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们应该离挺近的。”周景离意味不明的看着他,“一单元。”
“我也在一单元!”闻炎确实感觉挺惊讶的,身子都凑近了点儿,“你在几楼?”
周景离低头盯着地面看了会儿,抬头眼睛盯着他笑,“你猜猜。”
“你说嘛,我又不会去随便敲你家门。”闻炎笑着,手抬起来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周景离盯着他,盯着他脖颈,盯着他表情,看透了似的。
周景离缓慢开口,“在........”
他言语间突然剎住,抬手极其快速的拽了一把闻炎的手臂,朝自己这边猛地一拉。
“操!哥们你看着点儿路啊!”闻炎吼了一嗓子。
隔壁一群男生闹腾着玩儿,没站稳,直接一屁股,差点儿怼闻炎脸上。
“对不起对不起,太黑了,没看见。”几个男生弯腰道歉。
闻炎这会儿低头才反应过来。
自己躺周景离怀里了。
脑袋垫着他胸膛,上半身暖烘烘的被人裹着,周景炎下意识的用手环住他。
抱小孩儿似的,用手掌拖着他半边脑袋。
真他么跟护崽子似的。
“谢,谢了。”闻炎尴尬的手指都抽筋儿,嗓子干的咳了好几声,偏头灌了半瓶水进去。
“没事。”周景离盯着他。
灯光底下那双眼睛里的意味摸不清道不明,晚上的热风猛地吹进球场,背心兜着风,连带着额角的发丝一起乱飞了几秒
“叫闻炎是吗?”周景离突然出了个声儿。
“嗯,对,炎夏的炎。”闻炎才想起来,自己还没自我介绍过。
“交个朋友?”周景离突然对着闻炎伸出手。
闻炎愣了一秒不到,反应还算快,伸手握了上去。
两双手都是刚打完球,没多干净,湿乎乎的带着潮气儿,握在一起滚烫粘腻,相互握了三秒的样子,瞬间又松了开来。
“还打吗?”周景离瞄了一眼还热闹的球场。
闻炎手臂撑在腰后的地面上,仰了脖子,“不打了,我再吹会儿风吧,下午睡久了,晚上有点儿睡不着。”
“行,那回头见,我回去还有点事儿。”周景离起身,“先走了。”
闻炎挥手笑了笑,“回见。”
周景离消失在球场的时候,闻炎堵在嗓子的一口气儿仿佛猛地舒了下去。
他称不上什么敏感的人,但也不傻。
周景离这人看他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眼神很黏。
不像刚认识的人在一起时的感觉,也不像陈冰他们大大咧咧。
平时他和周围朋友别说后背靠一下,抱一下也都没什么。
刚才两个人撞一块儿,说实话闻炎浑身肌肉都是绷着的,不知道在紧张什么。
感觉这东西有时候就很奇妙。
有些人见了第一面就能感觉到不同。
闻炎觉得周景离这人和他身边哥们不一样,哪里不一样,自己也说不上来。
估计一开始他的心态就是欣赏,毕竟一看视频就把周景离封成了新晋男神。
闻炎想到这儿觉得逗,自己低头笑了笑。
想多了显得他自恋。
干脆别想了。
周景离从球场出来后插着兜慢慢朝家属院那边走。
这边小区老,晚上路灯没多亮,就是老旧昏黄的灯泡照在路上。
显得有点儿孤寂落寞。
他停在路边的小便利店门口,从冰柜里挑了一瓶茶水喝了两口。
楼底下有片健身器械,平时都是老头老大妈在用。
周景离找了个单杠靠着,抬头望路灯底下的飞虫。
炎夏的日子,闷热的天儿,晚上路灯底下一圈又一圈围着虫子,密密麻麻怪吓人。
周景离从兜里掏了一把。
食指手指尖上突然挂了个精致的小吊坠。
是个蓝色的小球鞋。
周景离能看出来,这玩意儿还是限量版,但不是他的。
今儿在地铁上被某个二百五一脚踹出来后,随手抓下来的。
周景离抬高手指,吊坠在灯光底下反射着微光,一晃一颤。
球鞋的边缘处有点儿摩漆,掉了些颜色。
他抬起底部。
鞋底很明显的用红笔画着一个笑脸。
左边的嘴角露着一颗小虎牙。
这东西不是他的,但笑脸是他画的。
虎牙又是闻炎后来手贱添上去的。
周景离手指轻轻摩擦这鞋底的纹理,下一秒用手心在空中一抓,牢牢攥在了手里。
“闻炎。”他小声念叨,低头盯着石子路,脚尖在烟头上捻了会儿,“闻炎。”
他收起脚,迈开腿朝单元楼门口走。
门口顶上挂着一个同样昏暗的小灯,高大的男孩在灯光底下一闪而过,嘴里念叨了一句,“我的闻炎。”
第5章
闻炎坐球场地上又吹了半个小时的风。
看别人打球,看多了就没意思了。
闻炎手指尖的手机转了两圈后,点开了屏幕,随手在校园墙里乱翻。
今天12:08分发布的消息。
大概就是去看电影刚下地铁那段时间。
新消息——一则趣闻。
匿名:今日搭乘地铁准备去□□件,一号线XX站,不知道车里哪儿来的二百五,大概是属驴的,他么伸腿一脚给我踹出了车门,站在陌生车站面前的茫然这辈子不想再体会第二次,非常的难过。
证据:一条带球鞋脚印的黑色运动中裤。
PS:肇事者包上的吊坠落我手里了。
闻炎:“..........”
“操。”他半天蹦出来一句。
他进了门直接把包放在了门口的柜子上,没仔细看。
“操操操操...老子的限量版吊坠。”闻炎狼狈爬起箭一般冲出了篮球场的大门,可谓是连滚带爬的冲进了家门。
在黑暗中慌张摸索了数秒后。
闻炎扬声吼了一嗓子,“操,真他么没了!”
整个楼道都是他的回声。
闻炎一掌拍开了可客厅的灯,关了房门,脑袋这会儿有点儿发晕。
那吊坠当时自己废了不少力气才拿到,他抢东西手慢没抢上。
最后在网上挂了个帖子,问有没有好心人转让。
帖子石沉大海,压根没人搭理。
隔了将近一个月。
突然有人回帖,说自己能转给他,但是鞋底用笔画了东西。
闻炎说不介意,最后好心人砍了将近半折给了他。
闻炎挂包上已经好几年了。
这会儿没了,挺崩溃的。
没了就没了,难过半个小时,日子还得照常过,总不能撒泼打滚去报警。
闻炎懒呼呼的躺在沙发上,手臂随意搭在眼睛上眯了会儿,肚子咕的一叫,饿了。
抬手拿手机叫了外卖,随便点了一碗炸酱面,脱了衣服,进浴室洗澡去了。
昨儿搬家,几个纸箱子放在卧室里还没收拾。
闻炎洗完澡,脖颈上湿漉漉挂着水,踩了一双拖鞋蹲在纸箱旁收拾衣服。
箱子看着大,其实只有上层堆了两件儿衣服,底下是一叠唱片,还有一个买了好几年的唱片机。
闻炎喜欢这些东西,觉得挺有意思。
他还喜欢老电影,古着店,手工打的戒指首饰,焚香,茶水,一切带着时光印记的物件儿都挺喜欢。
但也难免也会跟着潮流追个风,比如他那个挂件儿。
心疼的不是钱,是陪了他这么长一段时间的记忆。
他这人念旧。
还有这旧居民房,说实话没学生愿意住,除了空间大一点儿,条件还没宿舍好。
但闻炎没觉得难受。
他其实挺吃惊周景离愿意住这儿。
叮咚——————
他起身跨步过去,开了房门,提着外卖放在桌面上。
等收拾完衣服从卧室出来的时候,面都坨了。
凑合吃呗,他也不是什么讲究人。
闻炎还在埋头吸溜面,手机震动了两声儿。
周景离的电话。
“喂。”闻炎硬生生把嘴里的面吞了下去。
“睡了吗?”周景离沉着嗓子问。
“还没,在吃晚饭。”闻炎抽了张纸巾捏在手里,往沙发背上靠了靠。
“巧了,我也在吃饭。”周景离笑了笑,“吃甜的吗?刚点了些甜品,下错单点多了,没冰箱明天得坏,要不帮我分担点儿?”
“那个......”闻炎一时间有点儿愣住了。
大晚上的周景离邀请他去吃甜点。
关键他这人还很喜欢吃甜的。
这诱惑.......
周景离估摸出这人在犹豫,笑了笑,“别想了,下来吧,我在单元门口,蚊子挺多。”
“那我....现在下去。”闻炎咳了声儿,起身拿了钥匙赶紧出门。
隔了两秒又冲回来。
跑去卧室拿了一瓶花露水,急匆匆又冲了出去。
大半夜的外面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灯泡呲拉呲拉的响。
老年人这会儿早就睡了,有孩子的估计也拉灯上了床,像他这么大的八成在熬夜打游戏。
结果闻炎和周景离在楼底下吃甜点。
铁门吱啦一声响,闻炎钻出半个身子,周景离坐在门口的木椅子上,刚好转头。
两个人大晚上在灯光底下相视一笑。
闻炎低头看了下地面。
起码又三个小蛋糕,貌似还有两个奶油团子之类的东西。
“你点了这么多!”闻炎惊了。
周景离给他扯了个椅子,“没看数,随便就点了。”
闻炎嘶了口气,“有钱人,付钱不看数。”他挨着周景离旁边的木椅子上坐了下去。
“别呼吸。”他说完,花露水喷头对着周景离身子一顿猛喷。
周景离辣的眼睛都酸,“呛死了,你这花露水还是杀虫剂。”
“咳!”闻炎自己都被呛着了,转头打了三个喷嚏。
“吃饭了吗?”闻炎接过旁边递过来的巧克力蛋糕。
“吃了,还是那家麻辣烫,随便垫了点儿。”周景离拆了盒子,用叉子叉了一口送嘴里。
表情没什么变化。
倒是闻炎,一吃甜的就开心,乐的嘴角直往上勾,这会儿看着傻不愣登的。
周景离偏头盯着他笑,小声嘀咕乐一句,“你还跟以前一样。”
“嗯?”闻炎没听清。
“要尝一下这个吗?”周景离把手上的蛋糕盒子递过去。
闻炎也没矫情,挖了一口尝了尝,原味带着浓厚的奶油,不甜,很香醇的味道。
“你真的是想吃甜点才点的?”闻炎笑笑,看了两眼周景离手里的蛋糕盒子。
没吃几口。
“是不是给别人点的,对方没要?”闻炎一脸笑的凑过去弯腰盯着他脸看,“准备给哪个女孩儿送来着?”
周景离手掌盖住闻炎的脸,笑着轻轻推了下,“没有。”
“啧。”闻炎撇嘴,低头含了一勺蛋糕,含糊不清的逗着人,“还不好意思说,害羞了。”
“没有。”周景离重复,手里颠着蛋糕盒子,叉子在奶油上捣了两下,开口道:“我喜欢男的。”
闻炎以为自己又听错了。
眨巴眼睛抬头盯了他半天。
周景离打了个响指,又重复了一遍。
闻炎一口蛋糕堵在嗓子眼,半天没下去。
“那你这蛋糕.....”闻炎抹了下嘴角的奶油,低头盯着石头缝里的烟头,说不出话。
周景离伸手一按他的脑袋,“自己吃的,瞎想什么呢。”
闻炎笑笑,盯着蛋糕,倒是没多说。
两个大男生坐院子里吃了一个小时的蛋糕,空气里都是甜腻的味儿。
“其实我今儿干了一特离谱的事儿。”闻炎笑着。
大晚上脑子晕乎了,看着周景离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什么都能说。
“我在地铁踹了人。”闻炎指了指周景离,“看着跟你差不多高的一个男的。”
“我看他抬头犹犹豫豫不知道下不下车,站门口想挤又不敢不挤的,我着急。”闻炎咽了最后一口蛋糕,“一抬腿,冲着他屁股,一脚踹下去了。”
周景离没说话,盯着灌木丛,努力克制着表情。
好在天黑,闻炎也没看出来。
“后来那货在校园墙上匿名发了动态。”闻炎看着他诉苦,“把我吊坠拽走了。”
“我他么真是倒了霉了,那玩意儿陪我好几年了。”闻炎还挺气。
周景离张口小声接了一句,“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人更倒霉一点。”
“啊?你说啥?”闻炎又没听清。
“没事儿,你接着说。”周景离偷摸掐了下眉,偏头又支着手臂看他。
一副要耐心听故事的样儿。
“那玩意儿戴了好几年了,被一傻子扯走,搞得我心里难受。”闻炎那句傻子一出口,周景离眉头都皱了,一秒后又迅速抚平。
闻炎长叹一口气:“没就没了吧,就当喂狗了。”
周景离:“...............”
“操,都两点了。”闻炎低头瞄了一眼手机,抬头看周景离,“回去睡呗。”
“嗯,你上去吧,我把垃圾扔了。”周景离起身拿着塑料袋朝垃圾桶那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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