睡觉,我明天就去劝阿姨了。”
瞿妍卓这才有了一丝动容:“你敢!”
“瞿妍卓,我的胆子大不大,你应该是最清楚的。你还有好多事要做呢,骨灰不安置吗?事业不继续吗?阿姨跟叔叔年纪也不算小了,你妹还得上大学,你在你家是中流砥柱,为了个爱情你就寻死觅活啊?而且那是你造成的吗?你不帮她报仇了吗?你就要看着杀了她的人继续逍遥吗?”
“我都不想说你,你痛苦就痛苦吧,好歹得活着吧,你活都不想活了,你的痛苦有意义吗?你得让欺负过她的人更难受,你要看着他们痛苦,听到了没?”
瞿妍卓闭眼落泪,李菁菁劝了半天,一点用都没有,气得拿起手边的衣服就往她身上甩着打。
“我他爹的跟你好说歹说,一句都听不进去,你好样的,瞿妍卓。”
“我他爹的哭一哭也不行?”瞿妍卓也来了气,边哭边站起来朝李菁菁吼,“她说她喜欢我每次规划未来时都会有她的身影,她说她喜欢啊,为什么最后却消失在我规划的未来里了呢。”。
“哭几天了?我没让你哭吗?总得有个哭完的时候吧?那她消失也可能真的无路可走了,跟你没有关系啊。你烦不烦啊,我天天像伺候祖宗似的,你能不能做点除了哭以外有意义的事?骨灰埋哪想了吗?”
“不埋,她说要一直陪着我。”
“行行行,那墓也得有一个吧,放点什么进去啊。”
“不知道放什么,她就给我留下那么一点东西,我什么都不舍得放进去。”
“照片多打印一点出来不就好了,还有她生前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买了放进去。”
“行,谢谢你啊。”
“老瞿,咱们俩当朋友这么多年了,你得好好的。”李菁菁红了眼眶。
瞿妍卓点点头:“放心吧。”
李菁菁回到自己房间后,瞿妍卓又背靠着床尾坐在地上,看着投屏里的章如晨,情绪跟着她的喜怒哀乐起伏。
她说:“你好啊,我最最亲爱的姐姐,瞿妍卓。”
她说:“我爷爷根本不该给我取名叫如晨,应该叫如尘才对,尘土一样悲哀轻贱,任人践踏欺辱。”
她说:“你抱着我的时候,你带我去看心理医生的时候,我在床上枕着你的腿,你讲故事哄我睡觉的时候,你带我去好吃的的时候,都是让我在艰辛难熬的日子里捱过更多一天的力量,我很感激你带给我这么多美好的回忆,让我在活着的最后一年半的时间里有那么多值得珍藏的事情。”
她说:“我走的时候一点都不痛苦,我脑子里想得全是我们一起度过的日子,我是笑着掉下去的,我没有很难过,我只是觉得我解脱了,答应我,你也不要太难过,这件事情是我认为对自己最好、最有效可以让我摆脱害我痛苦不堪的这一切的方法。”
她说:“我也想过要不要活下去,然后抛开关于我家庭所有的一切跟你一起离开,但我每次这么想的时候,脑海里总会不由自主地蹦出来我妈对我的好,我发现我是放不下她的。而且,我连个大学都上不完,我也怕会成为他人非议你的点,而你那么耀眼,我根本没资格。”
她说:“你知道我最庆幸的是什么吗?是我一直没答应要正式做你的女朋友,感觉会少一些对你的玷污,少一点你人生中的黑点,对不起啊,不是说你不好,而是我不好,我实在是太差劲了,方方面面都没法和你相比。我本来还以为我能靠自己的努力,从学校毕业,被公派到世界上特别好的大学留学,然后能多一重配得上你的东西,但它很遗憾,不可能实现了。”
她说:“我不是战胜不了抑郁症,我只是接受不了,我接受不了突然得知自己不被爱的事实。”
她说:“录这个视频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生命也要走到尽头了,但我还是没搞懂,把我囚禁在这里的到底是什么?是我妈?是家庭?还是我自己?”
她说:“我之前一直觉得是她们在拖累我,现在又认为是自己耽搁了自己。”
她说:“你说,我是不是很奇怪呀?”
她说:“活下去是奢侈的愿望,只有死是我的解脱。”
她说:“如果可以的话,下辈子我不想做人了,我想当一个被你宠爱的小狗,求求你了,养我吧,我会好好陪着你的。”
她说:“你说我在天堂可以遇到胡胡吗?我还想再奢想一点,如果我遇到它了,我就和它一起被你养,行吗?”
她说:“我们会很乖的,不会拆家,会尽量少掉一些毛,会在你不在和好眠时,帮你警惕一切陌生的动静,会在你醒着的时候,求你撸,求你抱。那个时候,你一定要抓紧把我们抱起来呀。”
她说:“那个时候,我们一定一定会超级开心的!我相信你,一定会把我们养的很好。”
她的嘴唇动了动,但没发出任何声音,看过很多遍的瞿妍卓却知道她要说什么,她的唇形是忘了。
她突然痛哭,说:“我本来想说忘了我吧,可我实在不想你真的忘了我。我怎么会是这么自私的人啊?求你了,别忘了我。”
她说:“是我做人差劲,是我做人不对,我不该把你引入这么深的感情里,却在一瞬间撒手人寰。是我的错,我很差劲才会这么做。”
她说:“你忘了我也好,记得更好,但是答应我,别因为我的死,而感到愧疚地活着。我的死从来都不是你造成的,反倒是你走进我的生活,才让我体会到最后最好的一年半。”
她说:“我爱你,可是我活不下去了。”
她说:“我会超度我自己,葬在我们故事的结尾。”
她说:“对不起啊,姐姐。请你原谅我对你的不坦白,别为我难过,哪怕是为了我,你也要振作起来啊。”
她说:“祝你和你未来的爱人白头偕老,相爱一生。”
她说:“我们不能再见,祝你每一刻都安。”
她说:“最后一次了,姐姐,晚安。”
又看完一遍,画面停留在章如晨哭着笑的脸。
瞿妍卓抬起手,掸去即将落下的眼泪。
此时只恨自己眼拙,为什么自己不能在还有机会挽救这一切的时候去拉她一把?
初次见面就有好感的人,未来会深深爱着的人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无助、那么寂寞、那么无奈地去选择一条再也没有未来的路,让她在失去后夜夜流泪、夜夜痛哭,恨自己没有早点看穿,早点放下其他不重要的一切去拥抱她。
但李菁菁说得对,她不能垮,她得报仇,她要让所有人都记得章如晨的名字。
事业也该重新起航,万一章如晨认为她是她的拖累,那她就去证明,她从来都不畏惧任何流言蜚语,更休想伤她分毫。
深夜的时候,却是大洋彼岸的白天。
打电话过去,好友接通,瞿妍卓劝她回国一起创业,国内的疫情虽然反复,但都很快能控制住,恢复正常生活很快,美国还在上升期,在外面不容易。
好友沉默了一会儿,只是说她得想想。
瞿妍卓知道这事急不得,但她觉得有希望,好友在外这么多年,甚至连绿卡都不拿,移民的心更是从未想过。
只要有一个足够好的机会,她一定会回来。
瞿妍卓从悲伤的束缚中慢慢挣脱,猛掉的体重在家人、朋友们的关怀下慢慢涨了起来,身体状况好了不少。
疫情又得以控制,能外出的第一时间,瞿妍卓去理发店剪掉了留的长发,重新留开了第一次见章如晨时的狼尾头。
发型一样,但终究是物是人非,花白的头发似乎增添了一丝忧郁的艺术气息。
也不知道章如晨如果见她第一次是这样,会不会还喜欢她?
剪下来的头发没有随意丢,国际物流恢复的时候,头发和骨灰一起被寄到了一个早就联系好的工作室。
章如晨的最后一个愿望是陪伴她,一直陪伴她,这个方法可以实现。
瞿雅意安安心心参加完高考,趁没出分跑着玩了一波。
时不时就在微信跟章如晨表达一下她的不安,如果上不了清北的话,那她就要被送出国了,她不想出国啊!
瞿妍卓收到消息,会回几句,套用了章如晨的夸夸公式,让她放心,一定可以上的。
瞿雅意心里的不安打消了不少,让章如晨到时候一定要来参加她的升学宴。
没有回复。
瞿雅意等了好久都没有,气得把手机丢到了地上。
出分的那天,瞿雅意一直刷不出来自己的分数,接到一通电话,清华招生办打来的,说他们已经知道了她的分数,劝她报他们学校。
陈叔叔接过电话,笑得合不拢嘴,但也只是在打哈哈,没给一个确定的答复。
很快,还未等陈叔叔挂了电话,北大招生办又打到了瞿阿姨的手机上,让她们不要相信清华的话,现在确定报他们学校可以任选专业。
刷了半天网页却刷不出来的瞿雅意气得关了电脑,躺在床上等了十几分钟,又起来重新刷。
刷是刷出来了,但还是看不到分数,被锁了。
三张脸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谁先反应过来,激动欢呼。
省内前五十名才有的待遇,说明她稳了,不管是清华还是北大,她都稳稳当当的。
之前就想好了学什么专业,以前看小说喜欢上考古专业,但考完的这段时间想了想,妈妈和爸爸年纪都大了,姐姐也不愿意管公司,她们家就剩她了,所以她打算学管理,继续把家里的生意做大做强!
如愿被北大光华学院录取。
升学宴的那天,瞿雅意一直盼着章如晨能来,但好几天没被回消息的她总觉得见不到章如晨,心里没底。
章如晨对她可是特别的人,是落魄时温暖了她的光,帮她重振的人。
这天见不到她的话,喜庆下还是会难过。
瞿妍卓这天回了江宁,戴了顶假发参加妹妹的升学宴。
“姐,如晨姐呢?你老婆呢?”瞿雅意抓着她急切问道。
“她有事,来不了。”瞿妍卓笑了笑,拿出一份礼物,就算最后要告诉她,也不用趁这个时候,“给,礼物。”
“能有什么事啊?居然都不来。”瞿雅意委屈地瘪了瘪嘴。
“礼物都给你了,快看看喜不喜欢。”
“挺好的,终于懂我了。”是一堆游戏卡带。
升学宴结束后,瞿妍卓回了家住。
瞿雅意一直催她带章如晨回来,可瞿妍卓连怎么开口都不知道,也拦下了妈妈爸爸想对她解释。
这件事,还是她亲自挑一个合适的时间说比较好。
戴了几天假发,头皮都被闷得发痒,有的地方甚至长了红红的痘。
不光是头皮受不了,连瞿妍卓也受不了她一直这么虚伪装没事,便摘掉了假发。
瞿雅意看着她的头发,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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