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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放假，但来队上打电话的知青并不少，毕竟是中秋节，大家都想和家里报平安，顺便祝家人中秋节快乐。
办公室里排着长队，都在等打电话。
卫淮来的比较晚，排在了最后。
每个人听到自己父母的声音，都激动的落泪。
卫淮看着他们眼中的想念和期待，却无法产生共情。
因为他对那个家，对所谓的‘父母’，没有任何期望。
每个人讲电话至少20分钟起步，还有得等。
想到家人莫名烦躁的卫淮踱步出了办公室，在墙角蹲下，点燃了一根烟。
他其实很少抽烟，只有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抽上两口。
听着知青们哽咽的声音，他不由想到了自己下乡的原因。
他的家庭，是后组合家庭。
母亲是商户千金。
而他父亲大字不识一个，参军打仗后军衔越来越高，两人是相亲认识的。
母亲其实不喜欢文盲且脾气不好的父亲，但在没有别的选择的情况下，最终还是选择了嫁给他父亲。
两人婚后的生活并不美满，母亲郁郁寡欢，而父亲因为母亲的冷暴力变的越来越阴鸷暴力。
父亲常年在部队，其实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但夫妻俩的关系并没有因此缓和，甚至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在他五岁那年，他父亲在演习中受伤进了军区医院，他母亲前去照顾，本该待到父亲出院的母亲，却在第三天忽然跑回了家。
然后在第四天晚上上吊自杀了。
直到下葬那一天，卫淮都没有看到父亲的身影。
就在他.妈死后不到三个月，他爸选择了再婚，而再婚对象，就是他在住院期间照顾他的女护士。
女护士也是二婚，有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儿子，她丈夫在孩子一岁的时候生病去世。
女人进门以后，卫淮终于知道了母亲自杀的原因。
因为她在去医院看望丈夫的时候，意外看到了向来对她没有好脸色的丈夫和别的女人暧.昧的举动！
也是那一天，卫淮恨上了自己的父亲，也恨上了那个女人。
他在那个家，更像一个外人。
他的父亲，对那女人，以及那女人的儿子，比他更好，仿佛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女人还算贤惠，从来都是看他眼色行事，也正是她的隐忍，让父亲越发看他不顺眼。
父子俩的关系变的如履薄冰，他就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中长大成人。
而导致父子俩关系彻底破裂的导火索，则是他的‘弟弟’卫霄，一个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却享尽了父亲疼爱的外人！
那个该死的杂种，为了挑衅他，故意打碎了他.妈的骨灰坛！
他揍了那杂种，却被赶回家的父亲用皮带狠狠抽了一顿，脸上的疤，是他爸摁着他的头，磕上他.妈的骨灰坛造成的伤口。
卫淮永远忘不了那一天，碎裂在地的骨灰坛刺破他的皮肤，鲜红的血液，洇红了他.妈的骨灰……
身上的伤口不会痊愈，烙印不止在皮肤，而是让他彻底心死。
那一天，彻底斩断了卫淮对那个家，对那个男人的妄想和期待！
第406章 乡下小傻子VS冷漠糙汉知青33
男人给予卫淮的惩罚，就是让他下乡，让他到农村好好改造改造，重新做人。
而卫淮没有反抗，当天晚上就收拾好行李，第二天一大早独自前往火车站报到。
不同于其他知青，下乡之前都有父母相送。
卫淮从头到尾，都是孤零零一个。
而他，早已习惯了孤寂。
他对那个家，从来没有过任何归属感。
但有一说一，他爸虽然对他漠不关心，但在经济上从来没有亏待过他。
或许是因为，他也知道对这个儿子有亏欠，所以尽可能在物质上满足他。
但他永远不会明白，缺失的爱，是金钱永远都无法弥补的！
对于卫淮而言，离开那个家，才是迎来属于自己的真正意义上的自由。
他终于不用再待在那个让他窒息的地方，苟延残喘……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如果不来乡下，他也不会认识小傻子。
想到自家的奶团子，卫淮眼中浮现一抹难见的温柔。
他，找到了能让自己放松下来的港湾。
只有和傻子在一起，他才能感觉自己是鲜活的。
时间，就在胡思乱想中度过。
“卫知青，没人了，你还打电话吗？”
不知不觉中，午饭时间快到了，值班的人要回去吃饭，其他知青也打完电话，心满意足离开了。
卫淮站起身点点头。
“那我先回去吃饭，你打完电话把门给我带上就行。”
对方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赶着回家吃饭去了。
卫淮走进办公室，深呼吸一口气，拨通了家里的号码。
这个时期，大部分人联系用的都是书信或者电报。
电话都是打到队上或者单位，一个电话无数人共用。
但卫家因为条件好，家里就有座机。
接电话的人，是卫淮的继母应佳慧。
“是我，我爸呢？”
卫淮直接询问。
对方听到他的声音，沉默了片刻，才故作关怀问道：“是小淮啊，你在乡下还习惯吗？没受什么委屈吧……”
那虚伪的语气，卫淮听了只想吐，他冷冷打断对方的话：“我们不是能聊家常的关系，让我爸接电话！”
对方被他冷漠的语气伤到，停了片刻才讪讪道：“你等一下，我去叫他，他在书房呢。”
电话被搁置，能听到上楼的声音。
过了又一会，卫一鸣的声音才响起。
“卫淮，你在乡下住的还习惯吗？”
声音微微有些不自然，但还是能听出对他的想念。
可惜，卫淮并不会因此感到高兴。
失望，是在日积月累中一点点累计起来的，当一个人的心彻底冷却，任凭你再怎么想要捂热，都是不可能的。
“怎么，若是我住的不习惯，你还打算托关系把我弄回去？”
卫淮冷笑一声，反问。
电话那头的卫一鸣眉头蹙起，最终还是说道：“住的再不习惯你也忍忍，谁让你不懂事闹出这么大事儿……”
“卫一鸣，到现在你还是觉得，那是我的错？”
卫淮眼中溢满失望，冷冷打断他的话。
“卫霄还小，他不是故意的，他们母女自从进了门，一直在看你眼色过日子，你为什么……”
“卫一鸣，需要我提醒你，卫霄和我同年吗？”
卫淮眼中溢满阴霾，额头青筋直冒。
“你为什么总把别人当坏人看，卫霄不过是想擦擦你.妈的骨灰坛……”
到了这种时候，卫一鸣还在为对方的儿子说话。
卫淮嘴角浮起一抹凉薄的笑，不耐打断：“我没打算和你辨别谁对谁错，已经没有意义了。”
这一次，对方沉默了许久才开口：“住不习惯你也忍忍，最近中央已经在商讨取消知青下乡，明年初就会定下，到时候你准备一下，我把你接回来。”
虽然和这个儿子不亲，但也是他的种，他自然还是会为他考虑的。
卫淮根本不关心取消不取消，横竖和他没关系。
就算取消了，他也没打算回去。
“我给你打电话，不是说这些废话的，我钱花光了，再给我汇些钱过来。”
他不耐开口。
花光了？！
卫一鸣愣住。
他给他的钱可不少，花一年两年都绰绰有余，他究竟是怎么在一周之内全部花光的！！
“你要多少？”
最终他也没问，他乱花去哪了。
父子俩都已经习惯了，用金钱填补缺失的感情的做法。
而这些钱，卫淮花着也是心安理得。
卫家住的房子，家里的古董，钱，都是他外公留给他.妈和他的。
说的难听一些，卫一鸣和那女人以及她的儿子和女儿能住大洋房，全是占了他.妈的便宜！
“三百五百随便，别太少就是了，挂了。”
卫淮冷声说完，挂断电话。
卫一鸣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去了趟书房，打开保险箱，取了五百出来，下楼交代应佳慧。
“你去趟邮局，把这五百块钱给卫淮汇过去。”
应佳慧愣了愣，有些酸的接过，开始念叨：“他是不是染上什么恶习了，去之前你不是才给了他好些钱，这才一周就花光了……”
卫一鸣愣了愣，下意识反驳：“乡下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他能染上什么恶习，他去的时候带的东西也不多，一个人在外衣食住行都得靠自己，花的快也不奇怪。”
生怕丈夫生气，应佳慧赶紧解释：“我也不是舍不得钱，就觉得他这样大手大脚不太好，不会省钱的话，早晚金山银山都得被搬空。”
“行了，他花的也不是我的钱，是他.妈留给他的，他想怎么用，轮不到我们做主，你也别惦记，我的你随便用，他.妈留下的，你别想。”
卫一鸣不耐打断她，催促着她赶紧去汇款。
这也是卫一鸣唯一做的好的地方。
卫淮外公留下的，除去这个房子，他一点没让应佳慧母子指染。
并没有拿着妻子和老丈人留下的钱去养别人。
一家五口平时用的，都是他的工资和部队的补助。
这也是为什么应佳慧的儿子卫霄要砸他.妈骨灰坛的原因。
他.妈留下的一大笔遗产，他们一分钱分不到。
因为住在洋房里，他们还得时时刻刻夹紧尾巴做人，任由卫淮冷嘲热讽。
第407章 乡下小傻子VS冷漠糙汉知青34
卫家到底怎么想的，卫淮根本不在乎。
他不会去贪恋卫一鸣的财产，而属于他的，那母子俩一分都别想动。
倒是卫一鸣的话，给了他一些提醒。
他确定了，吴老头上面有人。
否则上次他不会含沙射影问他那些话。
原本卫淮确实没打算回去。
可现在，他觉得他需要好好深思熟虑一番了。
倒不是为了他自己考虑，而是为了江昱谨。
他已经透过吴叔知道了，小傻子不是生来就是傻的，而是后期高烧烧坏了脑子。
大城市医疗水平要先进的多，如果带他回去，能不能治好他的痴傻？
他不在乎养小傻子一辈子，可小傻子总被人嘲笑，这是他不能忍受的。
而且城里的条件比在农村要好的多，如果他们离开，也更方便照顾小傻子。
曾经不想回去，是因为伤透了心。
而现在想回去，是因为心里有了放不下的人，想要给他更好的生活。
江昱谨，会愿意跟他走吗？
卫淮一路心事重重回到了吴老头家。
却没有见到小傻子的身影。
问了之后才知道，他大伯修房顶的时候摔了下来，重伤昏迷被送往镇上卫生所去了。
卫淮赶紧往镇上赶去，等到了镇上才知道，江渤伤势过重，已经送往了县医院。
又是一阵折腾，等他抵达县医院的时候，已经过了差不多四个小时。
江渤还在手术室里没有出来。
王春花坐在手术室门口鬼哭狼嚎。
随行的还有五队的大队长彭志杰以及两个帮忙的老乡，江诗淇和江昱谨也在。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母女可怎么办啊……都怪这丧门星，克死爹妈也就算了，现在连你都要克，你个挨千刀的杂种，还我汉子命来！”
王春花将所有的罪名都怪在了小白头上，一边嚎啕大哭冲上去揪着他的衣领就是一顿撕。
小白衣服被扯的松松垮垮，眼中噙着泪，无助又可怜的看着她，嘴里嗫喏的喊着：“婶婶……”
卫淮看到这一幕，心里窝火的不得了。
好你个王春花，上次吃的苦头没让你记事儿呢，还在欺负我家小傻子。
他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前，直接一把将人扯开。
力道非常大，王春花直接被他推开，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若是以往，她可能会怕。
可现在她汉子都快没命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一边耍赖皮一边哭的更大声。
“这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这世道是怎么了，我不活了呀，知青打人啦……”
动静太大了，路过的病人护士都在看。
“闭嘴！”
卫淮冷着脸呵斥一声。
王春花被他声音吓到，蓦然息声，一抽一噎的，看上去好不可怜。
她也确实狼狈，裤腿高一只低一只，脚上的拖鞋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没了一只，头发乱的跟鸡窝似的。
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卫淮也懒得和她计较这么多了，毕竟，她丈夫现在生死未卜。
小白见到他，就跟见到了主心骨似的，呜呜哭着喊：“哥哥，哥哥，我大伯摔了……”
他真的非常伤心，眼圈哭的又红又肿，鼻头也是红红的，看的卫淮心疼不已。
“别哭，我在呢，彭队长，怎么回事？”
他一边掏出手帕给小白抹眼泪，一边询问彭志杰。
彭志杰赶紧将事情经过说了。
江渤从屋顶摔了下来，他们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昏迷过去了。
是他和另外两个老乡将人抬上了拖拉机，一路去了卫生院，后来又转到了县医院。
现在人已经送进去好几个小时了，还没出来。
手术费也是他先用队上的钱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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