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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空玫瑰(玄幻灵异)——隔岸观火

时间:2023-11-04 09:37:14  作者:隔岸观火
  云溯淡淡看了一眼段峻岩身边衣着华贵、挂着恬淡微笑的女人,便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待会儿宴会结束,明镜宫外必然围堵着各家媒体,段峻岩多半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展示一下他与夫人之间的感情有多么深厚,好告诉世人,他是那件事的受害者,他的夫人愿意体谅他、不计前嫌,他们依旧是一对人人倾羡的恩爱夫妻。
  这样的政治作秀每天都在各种媒体甚至街头演讲上上演,国民并非全然无知,有人真的相信,也有人并不在乎这些事,他们只在意他们所选择的政党、所投票的议员究竟是否能在议会上为他们的诉求发言。
  欺骗、被欺骗,或是视若无睹,这样的戏码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所以段峻岩即便并非完美无缺,也依旧稳坐在如今的位置上,安然不动。
  褚与昭认识段峻岩的脸,但是段峻岩身边的这位beta女性却是头一次见。他犹疑地开口:“这位是……段先生的夫人?”
  “是。”段峻岩介绍道,“她是我的夫人,庄盈。”
  庄盈朝他行了一礼:“初次见面,殿下。”
  云溯对庄盈却是很熟,不仅因为她是段峻岩的夫人,更因为她正是明日党背后那个大财团的掌门人的女儿。
  ——掌控着整个诺因百分之七十五公共交通的垄断企业,悬铁集团。
  当初一部分旧蓝星人在诺因定居并建立起诺因文明之后,为了解决这颗湖泊之星的日常交通问题,而研发出了空中悬浮列车。这项专利的拥有者后来就和他的研发团队共同建立起了悬铁集团,推动悬铁在整个诺因的普及。因此,悬铁集团的历史几乎和诺因皇室一样悠久,如今已经成为一个拥有数百子公司,涉猎行业颇广的“庞然大物”。
  从云溯的曾祖父那一辈开始,皇室和中央政府已经开始有意识地想要打破悬铁集团的垄断局面,于是建立起了一个由政府出资并提供其他方面支持的交通集团,将几家势头还算不错的中型私人交通公司纳入麾下,试图与悬铁集团对抗。但即便如此,也仅仅抢占了将近百分之二十的市场份额而已。
  悬铁集团目前的掌门人叫做庄毅,已经是个年过八十的老朽,虽然还挂着集团董事长的名号,实际上已经把手里的事全部交给了大儿子庄廉去做。庄毅本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后来人到中年又得一女,就是庄盈,便觉得这个女儿格外珍贵,十分疼爱。
  庄盈二十岁出头就嫁给了段峻岩,是段峻岩初入政坛之时最好的后援。或者更应该说,段峻岩能走到如今的位置,至少有七成都是因为庄盈背后悬铁集团的支持。
  庄盈不常在外露面,偶尔出现在媒体前都是在和段峻岩扮演恩爱夫妻。但云溯知道,她是个不可小觑的人。
  前段时间云溯让白复盯着段峻岩,得到的消息不止是段峻岩在外面养着情人和私生子。
  还有,段峻岩用来藏匿他们的那栋别墅,还有日常生活的开销,全部走的是庄盈的账。这件事她不仅知晓,甚至还予以支持。
  仅此一件事便可以知晓,段峻岩和庄盈之间并没有所谓的夫妻感情存在,他们更像是一对政治和商业上的合作伙伴,只为彼此的利益才紧紧联系在一起。所以后来段峻岩闹了丑闻,庄盈立刻就站出来将私生子收养,配合段峻岩的表演将事情平息下去。
  对云溯而言,这对夫妻没有感情存在才是最难办的。因为感情使人脆弱、使人充满了漏洞,而利益关系反而坚固难攻。
  庄盈向云溯敬酒,云溯与她轻轻碰杯,却未立刻饮下。他问:“最近庄老先生身体还好吗?”
  庄盈恭敬答道:“多谢陛下关怀,家父身体尚可。”
  云溯又问:“我听闻最近庄老先生搬到毕斯市的别墅区去住了?”
  毕斯市是诺因著名的旅游城市。
  “父亲年纪大了,记性越发不好了,住在家中也不是很方便。”庄盈道,“毕斯比卡兰环境更好些,更适宜父亲休养。”
  庄毅被挪到了毕斯去,也就越发远离悬铁集团的核心。云溯猜想,庄廉庄盈这对兄妹多半已经将他们年老的父亲架空了。
  费尽心血养大的孩子翅膀硬了之后反噬双亲,这样的事情在大家族之中并不少见。
  “陛下对我们可真是关怀啊。”段峻岩推了推眼镜,唇边露着笑意。
  “庄老先生一直都为了诺因的公共交通事业尽心尽力,忠诚可嘉,这样的人,我自然是关心的。”
  段峻岩说的是“我们”,云溯却只提“庄老先生”,是意有所指,暗示这对夫妻忠心不足。
  段峻岩和庄盈都是聪明人,当然听明白了。
  然而段峻岩才被丑闻之事折腾得够呛,心中本就对云溯不满,此刻完全不打算咽下这口气了。
  他面上笑容不减,朝云溯道:“只是,陛下是否对我们的家事过于关注了呢?虽说陛下明察秋毫,却未曾想竟连我有几个孩子的事都知道得如此清楚,实在令我受宠若惊啊。”
  这句话相当于是直接道出了之前的丑闻之事是云溯故意整他,言辞之中全是不满。
  庄盈略略皱眉,原本垂在礼服裙侧的左手抬起,悄悄贴上丈夫的后腰,提醒他注意说话的态度。
  褚与昭并不知晓云溯和段峻岩之间有什么过节,原本还只是好奇地听着两边的对话,可听到此时也感觉到段峻岩对云溯的敌意,立刻把脸一沉:“喂,我说你……”
  “段先生,庄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不远处的一道声音将褚与昭的话打断了。
  是晏嘉。
  “关于在卡兰北区新设一条悬铁线路的事,我和交通大臣都还想和二位再聊聊。”晏嘉道。
  段峻岩借着醉意逞了一时的口舌之快,心里其实也有点后悔,此时便干脆就坡下驴,朝云溯告了辞,带着夫人往交通大臣那边去了。
  晏嘉走出去几步,又回过身来,遥遥地朝云溯的方向行了一礼,才离开。
  褚与昭像个刚准备爆炸却忽然被一捧水浇熄了火的炮仗,一肚子气憋着无处释放。
  “什么人啊,敢对你这么无礼?”褚与昭气鼓鼓的。原本他就因前段时间的丑闻对段峻岩印象不好,现在更觉得这人讨厌了。
  云溯始终未曾喝过一口这夫妻二人敬的酒,将高脚杯重重放回桌面上,杯中清透的酒水摇晃着。
  “他自是有敢这样和我说话的资本。”云溯冷冷道,“你是没见过段峻岩私下里来找我时的嘴脸,比这还要更嚣张。”
  “啊?”褚与昭忙问,“什么时候?”
  “……你不在时。”云溯下意识从唇中吐出这几个字,自己都把自己吓一跳。
  这话简直就像是在抱怨他受了气时褚与昭却不在他身边一样。
  云溯不自觉地抿了抿唇,垂下眸。
  那种感觉又来了,仿佛心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一阵闷燥。
  很不舒服。
  他重新倒了一杯红酒,又是半杯下肚。刺激性不小的液体灼烧着喉咙。
  褚与昭从没见过云溯喝酒喝得这么猛的模样,有点吓到了,以为对方是生了气在埋怨自己,连忙保证道:“我绝对不会再让那个家伙再有机会气你了!”
  云溯听了这幼稚的保证,也只是拍了拍褚与昭的肩膀:“没事,你不用管这些事。”
  “我和晏嘉会处理的。”
  “哦……”褚与昭这下是真的哑火了,“好。”
 
 
第70章 Wedding March15
  这场晚宴忽而变得十分漫长。
  褚与昭借口室内闷热,跑到宴会厅外的长廊上去吹湖风。三月的卡兰还算不上很温暖,掠过湖面迎面吹来的微风还带着些许冬日的余寒。
  褚与昭一肚子的闷气无处发散,靠在冰凉的石栏上有些烦躁地用右手捋了两把头发,把烦人的碎发全都捋了上去。
  他知道很多事情他的确无法插手,而晏嘉是云溯的副手,这些年来一直在替云溯打理中央政府的事情,算得上鞠躬尽瘁,也和云溯保持着该有的距离,自是无可指摘。
  可当褚与昭意识到自己在云溯的身边根本起不到一丝作用,只能做个可有可无地摆设的时候,还是难以抑制地感到了沮丧。
  去年六月末他从皇家军事学院毕业,还有三个月就要满一年了。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他似乎活得浑浑噩噩,一直在反反复复的负面情绪之中摇摆不定,至今一事无成。
  他的人生本不该是这样的。
  在褚与昭原本的设想之中,毕业的第一年他应该正宇宙军的第一线忙碌奔波,跟着第一舰队的队长学很多在学校里学不到的实战知识,为今后的道路铺下基石。
  然而,事与愿违。
  云溯是他人生中的意外,却也是他的命中注定。
  事到如今,褚与昭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好像把自己的人生弄得一团乱了。
  褚与昭喝不太惯红酒,因此拿了一罐啤酒出来,随手拉开易拉罐的环扣,仰头灌了几口酒下肚。
  今晚没怎么吃东西,又喝得杂,待会儿该难受了。
  褚与昭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望着远处的夜景吹风发呆。
  恍惚间,他忽然注意到不远处的栈桥上出现了一道人影,看着有一点眼熟。
  纯白绣金的衣袍,反常的银色长发……
  神使?!
  神使又从永生花园里跑出来了??
  褚与昭立刻挺直了身体,脑内最先冒出的想法就是回到云溯身边去守着,生怕神使这次出现又是想对云溯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可是再一眨眼,神使的身影却又不见了。
  难道是他喝醉了,产生了幻觉?褚与昭对自己的眼睛产生了怀疑。
  但保险起见,褚与昭还是返回去找云溯去了。
  他重新进入宴会厅,远远地看见云溯在和某位大臣谈话,看上去没什么异样,四周也都是参与宴会的嘉宾,并没有见到神使的身影。
  褚与昭稍微松了口气,想去把手里的空易拉罐扔掉,一转身却被一个比他还要高几公分的男人挡住了去路。
  “……爸。”褚与昭无语,“你干嘛,挡我道了。”
  “小子,怎么闷闷不乐的。”褚卫笑哈哈地揽住儿子的肩膀,“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啊!”
  “哼。”褚与昭都懒得搭理褚卫,因为他爸比他还要迟钝,脑子钝得很,当初也不知道是怎么开窍和柳诗芸在一起的。
  “哼什么哼,好好说话!”褚卫往他脑壳上敲了一下,“今天好歹也是你和陛下的婚宴,你小子不和陛下待在一起,在这儿瞎转悠什么呢?”
  褚与昭道:“陛下忙得很,没空搭理我。”
  “啧啧啧。”褚卫听他语气,忍不住咂嘴,“怎么跟个怨妇似的!怨气好重啊褚与昭。”
  褚与昭顶嘴:“要是我妈也忙工作忙得一直和别人说话没空理你,你怨气怕不是比我还重啊。”
  褚卫反问:“你皮痒了?”最可气的是褚与昭说的还没错。
  褚与昭还真皮痒了,他现在烦得很,就忍不住想招惹别人。如果此时此刻有人能来找他打一架那就再好不过了。
  于是褚与昭很真诚地说:“爸,要不你明天抽空陪我打一架吧?”
  褚卫露出看傻子的眼神:“你没事吧?”
  “我好久没动弹了,想练练。”
  “但凡早个十年我都会陪你练,但是你老子我今年已经五十五了。”
  再过五年褚卫就要光荣退休回家养老了,他现在一对一可干不过褚与昭,收拾儿子都得上点趁手的道具。
  这对父子凑在一块儿的时候向来没什么正形儿,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斗嘴,为一些无聊至极也幼稚至极的事情争吵。
  宴会将近尾声,忽然有人端着酒杯来找褚卫,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军装的年轻人。褚与昭瞧着挺眼熟。
  “褚副司令!哎呀,真是好久不见!”
  “宋先生!确实好久没见了,近来可好啊?”
  来人是一位议会议员,看样子还是褚卫的老相识。他带来的年轻人是宇宙军军部的一位低级军官,说是褚与昭的同级生,也是去年夏天刚毕业。
  褚与昭一听就知道了,多半是这位年轻军官站队站到了宋议员那边去,因而宋议员想引荐他给褚卫这个宇宙军的二把手,好让他能够得到军部上层的关注,早些被重用。
  宋议员言辞凿凿舌灿莲花,把这位年轻军官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先是说他在军校时期就成绩优异,拿下过多少多少比赛的前三名,再是说他进入宇宙军后表现多么多么出色,才进一线舰队不到半年就已经立下军功。
  褚与昭听宋议员这么说,又盯着那位军官的脸仔细看了看,这才想起来,原来这人就是隔壁班总拿第二的那个倒霉蛋。
  ——而第一是他。
  褚与昭好不容易消下去的闷气又涌上来,堵在心里憋得慌。
  这宋议员也是很不会看场合,偏要当着他的面引荐。
  当初处处不如他的人,如今也比他更有出息了。
  等到晚宴落幕,所有宾客都散去,这忙碌的一天才终于算是结束了。
  褚与昭和云溯一道从宴会厅回白桥,短短几分钟的路程,两人都没有说话。
  直到回到卧房的时候,云溯才问褚与昭:“你是不是累了?”
  “是挺累了。”褚与昭恹恹地说,“可能是今天事情太多了吧。”
  他抱着一套干净衣服,独自进了浴室洗澡。
  明明新婚夜,正该是浓情蜜意时,褚与昭和云溯之间的氛围却有点凝结住了。
  两人各自怀揣着心事,可却谁也没有说出口。
  睡下之后,褚与昭平躺着,双眼依旧睁得很大,呆呆地望着黑洞洞的天花板。他用右手不停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回想着白天在结婚仪式上许下的誓言。
  人们总说,婚礼上的誓言往往是最不可信的东西,可是他是认真地说出“我愿意”三个字,也是真的想要好好遵守誓言的。
  思绪凌乱间,褚与昭的小臂上忽然多了一点微凉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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