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经理,我的报表有什么问题吗?您看了快二十分钟了。”陈于同突然被一声迟疑的声音惊醒,他回过神清了清嗓子。
“我看完再给你,你先出去吧。”
同事应了一声,推开门走了出去。诺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陈于同一人。
陈于同望着自己的电脑屏幕,突然暗下了眼眸,他重新拿出手机,斟酌着给好友发了一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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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诀收到陈于同消息的时候着实震惊了一下,他这个好兄弟一般除了遇上大事才会主动找他。
他还记得陈于同上次主动找他还是在大二。
陈于同那时候打完篮球赛,胳膊摔了还要去参加庆功宴。谁知道被一群大老爷们灌完酒后,默默在一旁哭的一塌糊涂。
接到篮球队学长电话的时候,贺诀正在打游戏,他当时冒着祖宗被骂复活的风险赶到了酒局。一眼望过去,陈于同一大高个正在角落里流着眼泪,哭的时候还不吭声。
委屈的跟没娘的孩子一样。
那时候确实把他吓的够呛,平时一句话都憋不出来的男人哭起来真的让他于心不忍。都说铁汉柔情,比起一般的铁汉柔情陈于同可谓是……贺诀想了一下措辞。
直男的最高评价,真再多看一眼就要弯了。
也许是陈于同脸皮薄,除了那次之后没见他再去篮球队,也没有再喝多过酒,贺诀也没有上赶着问。
毕竟成年人都有悲伤的时候。
此时,贺诀手里拿着保温杯看着消息,眉头皱的更紧了。他轻抿了一口茶水,带着不确定的语气问道。
“你要请我吃饭?你昨天不是才回去吗?”
“有事要拜托你。”对面回消息很快。
贺诀更不解了,他缓缓打字。
“我能帮你什么忙?”
对面一直在输入中,贺诀的眉头能夹死苍蝇了。无关其他,他只是怀疑自己的价值。
“我有一个朋友,很喜欢喝一款饮料,他买多了,让我寄给你。”对面缓缓打过一行字。
“你要是喝不完,可以放在公司公共区域。”
贺诀摸摸头,这种浅薄的话不太像陈于同说出口的,按照他对陈于同的了解,这必定有另一层深沉的含义。
“哥们,这大好事啊,你那朋友钱没地方使吗?买了多少?”贺诀小心试探。
“买多了十几箱。”
贺诀惊奇的叹了一口气,他连忙问道。
“十几箱?人傻钱多啊”
陈于同许久没说话,贺诀有些不死心的开始打字。
“你说明白点。”
“你下班后收件。”对面回复。
原来是真的只是浅薄的意思,贺诀喃喃道,接着他放下了水杯。
“下班才收件?我不,你自己来。”
“好吧,那我订票。”对面回的非常快,仿佛就在等他这句话一样。
贺诀微微从手机里抬起头。
怎么自己好像被人当台阶下了,他本就乱七八糟的人生好像平白无故被浪费了几分钟。
在另一边,陈于同确认好出票后,退出了软件。
离登机还有一点时间,陈于同举起手机看了一眼摄像头。昨晚没睡好,胡茬有点冒出头了,黑眼圈好像有点明显,衣服会不会太普通了。
陈于同抿着唇站起身推开了办公室门,秘书正走过来有些惊讶的看向他。
“陈经理,你这是要出去吗?”
陈于同点了点头,他交代了一些工作上的事之后走了出去,秘书望着他的背影有些惊讶喃喃道。
“陈经理,全勤奖都不要了?”
陈于同在大热天走了近二十分钟才找到一个大型商场,他巡视了一眼四周的门面,挑了一个看样子最贵的进去。入眼是清一色的黑白款,陈于同想到那人穿的黑色衬衫,他抿着唇挑了一件白色衬衫。
他很多年没有穿过白色的衣服了。
导购员很有眼力的上前一步,她站在身侧轻声询问是否需要试试。陈于同点了点头,导购员观察着他的身材拿了合身的码数给他。
“先生,您穿这一身真的太合适了。”导购员看着眼前的男人有些惊喜的赞叹道,陈于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怀疑的偏过头。
“适合我吗?我准备……”陈于同沉默了一会,镜子里的人身型挺拔,一身经过锻炼的身体很好的撑开了衣服,微微紧绷的身形衬得他格外惹眼。
“非常适合,帅的让人移不开眼。”女导购笑弯了眼。
陈于同抿了抿唇,“麻烦包起来。”
导购很快就将衣服熨好包了起来,陈于同付完钱就将衣服换了下来,看了一眼时间。
他摸了摸冒出头的胡茬,沉默的垂下了头。
打车到机场后,离起飞还有一点时间。陈于同闻着身上不太好闻的汗水味和新衣服的味道心里更沉了几分。
他失了分寸,因为对方忽视了他的好友请求。或者说,明明是意料之中的疏远,却让他心慌了。
但候机大厅响起他那航班时,不受控制的双脚仿佛重新有了灵魂,义无反顾的,自作主张的迈向了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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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于同坐在窗边,时间太赶,他买的头等舱。
身旁的窗户照映着蓝天白云,阳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陈于同轻轻闭上了眼睛,任凭风声在心间跳跃着。
“兄弟,十几箱水溶呢?”贺诀望着眼前的人疑惑的问道。
两个小时前还在另一个城市的人,此时在大热天正带着口罩坐在自己眼前。
陈于同目光微闪,他将视线投向被打开的门缝,压低了声音。
“下班了,让人搬。”
贺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带个口罩干嘛?哥们……你是不是脑子坏了,你究竟来这干嘛。”
“看看你。”陈于同面不改色,敷衍道。
“你来十几分钟了,连我一个眼神都没好好给。你项目组要解散了吗?你这么闲?”贺诀忍无可忍,他起身递水在陈于同面前,“大热天你带什么口罩,热不热啊?喝点水吧。”
陈于同摘下口罩露出有些微红的脸颊,他轻咳了一声,摸着胡茬接过水抿了抿唇。
“我有一个朋友……”
贺诀抱着他胖胖的肚子点了点头,陈于同突然抬眸看了一眼贺诀的样子,住了嘴。
他真是疯了,才会跑到这,还打算请教贺诀。
“你什么眼神?”
“贺经理,现在有空吗……哎,陈经理你怎么也在?!”一阵女声适时打断了贺诀的质问,陈于同听闻抬起了头。
“嗯,工作上要和贺诀交接一下。”陈于同张嘴就来。
“那刚好,要不你和贺经理再去培训部露个面?”小沈迟疑的问道。
“他……”
“可以。”陈于同站起了身,他整理了一下略微凌乱的衣服,带上了口罩。贺诀盯着他的背影神色微变,他沉默着从柜子拿出剪刀稍稍拦住了陈于同,语气不善。
“衣服吊牌还在,你给我等一下。”
陈于同看着透明的会议室,他整理好自己的衣服,骨骼分明的手指从冰冷的门把手划过,他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看见来人的那刻会议室传来惊呼的议论声。某个瞬间,陈于同仿佛回到了很多年之前。
在每次参加比赛获奖之后,大家的目光都会聚集在讲台上的他。
而陈于同会下意识的寻找那个在梦里出现无数次的炙热的视线。正如现在,每次都没有找到。
陈于同按下失落,他清了清嗓子得体的打了声招呼。他惯于用幽默的语言来润色所讲的内容,尽管他此时心沉如水,不过庆幸还有口罩挡住了他些许狼狈。
陈于同说了最后一句客套话后离开了会议室,贺诀望着有些反常的好友站在一旁喝着茶不知在想什么。
陈于同走进了厕所隔间,昏暗的光线洒在他身上,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扯下了口罩,闷热的空气让他早就缓不上气,炙热的温度蔓上他的眉眼,陈于同伸手解下几颗扣子,露出白皙的锁骨来。
陈于同沉默着脸走出了隔间,他打开了水龙头,望着流动的水一时有些出神。
“水不用可以关上。”男声从身侧传来,陈于同闻言关上了水龙头,他下意识说了声抱歉。
“陈于同?”男人的声音有些迟疑,声音不大不小亮了声控灯。
陈于同撑着洗手台有些意外的偏过头,黄润雨穿着黑色衬衫站在背光处,昏黄的光源洒在他的身上,映着他浅色的眼眸。
正如同很久之前,那样看着他。
陈于同站直了身体点了点头,他捏紧了身后的口罩,声音有些沙哑。
“嗯。”
黄润雨看着眼前的人,心头一震。
陈于同穿着一身白色衬衫,他的眉眼间有些疲惫,略有略无的胡茬让他整个人气质更加凸显出来,就像叼起猎物的头狼,漫不经心散发出来的野性。
黄润雨有些僵硬的走向前,两人之间的距离慢慢缩短,陈于同滑动着喉结轻轻屏住了呼吸。黄润雨侧过身抽了一张纸。
“昨天没有回去?”他退后一步轻轻擦着干燥的手。
“回去了”陈于同微微抬眸紧紧望着他,压低了声音。
“嗯”两人短暂的对视着,黄润雨应了一声。
他目光微闪,手掌间被粗糙的纸摩擦的有些发热。
两人沉默了一会,靠在墙壁上的陈于同突然起身,他冷着脸不由分说的靠近身前的人。伸出的手堪堪擦过黄润雨的腰间,略有略无的触觉让两人愣在原地。
黄润雨偏开头望着镜子里两人贴近的身影,过电似的屏住了呼吸。
“陈于同?”
“我拿洗手液。”陈于同应了一声,向后退了几步,黄润雨看不清他的神色。
“我先出去了。”黄润雨将纸巾扔到纸篓里,推开了门。
陈于同望着他的背影,沉默着推开了隔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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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你到底来干嘛的。”贺诀眯着眼望向坐在自己眼前衣衫不整的人。
“我有一个朋友……”陈于同缥缈的视线敷衍的落在某处,他哑着声音开口。
“打住,你这什么声音?你能不能正常点,你再这样我真的要找那谁给你看病了。”
陈于同清了清嗓子,沉默了一会他沉下声音。
“我真的需要你帮忙……”
贺诀看他这样也来了兴趣,他将头凑了过去。
过了许久。
“你那个朋友,连人有没有男朋友就这样冒昧追人吗?这着实不雅。”贺诀一口茶差点喷到陈于同脸上。
陈于同垂下眼眸点了点头。
“不过就这档子事你早跟我在微信上说不就行了,你跑来干嘛?”贺诀听闻之后白了他一眼,陈于同喃喃道,
“我也想知道……”
“你说什么?”贺诀揉了揉耳朵,陈于同垂下眼眸。
“我来帮忙考察一下。”
“哎,所以你昨天跑去ktv也是帮忙考察?”贺诀很快抓到了重点,“谁啊?酒品好吗?帅吗?”
陈于同抬头看了他一眼。
贺诀哑声“行,这事交到我身上,不过我说,你那钱多人傻的朋友买多了十几箱水溶是真的吗……”
陈于同这次点了点头,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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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黄润雨在这个公司待了近半个月了。这半个月来,上班,下班,日复一日的重新开始一段有规律的新生活。
仿佛没有谁离开,也没有谁重新出现过。
不该出现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过,即使在同一个城市。
黄润雨静静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厕所里暖黄的声控灯洒在他脸上,他沉默着擦干自己的手。
又是一个工作日,黄润雨依旧坐在角落里,时不时有人和他搭话。今天崔东禾没有坐在他身边,他和组长那伙人坐在最前面。
中午吃饭的时候崔东禾和其他人先走了,黄润雨松了口气。他不喜欢赶着时间吃饭,黄润雨在公司门口的售卖机买了绿豆饼,拿着公共区域的水溶C,走到休息区坐了下来。
黄润雨望着手里的水溶C,对着阳光照了一下,阳光透过液体,折射向四处。
“黄……润雨?”身后传来迟疑的女声,黄润雨转过身,望着看着他的女生点了点头
“怎么了?”
“我...我叫陈惠优,和你是一个部门的,也是同一个组的,之前还给你递过饮料你还记得吗?”陈惠优兴奋的朝他笑了笑,她有两个小梨涡笑起来甜丝丝的。
黄润雨不太记得KTV里那个女孩的脸,他将吃完的绿豆饼扔在了脚边的垃圾桶,放缓了声音问道。
“记得,你有什么事吗?”
“我刚刚听到我们部门今晚要聚餐,许秋姐说是上个月他们积分赢了,奖金这个月才发下来。我想问问你要不要去呀?”
他们部门上个月积分赢了,可他又没有做出半点贡献。黄润雨摇了摇头。
“我今晚晚上有安排”
“那好,你休息吧”陈惠优松了一口气,对他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下午的培训多了许多新的内容,小沈姐邀请了几位老员工来给他们讲课,比起领导更多的纸上谈兵,这些身经百战的前辈说的经验更为有用。
黄润雨今天没做什么笔记,他偏过头认真听着,这些经验或多或少的能给他带来一些启发。中间简单的休息了一下。
黄润雨正整理了一下昨天做的笔记,台上突然传来了吊儿郎当的声音,故作尖锐的声音有些刺耳。黄润雨皱着眉顺着声音望了过去,是那个红裤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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