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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烨的视线模糊了起来。
陈亦舟听到他的这句话心里一颤，看着从来没有哭过的许烨在他面前眼中带着不解和恨意的落泪，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在他眼里许烨一直都是那种没心没肺开朗的人，敢爱敢恨，情绪也从来没有憋着过。
更别提哭了。
“陈亦舟，你也是那样觉得吗？你跟他们都是一样的吗？”
“你也觉得贺澄应该消失吗？”
许烨格外急迫的想要听到陈亦舟的答案，他的眼泪都顺着眼角悄无声息的滑落在鬓角的短发里。
“我没有。”陈亦舟面对这样的许烨有些无奈。
“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他认真的对许烨道，“我见过贺荣他小时候的苦楚，我很清楚的知道让贺荣活到现在的人是贺澄，如果当时没有贺澄的出现，他那样一个脆弱的人早就没有力气活下去了。”
陈亦舟皱了皱眉，眼中都是厌恶：“他爸真的是个人渣，从我认识贺荣开始从没有一天见过他身上有块好肉。”
那样可恶的人摔下楼死了，本该是贺荣他们一家的解脱，却非要被一群与他们无关却要道德绑架的嘴碎人给结上一层又一层的枷锁。
人言可畏。
贺澄终究是被这四个字捆住了。
“陈亦舟。”许烨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的贺澄他那么好，那么坚强，那么的努力活着，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就不能容忍他呢。”
酒精上头，越发的扰乱着许烨的心，此刻他觉得这个世界配不上他的贺澄，所有人都配不上他的贺澄。
他觉得这个世界脏透了，包括他自己。
面对那样努力活着的人他竟然一开始是打着小心思接近他的。
如果贺澄知道他接近他的原因，知道贺荣想要他消失联系了他妈，贺澄该多难过啊。
许烨从来没有感觉过疼痛，可此刻心脏一揪一揪的，反反复复的拉扯着他，让他难受的泪流满面，让他难受的特别无力。
他想，这就是疼的感觉吧。
原来是那样的难受。
陈亦舟此刻一点要午睡的意思都没有了。
看着许烨这样的难受，他深深的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应该只有贺澄吧，应该只有他才能真的安慰的了许烨吧。
“不要难过了，现在还是能跟贺荣好好的谈谈的。”陈亦舟安慰，“贺荣对贺澄的感情一定不是那么的不堪一击，毕竟贺荣也清楚的知道一直是贺澄保护着他的。”
看着许烨这样的难受，陈亦舟却还是决定要把今天早上碰巧偷听到的东西告诉他。
“烨哥儿，贺荣他喜欢你。”
许烨没有表现的太过惊讶。
陈亦舟也知道，许烨那样机灵的人，早就看出来了贺荣的端倪。
“可他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要贺澄消失掉啊。”许烨眼中都是对这个世界的恨意。
他替贺澄恨。
陈亦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烨哥儿，我只知道，喜欢这种东西是不分先来后到，也不分任何道理的。”
“人都是有私心的。”
夜晚的临召市悄然的落了雪，与远在百里之外的边城同步了。
程执礼站在窗前，看着外边落下的雪，就想起了那样爱下着雪的边城。
他最爱的人在那里，他最憎恨的人也在那里。
那样洁白的雪，却没有一刻是带给他美好的。
正呆呆的望着窗外临召市罕见的雪，程执礼突然眼前一亮，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一身米白色的衣服在小区街道暖色光下向他们家的小别墅走来。
程执礼心里一惊。
他没想到许烨会回临召市。
嘴角刚扬起一抹笑意，准备转身下楼，可脚步到房门前却停住了。
昨天他被裴洛漾以那样肮脏的方式毁掉了，让他满身荣耀落尽，如今只剩下了一具肮脏的身体，他怎么还能去跟那样光亮的烨哥儿接触。
他没有任何脸面。
可楼下门口的门铃声突然响起，让程执礼的心脏被狠狠的一敲。
想要冲下去见许烨的念头就被敲醒了。
他已经满身是泥，无法再去接近浑身干净的许烨了。
今晚母亲跟家里阿姨去了超市采买东西，父亲出差没回来，此刻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许烨摁了几下门铃，没人开门，他便拍了拍门冲着里面大喊：“程执礼！我知道你在家，你给我出来！”
程执礼站在房门前迟迟不肯开门下楼去见他的光。
“你出来！我知道你在家！你给我下来说清楚！”
“你到底为什么非要针对贺澄！”
“他那么好那么努力的一个人，你凭什么那样对他！”
“你凭什么要做挑拨离间的恶人！”
远处此刻传来了汽车的鸣笛声，程执礼心里一惊。
母亲和家里阿姨要回来了。
程执礼最终还是选择为了减少麻烦下楼给许烨开了门。
许烨白色的衣服肩头亮晶晶的都是融化的雪花，他眼眶还是红的，眼睛里也是亮晶晶的。
只是看向他时全是厌恶。
“进来说吧。”程执礼为许烨让开一天道路。
许烨冷言道：“不必了，我就站在这里让你给我说清楚。”
程执礼望向远处照耀过来的车灯道：“我妈要回来了。”
许烨回头看了一眼，想着确实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没必要让别人知道，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踏进了程家。
他随着程执礼上楼，走进程执礼的房间。
他的房间还是之前他们关系好的时候那个模样，一柜子的奖杯都是他曾经的荣耀。
许烨看着程执礼落魄消瘦的背影，看向他转过身是疲惫的脸，他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程执礼了。
第132章 谎言（7）
那个在记忆里满身荣耀光亮的程执礼再也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他见过那样优秀美好浑身光的程执礼，见过那样骄傲的人。
虽然不免对他的遭遇感到同情，却心里还是恨。
恨自己当初的一腔热血，恨自己当时以为的举手之劳成了引狼入室的源头。
也恨这样偏执的程执礼，为了自己的喜欢毁了他的交际圈子，让自己成为一个孤独的人，让自己的光落了许多，再也不是那样优秀的许烨了。
更恨程执礼所谓的“同性之间不得长久”成了挑拨贺荣贺澄关系的理由，恨他们对贺澄一直持有偏见，恨他们想要那样好的贺澄消失掉。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许烨今日却觉得这话说的不假了。
“你到底为什么非要挑拨贺澄贺荣之间的关系？”许烨一脸不解的看着他，“贺澄一直在保护贺荣你看不见吗！”
“你为什么要介绍贺荣去咨询我妈！”
看着许烨红着的眼睛里都是怒气，程执礼低头轻轻的笑了。
笑的无奈。
他们之前关系那么好，那样美好的时光，只有他们两个人相依为伴的时光，终究是成了过去了。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程执礼抬起头目光对上他的质问。
许烨心里一颤。
突然被程执礼道出来他的本意，让他有些欲言又止的想要狡辩，却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让贺荣去找林佳易看病确实是他一开始接近他们的本意。
因为只有那样，他作为他们朋友的身份，正好可以带贺荣去见林佳易。
他低不下头来向母亲服软，只能想到这种方法。
“烨哥儿，我最了解你了。”
程执礼的眼中都是悲伤：“你这个人啊，从来不主动与人亲近的。”
“一个孤独惯了的人，随时准备好自己会离开的人，怎么会突然变了性子？”
“你和林阿姨的关系僵硬，你只是需要一个理由缓和一下而已。”
许烨听着程执礼戳破他原本的意图，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颤。
那样令人厌恶的真相，他只想要这辈子烂在肚子里。
可如今却被程执礼说了出来：“林阿姨是心理医生，贺荣正好是个双重人格患者，不正好给你送来了一个回临召市的理由吗？”
“不然你为什么非要跟方余轩打那一架，为什么在天泽那样的放肆。”
“烨哥儿。”他嘴角的笑意都有了一丝骄傲，“我可是最了解你的人啊。”
没错，程执礼的确是最了解他的人。
知道他喜欢猫，喜欢吃甜食，知道他所有的喜好。
他也知道他虽然对于“家”这种事很少提起，却一直都是一个渴望得到家里关怀的人。
知道他的倔强，甚至了解他的每一步想法。
“我……”许烨突然没了质问程执礼的底气。
因为程执礼说的一切都没错。
“烨哥儿，我帮你完成了你的计划，你不高兴吗？”程执礼望向他时像是一个渴望得到夸奖的小孩。
许烨看着他，一阵气。
“我不需要你帮我什么！”
“我虽然一开始是那样想的，可是我现在一点都不想那样做！”
看着许烨红的眼眶，程执礼眼中闪过一丝受伤。
“不想那样做的原因是因为贺澄，对吗？”
“你不喜欢贺荣，因为他像我，像我一样胆小懦弱，只是因为贺澄那样的坚强，甚至跟你有倔强的共性。”程执礼讽刺般的笑了笑，“只是因为他贺澄，他贺澄是你生命里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人你才会如此的被他吸引！”
被程执礼看似并不犀利的言语剖开内心，许烨的心脏都是疼的。
他甚至开始怀疑了自己对贺澄的感情。
难到只是因为他的生命里从来没有遇见过像贺澄这样韧性的人吗？
只是因为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会被吸引，而不是喜欢吗？
许烨摇了摇头，看着程执礼都是厌恶。
“你不要妄想去猜我的心思！”
“程执礼，我们已经一年多都不是朋友了！人都是会变得，你凭什么觉得我就得是你口中说的那种人！”
他一秒钟都不想再看到程执礼了。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挑拨贺荣贺澄的关系，我不会放过你的！”
许烨正准备转身离开，身后却又传来程执礼的笑。
他笑的失落极了。
接下来程执礼却道出来了一个更残酷的现实。
“你以为你跟贺澄能走的长久吗？”
“年少时的满腔欢喜真的能抵挡的住世俗吗？”
许烨走到房门前的脚步一停。
程执礼继续道：“在这个根本不认可同性相爱的时代，到最后你们两个人不过只是一场笑话而已。”
“还是你觉得贺澄真的能做贺荣一辈子的第二人格？觉得贺澄能真的一辈子保护着贺荣？”
“你应该比我了解贺澄的为人，他不争不抢的，你真的觉得他能为了你一辈子都霸占着贺荣的身体不放？”
“难到你就没想过贺澄也有私心，没想过贺澄要是有一天把贺荣这个主人格吞噬了怎么办？那样的话，难到就对贺荣公平了吗？”
程执礼笑的不屑：“不过是一个寄生在别人身体里的人格。”
许烨回过头冲程执礼怒吼：“你闭嘴！贺澄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我们之间以后会怎么样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看着许烨甩门离开，程执礼瞬间潸然泪下。
他想最后一次保护许烨不受世俗的指点。
哪怕从此之后，他再也不能够走到许烨身边追逐他了。
他跟许烨之间再无可能了。
戚白影看着许烨怒气冲冲的从楼上下来本来还不明所以想要拉着许烨吃个晚饭：“小烨怎么来了？一起吃个晚饭吧，一会就做好了。”
许烨心情极差，却还是礼貌的拒绝了：“不用了阿姨，我妈在家等着呢，我得回去，改天吧。”
戚白影看出许烨的心情不好，也不便多久了：“那路上注意安全。”
“谢谢阿姨。”
许烨踏出程家的门槛，寒风一拥而上。
临召市的雪天冷极了。
许烨望着黑漆漆的夜空，只是觉得此刻比边城还要冷。
第133章 谎言（8）
这样飘着雪的临召市可真是罕见啊。
寒风并不刺骨，可他的心却冷极了。
想起远在边城那样不言苟笑内心却满是温柔的贺澄，许烨就觉得眼睛发酸。
又一阵风吹过来，吹的许烨鼻子一酸，眼泪掉落下来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在车水马龙格外热闹的临召市，许烨与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像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小孩找不到了回家的归途。
口袋里林佳易打电话找他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震动着，许烨却始终感觉不到。
知道那样一个特殊的铃声响起。
“我的宝贝宝贝，给你一点甜甜，让你今夜都好眠～”
“我的小鬼小鬼，逗逗你的眉眼，让你喜欢这世界～”
许烨的心一颤，赶紧抬起胳膊擦了一把脸上冰凉的泪珠，掏出手机接通了那听视频通话。
短暂几秒的连接中后，他就看到了暖色光下，贺澄那张脸。
明明就是这样一张又冷又臭的脸，他却从来没有这样的一个时刻特别想要见到。
贺澄的眸子里是盛着怒气的。
“你失踪了？给你发了一下午信息一个都不带回！”
“你再晚点接电话我就要报警找你了！”
“他妈的，放个假还不让我放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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