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就是公爵吧?”笛茵用柔和的目光打量了一下等在云溯身后的褚与昭,笑着说,“看着年纪很轻啊,将来必然大有可为。”
褚与昭知道她是在说客气话,还是很礼貌地回了一句:“借您吉言。”
两边互相客套完后,笛茵望了望云灼云姝那边,问:“怎么今天不见云颐啊?”
“大哥身体不适,这几个月来一直在府中养病,不便见客。”云溯解释道,“还请您多谅解。”
笛茵点点头,又说了几句祝早日康复之类的客气话。
她只是象征性地问上一句以表对诺因皇室的关切,其实心里明白云颐没来的原因。
这几个月来,云溯对地面军进行重组、大刀阔斧地改革并肃清军队高层的消息,也流传到了诺因之外的星球。这是一个大动作,笛茵不可能不关注。
地面军整饬的工作自四月开始,到现在基本已经到了尾声。原先的高层陆陆续续被查出问题,解职的解职入狱的入狱,换了将近三分之二的人。而云颐也是从四月开始称病,不参与皇室活动也不见外客,一直待在自己的府邸——当然,云颐称病是对外的说辞,实际上是不是真的病了,也只有云溯和云颐自己知道了。
云颐有一半利维拉的血脉,并非纯正的诺因人。笛茵猜测,云颐称病的事应当也与这一点有关。
出于政治上的考虑,笛茵当然希望诺因这个强大的友星不要出任何问题,能够继续稳定地发展下去。云溯和她有交情,也有和伦荷继续友好合作下去的意象,若是诺因的君主忽然换成一个有利维拉血统的人,恐怕局势就要变了。这是她不愿看到的。
所以无论如何,眼下她都会做云溯最好的伙伴。
在卡兰的这三天时间里,笛茵和兰希会在距离中央政府大楼不远的国宾馆落脚,每天的中午都在明镜宫宴会厅用餐,上午和下午的时间则是到各处进行参观和访问,第三天夜晚启程去往另一座主要经济城市。全程云溯都会带着皇室成员们一起陪同。
笛茵是带着女儿来提亲的,这件事无论如何也避不开。云溯原本打算让云灼先跟兰希公主认识认识,两个人单独相处一下互相了解。结果云灼好好的一个e人,忽然变得很社恐,和公主一起用餐的时候十分寡言,半天挤不出一句话。
以至于翌日出行之前兰希还特意来问云溯:“陛下,莫非亲王殿下性格比较内向?”
云溯:“……”谁内向云灼都不可能内向。
于是他帮弟弟找补道:“云灼没有谈过恋爱,可能比较紧张,他平常很爱说话的。”
兰希细眉微皱:“我看他似乎怕我。”
云溯道:“可能是他从小除了我和云姝以外没怎么接触过别的omega……”
“或许亲王殿下觉得我们不合适。”兰希心直口快地说,“没关系,陛下不必帮他解释,我和母亲也没有非要逼婚的意思。只是出于一些方面的考虑,我想要早些确定未婚夫的人选,而亲王殿下的年龄又恰好比较合适而已。”
“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我明白的。”兰希说完,礼貌地朝云溯行了一礼,转身去找笛茵了。
强扭的瓜不甜啊……
云溯不由地朝褚与昭的方向看了一眼。褚与昭最近和云姝的关系好起来了,偶尔会和云姝聊一聊大学生活,稍微有了点哥夫的样子。此时,他正在和云姝聊天,说说笑笑的。
云灼被妹妹冷落了,有点不爽地抱着胳膊听他们讲,尖锐的眼睛捕捉到云溯和兰希交谈的画面,等兰希一走便立刻凑了过来,小声问:“哥,兰希公主和你说啥了啊?”
“她说,你好像很内向。”云溯屈指敲了敲弟弟的脑门儿,打趣道,“你内向吗?”
“她不喜欢内向的吗?那正好,我继续装!”云灼开心地说。
云溯无奈地摇摇头。
“兰希还说,没打算强扭你这个装内向的笨瓜。”
“真的吗真的吗?这是她的原话吗?我哪里笨啊她怎么能这么说我!”云灼气鼓鼓地追问。
“你要是不服气,就自己找她说去。”云溯摆摆手,“你们之间的事,你们两个就自己看着办吧。”
“哥……!”云灼在他身后垮起一张脸,目送着云溯走向褚与昭的方向,郁闷地想这醋也不知道还得吃多久。
第四日第五日,褚与昭和云溯陪同伦荷一行人去往诺因的另两个主要城市参观。褚与昭本想把这两天当做和云溯的小蜜月,结果两天下来也只有晚上的时间才能和云溯独处,而且为了不耽误行程,还不能让云溯太累着。
到头来还是憋屈地要死。
褚与昭开始盼着笛茵和兰希快点走,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和云溯每天二人世界了。
晚上在房间里,褚与昭又确认似的问了云溯一遍:“明天她们就走了对吧?不会延误吧?”
云溯明知他心里惦记着什么,还是故意道:“那就要看明早的天气如何了,要是下了大雨不方便飞行,可能还得再留一天。”
褚与昭瘪了瘪嘴。
“怎么,你希望她们快点走啊?”云溯在被窝里翻了个身,双肘支在枕头上,挺起后背,看向枕边人的眼神里带着点了然的笑意。
身上的空调被随着云溯的动作向下滑了一截,正好停在腰间。
褚与昭盯了一会儿Omega腰间殷红的指痕和肩膀上的牙印,猛然抬手捂住了眼睛:“你别故意引诱我!”
云溯眉尾一挑:“这不都是你刚才的‘杰作’?现在倒来怪我了。”
褚与昭骤然起身扑上去,把云溯光滑柔软的身体抱在怀里,大声嚷道:“好吧好吧好吧,都怪我!”
“……声音小一点。”云溯提醒他。
而后那两片薄唇便轻轻贴上去,将褚与昭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褚与昭被钻入鼻腔的玫瑰淡香弄得腹热,伸手捉住云溯的脚踝,往肩头一扯。云溯吓得轻轻惊叫了一声。
“这次你先惹我的。”褚与昭咬了下云溯的耳廓,压着嗓子放狠话似的,“今晚跟你没完。”
云溯没说话,只是用指尖轻柔拨开褚与昭的额发。是默许。
浓情蜜意,绕指成柔。
第85章 爱是利剑(14)
皇家庄园位于近郊,十分宽敞但位置偏僻,附近没有能采买食材的地方,所以平常每周明镜宫都会派两到三次车过来,运送新鲜的食材。现在负责和冷冻车司机交接的人,是莫里。
清晨,八点不到的时候,莫里便站在庄园后门处等冷冻车降落,然后照着后厨负责人交给他的清单,挨个清点食材,然后让其他仆人将东西搬进厨房储存好。
现在庄园上上下下总共三十多人,三天的食材分量不少,夏季天热食物容易变质腐坏,肉类和鱼类都和冰袋放在一起储存,十分沉重。几个仆人来来回回地搬动着一只只箱子,非常忙碌。
莫里站在车头,笑盈盈地和冷冻车司机说话:“最近送来的肉都很新鲜,真是辛苦师傅了。”
“哪里哪里,都是我该做的。”司机豪爽地笑道,“你们照顾喻殿下才辛苦。”
莫里将握在手里的干毛巾递过去:“天热,您先擦擦汗吧。”
“多谢多谢。”司机匆忙将毛巾接过去,擦了擦额角的汗。他转了转眼珠子,扫试了一圈周围,见周围无人注意他们,便在递还毛巾之时,将塞在裤兜里的一样东西裹进去,一起放在莫里手上。
“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去别的地方送货,就不多聊了哈。”司机说完,便把货箱门关上,开着车离开了庄园。
莫里隔着毛巾攥紧里面那东西,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庄园之内。
医生嘱咐说病中要多晒晒太阳,因此每天上午吃完早餐之后,喻黎安便会在管家的搀扶之下到房间外去走走,顺便看看葡萄田的生长情况。喻黎安外出的这半个小时,就是莫里打扫卧房的时间。
每当司机送来新药,他就会趁着这个时候将医生开给喻黎安的药替换掉。从喻黎安生病以来,他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到现在都还没有被发现。
原本两三个月就能治好的病症,因为掺杂在胶囊之中的慢性毒,成功延长至半年。除了咳嗽以外,喻黎安的反应也变得越来越迟钝,昨天甚至连时钟上的时间都认不对了。但那时房间里除了他以外没有别人,于是莫里就将这件事瞒下了,不准备告诉医生。
慢性毒要靠一点点的累积才能起作用,症状也是由轻到重,等到被人察觉是中毒的时候,基本上就已经救不回来了。
莫里等了很久,终于等到慢性毒发作。
云颐已经被关在府中快要两个月的时间了。莫里很想他,可是实在没有机会能见面,便只能专注于手头的事情,不要辜负云颐把这个任务交给他的信任。
莫里遥遥地站着,看到父亲已经搀着喻黎安从房间里离开了,便去拿上打扫用具,快步进了空无一人的房间。
每天负责侍候喻黎安服药的人都是莫里,喻黎安的药放在哪里他再清楚不过了。
莫里假装打扫了一会儿,然后自然而然地来到床边,擦拭起床头柜来。趁此时,他轻轻拉开床头柜的第一层抽屉,将原本放在里面的药板取出,谨慎地把替换的药板放到相同的位置。
换完药之后,一切还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莫里把换下来的药板装在身上,打算等之后出去倒垃圾的时候扔进庄园附近的河流里,让它随着水流被冲向远方。
半小时后,喻黎安快要回来了,莫里已经打扫完房间,将门重新扣好,回到自己的住处。身为管家的父亲需要时时刻刻都待在庄园之中,所以莫里也跟着父亲住在这里。
下人们的居所离得稍远一些,在葡萄田的另一端。
莫里站在自己房间门口,刚掏出门卡来贴上感应器,身后就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他刚鬼鬼祟祟地做完坏事,一听这脚步声心里就猛然一抖,立刻回过身去。
“爸……?!”
来人已经到了他身前,一把拽过莫里的手腕,把人拉进了房间里去。
门砰的一声在两人身后合上了。
看到来人是自己的父亲,莫里心中的忐忑不安就立刻消失了大半。
“爸,突然找我什么事啊?”
老管家是老来得子才有的莫里,对唯一的儿子十分疼爱,从小就护在掌心里。哪怕现在莫里来了庄园做仆从,老管家也从来不给他安排过重的活儿,只让他负责晾晒衣服、打扫房间这样的简单事,再偶尔给想吃点心的喻黎安做些小点心,哪怕是莫里犯了错误也总是维护他。
就是这样一位疼爱孩子的老父亲,忽然出现把人拽进房间之后,却抬起手来狠狠地扇了莫里一巴掌,厉声道:“跪下!”
莫里被这极用力的一巴掌打得脑子嗡嗡响,捂着疼痛不已的左脸,人还很懵:“爸……怎么了?”
“怎么了?你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吗!”老管家眼角通红,浑浊的双眼里快要渗出眼泪来,他指着莫里的裤兜,声音有些哽咽,“兜里装的什么东西,拿出来!”
被发现了……
莫里心里陡然一沉,陷入巨大的惊恐之中,声音一下子颤抖了:“没什么啊……兜里装的是纸巾……”
但这心虚的语气毫无说服力。
老管家见他还是嘴硬,便直接上前扯开莫里捂住裤兜的手,把藏在里面的药板掏了出来,质问他道:“这是什么,你说啊?”
“这是、这是……”从小被溺爱长大的莫里根本没有应对这种突发状况的能力,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无措地拽着父亲的胳膊,泪眼朦胧,“爸,你别问了,这件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怎么没关系?你要害的人是我的主人!”老管家随手将药板扔在地上,握住莫里的肩膀,“莫里,你是不是疯了?殿下哪里对不起你了?你竟然要故意换他的药害他!”
莫里用力闭上双眼,一言不发,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因为心里有了一个心上人,他开始很认真地保养自己的脸,拥有着不太符合仆从身份的柔滑皮肤。咸咸的眼泪蛰得他脸颊很痛。
他不知道父亲是怎样发现的,也没有余裕去想这个问题,只是一味地沉浸在换药的事被父亲发现和无法再继续完成云颐殿下愿望的痛苦之中。
父亲沉痛的声音还在耳畔不断地诉说着:“莫里,殿下对你多好,难道你自己没有感觉吗?他几乎是把你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疼爱你。可你呢?你就是这样回报他的吗?你这个不忠不孝的孽种!我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孩子!”
莫里从没听过父亲这样骂过他,脸上的疼痛迟迟不消,不停地刺激着他的神经。
喻黎安哪里好呢?他为了得到一个自己高攀不起的女人就下狠手毒杀她的丈夫然后取而代之,害得云颐殿下没有了父亲。他根本就是个自私的魔鬼!还总是装作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蒙骗别人!
父亲怎么偏偏被这种人骗了,还对他这么忠诚呢?!
明明殿下才是对的,自己才是对的!却被这样对待!
“……喻黎安根本就不是你以为的那样。”莫里带着哭腔反驳老管家,“他是个杀人犯!!”
老管家还未说完的话瞬间梗在了喉咙里。
“……你说什么?杀人犯?”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儿子,“你在说什么胡话!”
“是真的!这些都是云颐殿下亲口告诉我的!”莫里死死抓紧父亲的手腕,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药板,“……我之所以会换掉他的药,就是因为要帮殿下复仇。尤佩王子根本就不是病逝的,是被喻黎安毒死的,他是医生,最懂这些了!”
“爸!你别被他骗了!他现在装成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是因为他想得到的一切都已经得到了啊!”
老管家忽地沉默了,头微微低着,似乎是在思索莫里这些话的可信度。
“……所以这些都是你自己决定要做的?”老管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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