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蠪蛭从来没想到一株若木幼崽这么难缠,带了这么多人都没抓住。
“我本来不太想动真格的,可你好像不怎么听话,”说着,蠪蛭从身后取出一柄白色骨刀,“这刀是用不化骨锻的,扎到身上不是一两天就能好的。”
一群妖怪被揍怯了,正缓慢靠近,蛊雕笑容突然凝固:“老、老大,金、金乌。”
蠪蛭快被烦死了:“金乌金乌,架不会打,一天到晚就知道喊金乌,你……”
蠪蛭话没来得及说完,手上突然一空。
下一秒,那柄他准备用来对付若木幼崽的、用不化骨锻的骨刺刀抵在他了后腰的位置上。
一道凌厉到灼人的灵压从天灵盖倾轧而下。
太他妈熟悉了。
金乌。
江岸。
……不对,不是江岸。
蠪蛭一抬头,巷尾处凭空多了一群穿着山海一中校服的高中生。
结界破了。
“小迟!”
“迟哥!”
桑游立刻从巷尾冲了上来:“没事吧?”
不等奚迟回答,桑游把人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确认没什么大碍,悬着心才彻底落下,可尾音还止不住有些抖:“命都给你吓掉半条。”
“…没事,”奚迟看着周围一圈人,“从哪里过来的?怎么这么快?”
“还快?”夏晴眼睛一圈都是红的,“要不是黎哥找到你的气息,我们还在旁边打转呢!”
“迟哥你下次别一个人出来了,我们都要被你吓死了,”夏晴抽着鼻子,“真的,尤其是黎哥,我都没见过他那个样子。”
李书静也心有余悸,她注意到奚迟身上浅淡的血腥气,是从脚踝那边传来的:“受伤了?”
奚迟摇头:“一点,不碍事。”
奚迟心不在焉说着,耳边只剩下夏晴最后半句话,他转头和江黎安静对视片刻。
“没事。”奚迟用口型说了一句。
江黎深深看着他。
不化骨的劲气一直抵在腰间。
直到这一刻,蠪蛭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好像过于草率了。
“那个,年轻人,有话好好说,我没想怎么样,真的,就只是想要他几管血……”话没说完,后腰一阵剧痛。
蠪蛭整个人往前一扑,前额猛地撞在青苔斑驳的墙上。
鼻尖传来浓重的湿腥气,蠪蛭身体抽搐干呕,喉咙血腥味极重,他颤着手去摸后腰的位置。
还好,没窟窿,腰子还在。
剧痛传来的一瞬间,蠪蛭是真的以为那柄骨刺刀扎穿了他的腰子。
不行,再这么下去就算不死也得断条尾巴。
蠪蛭忍着剧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从后腰往前一揣,从兜里掏出手机。
谢一航冷笑一声:“还敢找外援?不怕……”
“喂喂喂,监、监管局吗?救命,杀妖了!”
所有人:“……”
“我自首,对对对,自首,地址是市图书馆文曲路2号这边的巷子里,你们快来,我太害怕了!”
所有人:“…………”
挂完电话,蠪蛭才翻转过来,虚脱靠墙,他看着眼前的金乌,嘴皮子都开始哆嗦:“我已经报警了,年轻人,有话好商量,我违反了未成年妖怪保护法,法律和监督管理局会给我严惩,实在没必要——”
冰凉的骨刺刀贴在了蠪蛭颈侧命脉上。
蠪蛭:“……”
他马的还不如扎他腰子上!
金乌灵压铺天盖地袭来,蠪蛭喉头的血腥气越来越重,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贴着墙根不断往下滑:“…等、等等。”
“不等。”江黎很轻地说了一句。
下一秒,指节一紧,骨刺刀顺着力道一压,一道清晰的血痕出现在蠪蛭颈间。
蠪蛭被吓得魂飞魄散。
妈的这金乌来真的!怎么比他老子江岸还吓人!!!
蠪蛭眼球瞪得几乎要突出来,想化真身又被抵住命脉,在他以为自己要当场归西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天籁——
“江黎。”奚迟赶忙喊停。
蠪蛭清晰地感觉到颈间的力道随着若木幼崽这一声“江黎”,骤然减轻。
同样收敛的还有一身的灵压。
眼前的金乌像是突然被安抚了一样,平静下来。
蠪蛭眼泪差点拉出来,斜过眼睛感激地看向这株若木幼崽。
然后——
骨刺刀又压出一道新血痕。
江黎半敛着眸,整个人戾气又重了几分。
蠪蛭瞬间反应过来:“不看了,不看了。”
“黎哥,”李书静看着蠪蛭新添的伤口,“剩下的交给我们吧,你先带迟哥回去,他脚上好像有伤。”
“对啊,监管局的人马上就到,他们跑不了。”许云锐跟着忙道。
蠪蛭和一众妖怪连连点头:“对对,我们跑不了。”
“江黎,你先带小迟回去处理一下伤,”桑游看着蠪蛭颈侧的血痕,又想着奚迟身上的伤,冷着脸:“你知道的,杀了他容易,但抛尸难,你先回去,我想个法子处理。”
蠪蛭:“???”
一众小弟:“???”
处理?处理什么?
什么叫杀了他容易但抛尸难?
这真的是高中生能说出来的话吗?
江黎听到奚迟身上有伤,动作一顿,起身把骨刺刀扔给桑游,朝着奚迟走过去。
桑游手搭在后颈,接过刀,面无表情揉了揉脖子。
他看着江黎带着人走出巷子,慢步走过来,从蠪蛭胸前的口袋里抽出一张结界符,“啪”的一声,随手贴在墙上。
“不好意思啊,江黎是金乌,性子可能有点急,刚刚打的时候忘了贴结界符,你见谅,”桑游笑了笑,声音却很凉,“我没他那么急,我们慢慢来。”
说完,桑游慢腾腾站起来,视线往后一略,扫过身后两院学生会成员。
“行了,时间不多了,动作快点。”
蠪蛭一口气吊起来。
什么时间不多了?动作快点?他们要干嘛?
下一秒,蠪蛭看着眼前一群少年少女慢条斯理脱起了外套。
“监管局过来大概还要十来分钟吧。”
“这哪够?”
“所以游哥才说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只有十来分钟了?那怎么处理尸体?”
“挑哪不好,偏偏挑个巷子,我寒假新学的招式都施展不开,”夏晴很嫌弃地啧了一声,“处理什么?直接拉到学校后山埋了。”
蠪蛭:“……??”
十分钟后,监管局的警笛声传来。
工作人员早在蠪蛭报警之前就接到了桑游他们的电话,听说出事的还是理事长的儿子,一群人吓得魂不附体。
“蠪蛭,又是蠪蛭,上次侥幸让他逃了,不安分点就算了,这次竟然还把主意打到若木家去了,他怎么敢的???”
“等会儿下了车,谁都别拦我,我非打死——”
车门刚打开,一群人就听到一阵震天撼地的哭声。
蛊雕瞬间扑倒在他们脚边:“大人,你们怎么才来啊,再晚一点我们老大就要被他们吃了!”
一行人:“?”
监管局的人定睛一看,大惊:“小游小游!行了行了!别打死了!别打死了!”
作者有话说:
监管局(来之前):打死他!
来之后:别打死了!别打死了!
第69章 吻
巷子窄长,刚下过雨,路面潮湿泥泞,墙缝里各种杂草,显得有些脏乱。
江黎牵着人走出拐角,在一个还算干净的凉亭前停下,脱下校服外套,铺在冰凉的石凳上,扶着奚迟小心坐下。
“没事,就……”奚迟所有话咽了下去。
因为江黎表情很沉,哪怕被宽松的t恤遮着,肩线仍然是紧绷的。
他背着光,半敛着眸,眼底情绪很重。
奚迟忽地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坐一会,我打个电话?”江黎轻声问。
奚迟“嗯”了一声,点头。
听他这么问,奚迟以为是什么私密电话,想着江黎可能要走远去接,可他没有。
江黎就站在原地,打电话的时候,也一错不错看着坐在石凳上的人。
……像是怕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
通话结束得很快,奚迟听到几句“图书馆这边”、“到了给我回消息”。
“谁的电话?”奚迟问。
“冯叔,”说完,江黎把手机随手递给奚迟,“有电话就接一下。”
“你呢?”手机给他,那江黎要去哪?
下一秒,奚迟就知道了答案,因为江黎俯身半跪下来:“就只有右脚有伤,还是都有?”
奚迟思绪一晃,没答,直到右脚被人抬起。
江黎动作很小心,把奚迟的右脚架在自己的膝盖上,一点一点将裤脚挽上去。
掌心托住脚踝的瞬间,干燥温热的触感传来,奚迟生理性颤了一下,下意识想收回脚,江黎没让。
“别动。”托着脚踝的五指微微一紧,将奚迟所有动作制住。
江黎垂着眸,看着奚迟小腿上的伤口。
伤口靠近脚踝,不算深,但奚迟皮肤白,一点痕迹都挂很久,看上去青紫一片,有些渗人。
江黎脸色又冷了一点。
“就是看着严重,其实还好。”奚迟看着他,开口。
“怎么伤的?”江黎声音几乎没有情绪。
奚迟思索良久,如实道:“不知道。”
光顾着打了,也没注意。
江黎低着头,从上而下的角度让奚迟看不太清江黎的神情,但他能感觉到江黎身上的戾气,已经很克制地在收敛,但又在盯着伤口的时候泄露一二。
“你冷不冷?”奚迟用手碰了碰江黎的手臂。
三月末的天,气温虽然已经回升,但也远没到可以单独穿短袖的地步。
江黎外套被他垫在身下,此时身上就只有一件黑色棉t。
“不冷。”江黎淡声回了两个字。
奚迟顿了下:“怎么过来得这么快?”
“嗯。”江黎抬手在脚踝处简单检查按了按,还好,没伤到骨头。
没回答,就一个“嗯。”
奚迟没辙。
本来想竭力避开受伤这个话题,让江黎开心点,可好像没什么作用。
“我第一时间给你发消息了,你过来得也很快,”奚迟跟他讲道理,“就算你不来,我也有脱身的法子。”
在江黎来之前,结界已经被他破开一道口子。
脱身只是时间问题。
“是好几年没碰到这种事情了,但也不是没发生过,”奚迟声音显得很放松,“桑游初中被堵的次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虽然已经步入现代社会,但有凶兽存在的地方就不会太平,凶兽袭人、攻击幼崽的事近年来逐渐减少,却也没有杜绝。
江黎是江家的金乌,对凶兽的事更清楚,再加上监管局局长的关系,肯定不陌生。
像栯木这种不生灵的神木都难求,更别说若木、扶桑,虽然妖族各方千方百计强调没有“吃一片叶子药到病除,喝一管血涨十年功力”的作用,还是有凶兽前仆后继。
比如今日碰见的文盲蠪蛭。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奚迟刚确诊返祖症的时候,老王才千叮咛万嘱咐瞒好消息,就怕妖怪黑市有人买卖他们的信息,趁奚迟发病的时候下黑手。
“那几张符镇不住我。”奚迟最后道。
一阵无言的沉默在两人间弥漫。
奚迟原本以为自己说了这么多,总该将人哄开心点,但似乎…作用不明显。
他心里没底,手指在江黎手机屏幕上无意识地划了两下,抬手,拍了拍江黎的小臂:“说话。”
“说什么,”江黎慢慢抬起头来,半敛着眸,语气很轻,可乌沉的目光却一动不动锁在奚迟脸上,“说那柄骨刺刀,还是说已经找到了脱身的方法却还是让自己受伤了?”
奚迟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正想着,手机忽地传来响动。
他下意识低头去接,却看到屏幕上“冯叔”两个字。
“电话。”奚迟说。
“你接。”江黎重新低头检查伤口。
手机还在响,见他没有接电话的意思,奚迟只好接起。
“喂。”
那头传来一道沉稳的男声:“车到图书馆门口了,你在哪里?”
车?
没有前因后果,奚迟怕自己说不清,于是拿下手机,直接打开免提。
“喂?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是没听清吗?”电话那头拔高了一点音量,“在听吗?车已经在图书馆门口了,还没看到你。”
“知道了,马上来。”江黎把折好的裤脚小心放下。
又简单讲了几句,电话挂断。
奚迟:“就几步路,你让冯叔开车过来?”
“就在附近。”江黎从地上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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