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坐上飞机的那一刻他就回过了神,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
如果真的是危险等级特别高的雪崩,一定会流出消息或者新闻,但至少在他上飞机前,他还没有看到这种新闻。
在那架安静的飞机上,除去那股真切无比的担忧外,他终于不得已地面对了自己的内心——他无比思念燕云,思念到为了给自己找说什么都要回来看对方的理由,不惜忽略了一切现实因素,主观上把这场大雪的危险性提高了几个档次。
他自以为掩藏得很好,未曾想燕云居然早就看出来了。
对于燕云自己来说,天知道这件事对他的震撼有多大。
那是两人结婚后的第二年,在此之前,燕云总是有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患得患失,可能是林凤鸣天生克制,后天又被养的不善于表达,以至于燕云总感觉对方只是在爱情和婚姻上选择了他,而非真的非他不可。
对于这种猜测他没有丝毫不满,甚至很庆幸,庆幸对方选了他,但总有那么一瞬间,他渴望独占和掠夺的本性会对此吐露出几分不甘。
为什么我不能是他心中独一无二的那个人呢?
直到这场大雪。
《104》有一场雪天的戏,如此好的纯天然大雪自然不能浪费。当时收到有人来剧组探班的消息时,燕云正穿着背心披着羽绒服在雪地里和人对戏。
他一开始完全想不明白是谁会来探班,把自己那几个朋友连带着云燕都给猜过来的一遍,唯独没想过林凤鸣。
所以当他看到穿着单薄的毛衣从车上走下来的人后,他几乎惊呆了,话都来不及说便把羽绒服反手披在了林凤鸣身上。
林凤鸣是披着风雪来的,走的急,没看温度也没带衣服,冻得鼻尖都红了,看得人心疼,他却还要故作镇定,上下打量了燕云三秒,才抬手拍了拍羽绒服上的雪:“还好,我还以为你被埋雪地里了。”
他在床上直白,下了床却比谁都矜持,纵然是思念到骨髓也只用这种方式表达。
燕云闻言陡然回过了神,当场气不打一处来,刚准备骂,却突然被人一言不发地抱住了,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那人身上独有的冷香,林凤鸣低头埋在他怀里。
这是两人认识这么久,从谈恋爱到结婚,林凤鸣第一次主动拥抱他。
燕云当时惊得跟范进中举一样,连忙抬手回抱,话都说不利落,甚至连入手之间异样的炙热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好不容易找回言语能力正准备说话时,怀中人突然语气发软地开口道:“你想我了吗?”
当时的林凤鸣即使是表达感情也要假以如此别扭的方式,完全不愿意说出“我想你了”四个字,但即便别扭到了这种程度,却还是让燕云无比动容,当场就那么穿着背心在大雪天抱着他激动无比道:“想,宁宁……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林凤鸣从燕云怀里抬眸看着对方,得到满意回答的他眼底沁了些许笑意,雪挂在他的睫毛上,轻颤间像是绮丽的非人生灵。
燕云被他蛊得忍不住低头,正准备亲上时陡然感觉到他喷洒出的堪称滚烫的热气。
燕云当场便回过了神,抬手摸上了对方的额头,入手间一片火热,那一瞬间他连呼吸都停滞了:“你发烧了?!”
林凤鸣的一切反常都有迹可循了,发烧的他比平常坦诚了一点点,可只是这一点也足以让人心软发麻。
林凤鸣很不幸地在探班第一天就病倒了,他一个探班的非但没给被探班的拎来任何东西,只打包送来了一个发烧的老婆,被探班的反而还得反过来小心翼翼地伺候他。
燕云极力想带林凤鸣去打针,林凤鸣听了这话却死也不愿去,为此甚至不惜低头把脸埋在他怀里。
燕云一下子便哑了火,好在同组一个学过医的演员看过后表示可以先观察一个小时,如果还是高烧不退再出去打针。
林凤鸣躺在分给燕云的那个帐篷里,晕晕乎乎地被人伺候。
他不知道自己发烧之后连带着行事逻辑都发生了改变,无意间的动作跟撒娇没什么两样,他只是觉得自己有点乏力,只想躺在燕云怀里睡觉,拉着对方的手才能入睡。
林凤鸣后来再回忆时,那段发烧时的记忆几乎是零碎的片段,唯独有有一幕他记忆颇深。
他隐约记得自己睡觉时是在燕云怀里睡着的,醒来时却不见对方的影子。
他窝在被子里浑身发冷,抬头刚好看见雪在帐篷外飘落,反应慢了三秒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恰在此时,燕云端着药和热水慌里慌张地掀开帘子走进来,浑身上下都是雪化到一半的水珠,衣服都被打湿了他却根本没空管,唯独头发上的雪花还没来得及化。
林凤鸣当时烧得迷迷糊糊的,骤然看到这一幕,跟文艺和感性向来不沾边的脑子中突然冒出了一句话——
“此生同霜雪,也算共白头。”
第46章 角色翻转
不过那点勉强升起的感叹很快就烟消云散了,因为燕云在此之前毫无伺候病号的经验,更无伺候自己老婆的经验,心急如焚之下拿起一把药就要往人嘴里塞。
林凤鸣被药抵在嘴边才勉强反应过来,蹙了蹙眉道:“……吃不下。”
他自己以为自己只是正常说话,燕云听了却手一抖差点把药撒地上,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止住,再开口时语气都比平时温和了几分:“那分几次才能吃下?”
林凤鸣烧昏的大脑反应了几秒:“三次吧。”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说话的语气有多黏糊,和平常又有多大反差。
燕云硬是忍着心下的酥麻,连忙把药分成了三份,一份一份地喂他吃下,生怕这祖宗喉咙太浅咽不下去。
但是好不容易喂完片剂之后,到了冲剂却又出了问题。
林凤鸣只抿了一口就蹙眉道:“苦,不喝。”
说完立刻转身,甚至还自顾自地盖上被子,俨然一副没在开玩笑的样子。
燕云硬是在床边坐了三秒才回过神,随即他连忙把杯子放在一边,抬手把人抱到怀里低声哄道:“就两口,宁宁,喝了药病就好了,我问编剧给你要了糖,咱们乖一点好不好?”
燕云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哄人,效果却有点不佳。
林凤鸣靠在他怀里抿了抿唇表示不合作:“……不喝。”
言罢他又小声说了句什么,燕云没听清楚,低头凑过去道:“什么?”
烧昏了的林凤鸣就像是喝醉了酒一样,有问必答:“不喝,喝完病好了……我就要走了。”
燕云骤然被炸得大脑中一片空白,喜悦、酸胀、酥麻和爱意在胸腔炸成一团,密密麻麻地包裹住他的神经,使他在这一刻呼吸都变成了奢侈品。
林凤鸣说完这句话低头靠在了燕云的怀里,他半晌没听到对方回话,以为自己逃过这一劫了,晕晕乎乎的正准备睡过去时,燕云突然端起杯子一言不发地喝了一口,低头捏着他的下巴亲了上来。
林凤鸣躲都没地躲,硬是被他娴熟地撬开唇舌喂进了一大口,那点困意瞬间烟消云散,他睁大了眼睛,昏沉的大脑被苦得都恢复了一丝理智,但他恢复理智的第一反应却顾不得那点苦,而是劈头盖脸地质问道:“你干什么,不怕传染……唔——”
第二口药不由分说地喂过来,病到无力挣扎的美人只能喘着热气靠在对方怀里任人摆布,一杯药喂完一共花了四口,林凤鸣被苦得睫毛微颤,嘴唇则是被亲得水润而鲜艳。
他极力想做出咬牙切齿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还是跟撒娇一样:“……骗子。”
燕云拿糖的动作一顿,挑了挑眉:“我怎么又成骗子了?”
林凤鸣抬眸看着他,脸上还带着未退烧的绯红:“说好的只有两口,你明明喂了四口。”
燕云动作一顿:“其实是五口。”
林凤鸣一愣,下一秒那人含着糖,扣着他的后脑在此吻了上来。
舌头压着那块水果硬糖在他嘴中肆虐,仗着对方没力气身体软,硬是把舌尖都给亲麻了才勉强退开。
苦涩的药味全部被水果糖的甜意压了下去,林凤鸣整个人都被亲懵了,眼角还带着水光。
他无意识地舔了舔嘴角,燕云眼神一暗,抬手替他抹去了嘴角的水渍:“甜么?”
林凤鸣反应了几秒才点头道:“还行。”
“还行就是甜,睡吧。”他轻轻抱着怀中人,低头在对方额头吻了一下,“睡醒我还在这里守着你,放心。”
这句话终于说在了林凤鸣的心结上,他闻言不知为何感受到了一股铺天盖地的困意,仿佛在国外失过的那些眠都要在此刻找补回来一样。
林凤鸣靠在燕云怀里闭了眼,药物中有安眠的成分,睡过去的前一秒他忍不住小声道:“燕云……”
燕云拥着他道:“我在,宁宁,睡吧。”
听到这话,他才终于安心地睡去。
第二天林凤鸣的烧就退了不少,但还是有些低烧,人尚未完全恢复,依旧非常粘人。
燕云没前一天那么揪心后,对着这样的林凤鸣,他终于品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酥麻。
他忍不住借着这个机会诱哄对方做点别的事:“亲我一口。”
这已经是这人今天第四次说这话了,林凤鸣实在有点不耐烦,忍不住蹙了蹙眉,但还是抬头轻轻吻了他一下。
燕云嘴角几乎就没下去过,他甚至还发现了林凤鸣发烧后一个更为奇特的反应——有问必答。
眼下大雪封山,只能送进来人却送不进器材,整个电影最大的金主和林凤鸣是同一天来的,此刻正在外面心急如焚地指挥修路,看起来比谁都急。
电影暂时是拍不成了,燕云这个男一却一点也不担心,反而窝在这一隅温暖的帐篷中,抱着怀中人温存。
药吃完后身体开始发汗,裹在被子里黏得难受,林凤鸣蹙眉就要掀被子,燕云见状连忙按住他的手,转移注意力般询问道:“宁宁,你最喜欢我亲你哪里?”
林凤鸣闻言果然不再挣扎,思索了三秒道:“腰。”
他回答得言简意赅,却不知道说出来的话有多让人难以克制。
燕云喉咙微微滑动,半晌没说话,林凤鸣窝在他怀里一时间也忘了身上黏腻的事,药效再次涌上,脑海中又有了困意。
燕云抱着他再次开口:“回来为什么不提前给我打电话?”
林凤鸣即使是快睡着了,依旧下意识嘴硬,不愿透露本心:“忘了……”
说完他自己也感觉这借口太荒唐,又临时改了口:“关心则乱。”
“忘了?关心则乱?”燕云一下子戳穿了他,“到底是关心则乱还是故意不打?”
林凤鸣埋在他怀里不说话,燕云被他逗笑了,抬手把他鬓边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撩到了而后,低头在人家耳边质问道:“是不是想我了?”
这次林凤鸣过了很近才不情不愿道:“……嗯。”
说完又欲盖弥彰般道:“困了。”
燕云怎么压也压不下翘起的嘴角,但是第三个问题直到怀中人的气息平稳,看起来彻彻底底睡着后他才敢开口询问:“宁宁,你……爱我吗?”
他声音很小,充满了小心翼翼的谨慎,但被他询问的人已经沉沉地睡去了,完全没听到他问出的这个问题。
没有得到回答的燕云反而松了口气,对方睡着了没听到,总比听到了却沉默好。
可是即便他心生侥幸,内心深处却还是忍不住涌起了一股淡淡的遗憾和不甘心。
大雪倾盖下,林凤鸣并不知道在自己睡去时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当他的病彻底康复并且再次醒来时,燕云极其不要脸地给他看了几段视频。
林凤鸣对于自己烧得迷迷糊糊时做的事基本上已经不记得了,但这些视频却让他“被迫”想了起来。
他僵硬地坐在床上,看着视频中的自己宛如小猫般黏黏糊糊地往人怀里蹭,对方出去给他拿个药都不愿意。
燕云投来似笑非笑的目光,却非常难得的没开口揶揄他。
可即便如此林凤鸣的表情还是裂了几分,回过神后一言不发地夺过手机,抬手就要删视频。
燕云眼疾手快按住他的手腕,一把将人搂到了怀里,低头笑着亲了他一口:“这么玩不起啊林宁宁?”
林凤鸣面红耳赤:“……你无耻。”
燕云勾着嘴角道:“嗯,我无耻,可惜我老婆就喜欢跟我这个无耻的王八蛋撒娇。”
林凤鸣:“……”
林凤鸣一直在剧组呆到路被修通,新的器械全部运进来才离开,完美地错过了普林斯顿最美的那场大雪,燕云替他难受得不行,他却没有丝毫遗憾。
时至今日,陡然看到两张雪景的对比,林凤鸣从一开始的羞恼中恢复后,突然间就明白了为什么段星贝在看到他们那副图册后会突然间燃起斗志。
时隔十年,和旧人一起走曾经走过的路,阅过曾经经历或因为没有经历的景色,对于夫妻来说,恐怕没有比这更有意义的事情了。
两人一言不发地看了图片良久,最终翻到了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没有贴照片,而是只显示了一行字:“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也是属于第一的惊喜。”
这显然是节目组留的钩子,为了劝导他们完成任务可谓是煞费苦心。
不过好消息是,他们确实做到了。
林凤鸣合上图册时突然意识到,他和燕云在夏天相遇,在夏天告白,也在夏天结婚。
本以为他们同样会在夏天结束,未曾想还没走出夏天,他们便兜兜转转回到了起点。
林凤鸣蓦然扭头看向燕云:“综艺结束前,图能画完吗?”
燕云一改之前消极怠工的态度,闻言神态间难得带上了一丝认真:“能。”
一旁的程旭和穆央得到的图册显然是不一样的,但节目组在两人的最后一页图册上似乎承诺了什么,似乎是他们两人如果得到了第一,就会安排两人踏上同一条,和以往完全不同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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